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東亮（山西）

日前，95后張桂芳登上熱搜，徹底火出了圈。原因是她在抖音上發(fā)了一條短視頻，介紹自己非同尋常的經歷：大學畢業(yè)后本來在天津做民宿老板，卻放棄事業(yè)回村當起了“女支書”。她帶領村民們筑路修房、清理河道；請畫家在村屋墻上玩涂鴉，在網上賣南瓜……她用奇思妙想給三家村帶去了活力，也把負債百萬的“老破小”家鄉(xiāng)，打造成了浪漫網紅村，讓村民們實現(xiàn)了致富夢！

歸鄉(xiāng)：民宿老板變身“女支書”

1997年，張桂芳出生在河南鶴壁市石林鎮(zhèn)三家村。在村里讀完小學四年級后，她轉到了市區(qū)的寄宿學校，并于2016年考入天津農學院。大學畢業(yè)后，張桂芳和同學一起經營民宿，月收入過萬。

2020年冬天的一個傍晚，張桂芳接到村里一位老黨員的電話，讓她考慮回村競選村支書！女孩一臉尷尬地拒絕了：“對不起叔，我是學植物保護專業(yè)的，都不知道村支書具體要干什么。”

不料第二天，家鄉(xiāng)的駐村第一書記——90后的常瑞濤又給張桂芳打來電話，再次勸說她投身于鄉(xiāng)村振興事業(yè)：“你是農學院畢業(yè)的95后，如果能回來當村支書，一定能給咱三家村帶來活力。”他還以自己的經歷告訴張桂芳農村的變化，并鼓勵她說廣闊農村，大有作為！

張桂芳挺疑惑，她很早就離開了家鄉(xiāng)，許多村里人甚至都不認識她，為何要把“橄欖枝”拋給自己呢？一打聽才知道，這是鶴壁市在鄉(xiāng)村振興中實施的“春燕回歸”計劃，吸納有學歷、黨齡三年的優(yōu)秀人才回來建設家鄉(xiāng)，張桂芳正好符合條件?！岸胰思耶敃r是廣撒網，聯(lián)系的三家村大學生并不止我一個?！?/p>

“你回來試試，不行再走嘛?！痹隈v村第一書記的勸說下，張桂芳決定回家鄉(xiāng)一趟。既給了人家的面子，也順便探探親。朋友得知她要回村競選“一把手”，發(fā)微信調侃張桂芳說：“厲害了！據說現(xiàn)在當村官工資高，工作還輕松。”一臉蒙的張桂芳，還傻傻回了句：“真的呀？”

回到家鄉(xiāng)后的張桂芳，被鄰家大媽大嫂熱情拉著手，圍在村道邊問長問短，關心她談男朋友沒有，要不要參加村干部競選……呼吸著家鄉(xiāng)的清新空氣，望著一張張熟悉的笑臉，張桂芳倍感親切。

三家村的悠久歷史，據說可以追溯到商周時期。但因為地處山區(qū)丘陵地帶，農田水利設施不發(fā)達，當?shù)剞r民大多種植一些抗旱莊稼，畝產不高。而且和各地農村一樣，三家村的青壯年都外出打工了，留守的大多是婦女和老人。戶籍人口1420人，常住人口只有400多人，而且60歲以上老人占了80%，這是一個典型的“空心村”。

張桂芳沒想到的是，2020年12月25日，她竟以890票高票當選為三家村黨支部書記！本來是為了配合駐村書記的工作，才回家支持一下人家，這個結果讓她感到騎虎難下了！

而且在村子里走訪一圈后，張桂芳更覺得“心涼涼”。當晚，她帶著幾分戲謔給閨蜜發(fā)消息吐槽：“正當我幻想著當上村里的CEO，手握大權，讓求親的高富帥排隊到村口，即將走上自己的人生巔峰時，麻煩和困難來了！仔細一看俺們村，到處是破瓦殘垣，不少房前屋后的荒草齊腰高，滿眼荒涼的景象。最要命的是，村里還背負著高達百萬元的債，我該怎么辦呢？”

