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巧華
《秦風·無衣》是詩經中的名篇,歷代學者都對其有研究。作品生動地描寫了一群熱血青年相互鼓勵,響應號召,慷慨奔赴前線的熱烈場面,抒發(fā)了舉國上下決心團結御侮的斗志與豪情。[1]本文將對《無衣》原文及其英譯文進行及物性分析并作翻譯批評賞析。
一、及物性理論概述
英國語言學家韓禮德(Halliday)認為,語言承擔著三種純理功能,即概念元功能、人際元功能和語篇元功能,而概念元功能又進一步劃分為邏輯功能和經驗功能。[2]及物性被劃分在概念元功能下,屬于經驗功能。[3]及物性分析就是通過對語篇中的句子進行經驗分析,并將其識解為可操作的過程。及物性分析過程有六種,這些過程概括了人類經驗世界中最主要的實踐活動和事件。每個語篇都是由若干種經驗過程組成的,通過使用不同的經驗過程表達某些特定的含義或思想感情。物質過程表示某個主體做某件事的過程,涉及諸如“跑”“跳”之類的動作。該過程存在兩個參與者,即動作者和目標;動作發(fā)生的時間、地點、方式等為環(huán)境成分。如:The man carries a book to his room. 在該小句中,the man為動作發(fā)出者,a book為目標。心理過程表示感覺、反應、認知、情感等心理活動的過程,該過程涉及兩個參與者,感覺者即心理活動的主體;被感知的現象即客體。如:He heard nothing.在該過程中,he為主體,nothing為客體。關系過程表示“屬于”“是”,是反映事物之間處于何種關系的過程,指的是兩個物體之間或物體與情境之間的一種關聯。該過程的兩個參與者為識別者與被識別者。如:My name is Lihua. My name是被識別者,Lihua是識別者。行為過程指諸如嘆息、呼吸、做夢、笑、哭等描述生理活動的過程,介于物質和心理過程之間,具有物質和心理過程的特點。這一過程中只有一個參與者,就是行為者。如:She laughed。在該過程中,she是行為者。言語過程指一類廣義上“說”的信息交流過程,是通過談話交流彼此信息的過程。這一過程中有三個參與者,講話者、受話者和說話內容。如:He repeated to her what is meant. 在該句中He是講話者,her是受話者,what is meant為說話內容。存在過程表示某地存在某物的過程,常用動詞是be、exist等。在該過程中只有一個參與者即存在者。如:There is a temple on the hill。在這一過程中,temple為存在者。
二、《秦風·無衣》原詩及物性分析
《秦風·無衣》全詩共三章,采用了重章疊唱的形式,敘說著將士們在大敵當前、兵臨城下之際,以大局為重,與王室保持一致,一聽“王于興師”,磨刀擦槍、舞戈揮戟,奔赴前線共同殺敵的英雄氣概。
首章第一句“豈曰無衣?”,該小句為言語過程:誰說我們沒有衣服穿?言語過程中,“曰”為過程,講話者詩人是隱含的,沒有出現,“無衣”為講話內容。這句“豈曰無衣”,既像自責,又像反問,充斥著無法阻止的憤怒與憤慨,就像在戰(zhàn)士們復仇的心靈上點了一把火。第二句“與子同袍”,該句為物質過程,“我們和你穿同一件大衣”,動作發(fā)出者為“我們”和“子”,其中“我們”被詩人隱含,“同袍”為目標。這句“與子同袍”具有強烈的動作性,符合中文語言的動態(tài)性特點。第三句“王于興師”,該小句是物質過程,“君王要起兵”?!芭d”是過程,“王”是動作發(fā)出者,“師”為目標。第四句“修我戈矛”。該小句是物質過程,“我要修整好戈與矛”?!靶蕖睘檫^程,“我”動作發(fā)出者,“戈矛”為目標。這句“修我戈矛”,使人聯想到戰(zhàn)士們磨刀擦槍的場面,令人振奮。最后一小句“與子同仇”。該過程為物質過程,“和你共同對抗敵”,其中“仇”是過程,“我”和“子”是動作發(fā)出者,“敵人”為目標,為詩人所隱含。首章表現的是戰(zhàn)士們的情緒方面,說的是戰(zhàn)士們與王有著共同的敵人,為后兩章戰(zhàn)士們的行動做鋪墊。
第二章的首句和第三句是重疊句。第二句為“與子同澤”,該小句是物質過程,“我們與你穿同一件內衣”,動作發(fā)出者為“我們”和“子”,其中“我們”被詩人隱含,“同澤”為目標。這句“與子同澤”,回答了上句“豈曰無衣”,富含強烈的情感。第四句為“修我矛戟”,該小句是物質過程,“我要修整好矛與戟”,“修”為過程,“我”為動作發(fā)出者,“矛戟”為目標。這句可以使人想象戰(zhàn)士們舞刀揮戟的場面。最后一句“與子偕作”。該過程為行為過程,“和你一起出發(fā)”。其中“偕作”是過程,“我”和“子”是行為者,其中“我”是被詩人隱含的。第二章與首章不是簡單的結構上的重復,而是在首章情緒上的加強,進而發(fā)展到行動的開始。
