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 琦,蘆希艷,王 偉,安 榮,馮軍強
(1.空軍軍醫(yī)大學唐都醫(yī)院,陜西 西安 710038;2.陜西中醫(yī)藥大學,陜西 咸陽 712046;3.西安國際醫(yī)學中心醫(yī)院,陜西 西安 710100)
腸易激綜合征(Irritable bowel syndrome,IBS)是一種腸道蠕動異常、功能障礙的非器質性疾病,臨床主要表現(xiàn)為腹脹痛、腹部不適、大便形狀改變等,多數(shù)患者的癥狀在排便后可改善[1-2];臨床分型中以腹瀉型(Diarrheal irritable bowel syndrome,IBS-D)最為常見。目前西醫(yī)對該病的治療僅限于對癥處理,包括生活方式調節(jié)、心理及行為干預、藥物(解痙藥、抗抑郁藥等)治療[3-4]。但是單純采取西藥治療IBS-D的效果欠佳,且極易復發(fā)[5-6]。中醫(yī)認為此病屬于“泄瀉”范疇,誘因包括情志失調、外感邪氣和飲食不調等,其病位在腸。脾胃運化失常,腸道結構破壞、腸黏膜屏障受損、腸功能失衡,則使得IBS-D發(fā)生率上升。我院名老中醫(yī)從肝、脾、腎辨證論治,自擬抗激護腸方治療此類患者,在臨床中具有較好的療效,現(xiàn)報告如下。
1.1 一般資料 選取2020年至2021年治療的80例IBS-D患者,采用擲幣法隨機分為觀察組和對照組。觀察組40例,男24例,女16例;年齡23~70歲,平均(43.29±11.78)歲;病程2~10年,平均(3.27±0.49)年;病情嚴重程度:輕度10例,中度22例,重度8例。對照組40例,男27例,女13例;年齡21~69歲,平均(42.87±12.36)歲;病程3~9年,平均(3.34±0.52)年;病情嚴重程度:輕度11例,中度20例,重度9例。兩組一般資料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病例納入標準:①符合西醫(yī)診斷標準[7],近3個月反復發(fā)作腹痛、腹脹和腹部不適,具備排便后緩解、排便頻次增多、排便形狀改變癥狀中的兩項;同時符合腹瀉型(IBS-D)診斷標準:稀水樣便或糊狀便比例≥25%,且硬便或球塊狀便比例≤25%。②符合中醫(yī)診斷標準:參照文獻[8]中“泄瀉”診斷。主癥:大便溏瀉,瀉前腹痛,瀉后痛減;次癥:緊張或勞累后加重,腹脹、腸鳴,食欲不振,神疲懶言,舌淡苔白膩、脈虛弱。③入組前1個月內沒有開展相關的治療。④年齡18~70歲。⑤病程介于3個月至10年之間。⑥患者及家屬均知情。排除標準:對中藥成分和匹維溴銨片過敏者;由其他系統(tǒng)疾病病變所導致的腹瀉者;藥物性腹瀉者;胃腸道器質性病變者;伴心、腦、腎功能嚴重損傷者。
1.2 治療方法 兩組患者常規(guī)給予相同的健康飲食指導,包括避免食用過量的刺激性食物及脂肪,減少食用產(chǎn)氣食物,同時進行心理和行為干預。
1.2.1 對照組:患者服用匹維溴銨片治療(國藥準字H20080424),每次50 mg,3次/d,于進餐時口服,治療期間停服其他藥物。
1.2.2 觀察組:患者服用抗激護腸方,基本藥物組成如下。白芍30 g,黨參、白術、補骨脂、訶子各15 g,陳皮12 g,木香6 g,防風、肉豆蔻各10 g,制吳茱萸4 g,炙甘草5 g。若腹痛脹甚者,加用厚樸、青皮、烏藥;若脾虛濕盛者加用山藥、茯苓、薏苡仁;若情志不暢者加用合歡皮、郁金、香附。每日1劑,水煎服,分早、晚兩次溫服。兩組治療療程均為4周,4周后進行隨訪。
1.3 觀察指標
1.3.1 中醫(yī)癥候積分:參照《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對患者治療前后進行癥狀分級量化評分,主癥依四種程度予0、2、4、6分評分,次癥依四種程度予0、1、2、3分評分,得分與癥狀嚴重程度成正比。
1.3.2 實驗室指標檢測:采用酶聯(lián)免疫吸附劑檢測法(ELISA)檢測兩組患者的二胺氧化酶(DAO)、D-乳酸(D-LA)、腸脂肪酸結合蛋白(I-FABP)、白介素-10(IL-10)、降鈣素相關基因肽(CGRP)、神經(jīng)肽Y(NPY)和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指標。
1.3.3 中華生存質量量表(ChQOL)評分:治療前后,對兩組患者均采用ChQOL進行評分[9],分值越高表示生活質量越好。
