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5日星期日晴

如果我也是醫(yī)生

本來，姨媽和媽媽早就商量好了，把外婆接到她那里過元宵節(jié)。但昨天吃晚飯的時候，外婆卻流露出了想回娘家的心思。

爸爸馬上說：“那就一起去舅外公家里吧，正好給外婆、外公上幾炷香?！?/p>

“可是……”外婆欲言又止起來。

“又不是什么要緊的決定，既然你想回娘家就回唄。再說啦，我和姐姐還年輕，多的是機會一起過節(jié)，等會我給她打電話，把她也叫到舅舅家里來玩吧。”媽媽給外婆挑了塊爛肉放到飯碗里。

于是一早，媽媽就載著我們一家和外婆來到了舅外公家里。其實準確點說，是外婆帶我們回到了她的娘家。雖然早些日子還下過大雪，但不得不承認，今天的天氣也太“懂事”了。

弟弟一路上嘰嘰喳喳問個不停，一會問太婆是誰，一會又問能不能跟她交朋友，我笑得肚子都疼了。舅外公家里我去過兩次，不過還是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們家人口多，不僅房子大，院子也特別寬敞，我最喜歡在苦楝樹下坐秋千了，還有，這次我一定要去體驗體驗傳說中的茅房。

為什么惦記太婆家的茅房呢？其實也是有原因的。

從小到大，我就沒少聽爸媽講他們童年的趣事：比如上樹掏鳥、小河摸魚、爆竹炸牛糞和茅房扔石頭等等。老式的茅房有的還沒有屋頂，窗戶也很隨意，所以里面通常是冬冷夏熱。但時代在不斷進步，這才過去了多少年，家家戶戶就用上了美觀干凈的蹲便器或抽水馬桶，過上了豐衣足食的好日子。以至于爸媽童年的艱苦經(jīng)歷，今天的我們都沒機會再體驗了。而太婆家里的茅房之所以能被保存下來，主要是離菜地近，方便施肥灌溉；其次，太婆子孫多，尤其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家里的洗手間根本就不夠用。

大人們一陣寒暄后，爸媽扶著外婆推開了菜園門，太婆和太公在這里長眠二十多年了。爸爸貼心地把小板凳放在地上，外婆于是坐下來開始對著墳塋傾訴，除了聽清楚幾聲“媽媽”之外，完全不知道還說了些什么。我這才意識到，外婆雖然七十歲了，可此時此刻，她還會覺得自己是一個孩子吧。

媽媽牽著盼盼看向右邊的沱江：“記得小時候，我們就從對面那個渡口過來，外婆曾帶著我在這里洗衣服、看機帆船呢?！?/p>

弟弟抬頭問媽媽：“沒有洗衣機嗎？”

“那個時候不僅沒有洗衣機，而且家里用的水都得從這里挑回去?！眿寢尩难劬锖芸炀兔缮狭艘粚铀F，“沱江還在，可是，機帆船早就沒有了，好多親人也離開了……”

我突然無比的難過，但更心疼媽媽，我握了握她的手，試圖能傳遞一些溫暖過去。媽媽吸了吸鼻子，笑笑著指了指外婆。我小跑著過去扶起外婆，說：“太婆收到你的話了，她肯定會保佑咱們的，外面太涼了，還是趕緊去里面休息吧?！?/p>

外婆欣慰地說：“你越來越懂事了?！?/p>

“外婆，你放心吧，以后我們會經(jīng)?；乩霞铱茨愕?。對了，還要把你接到長沙來住?！?/p>

“那外婆會笑口常開，活到一千歲。”

弟弟驚訝地瞪圓了眼睛：“一千歲，我老師說一千歲那一定是妖精了?！?/p>

大家聽了頓時哈哈大笑。接著，大人們在院子里聊天和打牌，我們幾個小孩在苦楝樹下和菜園里上躥下跳，恨不得把地上刨出幾個大洞來。直到其中一個小朋友說要尿了，頓時就引起了蝴蝶效應，一個個爭著搶著往廁所里沖。幸虧我早有思想準備，不然外面的茅房就沒我的份了。

我打量著茅房周圍，倒也沒有爸媽描述的那么不忍直視。這時，一只不知名的蟲子從水泥窗里掉了下來，我折了根棍子，撩撥著蟲子，完全忘記了自己要辦什么“業(yè)務”。

姨外婆的孫子直嚷嚷：“莫西歌，你快出來，輪到我了！”

