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十四五”數字經濟發(fā)展規(guī)劃》指出,數據要素是數字經濟深化發(fā)展的核心引擎。數據要素的價值實現不僅是數據采集、加工、存儲、利用等業(yè)務流程的迭代優(yōu)化,也是政府、平臺、中小企業(yè)等不同類型組織機構數據關系的高效協同及其數據生態(tài)的和諧共生。與土地、勞動力、資本等有形生產要素的價值創(chuàng)造過程相比,數據要素的價值生產與價值分配過程既凝結了人類社會對于數據-信息-知識-智慧認知的螺旋式上升規(guī)律,也折射出數據要素生產方式、流通方式、監(jiān)管培育方式對傳統市場邏輯、生產經營體系的顛覆式改變。換言之,數字產業(yè)化、產業(yè)數字化的推進需要以社會決策響應、生產經營、組織管理的數據化、智能化為支撐,數據要素資源化、資產化與資本化的價值轉換需要對數據主體、數據生產力、數據生產關系等數據空間進行系統化重塑。
基于上述背景,本刊邀請南京大學夏義堃教授及其團隊組織了“數據要素的價值體系及其實現空間”專題文章。本專題從數據要素的價值體系及其實現空間建設這一基點出發(fā),聚焦數據價值鏈的解構,試圖從數據增值過程的主體關系、影響因素、市場形態(tài)等視角探求數據要素空間的價值形成機理與演進轉化的策論圖景,揭示數據服務業(yè)與數據要素市場互為關聯、彼此促進的共生關系,刻畫多層次數據要素市場主體關系譜系,分析了激活數據主體創(chuàng)造力、消費力的價值發(fā)現與培育機制。
本專題可為我國數據要素市場活力的健康發(fā)展提供啟示借鑒。
摘? ?要:數據要素價值化過程與數據要素市場建設互為因果、互相關聯,它們共同決定著數據生產要素的作用和數字經濟發(fā)展的水平與能力。文章運用文獻分析法和歸納演繹法,在數據價值鏈解構基礎上,提出從數據價值鏈參與主體及其關系、數據增值化過程、數據產品與服務類型變化、數據服務業(yè)生成和數據管理制度保障等方面理解和構建數據要素市場。認為數據要素市場建設應兼顧其多種表現形態(tài),數據服務業(yè)與數據要素市場建設具有互為促進作用,數據要素市場主體的創(chuàng)造力和消費力是決定數據要素市場發(fā)展活力的關鍵,有關數據流通具體管理制度體系與制度清單的落實是數據要素市場持續(xù)發(fā)展的重要保證。
關鍵詞:數據價值鏈;數據要素市場;市場主體;數據產品與服務;數據服務業(yè)
中圖分類號:F49? ?文獻標識碼:A? ?DOI:10.11968/tsyqb.1003-6938.2023017
Abstract The process of data factor value and data factor market construction are causally related and correlated with each other. They determine the function of data production factors and the level of digital economy development. This paper proposes to understand and construct the data factor market from the aspects of data value chain participants and their relationship, data value-added process, data product and service type change, data service industry generation, and data management system guarantee. This is done using literature analysis and inductive method based on deconstruction of data value chain. It is concluded that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data factor market should take into account its various forms. Data service industry and data factor market construction promote each other, and the creativity and consumption power of data factor market players are key to determining the development vitality of the data factor market. The implementation of specific management systems and system lists for data circulation is an important guarantee for the development of the data element market.
