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桂琳
在《奧本海默》中,著名導演諾蘭拿出了自己的兩個看家本領:非線性敘事和不穩(wěn)定的主人公。比起更典型的諾蘭電影,該片對這兩種技巧的運用是十分克制的,但依然為傳統(tǒng)情節(jié)劇電影注入了更豐富和多元的情感和道德表達。
諾蘭一直以非線性敘事聞名影壇,在《奧本海默》中,他仍嫻熟運用著這一敘事技巧。利用復雜的非線性敘事,《奧本海默》創(chuàng)造出一種重重疊疊、復雜交織的時空結構,這讓該片能夠容納進更多層次的涵義。
作為情節(jié)劇重頭戲的善的確認時刻,也由傳統(tǒng)情節(jié)劇電影的單次確認變成了回環(huán)纏繞的多次確認,從而具有了更強的情感沖擊力。除了影片快結束時兩位科學家在兩次“審判”中進行的善的確證外,影片還通過奧本海默與玻爾的會面,與愛因斯坦的會面,反復確認著科學之善。而當觀眾在電影最終聽到奧本海默與愛因斯坦的第二次會面中說的“我們確實毀掉了世界”時,影片更是超越了傳統(tǒng)情節(jié)劇電影單純歌頌道德之善的一面,因為影片中的奧本海默意識到自己不僅是善的化身,也是死神的使者,由此也帶來了對科學之惡的反思。這也進一步彌補了傳統(tǒng)情節(jié)劇一味強調激情的狹隘,更是為情節(jié)劇電影帶來了另一種清醒和冷峻的味道。
除了非線性敘事,塑造心理上不穩(wěn)定的主人公是諾蘭電影的另一大特色。
在《奧本海默》中,觀眾幾乎是透過奧本海默的眼睛觀看一切。諾蘭也表現(xiàn)了奧本海默的復雜個性和不穩(wěn)定精神狀態(tài),由此揭示這位原子彈之父身上巨大的悖論性。追求物理學理論的創(chuàng)新是他作為科學家的追求,但這種創(chuàng)新給人類所帶來的災難又讓他恐懼。影片堅持采用奧本海默的主觀視角,他身上所攜帶的這種悖論悲劇感就更能夠讓觀眾感同身受。這讓奧本海默的形象增添了更豐富的層次,既有人類先知般的神性,又類似莎翁悲劇人物承受整個人類命運的宿命感。這更是傳統(tǒng)情節(jié)劇電影鮮少能達到的人物高度。
密度超高的信息量也是諾蘭電影一貫的特色。他十分擅長在電影中設置各種“鎖眼裝置”,由此吸引觀眾反復觀看并投入到解鎖游戲之中。在《奧本海默》中,我們仍然能夠感受到這一特色,只是這次更多展現(xiàn)了與量子物理學歷史發(fā)展和“曼哈頓計劃”等有關聯(lián)的歷史人物和歷史信息。
影片以奧本海默為中心,有名有姓的人物不下幾十個。難能可貴的是,片中每個人物對塑造奧本海默和表達電影內涵都不可缺少。有的幾乎只有幾句臺詞,或一兩個鏡頭,但依然十分關鍵。觀眾在第一次觀影時,往往很難將這些人物和其所攜帶的信息全部接收。當你反復觀看時,你就越能體會這部電影的精妙所在,真是達到“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的劇本境界;而那些涵義豐富的臺詞更是讓你忍不住反復咀嚼回味。
從多重維度上來說,《奧本海默》是一部情感多元且藝術上十分精湛的諾蘭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