“我說莫西歌，你掉到茅坑里了嗎？”媽媽的聲音由遠及近，“里面不臭嗎？真是?！?/p>

我想都沒想就說：“還行啊，不過，茅房哪里有那么差勁啊，你們描述得太夸張了。”

“真是個傻兒子，這都是太公和舅外公他們改良過了嘛，不然你進都不敢進去?！眿寢尨叽俚?，“都在里面蹲了十分鐘了，快出來?！?/p>

“讓我再待一會唄，我第一次上茅房。”我依依不舍地用棍子把蟲子翻了個邊。

頓時外面響起了哄笑聲。良久，媽媽無比嫌棄地說：“我真是醉了，你就繼續(xù)待著吧，就當你的‘掏糞男孩好了。”

“那可是明星組合呢?！蔽彝崎_門，邊活動著脖子邊說，“而且他們都長得很帥哦?！?/p>

媽媽白了我一眼：“人家除了帥，還有實力。我勸你還是實際點，好好讀書比較靠譜，不然以后就只能當真的‘掏糞男孩了。”

我不服氣地回道：“那那那，毛叔叔不就開玩笑說自己是‘掏糞男孩嘛，他還特別受人尊敬的呢?！?/p>

“毛暉的爸爸嗎？你懂什么呀，毛醫(yī)生是肛腸科醫(yī)生，普通‘掏糞男孩能比的呀？”

“都是掏糞，為什么就不能比了？”

“莫西歌我給你說，學醫(yī)可不是一條容易走的路啊，醫(yī)生基本上都是學霸，要付出多少努力，懂不？”

我嘆了口氣，媽媽這話可是一針見血啊。學霸，我也想當學霸，如果我也是醫(yī)生該多好啊。

“媽媽，我算是明白了：宇宙的盡頭是學習。”

“完美，你的智商超過你的想象?！卑职中ξ爻邑Q起大拇指，從后面拍了拍我的后背說，“加油吧，少年！”

唐老師：莫西歌，你這趟回老家的收獲很大嘛，知道孝順長輩，體諒父母和外婆了，這個值得表揚。菜園里的茅房反映了上世紀八十年代的一個方面、一個縮影，你明白了那時的艱苦，所以更要珍惜現(xiàn)在的美好日子哦。珍惜的表現(xiàn)就是尊老愛幼，以及好好學習，要做也要做一個毛醫(yī)生那樣的“掏糞男孩”。

2月25日星期六晴

不吃飽哪有力氣減肥

爸爸：早些時候是誰來著，責怪媽媽在外人面前講了自己小時候的糗事，結果呢，真是典型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你自己不也把媽媽減肥的糗事發(fā)表到了《放學后》。莫西歌，看在我們都是男同胞的份上，建議你把雜志藏好，不然被你媽媽發(fā)現(xiàn)了，獎勵你一頓筍子炒肉的話，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哦。

華燈初上的加州小區(qū)，似乎比白天更有活力、更有色彩。

這么美好的周末夜晚，如果我不去領略一下多可惜啊，正好，毛暉打電話約我去加州美食街。我立馬興致勃勃地來到了約定的地方，一看，鄧沐陽和田小七也過來了。

毛暉無奈地告訴我們，晚上他媽媽是答應陪他看3D電影的，結果還沒出門，他媽媽就被醫(yī)院的一個電話叫了過去。我們都知道作為產(chǎn)科醫(yī)生的楊阿姨，一直以來工作都挺忙的。楊阿姨也很無奈，只好給了毛暉一些零花錢，希望他能化生氣為食欲。

我們四個興沖沖地點了雞排、里脊肉串、漢堡、羊肉串、雞米花和薯條，然后又訂了兩份披薩，接著還要了四份口味不一的奶茶，最后才在炸雞店外面的連體快餐桌坐下。

不到一刻鐘，所有的美食都送到了餐桌上。

“吃吧，來，周末愉快?！泵珪熍e起手里的可樂一飲而盡，我們?nèi)齻€也不甘落后。沒多久，在主力毛暉的“作戰(zhàn)”下，一桌子食物很快被我們干掉了大半。

“田小七，你不是愛吃這個嗎，給你。”毛暉拿起最后一塊披薩遞到田小七跟前。

田小七捂著撐飽了的肚子，笑著搖了搖頭。鄧沐陽趕緊抓過毛暉手里的披薩說：“那給我吃吧，我正好想吃披薩。”