Key words data value chain; data factor market; market main body; data products and services; data services industry
數據是重要的新型生產要素和治理要素,是數字化、網絡化和智能化的基礎,它深刻影響著經濟發(fā)展方式和社會治理格局。2004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加強信息資源開發(fā)利用工作的若干意見》將信息資源明確定位為一種生產要素。2020年,在《關于構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場化配置體制機制的意見》中首次明確數據成為生產要素,并將數據要素市場化配置正式上升為國家政策[1]。2022年12月,《關于構建數據基礎制度更好發(fā)揮數據要素作用的意見》(以下簡稱“數據二十條”)正式發(fā)布,強調通過構建數據基礎制度體系來促進數據要素作用發(fā)揮和數據要素市場建設。因此,科學分析當前我國數據要素市場建設狀況和關鍵問題,是進一步推動數據價值化過程和數據要素市場建設進程的基本前提。
1? ?研究進展與問題提出
目前國內外在借鑒經濟學有關成果基礎上,對數據要素市場的基本內涵、建設現狀、培育路徑、影響因素、相關制度、運行機制和統一數據大市場等問題進行了一系列探索性研究。如Abbas等在系統性綜述數據市場研究文獻基礎上,認為國外目前對數據市場的認識仍不清晰,數據市場研究分為技術性和非技術性的研究兩個側面。技術性研究主要聚焦數據交易平臺建設特別是區(qū)塊鏈等的應用,非技術研究則是關注客戶期望價值和數據市場細分等[2]。Mahajan從增強數據用戶能力的角度提出了基于區(qū)塊鏈的數據市場發(fā)展方法[3]。何長玉和王偉認為數據要素市場是數據產品的交易渠道和交易關系,交易渠道是實現數據要素交易的平臺和途徑,交易關系是數據要素交易方在交易過程中結成的相互聯系[4]。陳蘭杰等從國家數據要素市場戰(zhàn)略規(guī)劃與內容分析入手,在比較有關地區(qū)數據要素建設模式基礎上,總結概括了我國數據要素市場建設現狀與實踐特色[5]。王偉玲以數據要素市場發(fā)展模式、發(fā)展定位、發(fā)展目標和發(fā)展原則等分析為依據,提出構建供給、流通、應用、監(jiān)管、制度、基礎“六位一體”的數據要素市場總體框架體系,并從6個方面提出了數據要素市場發(fā)展的基本思路[6]。于施洋等認為我國數據要素市場體系建設存在數據統籌力度弱、數據立法欠缺、交易市場瓶頸大、創(chuàng)新資源配置效率低、數據市場監(jiān)管難、數據安全保障差等六個方面的挑戰(zhàn),并從搭建公共平臺、完善市場要件、研究配套政策、推動協同聯動、優(yōu)化市場結構等方面提出具有實踐價值的解決方案[7]。高富平和冉高苒在對數據要素化的條件和市場化數據產品進行類型化分析基礎上,認為數據要素市場形成的關鍵是要整體構建與數據要素及其流通特點相適應的基礎性市場制度和機制[8]。馬費成等基于數據確權、數據分類、數據安全和開放共享等關鍵影響因素,梳理了當前數據要素市場發(fā)展面臨的困境與挑戰(zhàn),系統論述了數據要素市場的運行模式和機制[9]。丁波濤基于信息生態(tài)理論來闡釋數據要素市場,認為它是由信息本體、信息主體和信息環(huán)境所構成[10]。夏義堃從數據要素市場化配置與深化政府數據治理方式變革關系入手,認為我國數據要素市場培育具有突出的數據集聚優(yōu)勢和強大的政府動員能力,因此應從政府數據治理體系內容建構視角推動數據要素市場建設[11]。徐鳳敏和王柯蘊認為統一數據要素大市場是指具有“統一”的數據產權制度、流通交易制度、收益分配制度和安全治理制度,提出應建立統一數據要素大市場運行的供求機制、價格機制和競爭機制[12]。此外,有學者提出公共數據生產要素價值的社會性溢出同公共數據開放程度及其治理要素價值變化相關[13],可以從數據交易模式[14]、要素市場培育關鍵路徑[15]、數據權屬界定與政府授權運營[16]、數據要素基礎制度與要素市場建設[17]等方面研究數據要素市場體系的構建。
從當前研究進展來看,國外側重于區(qū)塊鏈、物聯網等技術在數據市場發(fā)展中的應用,重視數據交易中個人隱私保護等;國內關于數據要素市場建設研究主要集中在數據要素市場內涵與體系構建、數據要素市場運行機制、數據要素市場相關制度等問題上。目前,學界較少從數據運動生命周期和數據價值鏈的全程視角,通過對參與主體及其相互關系、數據產品及其價值變化的分析等來認識數據要素市場建設的表現形態(tài)、構成要素和內在機制;沒有從參與主體的協同、交換或交易關系等視角對數據共享、開放、交換與交易等數據流通過程進行整體性促進與規(guī)約,有將數據要素市場等同于數據交易所或交易中心等有形市場空間的傾向;沒有根據共享、開放、交換和交易等數據流通路徑及其特點,從價值發(fā)現、挖掘、增值和實現的全程上形成對數據交換或交易標的物的明確認識,數據要素市場客體對象相對模糊;雖然在實現隱私和敏感性數據保護前提下,提出通過一系列運行制度和機制創(chuàng)新來促進數據匯集、融合和流通,但因缺少可以落地的數據要素匯集、融合和流通運行支撐體系,導致數據流通交易的實際效果并不理想等局限。鑒于此,本文嘗試運用數據價值鏈理論對我國數據要素市場的構成要素及其建設策略進行探討。
