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驍

9月的國際比賽日前，哈里·凱恩已經(jīng)為拜仁慕尼黑出場4次，進球3個，展現(xiàn)了一名頂級射手的本色。這個夏天，各俱樂部為了球員的進出而忙碌，凱恩加盟拜仁最熱鬧最重磅，也會是很多年后人們回憶起這一年時的標志性事件。

凱恩的轉(zhuǎn)會折射歐洲足壇當下的格局和權力結構，體現(xiàn)上一代球員身上的某些特質(zhì)，在當代足壇已不多見。

離隊不易痛下決心

2010年，凱恩與熱刺簽下第一份職業(yè)合同，多年來為熱刺出場435次，打入280球，三次榮膺英超最佳射手。此外，他是英格蘭隊歷史最佳射手，還獲得過2018年世界杯金靴獎。世界足壇稀缺優(yōu)秀中鋒，這樣一位頂級球員自然是豪門爭取的對象，為何在30歲才轉(zhuǎn)投別隊？有兩道障礙擋在買主的面前。

首先是熱刺隊的主席丹尼·列維難搞。此人是足壇出名的談判高手，以拖延交易直到轉(zhuǎn)會窗口截止日期而聞名，為了利益最大化無所不用其極。多年前，安切洛蒂提議皇馬購買凱恩時，皇馬主席弗洛倫蒂諾立馬回絕：“我不想和列維打交道。”有一件事可以看出列維的工于心計。熱刺當年購入莫德里奇時，薩格勒布迪納摩老板要求列維贈送5件莫德里奇的簽名球衣。球員加盟熱刺后，他倒是立馬收到了球衣，但轉(zhuǎn)會費里卻準確無誤地扣掉了球衣費用，全是原價，一分也不打折。

另外，凱恩的忠厚也是交易受阻的重要因素。當下，球員為了更豐厚的薪水、更多的榮譽動輒和俱樂部撕破臉，凱恩對熱刺的知遇之恩充滿感激，相信自己可以帶領球隊成就一番事業(yè)。效力熱刺期間，凱恩雖然幾次處于離隊的邊緣，2021年夏天距離加盟曼城只差一步，但關鍵時刻被俱樂部勸得回心轉(zhuǎn)意。此外，凱恩被認為最有可能打破阿蘭·希勒創(chuàng)下的英超260球紀錄，他也渴望這一榮譽，這無疑增加了其他球隊簽下他的難度。

然而，時間不等人。熱刺實力不濟，運氣也不佳，凱恩效力13年，冠軍數(shù)依然是零，包括在歐冠決賽的功虧一簣。對于一名頂級球員來說，集體榮譽的空缺是不正常的，何況比他年輕得多的后生小子格拉利什，加盟曼城兩年就取得了在俱樂部層面的幾乎全部榮譽，凱恩坐不住了。凱恩說：“英格蘭隊友都在踢歐冠，自己只能在家中看他們踢球，說不傷心，那就是在撒謊。”他明確表示不會在2024年合同到期時與熱刺續(xù)約，使一些球隊打起了主意，包括拜仁慕尼黑。

拜仁是一支有中鋒傳統(tǒng)的球隊，萊萬多夫斯基離隊后，上賽季實力有所下降，于是將凱恩視為潛在的目標。2022年夏天，德國《圖片報》稱，拜仁正在關注凱恩的未來去向。但拜仁很清楚，在經(jīng)濟層面上，沒有賣人的進賬，這筆轉(zhuǎn)會幾乎不可能完成。拜仁體育總監(jiān)薩利哈米季奇去年10月在接受采訪時說：“凱恩是世界頂級，但我們不會談論和俱樂部有合同在身的球員?！?p>

溝通在暗地里進行著?！秷D片報》稱，拜仁主帥圖赫爾今年5月和凱恩會面，凱恩透露歐冠是他最大的夢想，比金錢更重要。拜仁曾希望凱恩在熱刺合約結束后自由轉(zhuǎn)會，但這不會增加拜仁的機會，因為凱恩屆時會收到更多豪門的邀請。拜仁內(nèi)部通過分析認為，沒有其他前鋒像凱恩這樣適合球隊?？纯幢緷神R35歲獲得金球獎就知道，頂級中鋒的作用不受年齡影響。有利的消息是拜仁預計今年夏天通過賣人能有可觀的進賬。

于是，拜仁決定出手了。

曲折談判驚魂落定

拜仁成立了一個凱恩轉(zhuǎn)會委員會，名宿魯梅尼格說：“從第一天開始，我們就達成了共識，希望轉(zhuǎn)會成功。每個人都分配到任務，我的任務就是與凱恩保持聯(lián)系。我們倆第一次聯(lián)系的時候，他正在巴哈馬度假?！?/p>

