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春霞
南宋與金對峙長達百余年,雙方沿襲宋遼關(guān)系,建立了完善的交聘制度?!八纬跬ń穑嘤闷醯す适??!薄?〕這一“故事”即處理雙方關(guān)系的交聘制度:“宋與契丹約為兄弟之國,凡生辰及正旦及大喪大慶,輒有信使往來,如古諸侯之交聘,非蕃國比也。”〔2〕通常意義的宋金交聘制度,主要指在相對和好時期,兩國按時按制在正旦、皇帝生辰及朝廷重大喪吊慶典時互遣使臣,屬于禮儀常使。除了常使外,還有一類重要的使臣即“泛使”。傅樂煥在論述宋遼交聘時曰:“宋遼通好期間,遇有特殊事故,另遣專使,特名泛使以達意。故欲知百余年來兩國常年禮聘外交涉之事,止求得其全部泛使即可曉?!薄?〕南宋亦沿襲北宋,不同歷史時期都曾大量向金國派遣泛使〔4〕。
宋金使臣往來,負有覲見君王、洽談國事、互通友好的政治使命。除此之外,南宋使臣還負有一項重要的軍事使命,即“覘國”(或又稱“覘敵”“覘之”“覘視”等,都是指“覘視金國”,為敘述方便,本文以“覘國”統(tǒng)稱之)。“覘”指“窺探”“刺探”“偵察”?!墩f文解字》:“覘,窺也。”段玉裁《說文解字注》:“覘”,“闚視也”?!耙棁奔创蛱綌城?,包括對方的政治形勢、人心向背、軍事政策、軍備力量等,是朝廷進一步制定軍事外交政策的重要依據(jù)。宋使的“覘國”職能,集中表現(xiàn)在兩國渝盟交戰(zhàn)、息兵講和前后所遣泛使上,所以戰(zhàn)爭形勢緊張時期的禮儀常使亦負有“覘國”任務(wù)。
南宋不同歷史時期都有向金國派遣泛使“覘國”的記載。泛使之“泛”指廣泛,多為非常規(guī)、因臨時之需所遣,名目五花八門、不一而足,有“國信使”“通問使”“大金通問使”“祈請使”“報謝使”等,體現(xiàn)出遣使的臨時性、應(yīng)急性。這又集中在南渡初期、紹興末隆興初期、開禧北伐前后宋金戰(zhàn)爭時期,體現(xiàn)了使臣“覘國”之軍事職能與戰(zhàn)爭的密切關(guān)系〔5〕。
建炎初期,宋廷在金人南侵時偏安江南、建都臨安。在狼狽的戰(zhàn)爭中慌亂立國的南宋朝廷,迫切需要與金人講和約好,但又不了解金國的態(tài)度與動向,故頻繁遣使以覘視對方軍事和國情。此時的使臣雖無明確“覘國”之說,但從使臣實際行為來看,卻是“覘國”的實踐者。如建炎二年(1128)以“祈請使”名義使金的宇文虛中,在長達十八年的滯金與仕金期間,打探金國軍事情報并報告宋廷。史載,紹興二年(1132)宇文虛中得知金軍將由陜?nèi)胧褚詧D南侵,遂“遣使臣相偁間行以告”〔6〕,為宋軍提供了寶貴的軍事情報。又載:“虛中仕金為國師,遂得其柄,令南北講和,大母獲歸,往往皆其力也。近傳明年八月,間果欲行范蠡曹沬事,欲挾淵圣以歸……”〔7〕“欲行范蠡曹沫事”,亦說明宇文虛中“覘國”行為類似于間諜。熊劍平《宇文虛中間諜案述評》一文,對宇文虛中的“間諜”身份有詳細論述〔8〕。
再如建炎三年(1129)三月,中書侍郎王孝迪、尚書中丞盧益、武功大夫忠州防御使辛道宗等,以“奉使大金國信使”名使金?!兑洝酚涊d:“朱勝非以金在江北,恐挾此而來,乃建言‘未知敵所在,宜先遣小使’?!薄?〕可知王孝迪等人此行是因為“未知敵之所在”,故出使打探敵情。建炎三年(1129)五月,洪皓以“通問使”名使金〔10〕,名義上是慰問徽、欽二帝,實際上亦行“覘敵”之實。洪皓滯金被流放至冷山(今黑龍江五常縣境內(nèi))后,一直著手打探金國軍情。紹興十年(1140)九月,洪皓到達燕京。為了獲取重要情報,洪皓“間行廛市,物色諜者”〔11〕。紹興十三年(1143)回國后,洪皓將其在金國所見所聞寫成《松漠紀聞》和《金國文具錄》,目的不僅在介紹金國風情,亦是出于紀錄金國山川風物以備政治咨詢的目的。
據(jù)史籍明確記載,南宋使臣使金“覘國”最早是在紹興五年(1135)五月:朝廷“遣何蘚等奉使金國,通問二帝”〔12〕。胡寅在上書奏論遣使之失時所言:“庚戌而后不遣使,金兵亦不來。及癸丑而后日遣使,則勾引金人入國,曾不旋踵。前所遣使,皆侍從之臣,聞其入金境,晝夜驅(qū)馳,略無禮節(jié)。及見尼瑪哈,坐受欺紿,匆匆而歸。況何蘚一使臣,何能任覘國之事?萬一金人臨以兵威,肆其逼脅,必不能唶舌就死,則反以我之情告之,是自敗也?!薄?3〕此次所遣何蘚為“通問使”,以通問被金人拘禁的徽、欽二帝,其實質(zhì)是向金人以示求和態(tài)度,并了解金國動向。胡寅上書反對遣使,認為使臣不足以“任覘國之事”,既指出了何蘚使金具有“覘國”職能,亦說明此時使臣“覘國”并非常態(tài)。何蘚之后,南宋遣使以“覘國”成了歷史慣例。
