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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憤怒的小鳥

        2023-10-28 22:44:39楊宏國
        海外文摘·文學(xué)版 2023年10期
        關(guān)鍵詞:煩心事彈弓枝丫

        楊宏國

        清晨,嫩綠的枝葉招搖著初春的涼爽。一團(tuán)黑壓壓的烏云像一頂巨型的帽子,硬生生戴在兩棟高樓頭頂。紛飛的雨滴停滯在空中,遲遲掉不下來。走出食堂,一個飽嗝,濃濃的熱干面咸香味全身流淌。舒爽自來,忙不迭地來到林間環(huán)形道,搶在兩三點(diǎn)雨山前,完成“動起來”的每日第一課。

        腳下生風(fēng),腦里煮粥。

        “嘎,嘎,嘎”,幾聲短促鳥鳴,在枝頭你呼我應(yīng)。

        冷不丁,一只鳥從稠密的枝葉躥出來,直朝腦袋撲騰。心頓時一緊,后背生涼,生起一身雞皮疙瘩。遭小鳥窮兇極惡襲擊,似煩心事先兆,心中頓時陰云密布。

        驚悚一幕,令人猝不及防。慢火煮沸的粥,瞬間加了一把柴火。那就讓冒泡的粥再翻騰一陣子。無非倒霉事開平方,煩心事做乘法,走著瞧唄。

        第二天晨走時,遇物業(yè)一名大姐。她說,營區(qū)有一只襲擊人的鳥,已有多人被攻擊。剛到辦公室,又有幾位好心戰(zhàn)友發(fā)短信提示,散步時提防那只鳥??磥矶鄳]了,只是邂逅了一只網(wǎng)紅鳥。

        這只鳥積怨在前,對人誤解不淺,一般在早晨守株待兔。當(dāng)有人路過那棵高大挺拔的香樟樹,不時就沖刺般飛躥出來,用尖銳的喙,鋒利的爪,攻擊頭頸部位。白日灼灼,都有一種令人膽寒的驚悚氛圍,倘若夜黑風(fēng)高,半夜驚魂,不知要嚇?biāo)蓝嗌偌?xì)胞。

        被一只小鳥惦記,聽不懂它的委曲,猜不透它的心情,內(nèi)心疑云不散。有一天,經(jīng)過那棵香樟樹,主動跟它打招呼,想用善意消除莫名誤會。小鳥從這個枝頭,跳到那個枝頭,“嘎,嘎,嘎”的叫聲更急了。鳥是不是以為我要攻擊它?溝通失敗,只怕誤會更進(jìn)了一層。

        抬頭一望,鳥群繁忙。那棵香樟樹的大枝丫上,幾只鳥正急急忙忙銜枯枝搭建鳥窩。難道這只鳥是它們族群的金甲戰(zhàn)士,沖鋒陷陣甘當(dāng)守護(hù)巢穴的先鋒?然不得而知。

        小鳥屢屢得手,物業(yè)不得不派出彈弓隊,對它進(jìn)行特別行動。愛護(hù)動物,人人有責(zé)。彈弓隊只是用恐嚇的橡膠子彈,每次把準(zhǔn)星抬高了一毫米,任由小鳥笑話彈弓隊的專業(yè)素養(yǎng)。

        捕殺雖未傷身,但營造的血腥氣氛,足以讓一只小鳥魂飛魄散。第二天,小鳥從左邊樹林,飛到了右邊樹林。看到熟悉的背影,苦大仇深似的,會不會發(fā)起突然攻擊?它應(yīng)該是把彈弓隊的怨氣也記在賬本上。舊怨新恨疊加,小肚鳥腸都快被積怨撐破了。

        這是一只什么鳥?如此記恨,又如此勇猛。外觀看起來,這是一只長相喜氣的小鳥。長長的尾巴,尖尖的喙,黑頸黑嘴黑腳背,穿的灰色小背心,翅膀和尾是藍(lán)灰。

        度娘說,這種鳥叫灰喜鵲,又名山喜鵲、藍(lán)鵲等。

        窩一般都壘在高大樹尖枝丫,吃松毛蟲,吃莊稼,冬天也到屋檐啄食苞谷籽。

        為何如此暴戾?每次晨走,邊提防邊臆想,但找不到一種信服的說辭。如果護(hù)巢,為什么只有一只鳥?如果復(fù)仇,為什么針對每一個人?如果暴戾成性,為什么又只在那一個相對固定的時間段?百思不得其解。

        有天跟物業(yè)大姐閑聊起那只憤怒的小鳥,她透露個細(xì)節(jié):在一個清晨,有一只還沒學(xué)會飛翔的小鳥,從窩里掉了下來,被一個女孩撿走了。

        終于真相大白。失去了孩子,鳥爸短暫傷痛,而后有了新的生活。鳥媽媽卻始終無法從痛苦中走出來,把失去孩子的時間、地點(diǎn)以及撿走孩子的背影銘刻在記憶里。難怪,那只鳥對樹下經(jīng)過的女孩要兇狠一些,這是一個母親的執(zhí)念。

        知道原委后,再次路過那棵樹下,聽到凄愴的叫聲,心里滿是戰(zhàn)栗,眼里自是潮潤。不再作搏斗狀,不再伸手護(hù)頭,不再高聲驚嚇?biāo)?,我以最大的善意與小鳥和解。理解了它的憤怒和沖動,也期望它能諒解那個粗心的好心人。

        滿腹積怨的生活不會快樂,但愿那只小鳥盡早走出愛崽思崽的情感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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