魯梅尼格告訴凱恩，拜仁會為轉(zhuǎn)會做一切努力。魯梅尼格還拿自己舉例：“1984年加盟國際米蘭之前，我在拜仁擁有一切，但我仍然想去國外尋求新的體驗，那次轉(zhuǎn)會我也不容易。”凱恩顯然被名宿的坦誠打動，表達了愿意加盟的態(tài)度。

6月底，拜仁正式向熱刺報價6000萬英鎊求購凱恩，被熱刺主席列維毫不客氣地拒絕，認為這是毫無誠意的羞辱性報價。7月10日，拜仁提價到6800萬英鎊，吃到的仍是閉門羹。

或許是以往在德甲挖人太順暢，拜仁高層絲毫沒有意識到碰上了最難纏的談判對象。拜仁試圖通過球員給熱刺施壓，俱樂部大佬赫內(nèi)斯放話說：“如果凱恩兌現(xiàn)承諾，那么我們就會得到他，熱刺將不得不放棄，因為對他們來說，八九千萬歐元是不可能不要的?！焙諆?nèi)斯說得興起，甚至暗諷熱刺新賽季無緣歐戰(zhàn)，而凱恩本人想踢國際比賽。這番高調(diào)言論激怒了列維，他直接中斷了此前和拜仁的談判，以至于拜仁再度報價8600萬英鎊時，正享受假期的列維根本不接電話。

盡管凱恩沒有像兩年前一樣以罷訓逼宮，但只剩1年合同，熱刺最終仍要坐到談判桌前。拜仁鍥而不舍，報價終于達到了列維的心理預期──1億英鎊。英德兩國媒體認為這筆轉(zhuǎn)會即將宣告成功，但好戲才剛剛開始。

8月10日下午，熱刺接受拜仁報價后，英媒忽然放出消息，說凱恩留隊可能性越來越大，而凱恩始終沒有回應。英媒認為，凱恩距離希勒保持的英超進球紀錄只差47個，還想努力一把，而且，妻子未來幾個月就要生下第4個孩子，留在倫敦更有利于照顧家人。

事實上，凱恩是與列維在獎金支付問題上談判，險些搞砸轉(zhuǎn)會。凱恩團隊認為熱刺應按照合同全額支付獎金，但慳吝著稱的列維認為凱恩已確定轉(zhuǎn)會，不應按此前方式支付獎金。最終還是拜仁出面，承諾補齊熱刺未支付的獎金，才解決了問題。拜仁提出最終的報價——1億歐元固定費用+2000萬歐元浮動條款。列維迫使拜仁今夏先行支付1億歐元固定轉(zhuǎn)會費中的大部分，以便簽下凱恩的接替者。凱恩已被禁止進入熱刺的球場和訓練場，也沒能親自取走自己的私人物品，只能等待俱樂部派人將物品送到他和家人手里。

8月11日早晨，列維準許放行，凱恩乘坐包機前往慕尼黑。這架編號為D-CAWO的包機從漢諾威起飛來接凱恩，慕尼黑時間早晨7時30分抵達倫敦。英國媒體紛紛圍堵驅(qū)車前往機場的凱恩，沒想到交易橫生枝節(jié)：凱恩被拜仁告知暫時不要登機，因為列維與拜仁再次重啟談判，坐地起價，原因是法甲巴黎圣日爾曼介入了轉(zhuǎn)會，想要截胡凱恩。

盡管熱刺辟謠并未阻撓凱恩出行，聲稱沒有改動與拜仁達成的協(xié)議，但英媒透露，列維希望以巴黎為要挾，迫使拜仁的轉(zhuǎn)會費浮動條款較易兌現(xiàn)，支付方式也改為更有利于熱刺。為此，凱恩只能在機場附近的一所房子暫時逗留，一度被通知飛機將在13時45分起飛，但再次推遲。

直到14時50分，拜仁告知凱恩一切都已談妥，他再次出發(fā)趕往機場。好事多磨，凱恩遭遇了堵車，無法及時趕到機場，起飛時間一拖再拖，直到16時50分才飛上天空。飛行數(shù)據(jù)平臺顯示，有2萬多人實時追蹤航班動態(tài)，創(chuàng)造了同時在線人數(shù)的紀錄。

經(jīng)歷了多次波折后，18時10分，包機降落慕尼黑。隨后，凱恩輾轉(zhuǎn)醫(yī)院和球隊訓練中心接受了兩次體檢，凌晨2時在轉(zhuǎn)會合同上簽字。雙方簽訂了4年合同，他將身披9號球衣，薪水比在效力熱刺時翻倍，達到2500萬歐元。令凱恩感動的是無論走到哪里，都有不少拜仁球迷現(xiàn)身表示支持。