紹興末隆興初,南宋遣使窺覘金國軍情十分頻繁。這是因為,金主完顏亮在紹興十九年(1149)稱帝后,于二十三年(1153)將都城由上京(即會寧府,今黑龍江哈爾濱市阿城區(qū))遷往燕京大興府(今北京),露出明顯的南侵跡象。宋廷遂不斷遣使以打探金國動向。孝宗即位后,意欲北伐抗金恢復,亦遣使以刺探金國國情。隆興北伐失敗后,孝宗與朝臣意欲打探金國進一步的軍事動向,以確定和議的政策,亦多次派遣泛使“覘敵”。
紹興二十九年(1159)遣王綸以“稱謝使”使金“覘敵”?!端问贰酚休^詳細記載:“二十九年六月,朝論欲遣大臣為之泛使覘敵,且堅盟好。綸請行,乃以綸為稱謝使,曹勛副之。至金,館禮甚隆。一日,急召使人,金主御便殿,惟一執(zhí)政在焉,連發(fā)數(shù)問。綸條對,金主不能屈。九月還朝入見,言:‘鄰國恭順和好,皆陛下威德所致?!壮紲纪说冉再R。然當時金已謀犯江,特以善意紿綸爾。”〔14〕《建炎以來系年要錄》記載此事,在該條下注:“使名據(jù)日歷所書如此,然不知當時所謝何事也?!薄?5〕其實,所謂“稱謝使”,不過是宋廷因臨時之需、臨時設(shè)置名目,向金國派遣的以打探敵情的使臣,并非真為報謝某事。
紹興三十年(1160)遣葉義問以“大金報謝使”名使金“覘國”。《要錄》記載:“謝其來吊祭也。上亦恐金有南侵意,因使義問覘之?!薄?6〕葉義問此次出使,表面上是報謝金人來吊祭皇太后,真正目的則在于打探金國的戰(zhàn)爭動向。葉義問回朝后稱金人有南侵跡象,奏論高宗做好抗金準備:“先是葉義問、賀允中使還,言金必敗盟??挡堅鐬橹畟洹!薄?7〕但高宗和議態(tài)度已決,對此并不以為然。
高宗紹興三十一年(1161),遣周麟之使金“覘國”?!端蚊佳孕袖洝酚涊d:“南渡三十五載,金人渝盟,天子茹威未討,議遣使賀遷,謂‘是役也,將覘國,厭難視常時萬不侔矣?!薄?8〕周麟之此次以“大金奉表起居稱賀使”〔19〕名出使,但他認為此行真正目的在于“覘國”,較之平常時期使臣要艱難,故堅辭使命,稱“金之意可卜,宜練甲申儆,靜以觀變,使不當遣”?!督ㄑ滓詠硐的暌洝穼Υ舜吻彩埂耙棁钡臅r代背景有記載:“初,朝廷聞金主欲移居于汴,且屯兵宿、亳間,議遣大臣奉使。”〔20〕由于金國遷都汴梁,屯兵宿、亳,宋廷欲借賀金國遷都之名遣使“覘國”,打探其南侵意圖。由于周麟之力辭,此次遣使未能成行,周麟之也因此被貶官。同年六月,再遣徐嚞、張掄以“大金起居稱賀使”〔21〕使金,目的還是在于了解金國動向。
隆興元年(1163)十一月遣王之望使金“覘敵”。《宋史·王之望傳》記載:“湯思退力主息兵,奏除之望吏部侍郎、通問使。尋議先遣小使覘敵,召之望還?!薄?2〕王之望此次以“通問使”名使金,明確的目的在于“覘敵”,這是有特定時代背景的。孝宗即位后“銳意恢復”〔23〕,積極籌備北伐事宜。隆興元年(1163)三月,金國以大兵壓境,威脅索取宋朝“侵地”(即被宋收復的海泗唐鄧四州),又要求增加商秦之地作為議和條件,孝宗遂下詔北伐抗金。十一月,宋廷兵敗,與金議和。權(quán)臣湯思退奏論遣使“覘敵”者,不過是其了解金國對于與宋息兵講和的條件,從而促成和議、徹底打消孝宗恢復之志的一種舉措。
寧宗嘉泰時期,金國在章宗完顏璟即位后,不斷進攻西北新興的蒙古,金國境內(nèi)起義頻發(fā),連年兵禍,權(quán)臣韓侂胄當政,“有勸韓侂胄立蓋世功名以自固者,侂胄然之,恢復之議遂起”〔24〕。在這樣的背景下,寧宗朝多次遣使尤其是泛使以“覘國”。
《姑蘇志》卷五十一記載:“(嘉泰)三年(1203),(涇)以起居舍人假工部尚書使金國。還,言彼有危亡之兆,而吾無自治之策?!?,涇之往,寧宗諭使覘國,而金為蒙古所攻,我有乘釁之意。涇深懼其輕動,故還奏如此?!薄?5〕衛(wèi)涇此次使金,即是在寧宗圣意諭使之下“覘國”的,是在朝議“金為蒙古所攻,我有乘舋之意”時,出使打探金蒙兩國之敵情。衛(wèi)涇對此次仿古法使金“覘國”,以備朝廷“咨詢”的政治軍事職責認識十分清晰:“臣等猥以庸虗,誤叨隆委,將聘敵庭。陛辭之日,玉音宣諭,令因而詢訪蒙古事宜,不可張皇。臣等竊謂覘國者,春秋之法;咨詢者,使臣之事?!笔钩纪鶃恚蛱綌城橐詡涑⒆稍兊闹饕獌?nèi)容有“敵長荒淫無度,主德之不修,頻歲水旱相仍,天時之不順,百姓科斂煩急,人心之已離”等,都是“比年使者之所條陳”〔26〕。衛(wèi)涇此行,了解了金、蒙國情大概,認為金國確實“有危亡之兆”,但基于本國“無自治之策”,故極力反對興兵伐金,主張加強軍事武備,以自治為要略。
