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瑞
王占黑是一名90后新銳作家,2018年憑借小說集《空響炮》獲首屆寶珀·理想國文學獎,由此進入大眾視野。王占黑將視野轉(zhuǎn)向大城市中的小人物,描寫居住在老舊居民區(qū)里的老人、窮人、外來務工者等人物的生活,關(guān)注人物之間錯綜復雜的關(guān)系與糾葛。在敘事藝術(shù)上,王占黑運用了“貼著寫”的寫作手法,注重敘事視角與人物情緒的把控,用“側(cè)面烘托”和“同聲翻譯”兩種方式描寫人物的心理活動,深入體察人物的情緒,并采取了以外號交代人物的人物描寫方式,捕捉市井人物身上的英雄與反英雄特質(zhì)。本文將基于王占黑的兩部小說集《空響炮》《街道江湖》展開論述。
一、題材主題——大城市中老舊社區(qū)居民的生活描寫
在題材上,王占黑將目光轉(zhuǎn)向大城市中的老舊居民區(qū)。她認為,提起大城市,人們往往會想起城市中的高樓大廈,抑或是南方標志性的建筑物之類,很少有人關(guān)注城市中遍地的老舊居民區(qū)。[1]21420世紀八九十年代后,城市經(jīng)濟蓬勃發(fā)展,作為居民住所過渡的單元樓成了老小區(qū),成了老人、窮人、外來務工者的居所。這些老舊社區(qū)在新城市下“接受一輪一輪的改造,也等待著隨時可能降臨的淘汰”,[2]252在時間與歷史的夾縫中生存。寫作是作者關(guān)心城市的一種方式,這些小區(qū)年代久遠,人員混雜,“涌動著復雜的事件、關(guān)系和情緒”,[2]252成為作者洞察城市變遷、人情世故、代際交替的一個絕佳場所。縱觀兩部小說集,無不是以老舊社區(qū)為題材,將社區(qū)居民、小攤販、打工者等形形色色的人物囊括其中,進行了真實的描寫。
在主題上,作者描寫平民生活,關(guān)注社區(qū)中人與人的社會關(guān)系。作者寫了三類人物,老人、窮人、外來務工者。其中,《小官的故事》《阿金的故事》《阿明的故事》《老馬的故事》《老菜皮》《百步一座橋》《阿祥早點鋪》《美芬的小世界》《偷桃換李》寫老人,《光明的故事》《春光的故事》寫外來務工者,《演說家吳賭》《老菜皮》寫窮人,人物的身份往往是疊加的;三種人物處于同一種社區(qū),是一種復雜的雜居狀態(tài),又往往發(fā)生各種各樣的社會關(guān)系。
在老人中,他們大多是下崗或退休工人,下崗之后經(jīng)歷了“男保女超”的變革,男人去當保安,女人進入超市打零工,“離開了單位制的束縛,努力營生或渾渾度日”,[2]253如《水果攤故事》里賣水果的,《阿金的故事》里開五金店的,《老馬的故事》里到托兒所照顧小孩的,《春光的故事》里冷凍廠切割豬肉的,《阿明的故事》里撿破爛兒的,《阿祥早點鋪》里賣早點的,《麻將,胡了》里當保安的,《美芬的故事》里跳廣場舞的,《老菜皮》里賣菜的,《怪腳刀》里管理棋牌室的等等。作者認為,下崗不一定是一種不幸,有時候也是一種轉(zhuǎn)機,每個人的選擇都不盡相同,“我不是很傾向于說什么失敗,或者是犧牲,也不能作價值判斷,就是說失敗的人就是要被同情的,還是要被批判的,我沒有資格去做這樣的價值評判”。[4]在小說中,王占黑沒有描寫人們下崗后的頹態(tài)或是失敗,相反,人們都是很快地投入到了新生活,努力實現(xiàn)自己的價值目標。