1.3.4 不良反應:治療期間,密切觀察及隨訪兩組患者用藥后出現(xiàn)的各種不良反應事件。
1.4 療效標準 治療4周后,參照《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泄瀉療效判定標準評估其療效。臨床治愈:大便頻次和性狀恢復正常,伴隨癥狀及體征消失,實驗室檢查結果無明顯異常,癥候總積分減少≥95%。顯效:大便頻次2~3次/d,近似成形,伴隨癥狀及體征明顯好轉,癥候總積分比治療前減少70%~95%,實驗室相關檢查結果顯著改善。有效:大便頻次和性狀有好轉,伴隨癥狀及體征有所好轉,癥候總積分較治療前減少35%~69%,相關檢查結果有所改善。無效:癥狀及體征無改善或加重,總積分減少<35%。有效率=(臨床治愈+顯效+有效)例數(shù)/總例數(shù)×100%。
1.5 統(tǒng)計學方法 采用SPSS 22.0統(tǒng)計學軟件進行分析。計數(shù)資料以[例(%)]表示,采用卡方檢驗;計量資料以均數(shù)±標準差表示,采用t檢驗;P<0.05表示差異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
2.1 兩組患者臨床療效比較 見表1。觀察組與對照組有效率比較,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
表1 兩組患者臨床療效比較[例(%)]
2.2 兩組患者IFABP、D-LA和DAO水平比較 見表2。治療前,兩組患者IFABP、D-LA、DAO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各組數(shù)值分別與治療前相比,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且觀察組明顯優(yōu)于對照組(P<0.05)。
表2 兩組患者IFABP、D-LA和DAO水平比較
2.3 兩組患者IL-10、CGRP、NPY和TNF-α水平比較 見表3。治療前,兩組IL-10、CGRP、NPY和TNF-α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治療后,兩組NPY和IL-10均明顯升高(P<0.05),CGRP和TNF-α均顯著下降,且觀察組各指標明顯優(yōu)于對照組(P<0.05)。
表3 兩組患者IL-10、CGRP、NPY和TNF-α水平比較
2.4 兩組患者中醫(yī)癥候積分比較 見表4。兩組治療前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 (P>0.05)。治療后,對照組大便頻次、性狀、腹痛積分較治療前降低,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但中醫(yī)癥候總積分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觀察組各項積分及總積分較治療前均顯著降低,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且觀察組各分值均優(yōu)于對照組,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
表4 兩組患者中醫(yī)癥候積分比較
2.5 兩組患者ChQOL評分比較 見表5。治療前,兩組ChQOL分值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 (P>0.05)。對照組治療后與治療前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觀察組治療后較治療前升高,且分值顯著優(yōu)于對照組,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
表5 兩組患者ChQOL評分比較(分)
2.6 不良反應 對照組共有7例出現(xiàn)不良反應,其中惡心3例,便秘2例,皮疹2例,均為輕度,不影響用藥治療;觀察組無明顯不良反應發(fā)生。兩組不良反應發(fā)生率比較,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