除了泛使,南宋向金國派遣的禮儀常使亦常負有“覘國”使命。南宋文人衛(wèi)涇在使臣回國轉(zhuǎn)官制文中有一段話:“……歲遣聘使,每命典客之屬從于行,豈特儀容辭令資詔相之勤,蓋以往來傳道之習熟,抑于覘國有助焉?!薄?7〕從“歲遣聘使”可知,使臣為按時所遣,屬常使。制文聲稱常使出使并非僅向敵國昭示儀容與辭令之美,關(guān)鍵在于“于覘國有助”,即在于打探了解對方國情,以備朝廷咨詢。其例有光宗紹熙四年(1193)許及之以“賀生辰使”使金?!端问贰す庾诒炯o》:“紹熙四年(1193)六月己亥,遣許及之等賀金主生辰。”許及之以“賀生辰”常使之名使金,負有“覘國”的任務(wù),這從陳傅良制文《大理少卿許及之奉使回特轉(zhuǎn)一官》可見:“銜命北庭,且以覘國,朕所為用汝也。肆于歸報,亹然獻忠。蓋歷道其所更見,至于禾黍,而未嘗一語及仆馬之病?!薄?8〕制文對許及之出使“覘國”予以褒揚,并指出許及之使金“覘國”的具體內(nèi)容,是記載使金途中的見聞,纖細畢具,“至于禾黍”。
開禧元年前后,韓侂胄抗金北伐勢在必行,多次在金國正旦、金主生辰時遣使“覘國”。據(jù)《宋史》記載:開禧元年前后,韓侂胄先后派遣張嗣古、鄧友龍、李壁使金三次使金。嘉泰四年六月,遣張嗣古試禮部尚書使金,賀金主生辰;嘉泰四年九月,遣鄧友龍試吏部尚書使金,賀金正旦;開禧元年六月,以李壁為吏部尚書使金,賀金主生辰?!?9〕《鶴林玉露》詳細記載鄧友龍使金的情況:“嘉泰中,鄧友龍使金。有賂驛使夜半求見者。具言虜為韃之所困,饑饉連年,民不聊生。王師若來,勢如拉朽。友龍大喜,厚賂遣之歸。告侂胄,且上倡兵之書,北伐之議遂決?!薄?0〕《四朝聞見錄》記載李壁使金的情況:“李季章壁,巽巖尚書之仲子,蓋賢良公垕之弟。開禧初,韓欲興兵,未有間,既遣張公嗣古出使覘敵。嗣古使還,大拂韓旨。因復遣壁。壁還,與張異辭,階是遷政府……”〔31〕可知韓侂胄遣使“覘國”的背景:嘉泰后期,韓侂胄在寧宗的支持下決意北伐。時值朝中黨爭激烈,韓侂胄遣使“覘敵”,了解敵情的同時也為北伐制造輿論。由于張嗣古使金還謂不可伐金,韓大怒再遣鄧友龍;鄧友龍因告驛使之言,且“上倡兵之書”,正合于韓侂胄心意;不久適逢金主生辰,韓侂胄再次派遣李壁使金,主張興兵。在數(shù)次遣使“覘國”后,韓侂胄終于發(fā)動了著名的“開禧北伐”,但北伐旋即失敗,侂胄被史彌遠“函首以奉金”,宋金議和。
金國亦向宋朝派遣泛使“覘國”。如金天會三年六月,遣李用和充“告慶使”使宋,以滅遼告慶于宋。同年七月以耶律固為“報慶使”,以議和成報謝于宋。接連遣使,引起宋人注意,“使傳繼相聘,由宋河朔至京供億疲敝,其實覘窺道路,使之不疑”〔32〕。金人遣使的目,一則偵察收集宋方情報,一則讓宋朝放松警惕。當宋人將幾番使人送至境上,金人已做好南侵準備。正因為宋金兩國對于遣使“覘國”的目的彼此心照不宣,金國對于宋使予以嚴密監(jiān)督。韓元吉在《書朔行日記后》有一段話,詳細描述了其在使金過程中處處受金人監(jiān)視、擔心不能完成“覘國”使命的情狀:“嗚呼,靖康之禍,吾及之也。尚忍趨庭而見于敵哉!然吾嘗念之,中原陷沒滋久,人情向背未可測也。傳聞之事類多失實。朝廷遣偵伺之人,捐費千金,僅得一二。異時使者率畏風埃,避嫌疑,緊閉車內(nèi),一語不敢接。豈古之所謂覘國者哉?故自渡淮,幾所以覘敵者日夜不敢忘。雖駐車乞漿,下馬盥手,遇小兒婦女,率以言挑之,又使親故之從行者反覆私焉,往往遂得其情?!薄?3〕作者“自渡淮,幾所以覘敵者,日夜不敢忘”,在金人多方嚴防監(jiān)視下,想盡辦法借用一切機會打探敵情,了解民心向背,讀之讓人動容。從韓元吉之語可知,由于朝廷遣“偵伺之人”,常不得金國之情偽,而使臣能夠深入金廷,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更好地完成“覘國”任務(wù),使臣因之才被朝廷上下期以“覘國”之效。
衛(wèi)涇記載其使金時,“初至北境,間有言者而未敢謂,然及抵偽都,正欲詢求,而防閑甚密,深懼無以稱塞明詔”,金國對宋使“道涂往來,必加體問”,“法素嚴,今尤疑畏”,“防閑甚密”〔34〕。洪皓使金羈留多年,其詩中亦言:“三年不問交鄰道,萬里寧知復命期。南國人情都不遠,賦詩懷遠莫相疑?!薄?5〕對自己滯留金國多年卻不敢去了解宋金兩國關(guān)系的現(xiàn)狀,及自己何時能夠歸國復命不得而知表示慚憤;而“南國人情都不遠,賦詩懷遠莫相疑”的自我辯解之語,又可見使臣在金國動輒見疑的拘囚狀態(tài)。
南宋使臣使金“覘國”,絕大多數(shù)是出于戰(zhàn)爭前后了解敵方意圖,以期與對方約好講和的“求和”目的,與自古以來“行人”解決矛盾爭端、實行睦鄰和好的職能一致。同時,南宋使臣“覘國”也出現(xiàn)啟釁對方、為戰(zhàn)爭尋求口實的“求戰(zhàn)”目的。這使“行人”的職能在南宋出現(xiàn)新的特點。