毫無頭緒的張桂芳，開始心生退意。畢竟這時她才24歲，怕自己太年輕，耽誤了家鄉(xiāng)的發(fā)展。但第二天一早，她卻看見父親站在院子里，興高采烈給朋友通著電話：“是的老李，俺閨女競選上村支書了！哈哈，過獎過獎……”

他的神態(tài)中盡是驕傲，言語中滿是自豪。張桂芳站在堂屋門口看愣了。在她的印象中，父親一直是個不茍言笑的人。但此刻，他卻高興得像個孩子。張桂芳忍不住多看了爸爸幾眼，卻見他和朋友打著電話，轉身朝自己豎了個大拇指！

張桂芳紅著臉捏了捏拳頭，在這一瞬間建立起了信念：既然回來了，我不能撂下家鄉(xiāng)的擔子走，我要給這個村子帶來希望！

創(chuàng)新：她給“留守村”帶來活力

張桂芳走馬上任后才發(fā)現(xiàn)，村支書的日常工作繁忙而瑣碎。上到基礎設施建設，下到鄰里糾紛，還有禁止焚燒秸稈的宣傳……事無巨細，她全都要親力親為。

為了申請到鄉(xiāng)村振興的經費，她一次次跑到相關部門遞交材料、蓋章、介紹自己的村子，然后等待上級的評估?；氐饺掖搴?，張桂芳一邊等待好消息傳來，一邊從整治環(huán)境開始，動員村里人清除雜草和垃圾。并組織相對年輕些的大叔大嬸大嫂們，一車車拉土墊路，修整那幾段容易積水的坑洼村道。

在大城市開民宿的時候，張桂芳原本是一個漂亮時尚的女孩，與合伙人交談時嘴里還經常蹦出幾個英文單詞。但回歸三家村之后，她卻再也不化妝打扮了，繁重的集體勞動和烈日暴曬，很快就把她變得黑黑瘦瘦的。這位帶隊用架子車拉土的“女娃支書”，肩膀上很快磨出了血泡。夜里躺在床上，張桂芳全身的骨頭都要累散架了，經常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但比起身體上的勞累，不被個別村民理解，才是張桂芳最痛苦的事。剛墊了幾天路，就有人撂挑子不干了，還當眾質問她說：“上邊肯定給你批了修路的錢，你卻摳門兒窩在手里，不舍得雇汽車拉土，把我們當牛當馬使！”張桂芳滿腹委屈說，若不是村支部連加油的錢都沒有，她也不想勞累大家。最后又賠著笑臉承諾：“等我發(fā)下來這月的工資，請鄉(xiāng)親們吃一頓大席，中了吧？”

但張桂芳跑斷了腿，磨破了嘴，有時候還得不到鄉(xiāng)親們的體諒。遇到個別難纏戶，甚至會譏罵她這個年輕女支書。高強度的工作量，巨大的心理壓力，以及村民的質疑，曾讓張桂芳的情緒一度陷入崩潰。剛上任的前倆月，她經常在夜里悄悄哭泣。

母親看了不忍心，一次坐在她的床邊勸說道：“妮兒，實在不行你就辭官回天津，繼續(xù)經營民宿吧。當這個吃力不討好的支書，一個月才拿兩三千工資，你當老板收入那么高……”張桂芳卻擦干眼淚，搖了搖頭說：“不，遇到困難就退縮不是我的性格，放心吧媽，我能干好這個‘村官’！”

在張桂芳的多方奔走下，三家村很快獲得了一筆政策扶持資金，用于鄉(xiāng)村改造。有了經費的張桂芳，又組織大家修路、鋪水管、清理河道、拆除危房，讓村中的面貌煥然一新！

不久后，村里的第一個圖書館、第一個籃球場、第一個公共廁所、第一個小小的電影院，也出現(xiàn)在了大家面前。為了節(jié)省不多的經費，村圖書館里的書籍，大多是張桂芳和她的同學們捐獻出來的；一些桌椅板凳，則是她父親找熟識的木匠給免費做的……此前的種種質疑聲終于慢慢消散，村民們開始相信小張書記，能夠為三家村帶來好的變化。

