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彭晗 編輯/韓英彤

2022年9月2日，中國銀保監(jiān)會辦公廳、商務部辦公廳印發(fā)《關于開展鐵路運輸單證金融服務試點更好支持跨境貿易發(fā)展的通知》（以下簡稱“鐵運單證新規(guī)”），鼓勵銀行將風險可控的鐵路運輸單證作為結算和融資可接受的單證，為外貿企業(yè)提供本外幣結算、信用證開立、進出口貿易融資和供應鏈金融等服務。近年來，隨著中歐班列等跨境鐵路運輸快速發(fā)展，國際貿易中使用鐵路運輸?shù)那闆r明顯增多。國際鐵路運輸作為一種成本較低，運輸快且穩(wěn)定的中長途運輸方式，在國際貿易運輸中，尤其是內陸接壤的國家之間的貿易中發(fā)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作為貨物發(fā)運的收據以及運輸合同的證明，傳統(tǒng)的鐵路運單不具備物權憑證的功能。鐵路運輸實務中，鐵路運單一律以收貨人作記名抬頭，發(fā)貨人在交運貨物時填寫運單，指定貨物的收貨人。運單正本隨貨物同行。在貨物到達目的站后，鐵路公司將貨物交付給鐵路運單記載的收貨人，收貨人僅需證明自己的身份即可提貨。因此，相較于海運提單，鐵路運單無法進行質押或轉讓，一定程度上限制了銀行開展以鐵路運單為基礎的金融服務。基于貿易各方對鐵路運輸單證金融服務的需求，越來越多的鐵路運輸公司也在單證領域積極創(chuàng)新，研究探索賦予鐵路運單物權憑證功能，參照海運提單的金融服務模式簽發(fā)可轉讓的鐵路提單。

基于目前信用證相關的國際慣例均未對鐵路提單作出相應規(guī)定，筆者試圖通過分析實務中鐵路提單的制式，結合國際慣例對于海運提單和鐵路運單的規(guī)定，對鐵路提單的審核要點加以總結。

鐵路提單的審核要點

本文討論的鐵路提單一般是指在鐵路運輸中，承運人為了賦予運輸單據以物權憑證功能，參照海運提單的模式，印就承運條款或援引相關合約，簽發(fā)的可轉讓的不記名鐵路提單。鐵路提單是傳統(tǒng)的鐵路運單和海運提單相結合的產物，其物權屬性還未得到運輸各相關行業(yè)的一致認可，在法律上也沒有明確的規(guī)定。比較《跟單信用證統(tǒng)一慣例》（UCP600） 第20條對海運提單的規(guī)定和第24條對鐵路運單的規(guī)定，銀行對兩類單據審核標準的不同主要集中在以下三點：

一是承運人及簽署。在海運提單方面，根據UCP600第20條，海運提單須表明承運人名稱，并由承運人或其具名代理人，或船長或其具名代理人簽署。在鐵路運單方面，根據UCP600第24條，鐵路運單須表明承運人名稱，并由承運人或其具名代理人簽署。但如果鐵路運輸單據沒有指明承運人，則可以接受鐵路運輸公司的任何簽字或印戳作為承運人簽署單據的證據。

二是收貨人、指示方、托運人和背書。在海運提單方面，根據《關于審核跟單信用證項下單據的國際標準銀行實務》（ISBP745）E13段， 如提單收貨人為“憑指示（TO ORDER）”或“憑托運人指示（TO ORDER OF THE SHIPPER）”，則該提單須有托運人背書。如信用證要求提單表明收貨人為“憑（具名實體）指示”，則該提單不得直接顯示收貨人為具名實體。在鐵路運單方面，根據ISBP745 J8段，信用證要求鐵路運輸單據表明收貨人為“憑（具名實體）指示”, 該單據可以顯示該實體為收貨人，而無需提及“憑……指示（TO ORDER OF）”。如信用證要求鐵路運輸單據表明收貨人為“憑指示（TO ORDER）”， 而未提及指示方的名稱，該單據就須顯示開證行或申請人為收貨人，而無需提及“憑指示（TO ORDER）”字樣。

三是單據的正本份數(shù)。在海運提單方面，根據ISBP745 E11段，提單須注明所出具的正本份數(shù)。根據UCP600第20條，唯一的正本提單如果以多份正本出具，提單應表明全套正本。在鐵路運單方面，根據UCP600第24條，無論是否注明正本字樣，鐵路運單都被作為正本接受。注明“第二聯(lián)”的鐵路運輸單據將被作為正本接受。如運輸單據上未注明出具的正本數(shù)量，提交的份數(shù)視為全套正本。