“使”在古代稱“行人”,最早可以追溯到周朝,其職責主要是協(xié)調(diào)天子與諸侯、諸侯與諸侯之間的關(guān)系?!吨芏Y·秋官》載有“大行人”之職。漢代鄭玄注曰:“主國使之禮?!碧拼Z公彥疏:大行人、小行人、司儀“皆主賓客嚴凝之事”〔36〕?!爸芄俅笮腥苏拼筚e之儀及大客之儀,以親諸侯;小行人掌邦國賓客之禮,藉以待四方之使者?!薄?7〕周朝的“大行人”“小行人”,相當于處理諸侯國之間關(guān)系的外交官。春秋戰(zhàn)國時期,“禮樂征伐自天子出”〔38〕的局面已成為過去,社會進入一個動亂的時代,戰(zhàn)爭上升為時代的主要問題,“行人”在協(xié)調(diào)天子與諸侯、諸侯與諸侯關(guān)系時,解決戰(zhàn)爭爭端成為重要內(nèi)容?!蹲髠鳌酚涊d:襄公十一年,諸侯之師結(jié)盟伐鄭。鄭國遣良霄、大宰石?使楚,且告知楚鄭將臣服于晉。楚人拘囚良霄,獲其書,上曰:“行人。”杜預注曰:“書‘行人’,言非使人之罪。古者兵交,使在其間,所以通命示整?;驁?zhí)殺之,皆以為譏也?!薄?9〕杜預的注解說明:“行人”就是使臣;使臣與戰(zhàn)爭密不可分,使臣任務(wù)在于談判息兵、以結(jié)和好,不可執(zhí)殺。今人黃寶實稱:“古之所謂行人,即今之外交官。居則擯相應(yīng)付,出則朝覲聘會。所以撫緝?nèi)f國,踐修盟好,要結(jié)外援以衛(wèi)社稷者也?!薄?0〕“行人”即外交官,以協(xié)調(diào)包括軍事、外交關(guān)系在內(nèi)的各種事務(wù),實現(xiàn)睦鄰友好為主要任務(wù)。
宋金南北對峙長達百余年,雙方時有戰(zhàn)爭發(fā)生。所謂“古者兵交,使在其間”〔41〕,出于戰(zhàn)爭防備及戰(zhàn)后談判需要,南宋頻繁遣使金國以“覘國”。與歷代行人“踐修盟好”的職能不同,南宋遣使“覘國”有“求戰(zhàn)”與“求和”的不同目的:一則“覘國”以求和,主要是在戰(zhàn)后向金人求和,通過“覘國”來了解金國的軍事態(tài)度與軍備情況,為制定和盟條約提供信息。一則“覘國”以求戰(zhàn),主要是主戰(zhàn)派借出使以挑釁對方,了解對方軍情,為制造輿論、興兵北伐做準備。使臣“覘國”是出于“求和”還是“求戰(zhàn)”的目的,與遣使當政者的外交政策、戰(zhàn)爭態(tài)度一致。而“行人”主要職能屬性及南宋主流戰(zhàn)爭觀,決定了南宋這一批“覘國”的使臣以“求和”為主要職能表現(xiàn),“求戰(zhàn)”屬于非主流目的,而且“求戰(zhàn)”的效果也十分有限。
“覘國”以求和者,紹興五年(1135)五月宋廷派遣何蘚使金即是。因為是向金求和,故遭到主戰(zhàn)派文人胡寅極力反對。胡寅稱:“國家與金世仇,無通使之義”,遣使“無益者八,有害者二”〔42〕。他認為,宋金兩國有不共戴天之仇,不可能結(jié)成和好之約,故不必遣使。再如前舉紹興末期王綸使金,《宋史》記載:“二十九年六月,朝論欲遣大臣為之使覘敵,且堅盟好。綸請行。乃以為稱謝使,曹勛副之。”〔43〕紹興末期,金國海陵王完顏亮南侵,宋金戰(zhàn)事不斷,高宗與主和大臣一道謀遣使以求和,故有王綸此行?!扒覉悦撕谩保赋龈咦谇彩雇鮽愔荚谙蚪鹑吮磉_求和的態(tài)度;而“覘敵”者,目的不過是了解金國政治、軍事等方面情狀,以備與金國進一步進行談判。王綸回朝,迎合高宗等人意旨、回奏稱金“恭順和好”,更堅定了朝廷的主和立場。紹興末期主和派湯思退薦王之望使金,亦是出于求和的目的?!端问贰ね踔酚涊d:“湯思退力主息兵,奏除之望吏部侍郎、通問使。尋議先遣小使覘敵, 召之望還?!薄?4〕高宗一朝,以與金國求和約好為“國是”之策,其使臣之遣基本上都是出于求和目的。宋金每一次戰(zhàn)爭后,南宋都有派遣使臣的諸多記載,多以“軍前通問使”“通問使”為名,目的都在于向金國求和談判。
“覘國”以求戰(zhàn)者,典型案例有孝宗朝的使臣之遣,其中以乾道六年(1170)遣“祈請使”范成大為代表。史載:“遷成大起居郎,假資政殿大學士充金祈請國信使,國書專求陵寢,蓋泛使也?!薄?5〕范成大道:“無故遣泛使,近于起釁,不執(zhí)則戮?!薄?6〕道出了孝宗此次遣泛使“起釁”的目的。范成大此次使金無功而返,還差點被殺,但其義無反顧的節(jié)操給金人留下深刻印象。孝宗朝的泛使之遣,目的不在于使金議和,而是向金人祈請改變受書禮儀,要求金人歸還河南之地,試圖改變宋金不平等地位,旨在挑釁金人,為北伐抗金尋求口實,是孝宗主戰(zhàn)路線的集中體現(xiàn)。寧宗朝權(quán)臣韓侂胄遣使使金,意在打探敵情,為北伐做準備。嘉泰三年(1203),“正旦使”鄧友龍使金,歸言金可伐,且上倡兵之書,韓侂胄“北伐之議遂起”〔47〕。開禧元年(1205)六月,“生辰使”李壁使金回,即言“敵中赤地千里,斗米萬錢,與韃為雔,且有內(nèi)變”〔48〕,并倡言興兵北伐,可見其“覘國”旨在了解金國國情,為伐金做輿論準備。
