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希拉·凱利·韋爾奇/文　魚鳶/譯

“你快看！”媽媽喊道。安迪此時正在把一雙老人的鞋子塞進一個貼著“贈品”字樣的盒子里，他轉(zhuǎn)頭看向媽媽。“這些信原來一直放在這張古董書桌里，被雪藏很多年了！”

安迪拭去額頭上的汗水，不太能聽懂媽媽的意思。

媽媽說服安迪來幫忙清理曾祖母的閣樓，她把清理工作說得天花亂墜，聽起來就像是去尋寶。于是，安迪忍受了八個小時的汽車旅行，來到了曾祖母家。他多么期待能找到一些奇妙的玩意兒，可是，經(jīng)過一周在悶熱閣樓里的辛苦工作，他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新奇之物。在安迪看來，閣樓里的所有東西聞起來都像是死灰，沒有生氣。

最為糟糕的是，忙活這么久，并沒有達到媽媽想要的效果。曾祖母年事已高，可她并不想離開這個她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每次媽媽向她提及生活便利的格倫花園——那個與安迪的住處毗鄰的地方時，曾祖母都毫無興趣，嘴巴撇了起來。曾祖母知道媽媽的來意后，幾乎也沒有笑過——一次也沒有。

“這是利奧的信件！”媽媽說。她把一沓信遞給安迪，指著信封上用鉛筆寫的名字：“你曾祖母看到它們，一定會很開心的！”

“利——奧——？”安迪接過信，把信當(dāng)成了扇子，不斷給自己扇風(fēng)。

“他是曾祖母最喜歡的哥哥。利奧曾給你曾祖母做過木制的玩具。他甚至還做過一個特別的盒子，它被放在樓梯的窗臺上——至今還鎖得死死的?！?/p>

“鎖了？為什么？”安迪一下子對家族的塵封往事產(chǎn)生了興趣，他多么希望媽媽能給他講一講。

“唉，鑰匙早就丟了，找不到了?！眿寢専o奈地聳聳肩，“這個神秘的盒子永遠不能打開了。你看看這些信……”安迪停止了扇風(fēng)的動作。

媽媽接著說：“曾祖母也許會想把這些信存放在格倫花園。你可以把這些信拿下樓給她看看。”

安迪把信塞進了襯衣口袋，他走下既陡峭又逼仄的閣樓樓梯。當(dāng)走到主樓梯口時，他看到了那個放在窗臺上的鎖著的盒子，他有些猶豫。不過，安迪還是把它搬了起來，拿到了廚房。

“這是利奧的盒子！”曾祖母叫道。當(dāng)安迪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桌子上時，曾祖母態(tài)度堅決地說：“你萬萬不能把它扔掉！”

“嗯，不扔不扔。媽媽說它鎖住了，鑰匙也找不到?！?/p>

“那把鑰匙藏了七十多年了。每一個人都找過它，但都找不到?！?/p>

“可是我沒有找過呀！”安迪說。

“你上次來這里的時候才三歲。后來，你們搬到了一個很遠的地方。”曾祖母用手輕輕撫摸著盒子，“這是利奧為我的七歲生日專門做的。他要我用它存放一些有紀(jì)念意義的東西，當(dāng)然肯定不是什么紙娃娃啦……”

“那你在盒子里放了些什么呢？”

“沒放什么。利奧在送給我這個盒子之后，很快就去參軍了，我什么也沒來得及放。我以為他不可能永遠地離開我。在進入新兵訓(xùn)練營之前，他鎖上了這個盒子，并把鑰匙藏了起來。他說他為我發(fā)明了一個文字游戲，并答應(yīng)會給我寫信，告訴我線索，可是……”曾祖母說著說著，眼里泛起了淚光。

“我也收到過一些他寄來的信件，可是，沒有找到任何的線索。在收到利奧的最后一封信時，我們?nèi)叶家呀?jīng)知道了噩耗。我的母親悲痛欲絕，她一氣之下，把利奧的信撕成了兩半。我也以淚洗面，哭了很多天。”

“對不起，曾祖母。那……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把盒子放回窗臺上嗎？”

“不用了。你就把它放在桌子上。我看著它，想起了許多關(guān)于利奧的事情?！?/p>

這時，安迪把利奧的信件從襯衣口袋里抽了出來，他小心翼翼地解開纏綁信件的褪色的絲帶。曾祖母看著安迪把信件鋪在桌子上，低聲地說：“我一直以為媽媽把利奧所有的信都給扔掉了。”

