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銀鳳
濰坊刺繡是魯繡中的一個重要分支,為濰坊地區(qū)的代表性刺繡,被列入山東省首批省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
早在漢代,便有了濰坊刺繡的相關(guān)記載。明代,濰坊刺繡在民間已十分流行。到了清代,濰坊刺繡達到鼎盛,有“九千繡花女,十萬織布機”之說。與其他繡種相比,濰坊刺繡構(gòu)圖簡練,質(zhì)地堅實牢固,配色古樸典雅,艷而不俗。這與山東人豪放質(zhì)樸的性格有很大關(guān)系,是繡師們在一代代傳承中形成的藝術(shù)特色。
縱觀國內(nèi)的刺繡,自古至今,設(shè)計圖樣都是從最原始單一的動植物開始,至商周秦漢時期發(fā)展為充滿神話色彩的鳳鳥龍紋及充滿吉祥寓意的圖案。隋唐時期,佛教興盛,興起了一股繡佛像、供養(yǎng)人之風,以表達對佛陀的敬意。宋代,隨著繪畫藝術(shù)的繁榮,臨名家字畫之風盛行于繡稿之上,使中國的刺繡藝術(shù)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這一時期,無論題材的選擇還是構(gòu)圖,較以前的繡品更接近繪畫藝術(shù),能畫能寫的都可以用刺繡表現(xiàn)出來,繡女們代代相傳的刺繡針法及技法也達到新的高度,特別是利用不同針法繡制出的花鳥更具立體感,水平高超者的刺繡作品甚至比繪畫作品本身更逼真。
元代,受政治、文化的影響,刺繡技藝的發(fā)展較前期慢了下來,繡品多以日用品為主。明代,南方上海露香園的顧繡和北方以山東為中心的魯繡各具特色,南方繡品平順齊均、溫潤典雅,北方繡品粗獷簡練、拙樸厚重。清代,各地刺繡迅速發(fā)展,清末江蘇沈壽創(chuàng)立的“仿真繡”獨樹一幟,其作品多次獲國際大獎,讓蘇繡享譽海內(nèi)外,北方以濰坊為中心的刺繡因較京、蘇、湘繡工價廉,每年繡出之貨可遍銷全國。這時,不止官營繡坊,民間作坊繡也發(fā)展起來,專門經(jīng)營繡品的繡貨鋪逐漸發(fā)展壯大。
清朝道光年間,濰坊就有專門經(jīng)營的繡貨鋪。刺繡商品化后,繡花成為勞動婦女的主要副業(yè),以母帶女,以姐帶妹,成為女子必學的傳統(tǒng)手藝和興趣愛好。這一時期,濰坊繡工遍布四方,婦女們相互競技,技藝日精,因而享有“九千繡花女”之譽。
可以說,從刺繡圖案及針法、技法、色相上基本就能辨別出不同時期、不同地域的繡品,通過對構(gòu)圖紋樣的研究也能挖掘出當時社會大背景下政治、經(jīng)濟、文化等特征,這就是刺繡藝術(shù)的魅力所在。同等刺繡水平的不同繡女,即便選取同一幅畫作,手繪線稿的出入、色線搭配的差別以及對畫作理解的不同,仿繡出的作品效果也不盡相同,最終展現(xiàn)出來的是作者內(nèi)在審美兼文化修養(yǎng)的不同境界。
繡稿設(shè)計是刺繡的重要組成部分,置陳布勢與內(nèi)容是一幅繡品的靈魂所在,最能打動觀賞者或使用者,因此,構(gòu)圖設(shè)計決定著刺繡作品的成敗。濰坊的繡女善于用富有吉祥寓意的圖案來刺繡,石榴折枝圖中,碩大的石榴炸裂開來,露出粉紅的石榴籽,有“榴開百子”以寓多子多孫之意;一朵蓮蓬上,一個小孩兒手舉蓮花,有“連生貴子”之寓意,表達了人們希望子孫興旺的美好心愿;西瓜與蝴蝶一起構(gòu)成“瓜瓞綿綿”之意;“獅子滾繡球,好事在后頭”等吉祥圖案也十分常見。
這些傳統(tǒng)刺繡圖案,在構(gòu)圖時就是簡化了的底稿,與生活中常見的繪畫圖案差別很大,一般采取夸張的手法突出特點,或夸大或縮小或簡化,這樣既形象又有趣味,而且簡化的圖案對于繡者來說更省時省工。如“瓜瓞綿綿”的構(gòu)圖,西瓜造型只以四五瓜瓣形式構(gòu)成圓形輪廓,加上一枝瓜蔓和簡化了的葉片,讓大家一看就知道這是西瓜的造型。又如繡制蝴蝶,可繡滿再用緝針緝出蝴蝶的翅斑輪廓或加繡紋飾,雖然簡單,但不失趣味,有一種繪畫無法比擬的美。
在配色方面,濰坊刺繡也有自己的特色。雖然大紅大綠常在同一個畫面中出現(xiàn),但同時,畫面中的其他色線可起到中和視覺沖擊感的作用。如一片葉子常用藍色和綠色搭配,以彰顯其陰陽向背,綠葉與紅花之間會加繡淡紅花瓣或淡綠葉片,使畫面更協(xié)調(diào),繡葉莖時也常會用兩種不同色系拼線繡制,色彩豐富又樸拙典雅。以前繡線基本是植物染色或礦物染色,雖沒有現(xiàn)在化學染色的色樣豐富,卻有一種沉淀下來的溫潤樸素的美。特別是繡人物面部時用肉色線打底,用深灰或黑色線勾勒出眉眼鼻唇,僅在面部根據(jù)年齡加繡或深或淺紅粉之色,整個人物的性別、年齡便顯現(xiàn)出來,凸顯出與工筆畫極接近的簡練之美。