考稽文獻可知,南宋使臣“覘國”以求和為主流目的。這一方面是“行人”職能的繼承,一方面是南宋主流軍事外交政策使然。自古以來,“行人”的職能在于解決紛爭、實現(xiàn)睦鄰和好。南宋著名主戰(zhàn)大臣張浚稱:“使事兵家機權(quán),后將辟地復土,終歸于和,未可遽絕?!薄?9〕言下之意,因為宋金兩國最終是要達成和議、實現(xiàn)和平共處,所以不可中斷使臣外交政策。而有宋一朝,主張與金人和議是貫穿始終的外交政策,即使有孝宗一朝的抗金恢復之舉,但朝野始終存在著戰(zhàn)、和論爭,“和議”之論從未消失。隨著南宋中后期理學的發(fā)展,主“和”與主“守”之論相結(jié)合,“和守”之策成為國家重要對金政策〔50〕,這最終決定了南宋遣使“覘國”的主流目的在于“求和”。
從南宋遣使“覘國”的實際效果來看,“求和”的意義明顯大于“求戰(zhàn)”。南宋文人章如愚《群書考索》道:“欲戰(zhàn)則使命輕,欲和則使命重?!辈⑴e具體例子道:“臨淄之兵,志于克敵。則酈生之說,姑為餌而恤,此使命之輕也。平城之役,主于弭兵。則婁敬之往,舉城望其有成,此使命之重也?!薄?1〕出于講和約好目的,遣使責任重大;出于啟釁求戰(zhàn)目的,使命之責顯得無關(guān)緊要。使臣“覘國”,在舉國之望中實現(xiàn)不費一兵一卒即弭兵息戰(zhàn)的結(jié)果而具有重要意義??v觀南宋遣使以“覘敵”的歷史亦可知:求和者使金“覘國”,了解金國政治、軍事情況,為宋朝制定守和政策、與金國談判約和條件,對形成宋金兩國長時期約好守和產(chǎn)生了積極意義;求戰(zhàn)者使金“覘敵”,啟釁金廷,尋得北伐口實,但其實質(zhì)效果十分有限。
南宋使臣使金以“求和”為主要目的,而求和使臣出使金國更需要“覘國”。這與使臣的軍事職能特點有關(guān)。章如愚在《群書考索》道:“遣使女真,無謂信使再通,謂之屈辱可也。謂因以覘國,亦可也。”指出宋金對峙時期遣使,既是普通的禮儀外交,是屈尊前往、委曲求全的行為,亦帶有“覘國”的重要任務(wù)。他又稱:“敵國有事,相待以相;無事,將觀以使?!睆娬{(diào)雙方相安無事時,使臣以觀敵情尤其重要。章如愚進一步論述遣使需要“覘國”的重要原因道:“邊諜不明,彼此間隔,藉一介之遣,或可盡得其虛實之狀。古之人有行之者,鄭元之于可汗是也。非外示羈縻之誠,則無以為生聚之計。古之人有行之者,范蠡之于吳是也。譬之弈棋,面置東西取舍旁角。愿今日勉之,所以結(jié)局者何如也?!薄?2〕章如愚準確地指出了這些“求和”使臣的間諜屬性,認為他們是在禮儀的外衣下行“邊諜”之實。因為“邊諜不明”,所以需要使金以得對方“虛實之狀”,以備己方在與對方守和約好時做好應(yīng)對策略與軍事準備,亦是兵法“知彼知己,百戰(zhàn)不殆”的要求。他所舉的典型代表,是唐初潛伏于突厥的將領(lǐng)鄭元和吳越時期潛于吳國的越國范蠡。至此,宋代使臣“覘國”而具有的“間諜”性質(zhì)得到確認。而宋代使臣正使為文人,他們一般具有“間諜”身份所要求的“揣度”“專對”等軍事才能,與宋代兵興時期文人普遍談兵論戰(zhàn)、修習兵學所具有的兵學修養(yǎng)有關(guān)。所以,使臣使金“覘國”,亦成為南宋文人價值觀實現(xiàn)之一途,即所謂“丈夫生不為將,得為使,折沖口舌之間足矣”〔53〕。
宋金對峙時期,南宋向金國派遣以“求和”為主要目的的“覘國”之使具有重要的歷史意義??v觀宋金對峙百余年的時間里,雙方真正處于戰(zhàn)時狀態(tài)的時間并不長。據(jù)《金史·交聘表》記載,金、宋自天輔元年(1117)始通好,于正大七年(1230)終止外交關(guān)系,在長達一百一十三年的交往中,和平交往八十五年,戰(zhàn)爭時期僅二十八年。〔54〕在完善的交聘制度與禮儀外衣下,宋使使金“覘國”,使朝廷充分了解了敵情,及時調(diào)整了外交軍事政策,為最終形成宋金勢均力敵形勢下南北共存的長期和好狀態(tài),做出了積極貢獻。
南宋賈昌朝在論及宋金邊事時,上《備邊六事》,其六曰“謹覘候”:“古者守封疆、出師旅,居則有行人之覘國,戰(zhàn)則有前茅之慮無,其謹如此?!薄?5〕將“覘國”之行人與“慮無”之“前茅”相提并論,認為自古以來守國封疆者必須有行人使臣“覘國”了解敵方情形,以為居安守御之備;出師爭戰(zhàn)則一定有旄旌開路,以為意外之防,是為決勝千里的保障。這是對使臣“覘國”重要性的充分認識。而對在宋金對峙中軍事一直處于弱勢的南宋而言,和好時期“覘國”了解敵情,以為戰(zhàn)守之備,其意義更是不言而喻的。
