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追光照著上場口書桌。

【說書人甲上臺致敬，繼而表演投放電影狀。

【LED屏幕播放著黑白電影《上甘嶺》的鏡頭。

【背景音樂漸起“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

【說書人乙上，背著手側身仰望LED屏，略有所思狀。

【背景音樂由強至弱，LED屏切換到20世紀80年代農(nóng)村院壩。

甲 （表）嘿，他還有心思看電影。

乙 戰(zhàn)爭題材的露天電影，我這是在接受愛國主義教育。來，大家都來學習一下。

甲 老漢兒，你膽子恁是大，好不容易清凈幾天，沒得債主上門，你還八方張羅，喊村民來看露天電影。你不怕……

乙 都是一個村知根知底的，怕啥子怕？就是要喊大家來看一下《上甘嶺》這個電影，我們才更有動力修路。

甲 你是說把修路當成仗來打？

乙 對頭。

甲 （表）故事發(fā)生在20世紀80年代中期，因黨中央吹響了改革開放的沖鋒號，繼而全國上下掀起了修路的高潮。特別是一些偏遠的農(nóng)村，一句“要想富，先修路”幾乎成了那個年代的流行語。

乙 （表）是啊，農(nóng)村沒得路，致富有難度。當時，重慶合川的隆興鎮(zhèn)決定修一段從永興到隆興的公路。怎奈修路是件苦差事，一無有挖掘機，二沒得壓路機，從槽底修整、鋪沙墊石，再到平整路面，所有的工作都得靠村民用鐵釬、鐵鍬、石碾子完成。見此情景，許多村民打起了退堂鼓。

甲 （村民甲）沒得錢下苦力不得干。（村民乙）我都是黃泥巴淹齊頸子的人了，等到路修通可能我都去豐都掛號了。（村民丙）這都是啥子年代了喲，未必要學愚公移山嘜？（村民丁）總之錢不到位，一點動力都沒得……（表）就這樣，各懷心思，一盤散沙?？傄袀€人來帶頭噻，啷個辦？哪個來？

乙 我來。

甲 （表）你？

乙 （表）這個時候，挺身而出的是當?shù)匾晃火B(yǎng)蠶的能手，年過半百的農(nóng)民蔣誠。

甲 （表）你要曉得，那個年月在鄉(xiāng)村修路，牽頭人比不得后來的包工頭，沒有報酬，純屬義務哦。

乙 不談錢，不要錢，說起錢就不親熱。只要把路修好，往后大家都不得缺錢。

甲 （表）說得輕巧，吃根燈草。你倒不要錢，可是路沒修完，錢已用光，還有跟著蔣誠一起修路的村民，他們的工錢一直都是拖欠起的。久而久之，村民們也就有了抱怨，更有甚者，三天兩頭跑到蔣誠家里去討要薪酬，這才有了開頭，蔣誠父子的那段對話。

乙 娃兒，修路就是要當作仗來打。正在修的這條路就好比抗美援朝之路，我們這群人就好比當年的志愿軍，面前這條河就好比鴨綠江，眼前這座山就好比上甘嶺，我們就……

甲 我們就是沒得錢。老漢兒，你要當這個領頭羊，哦不，叫帶頭人。我們?nèi)叶贾С?，但是，現(xiàn)而今村民不認黃、不認教、不認人，只認錢。我說你還是把私房錢先拿出來墊付一下，讓我們?nèi)宜瘞滋烨鍍纛铩?/p>

