●韋 玲
“壯錦”被譽為中國四大名錦之一,是壯族人民創(chuàng)造的優(yōu)秀文化遺產(chǎn)?!皦彦\用棉或麻的股紗作經(jīng)線,以不加捻或者微捻兩種彩緯起花,紋樣組織工整、復雜,多用幾何、寫實和吉祥圖案?!雹賲莻シ澹骸秹炎蹇楀\技藝》,北京科學技術(shù)出版社,2014,第1頁。作為獨具特色的區(qū)域文化,壯錦與東南亞的越南、老撾、泰國等國家的民族織錦有著深厚的淵源關(guān)系,在織造技術(shù)、圖形紋樣、文化內(nèi)涵和工藝特征上也有諸多共通之處??楀\這一重要文化遺產(chǎn)是中國與東南亞國家文明交流互鑒的實證,也是中國與東盟區(qū)域命運共同體歷久彌堅的情感紐帶。目前,學術(shù)界已有不少學者將關(guān)注的目光投入到壯錦與東南亞相關(guān)織錦的研究上,現(xiàn)將相關(guān)研究進行綜述和簡評,以期為進一步研究提供參考。
壯錦擁有悠久的發(fā)展歷史。自漢代起,不少古籍史料對壯族先民的紡織品、紡織技術(shù)進行記載。這些紡織品及紡織技術(shù)是壯錦技藝產(chǎn)生、形成的基礎(chǔ)?,F(xiàn)當代學者的研究中,《壯族織錦技藝》②吳偉峰:《壯族織錦技藝》,北京科學技術(shù)出版社,2014,第36-66頁?!秹彦\》①吳偉峰、蔡葒:《壯錦》,廣西美術(shù)出版社,2018,第28-58頁、33頁、53頁。《壯族通史》②張聲震主編《壯族通史》,民族出版社,1997,第369-371頁、724頁?!稄V西通史》③周建明、麥思杰:《廣西通史:第三卷.隋唐五代卷》,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9,第1190-1192頁。等書籍也對壯錦的發(fā)展演變歷程作了一定的梳理。在考古領(lǐng)域,1976 年發(fā)現(xiàn)的廣西貴縣羅泊灣漢墓,出土了大量西漢時期的紡織工具及紡織品殘片④廣西壯族自治區(qū)博物館編《廣西貴縣羅泊灣漢墓》,文物出版社,1988,第86頁。,其中的黑地桔紅回紋錦殘片,被認為是目前廣西考古出土年代最早的錦⑤吳偉峰:《壯錦圖案漫談》,《藝術(shù)與民俗》2022年第4期。?!度A陽國志》記載了東漢時期,廣西先民僚族、越族所織造的一種“蘭干細布”已如綾錦一般⑥〔晉〕常璩:《華陽國志》卷第四《南中志》,顧校廖刊本,第51頁。⑦吳偉峰:《壯族歷史上的紡織業(yè)》,《廣西民族研究》,1995年第2期。?!翱芍敃r的麻織品已采用提花技術(shù)?!雹鄥莻シ濉⒉倘嚕骸秹彦\》,廣西美術(shù)出版社,2018,第28-58頁、33頁、53頁。這是壯錦起花技術(shù)的基礎(chǔ)。宋代,廣西先民夏天著綀子布,冬天則著緂布⑨張聲震主編《壯族通史》,民族出版社,1997,第369-371頁、724頁。。綀子布用苧麻編織而成,“輕涼離汗者也”“有花紋者,為花綀”⑩〔宋〕周去非著,楊武泉校注:《嶺外代答校注》,卷六《服用門》,中外交通史叢刊,中華書局,1999,第222頁、223頁。。而緂布“佳麗厚重”?〔宋〕周去非著,楊武泉校注:《嶺外代答校注》,卷六《服用門》,中外交通史叢刊,中華書局,1999,第222頁、223頁。“上有遍地小方勝紋”?宋·范成大著,胡起望、覃廣廣校注:《桂海虞衡志輯佚校注》,《志器》,四川民族出版社,1986,第70頁、71頁。。壯錦正是在這個基礎(chǔ)上發(fā)展而來,且傳統(tǒng)方勝紋一直是壯錦的經(jīng)典紋飾。