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陽

秒想十月

在十一月的樹梢剛過兩天日子

就想起了十月。但也只能是停留在想

蘇州街，繼續(xù)落葉的樹欲語還休

在搜尋十月的整體與碎片中

打印了我對菜籽的牽掛

這晚田野飯莊跟往常一樣

放慢了腳步，等我來

喝一杯高粱酒

十月只下過一場微雨

但大地上有浪潮涌動

浪潮裹著三十多次掌聲，像魚躍龍門

這些掌聲值得于磚瓦間貯存，保鮮

待我對事物產(chǎn)生倦怠的時刻

就取出來提神

十月最好的依然是陽光

陽光記錄了一場戀情的元年

和天命里一個父親的祝愿

就像當年這個父親的父親

祝愿他兒子一樣的心情

其實每個父親都是量子

兒女們只要在時光里攪動一下

父親那邊，就一定生出回響

時光無法倒流

我秒想十月就如同

上了年紀的人總會念著過去

一些美好的事情

霜降種菜

霜降不見霜

氣溫依然涼熱不均

偶爾突破三十度

天空每日拽著白云，四處游蕩

不能再等了。我們狠心

將種子扎進菜地的血管

香菜，苦菊，大蒜

期待這些清火消炎的點滴

能治愈土壤焦渴的胃疾

妻子忙碌了一整天

沾滿泥土的套鞋

記錄下這場偉大的勞動

秋風里，她每一次彎腰

都寫下柔軟的詩行，蜿蜒著

我的目光和心……

冬日囈語

除了夢和殘存的舊照片

我的手再也無法觸摸母親的臉龐

即便每個手指掛滿鈴鐺

也難以收集到來自母親的風聲

這種悲慟無以復(fù)加

尤以寒冬圍爐時為甚

一杯老酒細飲慢咽

每一滴流入血液

都會招來母親的怪嗔

“少吃滴酒哇！”

這正是我當下最大的饑渴

并以此周而復(fù)始

將時光的辣椒

碾壓成屑……

今日小雪

今日小雪

極目天空

探聽不到丁點訊息，關(guān)于雪花

與隱身內(nèi)心的枯草毫無二致

難以打開一個人孤獨的胃

開瓶酒吧，烈的，堪比殷紅的爐

刻一枝梅花的名片在胃上

一個人

暢飲

偷渡，和一只鳥

船行江心

塵土已在千里之外

趁劫難之余掛上馬燈

驀然的一只鳥停在船沿

我驚嘆于她偷渡的技藝，高我許多

彼此互為知己

我一杯杯敬上月光

她一遍遍獻上舞蹈

身子比空氣還輕

所謂的日子、飛翔與漂泊

此刻漸顯醉意

但這是只陸地之鳥，而非海鳥

我必須得審視這樣一個問題：

關(guān)于她向后的生命

結(jié)論唯一：我們絕無可能

長生，那就長……吧

鄉(xiāng)間的野貓

隨意出沒于下水道、草叢、垃圾箱、菜地

鄉(xiāng)間無處不是家園，野貓

無處不在，難以考證生平

它們的獨立、自由、安全與幸福

世人無從體會

不搞破壞，不互毆，不結(jié)伙

所有跟鄉(xiāng)土有關(guān)的事物

都是它們親近的原點

以此輻射天下

這幾日蝸居鄉(xiāng)間

與野貓相遇是一種常態(tài)

只是今早的碰面頗有意思

山坡下，我豎起耳朵，行仰視禮

上頭的那只野貓

著黃色披風，有秋草味

對我嘟囔一句就倏地跑開

似乎告訴我

另一片消失的天空

本名余向陽，高級法官，系江西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詩歌學會會員。出版詩集《南方·游牧家園》《永遠的南方》《三行葉子樣的腳印》《慢下來，小生活》。獲第五屆谷雨文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