“不行！你還給我！”毛暉不高興地去搶，“你又不是女生，還要我照顧你??？”

鄧沐陽鼻子一哼：“我是看你寒假長胖了這么多，照顧你，幫你吃點……”

“毛暉，你就讓給鄧沐陽吃吧！”田小七皺了下眉毛說，“你看看你，一身的肥肉，還吃呀，再吃就走不動了?！?/p>

毛暉委屈地看著田小七，不高興地問道：“我、我、我很肥嗎？”

“好吧，你不肥?！碧镄∑吲牧讼履X門，毛暉立即咧嘴笑了。

田小七又十分無奈地嘆了口氣說：“你只是比較腫?！?/p>

毛暉頓時變成了苦笑，他默默地放下了另一只手里的雞排，低下頭說：“胖是不是很不好？”

“你爸媽都是醫(yī)生，你不會不明白吧，胖肯定不好呀，不好看，也不健康?！碧镄∑吣椭宰诱f。

聽了這話，毛暉依依不舍地擦了擦嘴巴，起身要走。我和田小七、鄧沐陽見了毛暉這番操作，頓時也沒什么胃口了，就隨便撿了幾樣還算完整的食物跟上毛暉。

“我和鄧沐陽平時不也說你胖，也沒見你這么難過呀?！蔽亿s緊開導毛暉，“胖就胖唄，心寬體胖?！?/p>

毛暉默默地往前走著：“可是，田小七說很難看啊……”

我和田小七說了一大堆肥胖后行動不方便和影響健康等等問題，毛暉就只關心是否會影響顏值。我和田小七對視了一眼，她無奈地朝我做了個鬼臉。

“啊——”毛暉突然捏著拳頭朝天嚎叫，“我要減肥！”

“算了，想減肥就行動起來，喊口號有什么用?！蔽衣柭柤?，攤了攤雙手說，“從我記事起，我媽就說要減肥——”

“然后呢？”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我媽說了，大多數(shù)女人減肥就是‘想想而已?！碧镄∑呖戳丝疵珪熣f。

毛暉不甘心地說：“不行，我要控制食量，少吃大魚大肉，然后天天達到兩萬步！少吃多動，我一定會瘦的！”

“得了，你想想豬八戒，他取經(jīng)路上天天吃不飽、睡不好的，可是，他瘦了嗎？”鄧沐陽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田小七不自覺地補了一刀：“沒錯沒錯，豬八戒經(jīng)常吃齋飯，沒啥營養(yǎng)的，偶爾還打打妖怪鍛煉身體，還不是一身肥肉?！?/p>

這時，媽媽一手提著零食，一手提著水果朝我們走來：“都在呀，正好，去我們家吃壽司和蛋撻唄?！?/p>

“我們?nèi)齻€去吧，毛暉就算了。毛暉想減肥，看我們吃也難受，還是不去更好?！?/p>

田小七和鄧沐陽很支持我的觀點，我們?nèi)齻€趕緊跟在媽媽身后。突然，走在最后的毛暉沖到了最前面，一邊幫媽媽提起零食，一邊舔著嘴唇說：“程阿姨，我也去你們家玩吧?！?/p>

“毛暉，他們都說你想減肥，那你還吃不吃東西哦？你確定自己能忍得住嗎？”媽媽滿眼含著笑意。

“吃，當然吃?！泵珪熝柿艘幌驴谒俺贪⒁套龅拿朗匙詈贸粤?，錯過了多可惜呀，算了，我還是從明天開始減肥吧?！?/p>

“明天減肥??？”媽媽故意皺了皺眉，然后朝毛暉攤開了雙手，“可明天早上我的鴛鴦火鍋就到貨了，下午我就會準備好牛肉丸、小肥羊肉片和鹵雞爪啊。”

毛暉頓時目瞪口呆地看著媽媽，隨后看了看我們?nèi)齻€，最后一咬牙：“這個周末還是不能算，要算也從下周開始，對不？我發(fā)誓，從下周起我要是再光說不減，就是豬——不不不，是小狗、小兔子！”

我看看田小七和鄧沐陽，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媽媽左手狠狠地摟了摟毛暉的肩膀，右手在空中打了個響指，說：“對頭，走起，不吃飽哪有力氣減肥嘛?！?/p>

（文/程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