南宋以后,“廣西各地壯族都能織出比緂更華麗貴重的織品,開始稱之為‘錦’”?宋·范成大著,胡起望、覃廣廣校注:《桂海虞衡志輯佚校注》,《志器》,四川民族出版社,1986,第70頁、71頁。。明清時期,壯錦發(fā)展進入高度繁榮時期,當時的壯錦,既是貢品,也是市場流通之物?!暗浇F(xiàn)代,壯錦生產(chǎn)遍及廣西各地……壯錦作為一種真正的民間傳統(tǒng)工藝品,織錦備受人們的喜愛?!?吳偉峰、蔡葒:《壯錦》,廣西美術(shù)出版社,2018,第28-58頁、33頁、53頁。
在泰國,泰族織錦是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和壯錦有著密切的淵源關(guān)系。目前我國學者對泰族織錦的研究較少,而國外學者卻對此有較多關(guān)注。覃圣敏在《壯泰民族傳統(tǒng)文化比較研究》中介紹了泰族的紡織業(yè),并對泰國各地土布紡織進行了簡單對比,指出泰族先民“在史前時期就已經(jīng)會用棉、麻、絲等來織布”“時間距今不少于3000 年”?覃圣敏主編《壯泰民族傳統(tǒng)文化比較研究》(第五卷),廣西人民出版社,2003,第3046頁。。國外的研究也指出:泰國考古發(fā)現(xiàn)的絲綢、大麻、棉花、石棉纖維以及編織綢、編織席等,可以追溯至公元前700—500 年。這些早期發(fā)現(xiàn)的紡織品的結(jié)構(gòu)都是平紋和緯紗編織,和今天泰國的紡織工藝一樣。在泰族織錦發(fā)展過程中,高棉紡織品以及來自印度和中國的紡織品影響并改變了泰族織錦的圖案和使用方式?Mattiebelle,Gittinger and H.Leedom Lefferts,Jr.:“Textiles and the Tai Experience in Southeast Asia”,1992,p.19-29.。
在越南,岱儂族織錦也有著悠久的歷史。越南學者的研究表明:大約公元前2500 年,越南北部就有編織技術(shù)的出現(xiàn),這既有考古學的證據(jù),也有語言學方面的證明①Mattiebelle,Gittinger and H.Leedom Lefferts,Jr.:“Textiles and the Tai Experience in Southeast Asia”,1992,p.19.。國內(nèi)學者李未醉在《古代中國與越南的科技文化交流》的研究中指出:“越南脫離宋朝獨立后,為了在絲綢衣料上自給,李太宗曾積極組織宮女學習中國的織錦技術(shù)。此舉促使了中國織錦技術(shù)輸入越南?!雹诶钗醋恚骸豆糯袊c越南的科技文化交流》,《忻州師范學院學報》2006年第22卷第6期。而越南北部的岱族、儂族,和廣西壯族一樣,都出自百越族群。相關(guān)的族群研究證實:岱族“是經(jīng)廣東、廣西遷入越南北部東北區(qū)的一支”,儂族“原居廣西境內(nèi),為壯族中的儂人支系”③謝永新、劉光創(chuàng):《廣西壯族與越南岱族依族的族源文化初探》,《廣西師范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2期。。由于他們在生活、文化習俗上有許多共通的特點,越南人通常合稱他們?yōu)椤搬穬z族”。岱儂族文化是壯族文化的延伸和轉(zhuǎn)變,岱儂族織錦和廣西壯錦有著共同的文化聯(lián)結(jié)。