如《怪腳刀》中怪腳刀當上了棋牌室的管理員,“走馬上任以來,活動室一下顯得秩序井然”,每次下樓都能聽到他“褲腰帶間那串鑰匙在樓道飛快盤旋的聲音”,“好像誰沿著樓梯擺了一長串長長的電光炮”,打完牌回家時也是富有精氣神的,他在棋牌室里找到了自己的價值所在。此外,作者也寫了老年人/窮人群體的種種境遇,如《老馬的故事》寫了伺候了一輩子病人的老馬,《阿祥早點鋪》寫了開早點鋪度日、老年經(jīng)歷喪女打擊的阿祥夫婦,《偷桃換李》中寫火化前互換身份的老人,《阿明的故事》寫撿垃圾成癮的阿明等等。
外來務工者是一類特殊的群體。小說中寫了送奶工(《光明的故事》),老知青(《春光的故事》),“是熟人空間里操持別種語言的特殊角色,他們所擁有的地域文化和氣質(zhì),比如吃苦耐勞或孤高自傲,不時與外部環(huán)境產(chǎn)生互動,有些融入其中,有些仍在適應,但確已歸屬于本地空間里了”。[2]252外鄉(xiāng)人在融入社區(qū)生活的過程中經(jīng)歷了挫折與挑戰(zhàn),如送奶工光明剛來小區(qū)的時候因為不講衛(wèi)生,被雜貨鋪的女人們追著暴打,而后他“不耍滑頭,不扯瞎話,漸漸被大家接受”,融入了社區(qū)之中;知青春光不愿意返回上海和姊妹搶房子,選擇留在社區(qū),雖然孤高自傲,“一年四季總是板著面孔”,但社區(qū)也確確實實成了他家鄉(xiāng)之外的第二個家。
綜上所述,作者對三類人的描寫是真實、貼切、細膩的,是生活在社區(qū)人群的真實生活狀態(tài)。除了表現(xiàn)人物的生活際遇,作者也透視了諸如養(yǎng)老問題、代際溝通等,表現(xiàn)出作者的人文關(guān)懷。
二、藝術(shù)手法——“貼著寫”的運用
在藝術(shù)手法上,作者運用了“貼著寫”的手法。她在小說的后記中寫道,自己在小說寫作中也受到沈從文告訴汪曾祺的“貼著寫”的手法的影響。[2]252汪曾祺師從沈從文,其寫作受后者極大影響,他回憶了沈從文關(guān)于“貼著寫”的論述,即“小說里,人物是主要的,主導的;其余部分都是派生的,次要的。環(huán)境描寫、作者的主觀抒情、議論,都只能附著于人物,不能和人物游離,作者要和人物同呼吸、共哀樂。作者的心要隨時緊貼著人物。什么時候作者的心‘貼不住人物,筆下就會浮、泛、飄、滑,花里胡哨,故弄玄虛,失去了誠意。而且,作者的敘述語言要和人物相協(xié)調(diào)。寫農(nóng)民,敘述語言要接近農(nóng)民;寫市民,敘述語言要近似市民。小說要避免‘學生腔”。[5]45王占黑的小說較好運用了這種創(chuàng)作手法。
(一)敘述視角與人物情緒的把控
小說在敘述視角與人物情緒的把控上體現(xiàn)了“貼著寫”的手法。在敘述視角方面,除少數(shù)作品如《空響炮》《麻將,胡了》《偷桃換李》使用全知視角敘事,其余大多是人物敘事視角,作者往往以“我”的身份出現(xiàn)。“我”往往通過不同渠道獲得信息,從而展開對人物人生軌跡的書寫,“我”又往往是社區(qū)的一員,會在文中穿插回憶性的文字,甚至與人物發(fā)生了交集,產(chǎn)生了互動。
學者郜元寶提出,“貼著寫”不僅意味著作者要做人物的“同聲翻譯”,直接抒發(fā)心理感受,同時也要通過人物的語言、動作等外部信息的勾勒烘托人物的心理感受。在王占黑的小說中,兩種方式均有所體現(xiàn)。