南宋有識之士普遍認識到使臣“覘國”的重要意義,故朝野都對選拔使臣有嚴格要求。終南宋之世,南宋向金國派遣使臣數(shù)百人次。一批有膽識有才略的使臣在出使過程中表現(xiàn)出色,維護了宋廷形象,亦挽回了部分政治軍事利益,留下許多垂名青史的出使事跡。如建炎初宇文虛中、朱弁、洪皓等一大批使金文人,不僅將金國軍情傳遞給了宋廷,還將宋朝文化輸入給了金國,極大地彰顯了南宋的文化自信。乾道六年(1170),以“祈請使”身份使于金的范成大,表現(xiàn)出不屈淫威、不辱使命的民族氣節(jié),為后人所敬仰。范成大明知“無故遣使,近于挑釁,不執(zhí)則戮”,依然要求前往,“已立后,為不還計”〔56〕,體現(xiàn)出義無反顧的大無畏精神與強烈的愛國情感,其不畏國難的精神給金人以威懾,維護了宋室尊嚴。
再如方信孺在開禧北伐失敗后使金議和,金人責難宋軍失信、擅起兵端,譏其兵敗又屈己求和,方信孺大義凜然辯駁于金廷,表現(xiàn)出卓絕的辯才。葉紹翁記載:“方見元帥,元帥叱問之曰:‘前日何故稱兵?今日何故求和?’詞色俱厲。公從容對曰:‘前日主上興兵復讎,為社稷也;今日屈己求和,為生民也。二者皆是也。’元帥笑而不復詰。開國(即楊圭)乃文忠真公之外舅,嘗對真嘆息云:‘我輩更吃五十年飯,也不會如此應(yīng)對?!薄?7〕其卓越的辯才與不凡的胸襟,連金人也為之動容。
當然,使金使臣亦不乏庸碌之輩,其使金“覘國”不僅于朝廷無益,反遺禍無窮。南宋章如愚《群書考索》對使臣“覘敵”的諸多不良后果予以描述道:“爭言氈帳,執(zhí)節(jié)自誓,固可尚矣,而乃憚于復往;甘言陽許,信而歸報,固可喜矣,而乃墮其虛紿。大夫出疆,茍利社稷,則可專之春秋之義也?;蚩旨僖陨路钍?,有經(jīng)矯制造,命漸不可長,漢儒之論也?;蛑^沮抑成功,是將如之何而可?〔58〕有的使臣無膽魄識見而怯于使金,有的使臣受金國蒙蔽將金國虛假情況傳回朝廷,有的則擔心出使造成事端故首鼠兩端……由此足可見使臣本人的才德心性對是否能完成出使任務(wù),起著決定性作用。
典型事例如建炎三年李鄴以大金“軍前通問使”使金〔59〕,回朝奏報所覘敵情道:“金人上馬如龍,步行如虎,流水如獺,登城如猿?!北幻魅俗I為“四如給事”〔60〕。紹興二十一年“祈請使”巫伋使金,“請歸淵圣皇帝及皇族,增加帝號等事”〔61〕。巫伋其人《宋史》無傳,南宋文人洪適評道:“如巫伋者,才學識見,政事操履,略無一長,徒以諂事秦檜為之鷹犬,故能獵取大官?!薄?2〕其使金必“唯唯而退”,“覘國”更無從談起。淳熙三年(1176)以“申議使”使金的湯邦彥,史載其“至燕,敵人拒不納。既旬余,乃命引見,夾道皆控弦露刃之士,邦彥大怖,不能措一詞而出”,故而有辱使命,使南宋朝廷自此以后再也不敢派遣使臣:“自是河南之議始息,不復遣泛使矣。”〔64〕
宋金交聘時期,在禮儀邦交制度下,南宋使臣使金“覘國”,對于協(xié)調(diào)兩國關(guān)系、實現(xiàn)和平共處做出了積極貢獻。但就使臣“覘國”所打探的金國政治、軍事等內(nèi)容而言,史籍卻載之有限。這一方面與金人的嚴密防范有關(guān),一方面或因使金所覘敵情為軍事機密有關(guān),故其具體內(nèi)容未留下公開的文獻記載。使金過程中的南宋正使文人,以大量詩詞文章記載使金行跡與沿途見聞時,帶上了突出的“覘國”視角〔64〕。典型事例,有許及之《涉齋集》、樓鑰《北行日錄》、范成大《攬轡錄》、洪皓《松漠紀聞》等。這些著述,其文學表現(xiàn)具有突出特征:強化文化書寫,在彰顯文化優(yōu)越中傳達了夷夏之辨的觀點;以詩性的語言,力爭詳細記述使金路線與金國軍事部署的地理地況,以備朝廷咨詢問對;對金地風物、遺民心態(tài)予以“纖細畢具”的摹寫,又見其抗擊金國、恢復中原的拳拳愛國心。同時,對使金所經(jīng)行的北宋故國之地、對金國政治軍事等內(nèi)容,又呈現(xiàn)出明顯的隱晦書寫與缺位性書寫等特征。對此,將另專文予以論述。
【注釋】
〔1〕秦蕙田:《五禮通考》,《四庫全書》,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3年影印,第141 冊,第148。
〔2〕秦蕙田:《五禮通考》,《四庫全書》,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3年影印,第141 冊,第148 頁。
〔3〕傅樂煥:《遼史叢·宋遼聘使表》,中華書局1984年版,第261 頁。
〔4〕劉春霞,戴偉華:《宋金交聘中的南宋泛使考略》《求索》,2009年第7 期。
〔5〕劉春霞:《宋金交聘中南宋泛使之遣的歷史演變論略》,《天中學刊》,2012年第1 期。
〔6〕李心傳:《建炎以來系年要錄》,中華書局1988年版,第1015 頁。
〔7〕施德操:《北窗炙輠錄》,《四庫全書》,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3年影印,第1039 冊,第371 頁。
〔8〕熊劍平:《宇文虛中間諜案述評》,《軍事歷史研究》,2011年第1 期。