第三章首句和第三句依舊是結構工整的重復句。第二句為“與子同裳”,該小句是物質過程,“我們與你穿同一件戰(zhàn)裙”,動作發(fā)出者為“我們”和“子”,其中“我們”被詩人隱含,“同裳”為目標。第四句為“修我甲兵”,該小句是物質過程,“我要修整好甲胄與兵器”?!靶蕖睘檫^程,“我”為動作發(fā)出者,“甲兵”為目標。最后一小句“與子偕行”。該過程為行為過程,“和你一起上陣殺敵”。其中“偕行”是過程,“我”和“子”是行為者,其中“我”被詩人隱含。最后一章句數和字數與前兩章依舊相等,結構相同。但這一章在前兩章的基礎上情緒遞進到高潮,再到共同上陣殺敵。
通過分析,《秦風·無衣》原文本總計60個字,共計15個過程模式組成,包括3個言語過程,10個物質過程,2個行為過程。具體詳見表1:
三、《秦風·無衣》許淵沖譯文及物性分析
本文主要以許淵沖的譯本為例進行分析。原文本從詩中提煉出“無衣”來作題目,似反問,又似設懸念,為何無衣?而許譯則拋開原題,單獨為其英譯本作題Comraship,該詞在牛津字典中釋義為the company and friendship of others with common aims,集中概括了戰(zhàn)士們同仇敵愾的激昂情緒。原詞句“豈曰無衣?”中有一個言語過程,譯者采用直譯法,直譯為Are you not battle-drest? 譯文的經驗過程為關系過程。文中的“衣”為戰(zhàn)衣,譯本為battle-drest,直接譯出了原義。但原文中的言語過程的“曰”字沒有譯出。
譯者將第二大句譯為Let's share the plate for breast! Let's share the coat and vest! Let's share the kilt and the rest! 使用了押尾韻的修辭手法,這讓文本讀起來朗朗上口。譯文中涉及的經驗過程也是物質過程,動作發(fā)出者是us,過程為share,目標分別為the plate for breast、the coat and vest、the kilt and the rest。第三句“王于興師”,譯者采用了意譯法,并未譯成“王要整合軍隊”,而是將這句話的主語轉換成了we,即We shall go up the line。這樣更符合詩歌整體的韻調。該句原作的經驗過程為物質過程,譯者卻將其轉換為行為過程,其中we為行為者,go up the line為過程。譯者將第四句詩譯為Let's make our lances shine! Let's make our halberds shine! Let's make our armour shine! 這句同樣用了意譯法,這樣更符合英語的表達習慣。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將原作的物質過程轉換為物質過程+關系過程。其中us為動作發(fā)出者,make為物質過程,lances、halberds、armour為目標;our lances shine、our halberds shine、our armour shine為關系過程,our lances、our halberds、our armour為被識別者,shine為識別者。在關系過程中,譯文缺乏動詞,及物性結構不完整,展現出的是一種靜態(tài)的意境,所以很難判斷其屬于哪種過程,但這也給讀者留下了足夠的想象和詮釋空間。最后一句譯者同樣將原作意譯為Your foe is mine、 Your job is mine、 Well march your hand in mine。但譯文與原作表面意思稍有不同,這就需要目的語讀者付出一定的努力。具體詳見表2。從整體來看,許淵沖的譯文是貼合原文的,忠實原作的物質過程和參與者,也考慮到了英語的表達習慣,做出了適當的轉換。
四、結語
本文從及物性理論視角探討了《秦風·無衣》原作及其英譯文,闡述了原文及英譯文中所涉及的經驗過程,并進行及物性分析對比。通過語篇及物過程分析,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比較譯文與原文之間的及物性過程的差異和轉換,從而為翻譯實踐提供一定的幫助。
注釋:
〔1〕周亨祥.《詩經·秦風·無衣》賞析[J].孫子研究, 2015(2):118-119.
〔2〕胡壯麟,朱永生,張德祿,等.系統(tǒng)功能語法概論(修訂版)[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74-75.
〔3〕胡月月,楊玲.從及物性理論看柳永的《蝶戀花》及其英譯文[J].北京化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1(1): 75-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