2? ?基于數據價值鏈解構數據要素市場建設的核心問題
2.1? ? 數據價值鏈的內涵及其認識意義
數據價值鏈是Miller和Mork基于企業(yè)價值鏈視角在2013年首次提出的概念,其主要認為數據價值創(chuàng)造過程是一個從原始數據到數據產品的整體耦合過程,并將數據價值鏈分為數據發(fā)現-數據整合-數據開發(fā)利用三個環(huán)節(jié)[18]。Curry認為由數據歸集與分級、獲取與共享、數據分析和再利用等所構成的數據價值增值過程與其它價值鏈一樣,影響著相關主體的管理質量和利潤產出[19]。李清逸和羅敬蔚認為數據價值鏈是通過對一組可重復的數據進行操作過程,在從原始數據到數據洞察的整個生命周期中逐步發(fā)現和提取數據的價值[20]。張影等基于價值鏈理論,從數據采集、獲取、存儲、組織、整合、挖掘、分析、決策八個方面構建了大數據的價值鏈[21]。綜合上述理解,對數據價值鏈的基本內涵可以進行如下解構:
(1)數據價值鏈是指數據在從原始數據到數據產品與服務運動的不同階段中所表現出的不同價值類型。數據運動過程實質上就是數據價值不斷被發(fā)現、增值和實現的過程[22]。
(2)數據價值鏈的生成會涉及到眾多利益相關者,它們不僅是數據價值的發(fā)現與創(chuàng)造者,同時也是利用數據或數據產品與服務的收益者。這些利益相關者主要包括數據形成與采集主體、數據歸集與匯聚等處理主體、數據共享與開放主體、數據加工與開發(fā)主體、數據產品流通服務主體、數據安全服務主體、數據認證服務主體、數據資產評估主體等。上述主體之間的關系錯蹤復雜,既有合作關系,也有交易關系,還有競爭關系。為了打通數據價值鏈,推動數據從前端處理與共享的數據“內循環(huán)”向數據社會開放與交易等數據“外循環(huán)”的轉變,需要從供給、中介和需求主體三個方面厘清這些主體之間的關系。特別是應根據數據要素市場建設需要,對提供數據產品與服務的“數商”企業(yè)主體進行類型化區(qū)分,以為數據產品與服務的生產與交易建立起配套性市場主體結構體系。
(3)數據價值鏈生成與擴展需要通過相關主體一系列業(yè)務活動的推動和干預才能實現,并且伴隨著相關主體的活動將生成不同類型數據產品與服務。在數據價值鏈中包括數據生成、數據采集、數據集成、數據存儲、數據分析、數據洞察、數據應用等多個環(huán)節(jié),這些環(huán)節(jié)都會對數據價值的生成、變化和實現等產生影響[23]。上述環(huán)節(jié)不僅會推動數據價值的變化,而且會使數據價值顯性化。對此,學界也有類似的表述:黃科滿和杜小勇認為在數據價值鏈中,數據的基本價值創(chuàng)造活動主要包括資源化生產(從數據到數據資源的轉換)、服務化開發(fā)(從數據資源到數據產品與服務的轉換)和價值化利用(數據產品與服務的場景化開發(fā)與集成化利用)等過程[24]。不管如何劃分或表述數據處理與開發(fā)等業(yè)務流程,其實質都是肯定了數據價值鏈生成與運行過程中不同主體的推動與干預行為。因不同參與主體的動機、能力、市場定位的不同,在數據流通過程中將會產生不同類型的數據產品與服務。
(4)數據價值鏈中的數據流通業(yè)務流程以及在該流程中所涉及的利益相關者關系的耦合與協同等,需要一整套數據基礎制度和規(guī)則來加以保障和約束。在利益相關者關系中,涉及到數據權益保護、數據安全責任分擔、數據交易價值與價格評估等一系列基本制度。以數據價值鏈生成與運行為基點,從主體、客體、運行機制等維度進行系統的制度體系建設就成為決定數據要素市場能否取得實質性進展的重要因素。
從上述分析可見,明確數據價值鏈中各類參與主體及其利益關系、數據處理利用中數據產品類型與價值變化以及數據權益配置等管理制度,都是影響和決定數據要素市場建設的基本條件或構成要素。數據要素市場建設就是要動員多方主體協同參與,在數據基礎性制度框架范圍和運行規(guī)則基礎上,通過科學區(qū)分用戶類型-尋找業(yè)務場景-匹配數據資源-確定產品或服務形態(tài)—實現數據流通利用過程等,以此來促進數據價值的發(fā)現、增值和實現。
運用數據價值鏈理論對數據要素市場進行內涵解構與目標建構的意義具體表現在:細分數據價值鏈全鏈條中所有參與主體類型、角色變化與相互關系,這是明確數據要素市場主體構成體系的基礎;細分數據價值鏈全鏈條中的數據類型、數據產品形態(tài)及其配套數據服務等客體形式,這是明確數據要素市場流通的客體對象或標的物的條件;細分數據價值鏈全鏈條運動中有關、影響數據價值發(fā)現、增值和實現的體制、機制或制度性安排與支撐性條件等,這是明確數據要素市場規(guī)范、有序運行生態(tài)的要求。
2.2? ? 基于數據價值鏈的數據市場建設核心要素識別