一是“側(cè)面烘托式”的描寫。郜元寶認為,人類之間本就存在著近乎天然的隔膜,“承認這隔膜,不要‘貼得太緊,而是小心翼翼地繞開心理分析的陷阱,只是在一定距離之外觀察,從一定側(cè)面切入,這樣反而更有利于彼此的理解和溝通”,[6]7對人物的外部信息的勾勒更有利于人物心理的刻畫?!睹婪业墓适隆访鑼懥艘粚δ概g的矛盾,穿插回憶與現(xiàn)實,凸顯主線,表現(xiàn)兩代人婚戀觀念的沖突。小說多對人物的心理進行側(cè)面烘托,如美芬得知女兒準備結(jié)婚后,“汰碗也笑,鎖門也笑”,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在酒席之后,發(fā)覺女兒的做法與自己的設(shè)想大相徑庭,“怎么女兒現(xiàn)在走的路,讓她美芬越來越看不懂了呢”,為后面美芬一件件翻找給女兒和外孫準備的東西,情緒集中爆發(fā)做了鋪墊,對人物心理的側(cè)面烘托也發(fā)揮到極致。最初,美芬翻到一雙白襪子,回憶起過去滿懷憧憬為外孫準備東西的經(jīng)歷,心情還較為穩(wěn)定,而當翻到一對金手鐲時,“美芬忽然站不穩(wěn)了,頭昏眼花”,后悔在酒席上沒有當面質(zhì)問女兒為什么不辦酒席、不生孩子,壓抑在內(nèi)心的情感翻涌出來,以至于美芬恍惚間甚至看見了外孫戴著它的景象,“眼前模模糊糊的,凳子在腳底下晃起來了”,內(nèi)心受到極大動搖;接著,美芬從痛苦中掙脫出來,急切地想要尋找一個情緒的宣泄口,她想打電話給女兒問清楚,而這時候來了女兒的短信,憤怒到達了頂峰,“美芬盯牢屏幕上這三個字,幾乎盯出火星來”;最后,美芬發(fā)微信質(zhì)問女兒未果,意識到關(guān)于女兒的婚戀已經(jīng)沒有商量的余地,一切由不得她做主,“美芬說不下去了,眼淚水啪嗒啪嗒地掉下來”,憤怒化為無可奈何,人物的情緒趨于平靜。作者未描寫大片的內(nèi)心獨白,而是通過美芬的幾次反應側(cè)面烘托了人物的內(nèi)心感受,貼切生動,更能讓讀者貼近人物,理解她站在母親立場上的悲涼心境。
二是“同聲翻譯式”的描寫。郜元寶認為,在側(cè)面烘托的同時,也應該允許作者“適當?shù)劂@到人物的眼睛后面,把人物的眼睛當自己的眼睛;允許作者適當?shù)劂@進人物肚子里,以人物的心為心;允許作者鉆進人物的語言習慣中,以人物的語言為語言”。[6]7王占黑在小說中也多采用“同聲翻譯式”的描寫,直接描寫人物的心理活動。如《空響炮》中描寫眾人對城市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不同反應:賴老板因爆竹生意難以為繼而憂愁,看著李阿大的香燭店率先賣起電子炮仗,“頭上眼熱,腳上硬是不肯跟風”;李阿大率先賣電子炮仗,贏得了先機卻“名字臭了半條街”,對著除夕夜的滿桌飯菜,“只覺得滿桌都是黃連,真真說不出的苦”;孤獨的瘸腳阿,對著安靜的夜晚“心里不暢快”;負責糾察的“燙頭”抓不住私自燃放煙花的人的高興和苦悶;公交司機馬國福對突然安靜的夜晚的不習慣,“好不容易沒了炮仗,自己卻不習慣了”;“老棉襖”為不用打掃街道的高興。眾生百相,纖毫畢現(xiàn),寥寥數(shù)語,展現(xiàn)了不同人物真實的心理感受,體現(xiàn)了作者“貼著寫”的功力。
(二)以外號出場的敘述人物方式