乙 娃兒，你老漢兒我是無產(chǎn)階級，一窮二白，哪來啥子私房錢喲，屋頭的情況，你未必還不清楚嘜？

甲 說清楚也清楚，說不清楚也不清楚，總之倒清不楚。你床腦殼那口箱子里頭，用帕子包了又裹，纏了又包的，氣鼓鼓，硬邦邦，那個未必不是藏的私房？

乙 那個不是……咦，你娃搞間諜工作嗦？我那個東西你打開看了的呀？

甲 老漢兒，這點家教我還是有哈，沒有經(jīng)過你的允許，我絕對不得打開。

乙 嗯，這還差不多。

甲 那還差好多嘛？

乙 啥子還差好多？

甲 我是說，你把藏的私房拿出來抵賬，還差好多？

乙 我給你說了的，那個不是得藏的私房錢。

甲 就算不是私房錢，那肯定也是值錢的東西。

乙 是些東西，不過我那些東西不值錢。

甲 不值錢你包得恁個嚴嚴實實的做啥子？

乙 我那是……（表）蔣誠支支吾吾，吞吞吐吐。

甲 （表）搞了半天，到底是啥子你還是沒有說清楚。老漢兒，到底是啥子嘛？

乙 啥子，鵝卵石。走，你現(xiàn)在陪我走一趟信用社。

甲 去干啥子？

乙 你不是說，讓你們睡清凈瞌睡嘚嘛，走，信用社去借錢，一來把欠大家的工錢還了，剩下的就接到修路。

甲 這里到信用社，恁大一截路，等我進屋去換雙膠底子布鞋嘛。

乙 對了，順便把床腦殼柜子頭的房屋土地證揣起。

甲 哦……（表）蔣仁君一邊應聲，一邊朝屋內(nèi)走去。

【說書人甲將書桌推至下場口處。

【LED屏切換為20世紀80年代農(nóng)村信用社。

乙 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

甲 （表）嘿，唱起歌在走哦。

乙 （表）這就叫有書則長，無書則短。蔣誠哼著歌，父子轉(zhuǎn)個圈就攏了。

甲 同志，這是農(nóng)村信用社，來做啥子？

乙 （表）金融行業(yè)的工作人員要求說普通話喲。

甲 （表）你說的是現(xiàn)在，那陣還沒興。莫說普通話，規(guī)范化，農(nóng)村信用社里面連玻璃都沒得，就是一塊板板搭在架架上，形成內(nèi)外阻隔。不僅如此，禮貌用語也幾乎沒得。說話噻，來做啥子？

乙 借錢。

甲 借好多？

乙 你們能借好多是好多。

甲 大爺，你這個口氣比你歲數(shù)還要大喲。（表）蔣誠認真而樸實的回答，竟成了反問。這時，跟他一起來的兒子蔣仁君才連忙把他父親拉到一邊。老漢兒，你一路上都在唱歌，啷個不算一下總共需要借好多錢乃？

乙 算了的，欠大家的工錢加上接下來那段路還需要用的，我估計2400塊錢應該夠了。

甲 恁個多？（表）或許有人不理解，2400塊錢，現(xiàn)在2400能夠做啥子，我們說的是20世紀80年代。那陣的2400相當于現(xiàn)在的……我從小算數(shù)就不好，你來換算一下。

乙 （表）我也好不到哪里去，總之就是多，不但多而且多，多得很，很么多。

甲 老漢兒，恁個多錢，你莫要給我說，你去跟他們說。

乙 那我就說了哦。

甲 說嘛。

乙 同志，事情的原委是這樣的。（表）蔣誠把借錢的事由簡而言之地說了一下。事情就是恁個的，曉得了嘛？

甲 事情倒是曉得了，你要借好多還不曉得。

乙 （表）剛才不是給你說了的嘚嘛，2400。

甲 （表）剛才我是你的兒，現(xiàn)在我是工作人員。

乙 （表）哦，你角色換得勤，弄得我改口都搞不贏。那我重新再說一遍嘛。我借2400。

甲 2400……你這個哪里叫借錢呢？

乙 不叫借錢叫啥子嘛？

甲 叫貸款。

乙 貸款？那借錢跟貸款有啥子區(qū)別嘛？

甲 借、貸是一個意思，錢、款也是一個意思。按照新華字典上面的解釋，其實沒得啥子區(qū)別。不過你這個金額加上款項的支出跟用途，叫貸款要合適一些。

乙 貸款就貸款嘛，反正你們把錢拿得出來就得行。

甲 光是我們把錢拿出來只怕還不得行喲，拿出來你未必不還回來嘜？

乙 是要還噻，我曉得，找你們借錢，哦不，應該叫貸款，是有一定利息的，連本帶利我都要還。俗話說得好，有借有還，再借不難。

甲 哪個擔保？

乙 這里，我大兒擔保。

甲 拿啥子做抵押？

乙 對頭，這個跟當鋪差不多，是需要抵押，曉得，這是規(guī)則。這里，我大兒……

甲 （表）蔣誠用手把大兒一指，蔣仁君驚懼于心，面呈難色，繼而下意識地就往門外走。

乙 娃兒……吔，人吶？你往哪里梭？站到。

甲 老漢兒，你只是喊我陪你來，沒說要把我押到這里喲。

乙 我話都沒有說完，你逮到半截就開跑。我是給人家工作人員說，你那里帶得有抵押的房屋土地證?；貋恚脕?。

甲 這里，拿去嘛。

乙 我喊你拿房屋土地證，你這是給我拿的啥子？

甲 （表）大兒子蔣仁君懷中取出一物交給父親蔣誠，蔣誠原本慈祥和藹的面孔頓時冷若冰霜，看樣子，再加個成語，叫不怒而威。

乙 我喊你拿的啥子？你給我拿的啥子？

甲 （表）究竟拿的啥子？原來大兒子并沒有把父親交代的房屋土地證帶在身上，取而代之的卻是蔣誠床腦殼那口箱子里頭，用帕子包了又裹，纏了又包，氣鼓鼓，硬邦邦，認定是父親藏的私房。