業(yè)界對數據要素市場的涵義有多種不同理解。有文獻認為數據要素市場是數據要素向市場化配置轉化的動態(tài)過程,基于市場的根本調節(jié)機制,數據要素在流通中產生和實現價值[25]。也有學者發(fā)現目前業(yè)界有將“數據市場”理解為特定交易機構或場所的傾向[8],這種理解將數據市場等同于“數據交易所”或“數據交易中心”等具體交易機構或有形空間場所。國家“數據二十條”明確提出,數據處理者依法依規(guī)在場內和場外采取開放、共享、交換、交易等方式流通數據[26]。這表明,數據要素包括數據共享、開放、交換、交易等多樣化、多場景、多路徑的流通利用形式,既可以無償也可以有償。這種表述為認識數據要素市場的內涵打開了新視角?;谏衔年P于數據價值鏈的解構和數據流通方式的理解,可以認為數據要素市場是數據要素在共享、開放、交換和交易等價值化或流通過程中所產生的各種經濟關系,它既包括有形的數據交易場所或空間領域,也包括在數據流通過程中所產生的無形經濟關系,它是由各類市場參與主體、數據產品與服務客體和數據要素流通與安全制度等要素所構成的環(huán)境系統(基于數據價值鏈的數據要素市場體系構成要素見圖1)。
(1)數據要素市場主體
數據要素市場主體是指參與數據要素流通或交易活動的全部主體。鄒傳偉曾提出數據要素市場存在兩類經濟主體,即數據提供者和數據需求者[27]。這種分類概括了所有要素市場主體構成的一般形式,尚不足以揭示出數據要素市場的具體主體構成及其內在相互關系。如果對數據價值鏈中的主體類型及其角色與關系進行細分,可以將數據要素市場供給主體區(qū)分為五種:一是原始數據或數據集提供者。從數據源分布及其集聚程度看,公共管理與服務部門、企業(yè)和個人均是原始數據或數據集的可能提供者,公共管理與服務部門將其形成與處理的公共數據、企業(yè)將其在生產經營活動中生成的數據以及個人將其非敏感類數據等通過共享、開放和交易等方式進行流通。如果沒有上述主體原始數據或數據集的充分供給,則數據價值鏈的源頭將無法生成,后續(xù)一系列的數據價值增值或實現過程也不可能展開。從總體上看,近年來雖然我國有關數據共享與開放利用的政策頻繁出臺,但其政策效應并不顯著。幾年前就存在的數據量少、價值低、機讀數據少、靜態(tài)數據多等問題并未根本解決[28],這已經從供給主體源頭上影響到數據價值鏈的生成。
二是數據產品與服務提供者,它包括所有與數據處理、數據交易與服務有關的市場主體。這些數據產品與服務提供者的主要定位是提供專業(yè)化、市場化的數據產品生產、加工與配套保障服務,業(yè)界一般將其稱之為“數商”。根據業(yè)務內容不同,它們又由兩類組成:一類“數商”重點是要負責將非標準數據轉化為可交易的數據標的物,其聚焦于數據采集標注、數據存儲、數據運算、數據分析和數據營銷等,主營業(yè)務包括數據發(fā)布類、數據開發(fā)類、數據承銷類和數據資產管理類;另一類“數商”則由數據估值、數據評級、數據審計、數據托管、數據公證、數據安全等各類服務商構成,它是支撐前類“數商”發(fā)展的配套性服務主體。
三是數據交易或中介服務提供者。目前此類主體以數據交易所、數據交易中心等為主。從目前全國已經組建的數據交易所、數據交易中心看,其定位與運作形式有一定差異。根據構建主體不同,可大致分為政府牽頭或具有政府背景的交易所、行業(yè)機構為主的行業(yè)數據交易模式、大型互聯網公司和大型IT廠商為主導的數據交易平臺以及垂直數據服務商主導的市場化數據交易模式[29]。因目前可交易數據主要來源于公共管理與服務機構和數據基礎制度仍處于初步探索階段等因素的制約,我國目前有一定規(guī)模且活躍度較高的交易中介服務主體多是具有政府背景的大數據交易所或交易中心。截至2022年8月,我國由地方政府發(fā)起、主導或批復的數據交易機構或平臺有44家(不含港、澳、臺地區(qū))[30]。這些具有政府背景的數據交易所或交易中心的定位一般為公益法定機構或國資控股機構,大多是由政府/國企獨資,主要負責標準化數據產品與服務的交易撮合、清算結算和安全監(jiān)管等。
四是數據流通秩序監(jiān)管者。數據價值鏈的形成和數據要素市場的有序規(guī)范運行需要加強數據安全監(jiān)管和數據產品與服務質量管控。在此過程中將涉及到眾多業(yè)務內容或工作任務。如科學界定數據源(含原始數據、數據集等)能否開放、如何無差別開放和有序組織開放,評價數據產品與服務質量并制訂相關質量標準、確定數據交易的定價規(guī)則、細化落實數據確權與授權制度、評估與登記數據資產、開展數據安全特別是數據出境安全審查等。在數據要素市場培育建設初期,政府及其有關主管部門、政府委托的有關專業(yè)機構、政府運營的大數據公司或數據交易所等理應承擔起對上述業(yè)務內容的監(jiān)管職責。