在老撾,老龍族人也有著悠久的桑蠶生產(chǎn)和編織技藝?!袄淆堊迮c壯族是同一起源,同一祖先的共同體?!雹芊逗曩F:《壯族與老撾老龍族、泰族的淵源關(guān)系》,《廣西民族學院學報》1997年第19卷第4期。他們同屬于壯侗語民族,是“同根生的民族”⑤范宏貴:《同根生的民族——壯泰各族淵源與文化》,民族出版社,2007。?!度A陽國志·南中志》中所記載的“蘭干細布”⑥〔晉〕常璩:《華陽國志》卷第四《南中志》,顧校廖刊本,第51頁。,也是老龍族的先民和壯族先民共有的傳統(tǒng)技藝??楀\業(yè)是老龍族人重要的經(jīng)濟活動,傳統(tǒng)織錦的圖案紋樣(如Lue textlie)看起來和壯錦的圖案紋樣極為相似⑦Laurent Chazée,“The People of Laos Rural and Ethnic Diversities”,White Lotus Press,p.32-37.。
可見中國的壯族、泰國的泰族、越南的岱儂族、老撾的老龍族,在織錦的生產(chǎn)和使用上有著悠久、深厚且共同的歷史淵源和文化元素。
在染色工藝上,一些學者分別對壯錦、泰錦、岱儂錦、老龍錦等進行了研究。通過對比也可以發(fā)現(xiàn),這些織錦在紗線的染色上,有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均使用植物染料。但因地域不同,所選的植物也有差異。壯錦常用的染色植物有茜草、姜黃、藍草、紫草、樹皮以及綠草等,以草木類為主。吳偉峰等學者對壯錦的不同顏色所使用的植物原料做了細致的研究,并指出了不同顏色的調(diào)配、制作過程⑧吳偉峰、蔡葒:《壯錦》,廣西美術(shù)出版社,2018,第101-112頁。。泰錦使用的是紫檀的樹枝、藏青果的樹皮、紅果欖仁樹的枝皮和果、柚木的嫩葉、紅木的果、冠狀狗牙花的果、郁金的根莖、夜花的花柄,海巴戟類植物以及紫葳料和蝶形花科植物的葉子等。覃圣敏在《壯泰民族傳統(tǒng)文化比較研究》中對此進行了歸納,并指出了不同色樹的取用部位和染成顏色①覃圣敏主編《壯泰民族傳統(tǒng)文化比較研究》(第五卷),廣西人民出版社,2003,第3047頁、3048頁。。Mattiebelle,Gittinger等人也指出:“19 世紀末和20 世紀初,天然染料(紫膠茜草、靛藍和烏木漿果)的使用在該地理區(qū)域(泰國)很普遍。”②Mattiebelle,Gittinger and H.Leedom Lefferts,Jr.:“Textiles and the Tai Experience in Southeast Asia”,1992(251),p.30-34.傳統(tǒng)岱儂錦和壯錦一樣也有藍靛染,“由板藍根的樹皮、葉片和根系組成……加入紫膠原膠的昆蟲還可染出深紫或紅色”③張耀軍:《越南岱、儂族紡織圖案研究》,《絲綢》2016年第53卷第4期。。老撾老龍族等織錦的染料“主要有烏木(包括樹種和木材)、羅望子(包括種子和木材)、萃取自胭脂蟲的紅色染料、姜黃、木藍。五種天然基本色是黑色、橙色、紅色、黃色和藍色,可以混合調(diào)出無數(shù)種顏色。其他幾種微妙的天然色有土黃色(萃取自印度喇叭紫薇的樹皮),粉紅色(萃取自蘇木),以及金黃色(取自木波羅和面包果樹的木材)”④澳大利亞Lonely Planet公司編《老撾》,中國地圖出版社,第309頁。。