光這樣還不夠，這位年輕女“村官”還有許多新點子。2021年夏天，張桂芳在朋友圈發(fā)現(xiàn)，有個學美術的朋友在給一個村莊畫墻繪，就萌生了打造“彩虹村”的浪漫想法。她也想改變自己的村貌，讓三家村被外界看見和關注，然后就能吸引游客，借助外力推動村子的發(fā)展了。

但這時候三家村已經沒有資金，還欠著一屁股債，連請畫師美化村莊的錢也掏不出來。張桂芳就向那位朋友軟磨硬泡，讓人家最終答應“先畫畫，等村里有了錢再付款”。

遇到這種情況，張桂芳只能挨家挨戶去解釋：她并沒有揮霍一分錢，連請人繪制墻畫都是先欠賬的。而且這么做，也是為了三家村以后的發(fā)展。

遇到不理解、不配合的村民，張桂芳也不能計較。因為她是大學生村官，年輕的共產黨員?！拔乙幸欢ǖ乃枷敫窬趾托亟?，這樣才好開展工作。不能和個別村民一般見識，等他們遇到難事的時候，我還是該幫助幫助?！爆嵥槎鴱碗s的農村事兒，逼著張桂芳堅韌面對，學著成長。

變化：她和“網紅村”火出了圈

一個多月后，櫻花粉、芥末綠、霧霾藍這些洋氣的色彩，取代了三家村原本的素瓦、裸墻、灰屋頂；“告白氣球”“天使翅膀”“大魚海棠”等彩繪涂鴉躍然墻上，讓整個村從灰頭土臉變得五彩斑斕。經過這里的外村人，都會停下車驚艷張望一番，贊嘆連連。

這時張桂芳又找到當?shù)匾患移髽I(yè)商談，讓人家給自己村里捐一批路燈。她給對方的回報，則是在三家村的涂鴉墻上，打上該企業(yè)的廣告?！昂竺嫖疫€會把俺村打造成網紅村，你們公司絕對是小投資，大回報！”

不花一分錢為村里裝上路燈后，張桂芳又通過一個人的“招商引資”，把村集體的閑置土地，也租出去給人家建廠了。這又為貧窮的三家村增加了一項收入。

接著，張桂芳邁出了第二步——邀請媒體來村里做采訪。但事情進展得并不順利，媒體怕她是想“炒作自己”，并不接招。后來在鎮(zhèn)黨委書記的幫助下，市里一家報紙和電視臺，才派了記者過來。結果，他們也被三家村的變化驚艷到了！第二天，“24歲女村支書打造‘彩虹村’”的新聞，就出現(xiàn)在了當?shù)孛襟w上。

首先，由3名護士長、5名培訓教師及1名副教授以上職稱醫(yī)生組成編寫小組；然后依據常規(guī)操作規(guī)程、高等學校教材結合最新文獻、指南、儀器說明等編寫：心內科常見疾病搶救SOP（急性心肌梗死、心源性休克、心肺復蘇等）、心內科常見手術圍術期護理SOP（經皮冠狀動脈介入治療、主動脈球囊反博術等）、心內科常用儀器操作SOP（呼吸機、心電監(jiān)護儀等）、心內科常用藥物使用SOP（胺碘酮、硝酸甘油等），并報護理部修訂審核。

三家村被媒體關注后，不僅有游客來村子里拍照打卡，發(fā)朋友圈，市里相關部門也聞訊來考察，并鼓勵該村參加環(huán)境治理評選。結果一不小心，這個整潔又文藝的村子就獲了獎！還引來了騰訊公益基金“耕耘者計劃”的落地。

拿到獎金后，張桂芳終于還上了朋友的彩繪費。又用騰訊公益基金，提升了三家村的基礎設施建設，并鼓勵大家種植賣得上價的特種農作物。這時的村民們，早已經對“女娃書記”變得言聽計從了，張桂芳的每個決定都能贏得全體村民支持。