五是數據產品與服務需求者。從數據要素的流通路徑看,它一般劃分為數據共享、數據開放、數據交換和數據交易等。因此,關于數據需求者的細分也可以依上述路徑來進行。以公共數據為例,在公共管理與服務系統內部的不同行業(yè)領域、不同單位或部門、不同層級單位或部門、不同地區(qū)或區(qū)域之間的數據共享將使共享主體之間形成互為需求者的關系。從現實發(fā)展和改革進程看,隨著數字政府建設進程的加快推進,不同主體之間的數據共享需求表現十分強烈。為了滿足這種實踐需求,從中央到地方政府頻繁出臺各種制度安排,運用各類政策工具推動從政府數據、政務數據到公共數據的共享,但我國公共數據共享的實際效果并不理想。其中較典型的表現之一就是即使在具有垂直業(yè)務關系的系統內部因共享需求而產生的“數據回流”反而成了一個難題,由此可以管窺到在公共管理與服務系統內部數據共享的難度。在數據價值鏈中,因數據共享、數據開放和數據交易之間具有一定的遞進和深化關系,這就導致數據共享需求者及其滿足現狀與障礙因素等也不同程度地進一步延伸到數據開放、數據交易等數據流通路徑之中。目前我國不同主體之間互為供給與需求者的經濟關系尚未充分顯現,這也是我國數據要素市場主體結構所表現出的基本狀態(tài)。
雖然對數據要素市場主體可以進行上述類型化區(qū)分,這有利于認清市場主體構成要素及其角色或功能(見表1)。但需要注意的是,某類主體在數據價值鏈和數據要素市場中可以因所處流程、具體場景等的不同而同時扮演著多重角色或發(fā)生角色轉換。如政府機關既可以是原始數據與數據集的供給者,也是數據要素市場建設的組織者和監(jiān)督者,同時在數字政府建設與公共服務組織中又通過對有關數據產品與服務的回購、消費來實現治理目標,此時政府及其有關部門就成為數據產品與服務的需求者。企業(yè)主體可以將其形成與管理的數據通過開放供給以滿足市場需求,同時它又可以對從合法途徑獲得的數據進行再加工并提供給相關需求者,企業(yè)本身在生產與經營管理和產品研發(fā)中又會產生巨大的數據需求。此時,企業(yè)就兼具了供給主體、生產主體和需求主體等角色。個人主體既可以將非敏感數據授權有關主體使用,也可以通過自己的創(chuàng)新性勞動參與各類數據產品與服務創(chuàng)造,同時也是重要的數據產品與服務消費者。由此可見,在數據要素市場建設中,各類不同主體的角色多元,在不同市場活動中可能會發(fā)生關系變化或轉換。認清市場主體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可以為數據要素市場主體結構體系的動態(tài)建構提供方向指引。
(2)數據要素市場客體
數據產品與服務客體是在數據要素市場中具體流通的對象物或標的物。據調研,目前我國數據市場場內交易和場外交易涉及到的標的物十分繁雜,主要包括數據集、數據包、數據模型、數據核驗服務、數據報告、算力資源、算法模型、API接口、物理介質、特殊軟件接口、應用場景數據應用方案等??傮w上可以將其歸結為“產品交易類”(數據及其衍生品)和“服務交易類”(基于數據的服務交易,如數據分類服務、數據安全評級等)[31]。目前對原始數據是否可以成為流通對象或標的物在業(yè)界存在一定認識差異,有關制度也做出了“審慎對待原始數據的流轉交易行為”的安排[26]。在公共管理領域,有學者認為激活科層內部市場是推動復合型協作治理的一種重要機制[32]。借鑒此種觀點,可以認為在推動公共數據共享中,除應發(fā)揮科層制的行政壓力傳導機制外,也可以探索運用市場激勵機制來促進數據價值的生成與實現。事實上,無論是在公共管理與服務系統還是企業(yè)內部,在原始數據共享過程中,相關主體通過科層內部市場進行資源再配置的過程也可以使其相互之間建立起一定的經濟關系。雖然這種在科層內部市場中形成的數據共享不能等同于一般意義上的數據交易,但其也具備了一定的數據交換或交易特點。從這個意義上看,在特定條件下,原始數據和各類數據產品與服務一樣也可以成為數據要素市場的流通標的物。由于我國數據要素市場建設處于起步階段,目前對標的物在認識和理解上存在差異化現象,這不僅加大了標的物的流通、保存和利用的難度,阻礙了有關主體入場開展流通活動,而且也對數據產品與服務的定價方式、交易規(guī)則等制度設計帶來了更多不確定性。因此,在數據要素市場建設中,加大數據要素市場流通標的物的固化或標準化工作,是我國數據要素市場建設初期亟需破解的難題。
(3)數據要素市場相關制度
數據要素產權、流通交易與安全治理等制度建設是決定數據要素市場培育與發(fā)展的基礎性因素。數據產權配置、交易制度構建、數據安全保障、數據流通監(jiān)管等均是數據要素市場制度建設的基本內容[33]。在數據價值鏈的不同環(huán)節(jié)上,因應用場景和參與主體不同,數據價值表現與作用大小不同,數據權利類型與內容也會不同,數據產品與服務的供給者、中介服務者和需求者等主體均會因在數據價值鏈中的不同貢獻而對數據享有相應的權利和責任,這就使數據產權制度、收益分配制度等成為決定我國數據要素市場發(fā)展的關鍵因素[9]。雖然“數據二十條”原則性地提出了公共數據、企業(yè)數據和個人數據的確權授權制度與相關機制,我國在國家和地方層面也通過不同方式進行了不同程度的數據權屬界定實踐,但有關基礎性制度的執(zhí)行落地還需要通過一系列實施細則和操作指南來促進與約束。因此,在“數據二十條”等基礎制度的原則范圍內制訂各具特色的數據要素流通管理辦法,制訂覆蓋數據價值鏈全程的數據及其衍生品的持有權、開發(fā)權、經營權、使用權和獲益權等具體規(guī)定,建立面向數據要素的評估、流通、開發(fā)利用等全生命周期的具體制度和應用標準,對與數據要素資產化和資本化相關的財政、稅收、金融等方面政策進行適配優(yōu)化,逐步形成相關政策工具箱,從而充分發(fā)揮數據要素市場合法高效地配置數據及其衍生品以及相關服務的功能就成為當前的重要任務。