以上學者的相關(guān)研究還發(fā)現(xiàn):為了保證植物染料著色牢固,壯錦、泰錦、岱儂錦、老龍錦等都有各自不同的著色方法。壯錦紗線“在染色后,還用黃豆磨成的漿和從山上采來的江棚(一種植物)煮沸,加上適量的豬、牛血混成的液體浸泡”⑤吳偉峰、蔡葒:《壯錦》,廣西美術(shù)出版社,2018,第111頁。。岱儂錦則是“在染料中添加牛皮膠保持色牢度”⑥張耀軍:《越南岱、儂族紡織圖案研究》,《絲綢》2016年第53卷第4期。,老龍族織錦是加入“酸性物質(zhì)或者灰土作為添加劑來保證染料不變質(zhì)”⑦鄧海霞:《老撾老龍族絲織品的歷史與現(xiàn)狀》,《絲綢》2017年第8期。。
在織造技藝上,學者們的研究也指出了較多的相通性。Mattiebelle,Gittinger和H.Leedom Lefferts 認為泰國的泰錦、越南的岱儂錦、老撾的老龍錦都有十分精密的緯線,且多以條形平紋樣式為主,在織布機的造型和用法上也有許多共性,幾個世紀以來這些地方都使用的是踏板織布機⑧Mattiebelle,Gittinger and H.Leedom Lefferts,Jr.:“Textiles and the Tai Experience in Southeast Asia”,1992(251),p.30-34.。這些都和中國壯錦有很高的相似性。泰族的“織布機可分為兩類,即抬式機及嵌式機。抬式機可移動,置于地面上,裝卸方便,用硬質(zhì)木料制成,機型與嵌式機一致,但放得高些,這樣織布時腳踩機器拉線就比較方便,不會觸地。嵌式機用柱子埋入地下固定,不能移動,置于高腳屋底下,婦女們非常愛用嵌式機”⑨覃圣敏主編《壯泰民族傳統(tǒng)文化比較研究》(第五卷),廣西人民出版社,2003,第3047頁、3048頁。。泰族還有一種“披哇”布,是一種“深紅地調(diào)配各種花紋及色澤的披肩布,紡織時須配合刺繡工藝,全部材料采用最細小的絲條,至于花紋則以工具將染色的絲條挑浮”⑩《詩麗吉皇后殿下御辦促進工藝專業(yè)基金會》,蘭素他印刷廠有限公司,2000,第123頁。。岱儂族的織機“構(gòu)造復雜,機型呈‘L’字??椩鞎r,面料在織工胸前形成‘L’形卷在織機的一根棍子上,變大變重后就會儲存到織機后方。綜絲長度決定織物長度”①張耀軍:《越南岱、儂族紡織圖案研究》,《絲綢》2016年第4期。。老龍族的絲織品則根據(jù)地域的不同,織機的形制也不同,有腳踏織機和手拉織機②澳大利亞Lonely Planet公司編《老撾》,中國地圖出版社,第309頁。?!翱棛C有提棕裝置,可以織條塊狀幾何花紋?!雹坂嚭O迹骸独蠐肜淆堊褰z織品的歷史與現(xiàn)狀》,《絲綢》2017年第8期。這些和壯錦的織法,都有一定的相似性。但這方面的研究尚顯不足,已有研究多以簡單介紹為主,系統(tǒng)的梳理各類織機的裝置及織造過程,并進行比較研究的,目前還付之闕如。
無論是中國的壯族、泰國的泰族、越南的岱儂族、老撾的老龍族,對于這些民族而言,織錦具有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對織錦圖案的研究是了解這些民族文化的一個重要途徑,相關(guān)的研究較為豐富。
覃彩鑾在《壯泰民族傳統(tǒng)審美觀之比較》一文中指出:“壯泰民族服飾上的花紋圖樣裝飾的題材內(nèi)容十分豐富,自然界中的花草樹木、行云流水、鳥獸蟲魚,無所不有?!雹荞疏帲骸秹烟┟褡鍌鹘y(tǒng)審美觀之比較》,《廣西民族研究》1998年第4期。