〔9〕李心傳:《建炎以來系年要錄》,中華書局1988年版,第425 頁。
〔10〕李心傳:《建炎以來系年要錄》,中華書局1988年版,第485 頁。
〔11〕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449 頁。
〔12〕脫脫等:《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520 頁。
〔13〕李心傳:《建炎以來系年要錄》,中華書局1988年版,第1574 頁。
〔14〕脫脫等:《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11535-11536 頁。
〔15〕李心傳:《建炎以來系年要錄》,中華書局1988年版,第3023 頁。
〔16〕李心傳:《建炎以來系年要錄》,中華書局1988年版,第3079 頁。
〔17〕脫脫等:《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11809 頁。
〔18〕朱熹等:《宋名臣言行錄》,《四庫全書》,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3年影印,第449 冊,第343 頁。
〔19〕脫脫等:《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600。
〔20〕李心傳:《建炎以來系年要錄》,中華書局1988年版,第3167 頁。
〔21〕李心傳:《建炎以來系年要錄》,中華書局1988年版,第3188 頁。
〔22〕脫脫等:《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11538 頁。
〔23〕畢沅:《續(xù)資治通鑒》,中華書局2005年版,第3664。
〔24〕陳邦瞻:《宋史紀事本末》,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925 頁。
〔25〕王鏊:《姑蘇志》,《四庫全書》,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3年影印,第493 冊,第956 頁。
〔26〕黃淮,楊士奇等:《歷代名臣奏議》,永瑢等:《四庫全書》,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3年影印,第442 冊,第744 頁。
〔27〕衛(wèi)涇:《后樂集》,《四庫全書》,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3年影印,第1169 冊,第478 頁。
〔28〕陳傅良:《陳傅良先生文集》,浙江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194 頁。
〔29〕脫脫等:《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736、738 頁。
〔30〕羅大經(jīng):《鶴林玉露》,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62 頁。
〔31〕葉紹翁:《四朝聞見錄》,中華書局1989年版,第89 頁。
〔32〕脫脫等:《金史》,中華書局2020年版,第39 頁;宇文懋昭《欽定重訂大金國志》,永瑢等:《四庫全書》,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3年影印,第383 冊,第7 頁。
〔33〕韓元吉:《南澗甲乙稿》,《四庫全書》,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3年影印,第1165 冊,第253 頁。
〔34〕黃淮,楊士奇等:《歷代名臣奏議》,永瑢等:《四庫全書》,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3年影印,第442 冊,第744 頁。
〔35〕洪皓:《鄱陽集》,北京大學古文獻研究所:《全宋詩》,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年影印,第30 冊,第19170 頁。
〔36〕鄭玄:《周禮注疏》,《四庫全書》,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3年影印,第90 冊,第619 頁。