3? ?推進數據要素市場建設的若干思路
基于數據價值鏈的數據要素市場內涵解構,針對性地從認識理念與行動策略上做出分析,將有利于加快我國數據要素市場建設進程。
3.1? ? 全面理解數據要素市場的表現形態(tài)
根據上文分析,目前業(yè)界在有意或無意之中有將數據要素市場等同于有形的數據交易所、數據交易中心等具體空間場所的傾向[34]。從數據價值鏈全程上認識數據要素市場,將獲得一種廣義的理解。數據要素市場反映的是在數據流通過程中所表現出的各種經濟關系。因此,這種經濟關系既可能是以“價格”為直接表現形式的數據交易活動,也可以是以權力、利益、權益等為間接表現形式的數據共享、數據開放或數據交換;既可以是通過數據交易所或交易中心及其數據交易平臺等有形空間所進行的“場內”交易來表現,也可以是通過有關主體自行開展的“場外”交易來完成;既可以是單純進行數據產品與服務流通的獨立市場形式,也可以是將數據產品與服務融合在與其它生產要素交易或有關經濟活動之中的混合型市場;既可以是發(fā)生在某個系統(如公共管理與服務系統、集團企業(yè)系統等)內部不同單位或部門之間以數據共享、數據開放等為主要形式的內部市場,也可以是發(fā)生在數據開放進入社會后由不同主體再加工、再開發(fā)后生成數據產品與服務交易的外部市場。
在上述關于數據要素市場表現形態(tài)的劃分中,對數據要素內部市場與外部市場形態(tài)的認識既是基于數據價值鏈的理解,也是源于科層組織中市場型協作機制的具體運用。在數據運動生命周期中,在一般意義上可以將數據的生成、收集、存儲、加工、傳輸、提供、公開、開放等稱之為數據處理前端的“內循環(huán)”運動,此時數據的主要價值是行政價值、憑證價值或業(yè)務價值等,它是一種受限的數據共享、交換或交易[35]。以數據開放進入社會或市場為主要標志,數據將進入再加工、再開發(fā)、再利用、流通交易等數據運動的后端,即數據運動的“外循環(huán)”階段,此時數據的主要價值是經濟價值和社會價值,它突出的是終端用戶在利用中實現數據價值增值,是一種自由的數據交換或交易。將數據要素內部市場和外部市場兩種形態(tài)同時納入到認識視野,有利于形成對覆蓋“數據價值鏈”全程的各種經濟關系的理解。從近幾年來政府數據、政務數據和公共數據共享與開放的實際效果看,如何激勵各類主體積極主動地參與數據共享與開放始終是一個難題[36]。向淼和呂普生提出了運用“科層+市場”復合型協同治理框架推進基于責任共擔和利益相容的跨部門協作方案思路[32]。這個思路為解決科層組織及其跨部門之間的數據共享提供了新視角。如公共管理與服務系統內各單位或部門的數據共享不僅是科層制的行政壓力要求,也是市場激勵的利益相容需求。公共管理與服務系統內不同部門或單位之間的數據共享與交換也構成了一種內部市場關系,這種內部市場關系可以通過公共資源再分配、相關主體的數據利益補償等機制來實現。它與數據要素外部市場共同成為數據要素市場的表現形態(tài),推動著數據價值鏈的形成及其價值實現。
數據要素市場的上述多種表現形態(tài),雖然存在著一定交叉或重疊,但它可以進一步打開數據要素市場建設的基本思路。
3.2? ?全面認識數據服務業(yè)生成與數據要素市場建設的關系
數據服務業(yè)生成與數據要素市場建設是一種相輔相成、協同并進的關系。在數據要素市場建設中,進一步明確“數據服務業(yè)”的產業(yè)地位和產業(yè)內容,并將其作為數字經濟核心產業(yè)的統計指標之一,有利于突顯數據產品與服務生產與交易的地位,從而豐富數據要素市場的客體對象。從廣義上看,數據服務業(yè)是以數據產品與服務的生產、流通、交易和消費為紐帶所形成的產業(yè)鏈。按照數據價值鏈構成,可以將其劃分為數據資源生成(將原始數據加工處理成數據資源)、數據資產化(對數據資源確權和資產評估)、數據產品化與服務化(即根據市場需求定制數據產品與服務)、數據交易(即促進數據交易合約、清算與仲裁等)和數據市場運維(各類保障條件)等組成部分[37];從業(yè)務內容構成上看,它包括但不限于數據清洗、數據建模、數據可視化、用戶畫像、行業(yè)分析、信用評價、數據采集標注、數據存儲、數據融合集成、數據合規(guī)咨詢、數據質量評估、數據技術培訓、數據資產評估、數據質押與信托服務等。
從目前看,上述關于“數據服務業(yè)”的理念與內涵在業(yè)界尚未得到廣泛認可。國家統計局在《數字經濟及其核心產業(yè)統計分類(2021)》中[38],將數字經濟核心產業(yè)劃分為數字產業(yè)化(01-04大類)和產業(yè)數字化部分(05大類)。其中數字產業(yè)化主要包括數字產品制造業(yè)、數字產品服務業(yè)、數字技術應用業(yè)和數字要素驅動業(yè),產業(yè)數字化專指數字化效率提升業(yè)。通過對上述統計分類中的類目(包括大、中、小類)、內容和說明等的具體識別發(fā)現,除在第4大類0404中類的數字內容與媒體、0406中類的數據資源與產權交易等與數據服務業(yè)有一定關系外,其它核心產業(yè)統計分類指標均與數據服務業(yè)并無太多關聯。從理論上看,數字經濟與數據經濟既有聯系也有區(qū)別[39],數字產品服務業(yè)顯然不能簡單等同于數據服務業(yè)。我國國民經濟產業(yè)標識代碼及其大、中、小類名稱中均未明確提出“數據服務業(yè)”的概念。正是基于官方統計指標的導向,全國各地均未對基于數據價值鏈的數據服務業(yè)及其建設給予特別關注,這在一定程度上已經影響到了數據要素市場的發(fā)展和運行。