《泰國民族傳統(tǒng)藝術(shù)》一書介紹了泰族織錦的用途和花紋?!盎y多半是橫行的。即是一層一層的。它用各種線條作隔斷,大花紋與小花紋相互穿插。紋樣種類多的數(shù)不清。以北部(清邁)織錦為例,常見的動物有馬、獅、象、孔雀、鳳凰、神鳥、雞、雉雞、魚、螃蟹、龜;植物有花、草、樹、藤、葉、芽、果;幾何圖形紋有菱形紋、渦狀紋、齒狀紋、三角紋等?!雹萘秩曙L、玉臘:《泰國民族傳統(tǒng)藝術(shù)》,云南美術(shù)出版社,1997,第271頁。
郭康麗在《中國壯族和泰國泰族的服飾圖案比較研究》一文進一步分析了這些圖案的類型,指出:“壯族和泰族傳統(tǒng)服飾中所織造的植物類和動物類紋樣圖案都來源于大自然中的動植物原型?!雹薰蝶悾骸吨袊鴫炎搴吞﹪┳宓姆棃D案比較研究》,《西部皮革》2020年第17期。二者有許多相似之處,都常使用孔雀、大象、獅子、鳳凰、老虎、蛇、鳥、龍等動物圖案,不過泰族還使用松鼠紋、猴子紋、烏龜紋、海螺紋、蜘蛛紋等等⑦郭康麗:《中國壯族和泰國泰族的服飾圖案比較研究》,《西部皮革》2020年第17期。。這在壯族織錦圖案中比較少見。泰國中部族群最具特征和最精美華麗的紡織品——萊祝布,“一般是連接或間隔重疊的花紋”⑧《詩麗吉皇后殿下御辦促進工藝專業(yè)基金會》,蘭素他印刷廠有限公司,2000,第118頁。,極為典型。
壯錦圖案的種類也很豐富,傳統(tǒng)紋飾以幾何、圖騰圖案為主,后逐漸受到傳統(tǒng)的吉祥觀念和文化的影響。吳偉峰在《壯錦圖案漫談》一文中對此進行了專門介紹和論述,總結(jié)了傳統(tǒng)壯錦圖案的三個類別,“一類是幾何圖案,一類是以圖騰崇拜為主題的圖案,一類是明清時期壯族與漢文化交流融合而產(chǎn)生的具有吉祥平安等寓意的圖案”?!傲舸嬷两竦膲彦\圖案,大部分都有中國傳統(tǒng)吉祥文化的印跡。吉祥圖案中的‘福、祿、壽’是民間應(yīng)用最廣泛、民眾最喜尚的題材之一?!雹賲莻シ澹骸秹彦\圖案漫談》,《藝術(shù)與民俗》2022年第4期。
張耀軍在《越南岱、儂族紡織圖案研究》中指出:“岱儂人服飾的圖案題材類型包括植物紋飾、動物紋飾、人物紋飾、幾何紋飾、文字符號等。人物圖案多見于儂族道服……大多來自中國佛、道文化中的神話與傳說,如玉皇大帝、北帝、觀音、菩薩、太上老君等。常見幾何紋有T 形、X 形、米形、三角形、方形、渦旋紋、星形等。儂族道服上還繡有諸多中文字符,如長生保命、光明、救苦、慈尊、福壽、卯、辰、己、萬、牛、木、申、德等?!雹趶堃姡骸对侥厢?、儂族紡織圖案研究》,《絲綢》2016年第4期。可見岱儂文化深受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
老撾老龍族織錦也是一樣的色彩艷麗,民族特色鮮明。在東北部地區(qū),“大菱形圖案最常見。而在苗族和瑤族部落中,織工們在方形布匹上進行刺繡和絎縫,從而生產(chǎn)出驚艷多彩且含有儀式意義的抽象圖案織品,被稱為花布”③澳大利亞Lonely Planet公司編《老撾》,中國地圖出版社,第309頁。。鄧海霞《老撾老龍族絲織品的歷史與現(xiàn)狀》一文中也介紹了老龍族織錦的紋樣特色,指出:“有些圖案是神話傳說中的形象,如圖騰那伽(佛教中曾保護過佛祖的蛇神,是老撾宗教藝術(shù)中的重要符號)還有日常生活中常見的大象、花、鳥、蟾蜍、鹿、馬、駱駝、鉆石及佛教建筑尖塔等,用來保佑穿衣者的好運。”④鄧海霞:《老撾老龍族絲織品的歷史與現(xiàn)狀》,《絲綢》2017年第8期。