在繡線的選擇上,繡者要足夠嚴謹,除了要選擇一級絲線,還要根據(jù)繡品的特點來選擇是否加捻。日用繡品常用強加捻,繡出的成品堅實牢固,裝飾效果強;工藝繡品一般用能分絲的捻線或不加捻的絲線,以便在精細處分絲繡制。此外,選色方面,亦十分講究。植物染色或礦物染色的繡線暗沉典雅,繡制出的作品古樸濃郁,而化學染色的繡線色彩艷麗,且不易褪色,目前市場上售賣的大多都是化學染色繡線。
濰坊刺繡在明清時期快速發(fā)展,其身影于日常生活中處處可見。屋內(nèi)的門簾、桌圍椅披,床上的被子、枕頂,大姑娘小媳婦用的針線笸籮、粉布袋,男人用的煙袋包、錢袋子等,皆可見刺繡元素,甚至有錢人家裝扇子用的扇袋上,都繡著精美的繡花圖案,更別提新人嫁娶用的轎衣、婚服禮帽、霞帔繡鞋了。鄭板橋在濰縣任縣令時,曾在《濰縣竹枝詞》中寫有“羅綺成箱繡作堆,春衫窄袖好新裁”的詞句。新媳婦到婆家時隨身帶給公婆姑嫂的繡鞋、鞋墊及荷包、手帕等日用繡品,無不是她們的巧手杰作。這些繡品圖案夸張簡練、樸素大方,展現(xiàn)了北方婦女樸素直爽的性格。
如今,濰坊刺繡在繼承前人繡制風格的同時,還融合了繪畫藝術(shù)和攝影藝術(shù),汲取了南方繡種的優(yōu)點。繡制的作品粗中有細,精益求精,十分符合現(xiàn)代人的審美觀。
總之,濰坊刺繡在構(gòu)圖上是粗獷簡練的,喜用線條表示,配色對比鮮明又古樸典雅,較南方繡暗一色調(diào),用線厚重堅實,分絲拼線與加捻線并用,針法靈活多變,喜用遞針、善留水路。與北方人的性格一樣,濰坊刺繡透著一股樸素蒼勁之風,是一種不喜張揚的內(nèi)秀之美,卻又豪放大氣,在用線用料及針法上不慣偷工,像極了山東人實實在在的性格。以物寄情,也許便是如此吧。
編輯/魏偉
As an important branch of Shandong embroidery, and the representative embroidery of Weifang, Weifang embroidery has been inscribed on the list of Shandongs first batch of provincial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items.
Compared with other categories of embroidery, Weifang embroidery is characterized by concise composition, firm texture, as well as simple and elegant colors, appearing gorgeous yet not garish. These are greatly connected with the bold and simple character of the people of Shandong, and are artistic characteristics formed in womens inheritance from genera- tion to generation.
Weifang embroidery developed rapidly in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and appeared everywhere in daily life. Door curtains, tablecloth, chair covers, quilts, pillow cases, mens tobacco pouches and wallets all have embroidery elements.
Now, Weifang embroidery has integrated painting and photography, and absorbed the advantages of southern embroidery while inheriting predecessors embroidery style. Its works are seemingly crude, but actually refined and increasingly perfect, which fit in well with modern aesthetic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