王占黑采取了以外號出場的人物敘述方式,體現(xiàn)了“貼著寫”的寫作手法。她認為,既然街道是一種江湖,那么人物便要以綽號行走其中,名號要叫得響,還要能傳給下一代。小說中作者更多地強調(diào)人物以為人所熟知的外號出現(xiàn),真名罕為人知或不怎么被提起,如“我只隱約記得他姓諸,諸葛亮的諸”(《怪腳刀》),“他姓蔡,又或者姓柴,兩個字差不遠,反正大家都叫他老菜。沒有人追究他到底姓什么,要知道按城市市民的社交慣例,一個叫得響的綽號是結(jié)識各路英雄好漢的最佳招牌”(《老菜皮》),“阿金姓汪,名字也不帶個金。只因他常年經(jīng)營一家五金店,大家都喊他五金五金,后來不知怎么,漸漸喊成了阿金阿金”(《阿金的故事》)。有些人物的名號傳給了下一代,如怪腳刀父子,真正成為行走江湖的名號。這些外號帶有濃郁的生活氣息,或是乳名或排行,或與職業(yè)相關(guān),或與地名相關(guān),樸素響亮,不拗口,不書卷氣,貼切生動,是“貼著寫”的重要體現(xiàn)。
(三)人物英雄與反英雄的特質(zhì)
“貼著寫”還體現(xiàn)在人物的英雄與反英雄特質(zhì)上。對于英雄特質(zhì),作者強調(diào)了人物身上的活力。王占黑在關(guān)于《街道英雄》起名緣由中談道,這些老舊社區(qū)的下崗工人都在以各種方式努力完成著自己的生活,之所以稱他們?yōu)橛⑿郏且驗椤懊總€人確實是生龍活虎的,沒有病懨懨的”。[4]作者描寫了下崗后從事各行各業(yè)的人們,都在以一種鮮活的方式呈現(xiàn)出來,即使是在棋牌室里打牌的怪腳刀,也以打牌的方式實現(xiàn)了自己的生活價值。其次,人物身上確實體現(xiàn)了傳統(tǒng)的英雄氣質(zhì),如社區(qū)門口看門的小官,年輕時也有因打人被送到大西北改造,抽血救命的傳奇事跡,在看大門時經(jīng)常關(guān)照外鄉(xiāng)人,身上體現(xiàn)出一種平民英雄的氣節(jié)。
對于反英雄特質(zhì),作者也描寫了人物身上不那么英雄的一面。如作者在《街道江湖》中的后記中坦言,一開始寫了富有平民英雄氣節(jié)的《小官》,過了幾年后發(fā)現(xiàn),“去看這個空間內(nèi)群體生活的凋敝,遠比追溯往日的榮光和真善要緊”,[2]252因此再寫時便加入了反英雄元素,如偷吃狗肉被年輕人打,年輕時的平民英雄小官,“自從落了幾顆牙,也露出了不太英雄的馬腳”,完成了遲暮英雄的落幕。同樣寫《水果攤故事》中在社區(qū)門口賣水果經(jīng)常敲顧客竹杠有點狡黠的老黃,《阿金的故事》中經(jīng)常打牌不顧家的阿金,《怪腳刀》中都是流氓的怪腳刀父子,《演說家吳賭》中在公交車上散布流言蜚語經(jīng)常逃票的吳賭,他們并不是品質(zhì)上完美無缺的人,作者寫他們身上較好的一面,也呈現(xiàn)他們身上更真實的一面,即普通人的惡。這些人物都是英雄特質(zhì)與反英雄特質(zhì)的結(jié)合體,與E.M.福斯特所論述的“圓形人物”有共同之處,即“不斷盈缺,而且像個真人一樣有不同的側(cè)面”。[7]59正是這種人物的真實顯示了作者“貼著寫”的功力。
三、語言——口語與書面語的雙重貼合
王占黑小說語言,也具有“貼著寫”的特點。即“人物所說的普普通通的話,要盡量寫得樸素。不要哲理,不要詩意。這樣才真實”。[5]45
