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登坎布拉

紅色的砂礫巖

映襯著峭壁如削的山層

云朵下那些高處的神殿

在風(fēng)中不斷擺動的彩色經(jīng)幡

藍(lán)得有些耀眼的黃河水

讓我突然有了蒼茫中透著悲愴的感覺

它們無須天問九章就能

在國家地理的版圖上擁有

最顯赫的位置

那些紅色的光芒正穿過暮色

它樸素的靜怡讓我羞愧于人世的喧囂

而我的贊美多么不值一提

山里的風(fēng)有些涼意

一只鳥的翅膀漫過坎布拉的山頂

金黃的油菜花漫過一張高原紅的臉

落日里的青海湖

落日里的青海湖像人間的錦緞

水湄之上鋪滿了紅色的光芒

它浪涌的聲音

像手一樣貼在我的臉上

這時，天空一再暗了下來

岸邊的草木窸窸窣窣地響動

被湖水打斷，微風(fēng)不停地吹來

拍打著幾艘停在遠(yuǎn)處的船舶

近處的狼毒花，帶著利刃的荊棘

拍打著這入世的荒謬

和湖邊一層又一層的金黃

我坐在岸邊，湖水一陣一陣襲來

映著波瀾不驚的落日

映著我走過的寂靜

落日里的西夏王陵

它們在大街上到處游蕩

一抹余輝將我引領(lǐng)于此

一個朝代的披甲英雄或是一件銹跡斑斑的兵器

讓我在殘壁斷垣的土墻中觸摸到歷史沉重的喘息。地平線上聳起的大大小小的丘陵

是否有一座會埋著一位麻色布裙的賀蘭姑娘

我想弄明白這些被灰色的光線照耀著的土丘，是否屬于寂靜的深處

它們像風(fēng)一樣蒼老

劍矢擦過的邊墻上九百年后依然寸草不生。它混合著蒼涼與兇殘他們的故事被掩埋在很少的文字里

這是巧合還是天意？

我看到一只白色的蝴蝶落在土冢的邊緣

另一只已不知去向

西夏的墓丘下是否也有一段凄美的愛情故事？我不得而知

落日遮蔽著真相也遮蔽著我的疑慮

賀蘭山下

賀蘭山下到處都是滾動的石頭

它們光滑的表面充滿了蒼茫的記憶

曠野里依然留有西戎、鮮卑、突厥、黨項(xiàng)的氣味

往昔的企圖與一種疏遠(yuǎn)了的藝術(shù)

覆蓋著一些草木的寂靜

一場大風(fēng)過去了

我似乎聽到了它原始的轟鳴

它潛伏于大地秘密符號的深處

幾只掠過的飛鳥打斷了我的驚奇

我不能描述它們深睡的樣子

無法揣摩它荒涼的內(nèi)心

在深秋的風(fēng)里

我只能坐在賀蘭山下的一塊石頭上

心，離它越來越近

三色堇 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陜西省文學(xué)院簽約作家。曾獲“天馬散文詩獎”“中國當(dāng)代詩歌詩集獎”“杰出詩人獎”《現(xiàn)代青年》“十佳詩人”等獎項(xiàng)。出版詩集《南方的痕跡》《三色堇詩選》《背光而坐》，散文詩集《悸動》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