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中國考古博物館鑄有《千里江山圖》紋樣的大門,一條“歷史大道”在眼前展開。百萬年的人類史、萬余年的文化史和五千多年的文明史,沿著一個個中國歷史上的重要時間點和歷史事件向前,每一步都走過了歷史滄桑,六千余件展品均為考古一線出土的實物真品和館藏的珍貴古籍文獻資料。
四千年前的漢字
我國自古就有倉頡造字的傳說,倉頡通過觀察星宿的變化規(guī)律、鳥獸足跡等形制,創(chuàng)制了文字。從甲骨文、金文、小篆,到隸書、行書、楷書,漢字為中國留住了歷史的記憶。甲骨文已經(jīng)是一套成熟的文字系統(tǒng),要尋找漢字的起源,還要繼續(xù)向前尋覓。
步入“文明起源”展廳,一件出土于安徽蒙城新石器時代尉遲寺遺址的大口陶尊,器身上刻有刻畫符號。約四千八百年前,古人在制作這件陶器時,在上面繪制了太陽、月亮和山的圖案。結合全國其他遺址的考古發(fā)現(xiàn),類似的符號共出現(xiàn)了二十余個,分布地域范圍很廣。
這組符號究竟有何深意?學術界目前有不同的解讀,有的學者認為它是“旦”字,也有學者提出是“炅”字,還有學者認為這是一枚族徽。但不管具體給出怎樣的解讀,有一點學術界已經(jīng)達成了共識——這些刻畫符號有著抽象的表達和組合,已經(jīng)超越了簡單的圖畫,讓我們看到了漢字的雛形。
時間再走過數(shù)百年,在距今約四千年前的山西省襄汾縣陶寺遺址,出土了一件殘破的陶壺。在壺的正面鼓腹部,考古人員發(fā)現(xiàn)了兩個用朱砂書寫的字符,其中一個字,與甲骨文、金文中的“文”字酷似,與現(xiàn)在簡體漢字“文”相比,其字形、結構也完全一致。經(jīng)過考證,這個用朱砂書寫的醒目漢字就是“文”!它不僅表明了中國文字的一脈相承,更體現(xiàn)了中華文明不曾中斷、連續(xù)發(fā)展的特征。不過,這件朱書扁陶壺上的另一個字符是何含義,是“邑”還是“堯”,抑或是兩個字符,至今學術界仍有不同看法。
七千多歲的陶人面像
“埏埴以為器”,陶器的發(fā)明是人類文明發(fā)展史上的重要事件,是人類利用火,第一次通過化學變化將一種物質改變成另一種物質的創(chuàng)造性活動。陶器的發(fā)明,大大改善了人類生活條件,是我國由舊石器時代過渡到新石器時代的重要標志之一。
展廳中,“陶”元素十分豐富。一件陶制的“小玩意”很有趣——至今已有七千余年的陶人面像。它有著單眼皮和高而挺的鼻梁,眉毛和胡子是由黑色顏料繪制而成,頭發(fā)則用繩紋表示,面部表情溫和、神態(tài)安詳。
被編入歷史書上的器物近在眼前,山西省襄汾縣陶寺遺址出土的彩繪龍紋陶盤上,繪制了我國最早帶有鱗片的龍。渾身布滿黑紅鱗片的龍,口中銜著谷物,浮現(xiàn)在四千三百多年前的彩繪陶盤中,清晰地展現(xiàn)了中華民族龍文化與農(nóng)耕文化的交相輝映。在這件陶盤附近,還展示著一批從陶寺遺址出土的文物,其中就有我國最早的一組禮樂器組合,包括了石鼓、石磬等。
首次公開的“鎮(zhèn)館之寶”
出土于河南偃師二里頭遺址的綠松石龍形器是中國考古博物館“鎮(zhèn)館之寶”。二里頭遺址一般被認為是夏朝晚期的都城,這件綠松石龍是夏文化最重要、最精美也是最獨特的文物之一,有“超級國寶”之譽。公開信息來看,這件綠松石龍從未公開展出過,這是首次面向公眾。
這件綠松石龍由兩千余片各種形狀綠松石片組合而成,每片綠松石的大小僅有0.2厘米-0.9厘米,厚度僅0.1厘米左右。龍的腰部還有一個銅鈴,或能對應《詩經(jīng)》中“龍旂陽陽,和鈴央央”的記載。其用工之巨、制作之精、體量之大,在中國早期龍形象文物中十分罕見。有學者認為,綠松石龍的出土,為中華民族的龍圖騰找到了最直接、最正統(tǒng)的根源。這一出土于“最早的中國”“華夏第一王都”的碧龍,才是真正的中國龍。
目前,對于這件綠松石龍的功能尚未有定論,有龍牌、龍杖、龍旗等各種說法,但學者普遍認為,這件器物是高等級貴族的專屬,與祭祀有關。
這件綠松石龍是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許宏擔任二里頭遺址考古隊隊長時出土的。許宏回憶綠松石龍發(fā)掘經(jīng)過時曾表示,該文物是在二里頭遺址3號墓出土的,綠松石片從墓主人的肩部開始,直到胯部一帶,斷續(xù)分布,總長超過70厘米。綠松石片極為細小,清理起來極為困難,稍不留意,都可能使綠松石片移位,對原器的復原將成為不可能。考古人員意識到無法在考古現(xiàn)場清理完成,最終,他們整體起取了綠松石龍,將器物下部和周圍掏空,塞以木板,套上木框,再在木框與土之間填以石膏漿,加膜封蓋,用鋼絲捆好木箱,連土帶文物運送到北京,進行精心清理。
至今,展現(xiàn)在博物館里的綠松石龍,依然沒有從泥土里完整地提取出來,下半部分仍埋在土里,部分地保持著三千多年來的保存狀態(tài)。這是由于其獨特的構造和保存條件決定的,但無意中,也讓這件國寶保持住了濃厚的考古味兒,呈現(xiàn)了與其他任何國寶不同的風格。
(摘自《北京晚報》劉蘇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