從以上慣例的規(guī)定可以看出，海運提單和鐵路運單的審核標準存在的差異較大，特別是對收貨人、指示方、發(fā)運人以及背書的規(guī)定存在著明顯的出入。UCP600第24條是基于傳統(tǒng)國際鐵路運輸實務，鐵路運輸單據不具備物權屬性且無法背書轉讓的特性而形成的規(guī)定。但現(xiàn)行的鐵路提單卻突破了這一點。商業(yè)銀行、物流金融企業(yè)、進口企業(yè)通過簽訂協(xié)議，以鐵路提單作為唯一貨權憑證，實現(xiàn)對在途貨物的控制權。

商業(yè)銀行應如何審核信用證下提交的鐵路提單

場景一，進出口雙方約定鐵路運輸，在信用證下提交鐵路提單，應如何擬定鐵路提單條款呢？

因UCP600和ISBP745對鐵路提單均沒有相關規(guī)定。貿易雙方在擬定信用證條款時應明確約定鐵路提單可顯示的內容，以及對格式、背書轉讓、單據份數(shù)的要求（如有），并排除慣例中不適用的條款。在單據的正本份數(shù)方面，建議在信用證中明確規(guī)定是否要求提交全套正本鐵路提單。比如，信用證46A場次規(guī)定：全套正本鐵路提單，空白抬頭空白背書，表明“運費已付”，顯示通知方為信用證申請人。信用證47A場次規(guī)定：排除ISBP745 J8段。

對于承運人的簽發(fā)方面，當前鄭州、西安等地簽發(fā)的鐵路提單均在格式上完整地采用了海運提單的樣式，均由承運人簽發(fā)，并表明了承運人身份，同時注明了提單的正本份數(shù)。有所不同的是，原本海運提單船名（VESSEL N A M E）的位置，改為了班列號(TRAIN NO.)?？梢钥闯觯壳拌F路提單的制式主要在向海運提單靠攏，承運人的簽發(fā)方式是符合國際慣例規(guī)定的。因此，若信用證條款本身要求提交的就是鐵路提單，且明確規(guī)定了對鐵路提單各要素的要求，銀行則完全可以按照信用證條款審核單據。

場景二，信用證要求提交海運提單，之后進出口企業(yè)經過協(xié)商，同意將海運改為鐵路運輸，此時信用證應如何修改呢？

原信用證條款為：全套正本海運提單，空白抬頭空白背書，表明“運費已付”，顯示通知方為信用證申請人（FULL SET OF CLEAN ON BOARD BILLS OF LADING, MADE OUT TO ORDER AND BLANK ENDORSED,MARKED ‘FREIGHT PREPAID’,NOTIFYING THE APPLICANT）。

變更運輸方式，從海洋運輸改為鐵路運輸，信用證需更改的條款不止包含運輸單據，還有運輸路線、投保的區(qū)間及險別、裝運通知的內容等，如果涉及貨物包裝的改變、價格術語的改變，都要相應進行修改。碰到此類情況，建議進口商及時聯(lián)系開證行修改信用證的相關場次，如貨物的運輸路線由原來海洋運輸?shù)钠疬\港和卸貨港，改為鐵路運輸?shù)氖及l(fā)站和目的站（信用證場次也相應由44E/F變更為44A/B），運輸單據由海運提單變更為鐵路提單（條款設置參照場景一）。如涉及出口方投保，則保單顯示投保區(qū)間和險別也相應修改為涵蓋從起運地到目的地的陸運險。同時，還應重新審視價格術語與運輸方式的匹配性。必要時，貿易雙方應修改貿易合同相關內容或簽訂補充協(xié)議。

如果進口商未及時聯(lián)系銀行修改信用證，銀行在原信用證未經修改的情況下收到了鐵路提單，而非信用證要求的海運提單，那么單據必然存在不符點，銀行在審核單據時應重點關注以下兩點，并向申請人提示相關風險。一是鐵路提單通常顯示了貨物經鐵路運輸，從鐵路的始發(fā)站運往目的站，其運輸方式和運輸路線與信用證要求不符。二是鐵路運輸中的保險單據應承保陸運險而非海運險。銀行審單人員應關注信用證對保險條款的要求，通常此時保險單據承保的險別，以及承保范圍與信用證的要求不符。

隨著鐵路運輸在國際貿易中的比例不斷擴大，鐵路提單這一新生事物也在不斷完善和發(fā)展。目前，辦理鐵路運輸?shù)母鲊袷亍皣H貨協(xié)”和“國際貨約”兩個不同的國際運輸規(guī)則，缺乏統(tǒng)一的國際公約支持。銀行間的相關國際慣例還沒有形成。鐵路提單的物權屬性還未得到廣泛的認同，實務中通常需要商業(yè)銀行聯(lián)合鐵路承運人、外貿企業(yè)通過三方協(xié)議的方式加以確定，以確保商業(yè)銀行的有效控貨。銀行審單人員在業(yè)務中應根據實務需求，在開立信用證時就全盤考慮鐵路運輸貿易中，將鐵路提單作為信用證議付票據的要求，以滿足貿易雙方的信用證結算、貿易融資及供應鏈金融等需求，更好地開展金融產品服務創(chuàng)新和風險防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