據調研,目前全國各地進場交易的數據類型、交易總量以及交易效益都遠未達到預期效果,各地大數據交易所普遍呈現出數據交易額度低、質量低、層次低、風險高的“三低一高”現象[40]。究其原因,其中一個重要方面就是各地普遍缺少有效推進數據服務業(yè)發(fā)展的產業(yè)鏈和生態(tài)鏈。在各地經濟規(guī)劃和發(fā)展政策的“智改數轉”表述中,管理者普遍認識到“數字技術”在數字產業(yè)化和產業(yè)數字化發(fā)展中的創(chuàng)新作用,但很少將數據服務業(yè)作為一個產業(yè)類型或內容加以對待。如蘇州2021年完成的10634個“智改數轉”項目,一般都是基于“數字技術”對存量產業(yè)或項目所進行的提升性改造,極少有基于“數據價值鏈”而衍生的數據服務業(yè)增量項目。出現這種狀態(tài)的原因之一與現有數字經濟核心產業(yè)統計指標導向和沒有將數據服務業(yè)作為一個相對獨立的產業(yè)類型或內容有一定關系。因此,在數字經濟核心產業(yè)統計指標體系中增設“數據服務業(yè)”大類,將現有數字經濟核心產業(yè)01-05大類中與數據服務業(yè)有關的內容識別出來進行合并歸類就有重要意義。數字經濟核心產業(yè)統計指標類目的歸并調整是一個科學導向,它可以引導社會各界從理念上重視“數據”和“數字技術”的相互關聯作用,重視對數據服務業(yè)進行超前布局,基于數據價值鏈加速形成數據服務產業(yè)鏈或產業(yè)圖譜,從而為數據要素市場可持續(xù)發(fā)展提供價值鏈和產業(yè)鏈的有效支撐。
3.3? ? 全面激發(fā)數據要素市場主體的創(chuàng)造力和消費力
根據上文關于數據供給主體和需求主體的分析,在大力推進公共數據共享與開放和授權運營、激勵企業(yè)數據授權使用和促進個人信息合理使用的基礎上,通過保障數據源的充分供給,可以為中下游相關市場主體參與數據要素市場運行創(chuàng)造條件。在數據價值鏈的中下游主體中,數商供給主體規(guī)模與質量、需求主體數量與質量和數據要素市場的交易客體對象類型與質量密切相關,它們是決定數據要素市場活躍程度的關鍵。
“數商”是數據產品與服務的組織者、跨組織數據資源的聯結者,它們決定著數據產品與服務的供給能力,也是活躍數據要素市場的核心主體。根據《全國數商產業(yè)發(fā)展報告(2022)》,數商企業(yè)可以分為15種類型。從2000年至2021年,我國數商企業(yè)復合年均增長率為21.7%,至2022年11月,我國數商企業(yè)數量為192萬家[37]。從總量上看,我國數商企業(yè)規(guī)模在不斷擴大,但數商企業(yè)主體質量有待提高。在將數商企業(yè)分為15種類型的基礎上,突出“數商”中樞企業(yè)的建設,以為數據要素市場生態(tài)系統提供關鍵“物種”迫在眉睫。“數商”中樞企業(yè)主要包括生產類核心數商、服務類配套數商和數據中心?!吧a類核心數商”是提供數據采集、清洗、存儲和數據產品生產與服務的市場主體。這類主體是聯接原始數據提供方和數據需求方的主體,一般由數據交易所和市場監(jiān)管部門進行認定。從總體上看,目前我國此類核心數商規(guī)模偏小,國際性行業(yè)巨頭和跨界融合的核心數商數量十分缺乏,它們所面臨的應用場景開發(fā)與創(chuàng)新需求也特別緊迫?!胺疹惻涮讛瞪獭敝饕情_展數據經紀、數據合規(guī)審查、數據公正、數據保全、數據資產評估、數據托管等活動的機構。我國“服務類配套數商”數量較少,基本處于起步階段。目前我國合規(guī)評估、資產評估、交付服務三類服務商僅占全部數商企業(yè)的4.6%[37]。這類市場主體可以在數據流通過程中發(fā)揮延伸和拓展不同主體間競合關系的作用,有利于促進數據服務產業(yè)鏈的完整?!皵祿行摹笔菦Q定數據產品與服務能力與水平的重要基礎。我國各地在用或在建數據中心眾多,其中大型、超大型數據中心也在不斷增加,它們在土地、電能等資源消耗上較為突出,因此需要進行規(guī)劃性控制。如何根據“東數西算”總體戰(zhàn)略和全國數據要素統一大市場建設目標,對全國各地的各類數據中心進行功能定位與科學規(guī)劃亟需重視。在上述三類數商中樞企業(yè)建設中,應注意到數據價值鏈的生成、數據服務業(yè)的壯大和數據要素市場的發(fā)展是相互關聯的。因此,基于關聯目標將三類數商中樞企業(yè)進行配套支持建設就成為決定我國數據服務業(yè)能否創(chuàng)造性生成的關鍵,也決定著我國數據要素市場的活力和數字經濟發(fā)展的潛力與質量。