第一,小說運用大量的方言和口頭語貼合人物。作者在人物對話中運用了大量吳方言,如“白相”“事體”“儂”“辰光”“伊”“赤逼”“覅”“戇”等,且人物的語言是口語化的,如《麻將,胡了》中的對對吳和葛條龍兩人是麻將桌上的冤家,葛條龍感嘆“我四囡前世欠伊多少債,這世倒霉,天天盯在伊屁股后頭吃灰”,對對吳回應“我偏偏和四囡一道白相”,和人打牌吵架“吃的進就打,不服氣就滾,有本事覅要做一條龍”,經(jīng)歷被舉報聚眾賭博的風波后,“葛四平重返崗位。對對吳坐在亭子里,他講,赤逼,倒沒餓死在牢監(jiān)里啊。葛四平笑,牢監(jiān)里有的吃有的睡,比你這值班亭不要好太多噢”等等,語言短促直白,符合平民人物的身份。
第二,書面化的表達貼合人物的身份。王占黑筆下的人物雖然都是底層人物,有時候也說出一些蘊含平民智慧的話語,如《麻將,胡了》中眾人說葛條龍吃不起苦,葛條龍講,“不是我不肯吃苦,是你們沒想通,人活一世不容易,總歸要做點順心的事”,對對吳生病后照樣打牌,“人生一副牌,本來就手氣差,做到這一步,只好由他去了。行有余力,不如把眼前這一局擺擺挺括”,《怪腳刀》中怪腳刀替經(jīng)歷生老病死的工友感到不值,“人這一輩子,活是活給自己的,死么,死是給別人看的”,《偷桃換李》中陶寶興和曹復禮兩人感嘆,“做人一世,就好比瞎驢拉磨,到陰間也要自己還上”,貼合了人物的人生閱歷與感慨。作者通過人物的眼睛觀察世界,語言是符合人物個性的,如葛條龍?zhí)酵稍诓〈采系膶?,“望過去,好像是餛飩店的藥紙上躺了一只蟑螂,動彈不得,又像是葛三囡扔在衛(wèi)生房里的一包剩菜”,對對吳吃飯,“喉嚨口咕咚咕咚地蠕動,像只田雞”,《偷桃換李》中師傅喊兩個老人吃飯,“兩個人轉(zhuǎn)過頭來,臉上的老年斑,全部和窗戶上的水珠子一樣密”等等,均體現(xiàn)了“貼著寫”的手法。
四、結(jié)語
綜上所述,王占黑在小說寫作中,將目光轉(zhuǎn)向大城市中的老舊社區(qū),描寫平民生活,在藝術(shù)手法上體現(xiàn)了“貼著寫”的特點,在敘述視角與人物情緒把控、以外號交代人物出場的敘述方式、英雄與反英雄氣質(zhì)、語言藝術(shù)等方面均有所實踐。作者在現(xiàn)實生活的基礎(chǔ)上虛構(gòu)并再現(xiàn)了大城市中老社區(qū)的生活場景,對某些問題提出了獨特的思考,引人深思。
注釋:
〔1〕何平,陳楸帆,笛安等.被觀看和展示的城市——2018年上?!暇╇p城文學工作坊(南京站)作家對談[J].花城,2019(1):206-216.
〔2〕王占黑.街道江湖[M].北京: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8.
〔3〕王占黑.空響炮[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18.
〔4〕澎湃新聞.專訪王占黑:一個90后作家眼中的下崗潮、老齡化和社區(qū)變遷[EB/OL].(2018-10-10)[2023-07-20].
〔5〕汪曾祺.汪曾祺論沈從文[M].劉濤,評.揚州:廣陵書社,2016.
〔6〕郜元寶.“要貼著人物寫”——“這是小說學的精髓”[J].南方文壇,2019(4):5-11.
〔7〕E.M.福斯特.小說面面觀[M].馮濤,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