安迪指著一個被撕成兩半的信封：“這一定是利奧寄回家的最后一封信吧？只有它被撕成了這樣?！?/p>

曾祖母沒有猶豫，她拿起那被撕成兩半的殘破信件，認真地讀了起來：“給我最親愛的小妹……”曾祖母的嘴唇突然有一些顫抖，她仿佛穿越了幾十年的時空阻隔，回到了自己的孩提時代。“信里的‘小妹就是我?！彼虬驳辖忉尩?。

安迪翻開剩下的信：“曾祖母，你仔細看，利奧確實給我們提供了線索。我們來把這封信給拼接起來吧。”

“可是，只是一堆無意義的單詞。”曾祖母說。他們把信件拼接好后，也并不能明白信里的意思。“泥……生……采……刀？這究竟在說什么？”

安迪也皺緊了眉頭，不明就里。他接著讀：“藥……第……克……衣？”安迪盯著信紙，然后說：“等等，如果我們豎著讀，而不是橫著讀呢？”他喃喃地念著第一列的字：“泥……藥……打……”然后是第二列的字：“生……”

曾祖母百思不得其解，有些迷糊：“安迪，我們這是在讀什么呢？”

“閉上你的眼睛，聽一聽這些字的發(fā)音，而不是單獨理解它們的意思。”安迪大聲讀了起來，“泥藥打生第獨采克照刀衣四，翻譯過來就是：你要大聲地讀，才可找到意思。”

曾祖母瞪大了眼睛，她有一些興奮，似乎找到了破解利奧來信的密碼：“噢，原來……原來，利奧用的是同音異義的字。”

安迪開心地咧嘴一笑，把信紙翻了過來：“輪到你了，曾祖母?！?/p>

曾祖母念道：“去……的……照……羊。嗯？這是不對的。”

“不要忘了，”安迪說，“是豎著讀，不是橫著讀，而且要大聲一點?！?/p>

曾祖母把聲音提高了八度：“去尺反的方見，照刀臺羊畫。”

“翻譯過來就是‘去吃飯的房間，找到太陽花?！卑驳嫌行┰尞悾斑@是認真的嗎？廚房里并沒有什么花呀！”

曾祖母心領(lǐng)神會，笑著說：“在廚房里，有一幅畫著向日葵的畫，利奧指的應(yīng)該是那個……”

安迪走進餐廳，不一會兒，就拿著畫回來了。他把畫翻轉(zhuǎn)過來，發(fā)現(xiàn)背后有一條用淺色鉛筆畫出的線索。

安迪念道：“往那個不會漏雨的洞里看，有一個壞了的時鐘，鑰匙在最里邊。”

安迪不容分說就沖進了客廳，走向壁爐。他伸手抓起壁爐架上的時鐘，遞給曾祖母。

“這個鐘從來就沒準(zhǔn)過。”曾祖母打開時鐘的玻璃門，伸手進去?！鞍?，這么些年，”她抓起一把鑰匙，“鑰匙竟然藏在這里。”

曾祖母用鑰匙插入盒子的鎖眼，輕輕轉(zhuǎn)動，盒子打開了。

他們往盒子里一探究竟?！笆裁匆矝]有。”安迪有些失落。曾祖母也無奈地聳了聳肩。“等一會兒！”正當(dāng)曾祖母要把盒子蓋上時，安迪喊道。

只見盒蓋的背面有一個圖釘，上面是一張女孩與男孩的合影。照片的背面寫著：

“親愛的小妹：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找到鑰匙。我也知道，你會用這個盒子來裝你最珍貴的寶貝?！獝勰愕睦麏W。”

曾祖母感慨萬千。她沉默許久，最后，慢條斯理地把照片和信件放入盒子里?！班?，利奧哥哥，這些可都是我最珍貴的寶貝呀。”她喃喃地說。

“曾祖母，等我去格倫花園看你的時候，可以跟你一起讀利奧的信嗎？”

曾祖母看著眼前的安迪，點了點頭：“當(dāng)然可以。謝謝你幫我破譯了利奧的線索。安迪，你也是我最珍貴的寶貝呀！”

“但是，你可不能把我鎖在盒子里，鎖七十年呀！”

曾祖母開心地笑了，她的眼里閃爍著淚花。“不會的，我的寶貝，我的寶貝?！彼吐暤卣f，把安迪抱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