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白
期中英語測試,我和同桌何華兩人,又成了墊底生,一個55分,一個58分。英語老師以“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眼神瞥向我倆,卻沒說“請家長來一趟”之類的話。
下課后,我因為逃脫了“請家長”的厄運而大舒一口氣,何華卻愁眉不展,拍拍我的胳膊道:“陳銘,你說老師是不是對我倆特別失望,認為我們是爛泥扶不上墻了?”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坐在前排的小胖同學回過頭,一臉的幸災樂禍:“那還用說?誰讓你們難兄難弟考得那么差?”我鼓眼瞪他,小胖做出一個“害怕”的表情,接著壓低喉嚨說:“英語老師也不會放過你們的,上次我去辦公室補交假條,就聽他和咱‘老班說,如果這次你倆考試還拉全班后腿,就讓你們分開坐,不能再當同桌!”
小胖這話,比“請家長”威力更大。所謂“老班”,是我們私下對班主任的“愛稱”。我們初一(3)班有個特別民主的規(guī)定,就是學生能自主選擇同桌。但這種“民主”也不是絕對的,像“老班”強調的那樣:選擇誰做同桌,是你們的自由,但前提是雙方都能取得進步,如果彼此互相消磨,不如盡早“拆伙”算了。
“不行,我可不愿換同桌?!焙稳A輕聲嘀咕。他說出了我的心聲。在56人的班級里,能找到好朋友不容易,和好朋友成為親密同桌更是不容易。因此,當何華向我鄭重其事地提出一定要“做點什么”,趕在“老班”下達“拆伙”令前讓我們的英語成績有所突破時,我毫不猶豫地投了贊成票。
何華研究了整晚“英語學習秘籍”,說找到了最笨拙也最有效的方式——背單詞。
“背單詞就可以了嗎?但我主要是聽力、閱讀、寫作那些板塊扣分嚴重呢?!?/p>
“就因為咱倆單詞量積累不夠,基礎薄弱,才會這樣啊?!?/p>
看在何華“窮經達卷”地找尋最優(yōu)途徑,我不忍潑他冷水,決定聽他號令行事。他說:“從明天起,我倆都提前半小時到校,在操場大槐樹底下碰頭背單詞,互相抽查,如果合格率不到一半,放學后還要加半小時的‘鞏固時間。”
早起半小時?對于每天恨不能多睡一分鐘的我來說,簡直是重大挑戰(zhàn),但為了自己英語成績,更為了不和好朋友分道揚鑣,我勉強應允了。
第一周,五天時間我遲到了三次,雖然最長一次也就遲了十分鐘,但何華總會毫不留情地對我進行“批評教育”。
可如果不是這種“毫無人性”的抽背方式,我還看不出自己底子這么薄弱,單詞也不能說全記不住,比如組成一個單詞需11個字母,我能清晰記住前10個字母,到了第11個就要出錯。“不行,錯一個字母,整個詞都錯了。重來!”何華成了鐵面無私的“判官”。他對我無情,對自己也狠,如果早上單詞抽背不達標,不但放學要“加碼”,晚上回家還要“加班”,簡直比拼命三郎還拼。
第二周,我開始害怕清晨的到來,覺得每天鉆出被窩的過程就像受刑一樣,可我和何華有約在先,再怎么不甘不愿,也只能打起精神來背單詞,爭取達標率提高一點,下午就不用再受折磨了。
堅持了半個月,我實在抓狂,正常學生八點一刻到校,我要七點四十五到,每天睡不夠覺,精力嚴重透支,不行了,就算被強拆同桌搭子也不管了,我要睡覺,我要罷工!
早自習鈴聲敲響,我才背著書包走進教室。何華已從操場折回,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臉的嚴肅。
今天輪到“愛拖堂的宋老師”帶著大家上早讀,果不其然,課間休息被他拖堂占據,當何華和我說話時,已經是大課間了。
“陳銘,你知道什么叫‘荷花定律嗎?”
我今天既然罷工,就做好了他會找我談話的準備,可他并未責備我,卻拋出一個“定律”,怎么話題忽然轉到數學領域了?
何華看我不回答,接著說:“所謂‘荷花定律,是指如果一個池塘里的荷花,每天都以前一天2倍的數量開放,那么第30天荷花能開遍整個池塘。請問在第幾天荷花開了一半?”
我絞盡腦汁,拼命計算,何華又開口了:“以為是第15天嗎?錯!其實是第29天。意思是,最后一天盛開的荷花是前面29天的總和!我們的英語打卡學習,就像這些荷花,一開始開得很專心很用力,但漸漸地,如果感到厭煩,選擇了放棄,卻不知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其實拼到最后,我們拼的都不是小聰明,而是大毅力?!?/p>
何華的話讓我想偷懶的念頭像被戳了一針的氣球,爆炸、寂滅。
上課鈴聲又響起來了,我頭腦暈暈的,像是循著慣性,跟在同學后頭走進教室。何華比我早一點進來,在我的文具盒下壓著張紙條,我打開,上面是他熟悉的字跡:“愿我們都能堅守‘荷花定律,做更好的自己,明早七點四十五,老地方,約嗎?”
我慢慢側轉身,鄭重其事地伸出手指,拇指和食指捏成圓環(huán),迎著同桌期待的眼神,做了一個“OK”的手勢。
插圖/楊曉明
責任編輯/張家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