市場需求主體的需求數量與質量、需求結構和消費水平與能力等是推動數據要素市場建設的發(fā)動性力量。從實踐看,以應用場景為牽引,在政務、金融、醫(yī)療、文旅、勞務用工、公共資源交易、通信、電力、交通、氣象等領域創(chuàng)造更多市場需要的數據產品與服務是培育市場需求主體參與數據消費的基本途徑。從需求看,雖然國內年均數據量增長達到 40%,但被利用的數據量增長率僅為 5.4%[41]。這表明,數據產品與服務尚未被需求主體所重視,也未很好地轉化為現實消費能力;從具體策略上看,激發(fā)有關主體的數據產品與服務創(chuàng)造力和消費力可以考慮以“應用場景”來引導,在供給端建立全社會數據流通公共服務平臺,在消費端培育以數據為核心的消費新業(yè)態(tài)新模式,強化數據對消費升級的拉動作用[7],從而以市場主體數據產品與服務的創(chuàng)造、消費來帶動數據要素市場建設目標的實現。
3.4? ? 全面加強數據要素市場的具體制度建設
數據要素市場建設涉及到數據價值鏈全程,“數據二十條”等基礎性制度已經對數據確權、數據授權、數據安全等原則性問題進行了明確,學界就上述問題的討論也十分豐富。王建冬等提出要推動數據要素市場化配置改革中的數據產權制度、供給制度、流通制度、分配制度和跨境制度等五個方面的基礎制度建設就切中了核心任務[17],這也與“數據二十條”的制度導向相吻合。目前的主要任務是如何在數據要素市場發(fā)展與運行中因地制宜、因數制宜地進行具體操作性制度的設計與落實。
結合數據基礎性制度要求和有關實踐經驗,目前具體操作性制度主要應解決以下問題:一是從數據供給側出發(fā),通過強化政務數據、公共企事業(yè)單位數據供給,鼓勵支持行業(yè)龍頭企業(yè)、互聯網平臺企業(yè)與政務數據和公共企事業(yè)單位數據運營機構開展多種形式合作,從而實現多種政企數據融合開發(fā),豐富可流通交易的數據產品與服務;二是總結北京、上海、深圳等地經驗,進一步創(chuàng)新和完善數據交易所運營模式與具體管理制度體系,建立一套包括技術、流程、規(guī)則和評價等機制在內的數據交易激勵機制、價格機制、安全機制和監(jiān)管機制,使其擔負起交易撮合、清算結算、安全監(jiān)管、準入審查等職責,以此為牽引帶動數據服務業(yè)生態(tài)建設;三是以市場需求為導向,將數據創(chuàng)新應用項目競賽、示范應用場景評比等進行制度化規(guī)范,以具體制度來規(guī)范和促進“應用場景”發(fā)現和數據需求挖掘的常態(tài)化,從供需兩個方面來撬動市場熱情,激活各類主體在數據要素市場中的活力,驅動有關主體主動參與數據資源供給和消費;四是探索形成政企數據融合的對接機制,支持政企雙方數據聯合校驗和模型對接,運用政府購買數據產品與服務的形式,打通數據產品與服務的“回流機制”,進一步豐富和提高數據資源的數量與質量,有效滿足政府治理、公共服務和市場化增值服務需求。
針對上述任務,可以構建起支持數據要素市場發(fā)展的制度清單,主要內容可以包括但不限于以下方面:數據要素市場建設行動方案、數據共享與開放清單、數據共享開放督導機制與績效評估辦法、數據分類分級實施辦法、公共數據開放平臺管理規(guī)定、數據要素流通交易規(guī)則、數據授權運營管理辦法、數據產品與服務供需對接實施方案、數據產品交易價格評估指引、數據交易合規(guī)性審查指南、數據交易安全評估指南、數據交易中心建設與運營管理辦法、數商企業(yè)準入與退出及相關管理辦法、數字征信政策指南等。此外,在金融、稅收、土地等政策工具運用上也可以考慮對數據價值鏈生成與運行、數據服務業(yè)等給予定向配套支持。
4? ?結語
數據價值鏈的生成與運行是多元主體協同、多種機制并行、多種制度保障等共同作用的結果。數據價值鏈的發(fā)展變化不僅表現在數據產品與服務類型、質量的豐富和提高,數據供需機制的有效對接,數據市場競爭機制、價格機制等的逐步形成與完善,而且它也直接推動著數據服務業(yè)的形成與發(fā)展。上述因素互相聯結、互為因果和互相作用,共同影響和決定著數據要素市場發(fā)展的動力來源、要素構成和運行活力。因此,基于數據價值鏈的解構,從宏觀理念與微觀要素上形成數據要素市場建設理路,對推動分類分層、體系完整和機制完善的數據要素市場建設具有一定參考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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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周毅,男,蘇州大學智能社會與數據治理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信息資源管理。
*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基于數智融合的信息分析方法創(chuàng)新與應用研究”(項目編號:22&ZD326)研究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