凱恩發(fā)表聲明說：“來到拜仁感覺很棒，希望在頂級的競技中證明自己?！卑萑示銟凡恐飨＜{對凱恩的到來表示歡迎：“對這位頂級球員的到來，我們感到非常欣喜。凱恩不僅會讓拜仁更強大，也是德甲重要的資產(chǎn)。”拜仁董事會主席德雷森說：“凱恩轉(zhuǎn)會是漫長的過程，我們非常高興看到他穿上拜仁球衣。從拜仁隊史取得的偉大成就來看，世界頂級中鋒歷來都起到了重要作用。相信凱恩可以延續(xù)拜仁成功的故事?！绷芯S則對凱恩的離去表示失望，他說：“我們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尋求多種形式來延續(xù)合同。然而，凱恩很清楚，他想要新的挑戰(zhàn)。因此，我們不情愿地同意他轉(zhuǎn)會?！?/p>

雖然花了一大筆錢添丁進口，拜仁在這個夏季轉(zhuǎn)會窗仍能實現(xiàn)1825萬歐元的盈利。在虧損為常態(tài)的世界足壇，德甲巨人健康的財務狀況名不虛傳。赫內(nèi)斯說：“我們在沒有貸款的情況下支付了凱恩的轉(zhuǎn)會費。眾所周知，我們的存款賬戶資金充裕。”《圖片報》表示，在4000萬歐元出售赫拉芬貝赫、3000萬歐元出售馬內(nèi)和3000萬歐元出售帕瓦爾后，拜仁已經(jīng)收回了凱恩的轉(zhuǎn)會費。

初戰(zhàn)德甲未來可期

加盟拜仁后的第一場比賽，德國足球就給了凱恩一個下馬威。拜仁在德國杯決賽中0比3不敵RB萊比錫，凱恩替補上場，卻無力挽回局面。

人們往往以為拜仁踢德甲不費功夫，凱恩既然能在英超大殺四方，去“次一級”的德甲自然砍瓜切菜。但馬內(nèi)上賽季的表現(xiàn)打破了人們的這種錯覺，上賽季冬窗租借到拜仁的坎塞洛，3年前從曼城回國的薩內(nèi)等英超球星，都沒有如人們期待的那樣耀眼，一年前從切爾西回歸萊比錫的維爾納更是明顯退步。所以，凱恩想在拜仁圓冠軍夢，絕非理所當然。

德甲前三輪，凱恩攻入3球，小試牛刀。過往在熱刺，他是一位9號和10號的混合體，能破門得分，也能策動進攻。到了拜仁后，他可以更多專注于臨門一腳。有他吸引和牽扯對手防線，拜仁的邊鋒和進攻型中場可以獲得更多空間。凱恩的3球中有兩個發(fā)生在攻防轉(zhuǎn)換后的快攻中，處理方式各異，充分展現(xiàn)出高超的射術。

從前幾場比賽來看，凱恩無法像在熱刺或英格蘭隊那樣主導進攻，耀眼的只是射門。他上賽季在英超平均每90分鐘觸球35.1次，在德甲前3輪降至28.9次，平均每90分鐘的射門反而從上賽季的3.28次大幅提升到5.26次。顯然，凱恩在主教練圖赫爾手下，不需要經(jīng)?；爻返街袌龀智虬l(fā)起進攻。隨著時間推移，圖赫爾會調(diào)整使用凱恩的計劃，將他的作用最大化。

除了適應新隊友，凱恩要適應德甲的節(jié)奏和對抗。與不來梅的聯(lián)賽揭幕戰(zhàn)，德甲的快節(jié)奏和現(xiàn)場氣氛令他印象深刻。他說：“不來梅踢人盯人，有攻擊性，防線前壓，英超很少有球隊會那樣踢，我們因此有很多反擊?！钡谌龍鰧﹂T興格拉德巴赫，凱恩不僅沒有進球，進攻的參與度也很低，踢得相當難受。其實，在破密集防守的時候，拜仁邊鋒可以更多給中路起球，凱恩上賽季在英超的30個進球中有11個是頭球。

如今拜仁的進攻是圍繞薩內(nèi)、科芒、格納布里、穆西亞拉來展開，由這幾名邊鋒和進攻型中場控制節(jié)奏。上賽季的表現(xiàn)充分證明，拜仁依靠他們主導進攻，結果是失去穩(wěn)定性，因為他們都不具備射手的技術和心態(tài)，這也是今夏重金購入一位世界級中鋒的原因。宏觀來看，德國隊在國際比賽中的低迷狀態(tài)，與拜仁的狀態(tài)息息相關。凱恩的到來，無異于為拜仁前場的球員們請來一位導師，至少能讓這幫射門穩(wěn)定性較差的年輕人好好學習。

無論如何，凱恩都是市場上能找到的最好9號。最近幾個賽季，德甲頂級球星被英超挖角的現(xiàn)象愈演愈烈，能留住人的球隊只有拜仁。如今，拜仁首次花9位數(shù)歐元引進英超的重要名片，也算是為德甲打了一場翻身仗，對俱樂部和聯(lián)賽的推廣以及提高國際關注度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