從已有研究來看,壯錦、泰錦、岱儂錦、老龍錦的圖案紋樣都比較豐富,而且有著深厚的文化內(nèi)涵。圖案紋樣的取材有不少共性,例如取自于植物、動物、神靈、幾何圖形等。泰錦、岱儂錦以及老龍錦中有不少紋樣元素還體現(xiàn)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對這些族群文化的影響,是文化延伸、交流與互鑒的結(jié)果。此外,各民族織錦的圖案紋樣往往有著共同的美好、祝福的寓意,表現(xiàn)了文化共同體中人們相似的價值理念和共同追求。
以上將壯錦和東南亞相關(guān)織錦的相關(guān)研究進行了三個方面的分類和梳理。已有研究多圍繞歷史淵源、染織工藝、圖形紋樣及內(nèi)涵等方面來展開,顯現(xiàn)的普遍特征:一是相比于歐美各國,國內(nèi)從事相關(guān)研究的學者尚少,國內(nèi)學者的關(guān)注以國內(nèi)各類織錦為主,較少進行跨國、跨區(qū)域的比較研究;二是對織錦產(chǎn)生的歷史淵源和發(fā)展歷程方面的研究,史料尚為薄弱,且與考古資料的相互論證較少,缺乏對新近考古發(fā)現(xiàn)的關(guān)注;三是在染織工藝的研究方面,壯錦的研究較為深入和全面,而對東南亞相關(guān)織錦如泰錦、岱儂錦、老龍錦的染色和織造的介紹,內(nèi)容較少,很難形成系統(tǒng)的對比分析;四是在圖形紋樣及內(nèi)涵方面,已有研究較多,但主要見于歸類,對文化內(nèi)涵和相關(guān)織錦同異性的挖掘還比較少。期冀未來的研究能對這些方面有更多的關(guān)照,有更多優(yōu)秀的學術(shù)成果產(chǎn)生。
從知網(wǎng)的相關(guān)論文也可以看出,目前一些學者已經(jīng)在關(guān)注傳統(tǒng)織錦及其圖案紋樣的創(chuàng)新和利用①王穎:《基于符號學理論下的壯錦文創(chuàng)產(chǎn)品與IP開發(fā)》,《包裝工程》2023年第10期;李學奇:《壯錦藝術(shù)在服裝文創(chuàng)設(shè)計中的應(yīng)用研究》,《棉紡織技術(shù)》2022年第12期;覃莉方:《壯錦工藝在服飾中的時尚化設(shè)計探索——以“壯美錦藝”研發(fā)項目為例》,《裝飾》2020年第12期;陳良:《壯族織錦技藝傳承與發(fā)展的研究》,《美術(shù)大觀》2018年第10期;郭興:《一帶一路視野下忻城壯錦工藝傳承與產(chǎn)業(yè)開發(fā)》,《廣西民族研究》2018年第3期。,促使了織錦理論研究和應(yīng)用研究出現(xiàn)結(jié)合的趨勢,這是一種好的現(xiàn)象??楀\的研究,不僅要回望過去,還應(yīng)放眼未來,同時也應(yīng)擴大視野,放在更廣闊的文化共同體的視角下去進行探討。
中國與泰國、越南、老撾等東南亞國家是山水相連、息息相關(guān)的近鄰。無論是中國的壯錦、泰國的泰錦、越南的岱儂錦還是老撾的老龍錦等,“織錦”作為這些區(qū)域共有的優(yōu)秀文化遺產(chǎn),是各民族智慧的結(jié)晶。各民族織錦擁有優(yōu)秀的共性,也存在著燦爛而獨特的個性。它們集歷史、技術(shù)、藝術(shù)、文化以及民族性于一體,反映了人們的族群族源關(guān)系,也反映了人們所處的生活環(huán)境、特定的生存方式,以及獨特的信仰習俗和審美意識等。以織錦作為研究和探索的切入點,可以更好地增強區(qū)域文化的認同感,提升各民族文化的自信心,助力打造更高水平的戰(zhàn)略伙伴關(guān)系、構(gòu)建更為緊密的中國—東盟命運共同體作出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