眼看著自己的村莊舊貌換新顏，張桂芳露出了燦爛笑臉。但就在這時，上天對她的新一輪錘煉來了。2021年的“7·20河南暴雨”，是一場天災，卻也成了張桂芳走入村民心中的一個契機。

她帶著村兩委干部日夜堅守，走街入戶，不僅在暴雨肆虐中確保了村民的生命安全，也把群眾的經濟損失降到了最低。村民張保群感動地說：“連續(xù)好多天的瓢潑大雨啊，她一個小姑娘在雨里跑來跑去，看看誰家房子淹了沒有，院墻有沒有危險……”

洪災過后，張桂芳又積極與公益組織對接，為三家村及石林鎮(zhèn)爭取到了上百萬元的物資，幫助鄉(xiāng)親們平安度過了最難熬的日子。那些天，張桂芳每天都和大家一起卸貨，然后把群眾急需的生活物資發(fā)放到每家每戶。一個老奶奶拉著她的手說：“這小姑娘真能干，天天發(fā)東西，下一屆還得讓你干！”本來已經累得筋疲力盡的張桂芳，猝不及防被老太太逗樂了。

但受水災影響，張桂芳帶領村民們種植的中草藥，也以失敗告終。2022年，她又引入了蜜本南瓜種植技術，把村里撂荒的土地利用起來，也吸收了一部分就業(yè)人口。但這還遠遠不夠，村里尚有幾百號留守男女，因為年齡較大找不到打工的機會，而過著貧困生活。

苦惱之際，她想到了借助互聯(lián)網的力量。不行自己也拍抖音吧？把個人經歷分享出去，和網友們一起集思廣益，說不定就能找到更好的辦法！2022年秋天，張桂芳注冊了抖音號，開始在村里錄制小視頻，向外界介紹美麗的三家村。

沒想到，《97村長小芳的生活》系列短視頻一發(fā)布，還真吸引了不少粉絲關注。張桂芳受到流量的眷顧，為村里引來了一批批游客。她順勢成立了“匠心工坊”，組織村民們做刺繡手帕、鞋墊等手工藝品；隨著游客們的到來，村里也開起了飯店和“農家樂”。張桂芳還把村民們種植的南瓜、山藥等，借助網絡賣到了全國各地！

不僅如此，2023年2月14日情人節(jié)這天，張桂芳還給了村民們一項浪漫福利：由她出錢，請那些聚少離多的中老年夫妻拍婚紗照。因為村里許多大嫂大媽，出嫁時都沒有穿過婚紗，此舉彌補了她們一個人生遺憾。

通過兩年多的不懈努力，張桂芳也終于成功帶領大家脫貧致富，村民們的收入翻了倍，三家村欠的百萬元債務也慢慢還清了！

5月17日，她又像往常一樣，手舉手機漫步在煥然一新的村子里，拍小視頻介紹道：“我是如何從一個民宿老板，搖身一變登上了俺村的權力巔峰呢？請聽我慢慢道來……”

沒想到，這條活潑又幽默的短視頻，再配上三家村那些浪漫絢麗的墻壁畫，很快就讓年輕女支書火遍全網，并登上了第二天的熱搜榜！她的視頻一天獲得上千萬瀏覽量，8萬多條評論，并成功收獲了30多萬新粉絲。面對巨大曝光量，和接不完的采訪預約電話，張桂芳既興奮又緊張。

“我要抓住這個寶貴的機會，為三家村招商引資，把農業(yè)和‘網紅村’的旅游事業(yè)做得更好！”張桂芳說，將來她要帶領村民們進行規(guī)?；I(yè)化種植，“讓大家的收入蹭蹭蹭上漲！”談及未來，她臉上的笑容明媚燦爛。

張桂芳的微信簽名是“2021—2025在做一件很酷的事”。之所以覺得很酷，是因為她走了一條與眾不同的路。“當年我和許多年輕人一樣，努力讀書是為了逃離家鄉(xiāng)?，F(xiàn)在思想卻發(fā)生了轉變，為了改變家鄉(xiāng)而奮斗著，并越發(fā)覺得廣闊農村，大有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