〔37〕程公說:《春秋分紀》,《四庫全書》,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3年影印,第154 冊,第443 頁。
〔38〕方苞:《周官集注》,《四庫全書》,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3年影印,第101 冊,第221 頁。
〔39〕左丘明撰,杜預注,孔穎達疏:《春秋左傳注疏》,《四庫全書》,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3年影印,第144 冊,第65 頁。
〔40〕黃寶實:《中國歷代行人考》,中華書局1969年版,第1 頁。
〔41〕左丘明撰,杜預注,孔穎達疏:《春秋左傳注疏》,《四庫全書》,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3年影印,第144 冊,第65 頁。
〔42〕脫脫等:《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520 頁。
〔43〕脫脫等:《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11536 頁。
〔44〕脫脫等:《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11538 頁。
〔45〕脫脫等:《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11868 頁。
〔46〕陳邦瞻《宋史紀事本末》,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824 頁。
〔47〕畢沅:《續(xù)資治通鑒》,中華書局2005年版,第4214 頁。
〔48〕葉紹翁:《四朝聞見錄》,中華書局1989年版,第88 頁。
〔49〕脫脫等:《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520 頁。
〔50〕劉春霞:《陳亮哲學思想背景下的戰(zhàn)爭觀——兼論陳亮與朱熹哲學分歧在戰(zhàn)爭觀上的表現(xiàn)》,《安康學院學報》2009年第3 期;陳峰:《宋代主流意識支配下的戰(zhàn)爭觀》,載《歷史研究》2009年第2 期。
〔51〕章如愚:《群書考索》,《四庫全書》,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3年影印,第938 冊,第466-467 頁。
〔52〕章如愚:《群書考索》,《四庫全書》,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3年影印,第938 冊,第466-467 頁。
〔53〕章如愚:《群書考索》,《四庫全書》,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3年影印,第938 冊,第466-467 頁。
〔54〕董克昌:《宋金外交往來初探》,《學習與探索》1990年第2 期。
〔55〕脫脫等:《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9617 頁。
〔56〕陳邦瞻:《宋史紀事本末》,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825 頁。
〔57〕葉紹翁:《四朝聞見錄》,中華書局1989年版,第128 頁。
〔58〕章如愚:《群書考索》,《四庫全書》,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3年影印,第938 冊,第466-467 頁。
〔59〕脫脫等:《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425 頁。
〔60〕潘永因:《宋稗類鈔》,書目文獻出版社1985年版,第576 頁。
〔61〕脫脫等:《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572 頁。
〔62〕洪適:《盤州文集》,《四庫全書》,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3年影印,第1158 冊,第557 頁。
〔63〕汪圣鐸點校:《宋史全文》,中華書局2016年版,第1792 頁。
〔64〕劉珺珺:《從“覘國”視角探析南宋使金詩文》,《殷都學刊》2011年第3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