中醫(yī)認為此病歸于“泄瀉”,誘因包括情志失調、外感邪氣和飲食不調等,其病位在腸。發(fā)病之初,為脾胃受損,《沈氏尊生書》云:“泄瀉之脾病也,脾濕無法滲泄,致水入大腸而成瀉泄?!蔽墨I研究認為[10],脾胃健運,氣血充盛,則腸道消化吸收功能正常,腸黏膜機械屏障完整,從而抵御外邪,保衛(wèi)機體;若脾胃運化失常,則腸道結構破壞、腸黏膜屏障受損、腸功能失衡,則使得IBS-D發(fā)生率上升。發(fā)病中期,為肝脾同病,《素問·保命全形論》云:脾為陰土,以升為健,土得木而達,食之入胃,依仗肝木之氣以疏泄之,故脾土得以肝木疏泄能運化,同時肝木須得脾土滋養(yǎng)以升發(fā)。IBS-D患者長期因飲食不慎損傷脾胃,或情志不調致使脾虧而肝木乘之,肝失疏泄,則發(fā)生腹痛、腹脹等。發(fā)病后期,為脾腎陽虛,脾為腎之母,腎乃脾之子;腎為胃關,職司二便。IBS-D患者久瀉耗傷脾腎陽氣,陰寒獨盛,故五更之時洞泄不止,此謂之:久瀉皆由命門火衰,不能專責脾胃也。
依據(jù)此病機,采用健脾抑肝、溫腎固腸的治法,自擬“抗激護腸方”治療IBS-D,方中君藥為黨參、炒白術,可補中益氣、健脾和胃。臣藥為白芍、防風,抑肝養(yǎng)血、散肝疏脾,助君藥強脾土、瀉肝木。佐藥為陳皮、木香,可行脾胃、大腸之氣,輔助臣藥調氣機、止瀉痛;肉豆蔻、補骨脂、吳茱萸、訶子有溫腎暖脾、澀腸止瀉之效。使藥為炙甘草,可調和藥性。綜觀全方,從性味、歸經(jīng)分析本方組成,與文獻報道[11]的有效治療IBS-D所用高頻藥物分析一致?,F(xiàn)代藥理研究發(fā)現(xiàn)[12],防風中的揮發(fā)油、苦味苷和白芍中的芍藥苷、牡丹酚等成分具有較強解痙鎮(zhèn)痛、抗炎等作用;黨參、白術中所含的多糖可增強機體免疫、修復胃腸黏膜、改善胃腸功能等作用;陳皮中的川陳皮素、橙皮苷和木香中的揮發(fā)油等成分有抗炎、促進胃腸蠕動等作用;肉豆蔻中的揮發(fā)油、丁香酚和補骨脂中的香豆素類、黃酮類等成分具有抗氧化、抗菌、增強免疫作用;吳茱萸中的吳茱萸堿、內酯類成分具有止痛、抗炎作用;訶子中的鞣酸具有收斂、抗菌、解痙的作用。
IBS-D病理因素主要與腸黏膜屏障、腦-腸軸功能、腸道感染等有關[13-14]。腸黏膜屏障在正常機體狀態(tài)下,通過上皮細胞固定結構、緊密排列以保障有益營養(yǎng)物質進入而阻止有害物質侵入,在維護腸道功能穩(wěn)定中具有非常重要作用[15]。DAO是一種細胞內酶,在腸黏膜上層絨毛中含量高、活性也強,在外周血中活性穩(wěn)定,當腸黏膜細胞受損后,DAO釋放入血;D-LA是腸道細菌發(fā)酵后的產(chǎn)物,存在于腸腔內,當腸黏膜缺血、腸屏障受損時,大量D-LA進入血液;I-FABP是一種低分子蛋白,存在于腸黏膜絨毛細胞內,早期腸道缺血時即可迅速釋放入血;以上三種物質的含量能及時反映腸黏膜通透性變化和屏障功能損傷程度[16-18]。本研究顯示,治療前,兩組DAO、D-LA、I-FABP各水平相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治療后,觀察組各指標均明顯低于對照組,表明自擬抗激護腸方在修復腸黏膜、保護腸屏障功能方面能發(fā)揮一定的作用。腸道炎性因子的水平變化,可引起胃腸反射亢進等異常表現(xiàn)[19],其中TNF-α是炎癥反應中最早出現(xiàn)的炎性介質,能增加血管內皮細胞通透性,并促使其他細胞因子的合成和釋放[20];IL-10是重要的炎癥抑制因子,可下調腸道的炎癥應答,能減輕腹瀉癥狀[21-22]。本研究顯示,治療后,觀察組TNF-α明顯降低、IL-10明顯升高,提示抗激護腸方能有效減輕腸道炎癥反應。腦-腸軸功能狀態(tài)與IBS-D的發(fā)病密切相關[23],腦腸肽(NPY、CGRP)水平表達可直接影響腦-腸軸互動,干擾腸道超敏反應程度。本研究顯示,治療前,兩組NPY、CGRP各水平相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治療后,觀察組NPY顯著升高,CGRP顯著下降,提示抗激護腸方能調控腦-腸肽表達水平,恢復腦-腸軸功能,降低腸道高敏反應,減輕臨床癥狀。本研究結果示,觀察組的臨床療效優(yōu)于對照組;在中醫(yī)癥候積分和中華生活質量量表評分方面,觀察組明顯優(yōu)于對照組,且觀察組患者用藥期間無明顯不適,表明自擬抗激護腸方能明顯緩解患者IBS-D癥狀、提高生活質量、增加耐受性。
綜上所述,自擬抗激護腸方能明顯緩解腹瀉型腸易激綜合征患者臨床癥狀,治療效果顯著;其機制可能與修復腸黏膜、減輕炎性反應、調控腦-腸軸功能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