乙 （表）知子莫若父，蔣誠完全明白兒子的想法，畢竟土地是農(nóng)民的命。呃，你也不該把這個給我?guī)С鰜磬纭?/p>

甲 老漢兒，你明明有值錢的東西，為啥子舍不得抵押，非要把……

乙 給你說了你又不信，我這些東西不值錢，拿來做抵押，別個不得干。

甲 管他干不干，拿出來看一看，萬一……（表）蔣仁君一邊說，一邊就準備用手去揭開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疑問。

乙 呃，不許動。（表）蔣誠連忙阻止兒子的行為，他一邊在招呼，一邊就用手去拖。

甲 （表）哪曉得，這個帕子包的年生太久，已經(jīng)朽化了，兩爺子一拉一扯，只聽“欻”的一聲，繼而“鐺啷啷啷”，東西灑落一地。

乙 這下安逸了！看嘛，給你說了的，不值錢，快點撿起來。

甲 （表）兒子蔣仁君按照父親發(fā)出的命令，即刻彎腰拾取散落于地的……不看則已，這一看。哼，原本想解密，哪曉得越解越迷。

乙 （表）這不是啥子鵝卵石，這明明是一枚枚抗美援朝戰(zhàn)場上的軍功章。

【“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氣氛音樂漸起。

【LED屏上出現(xiàn)閃爍著抗美援朝軍功章的各種圖片。

甲 （表）雖說鐵銹斑斑，仍然熠熠生輝。

乙 （表）熠熠生輝的勛章背后，必定承載著許許多多英勇的事跡，輝煌戰(zhàn)績。

甲 老漢兒，這是……

乙 帕子扯爛了，反正也包不住了。（表）一向低調(diào)的蔣誠，這時也無奈地學起了凡爾賽。直面眼前的勛章，穿過時空的隧道，回到那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

甲 （表）原來在1949年，剛滿21歲的蔣誠光榮地加入了解放軍，成為了11軍31師92團1營機炮連的戰(zhàn)士。次年，抗美援朝戰(zhàn)爭爆發(fā)。蔣誠所在部隊編入志愿軍第12軍建制，并入朝參戰(zhàn)。

乙 （表）后來因在戰(zhàn)斗中表現(xiàn)出色，蔣誠被火線提拔為機炮連副班長。在入朝不足一年的時間里，蔣誠所在的12軍總共參加了大小戰(zhàn)斗400余次，并重創(chuàng)土耳其旅。

甲 （表）1952年11月1日，12軍開始投入了上甘嶺戰(zhàn)役。在這次戰(zhàn)斗中，蔣誠與他的戰(zhàn)友們，拼死堅持在第一線，一次又一次把重機槍對準了敵機編隊。他僅憑一己之力就殲敵400余人，甚至還擊落了一架敵機。

乙 低調(diào)點，這些說出來別個都不信。

甲 （表）這個不得是我們重慶人經(jīng)常說的那句“冒皮皮打飛機”喲，蔣誠擊落敵軍一架飛機是有證可憑，有史可查。僅僅這一枚中國人民志愿軍司令部、政治部授予的一等功勛章，就足以說明。其實，在我看來，蔣誠身上最為傳奇的勛章則是他右腹部一道長約6厘米的傷疤。

乙 那是1952年11月8號，我所在的92團到達上甘嶺，當時，我們所處的537.7高地已陷入最危險的境地。

【說書人乙在烽火硝煙的音畫中，情景再現(xiàn)。

【說書人甲畫外音解說。

乙 同志們！一鼓作氣給我沖……消滅所有敵人！打，打，打！“噠噠噠……噠噠噠……”

甲 （表）永生難忘的上甘嶺戰(zhàn)役中，蔣誠站上了朝鮮戰(zhàn)場最危險的火線。就是在這場事關朝鮮戰(zhàn)局走向的殘酷血戰(zhàn)中，蔣誠忘我地殲敵，猝不及防，只聽“轟隆……嘣”。

乙 哎喲……遭了！李愛國，來，拉我一把……呃，你那只手跑到哪去藏貓去了？哦，遭炸了……咹？陳德柱，你說你這只眼睛看不到了呀？哦，也是哈，一只眼睛還瞄得準些。我呀？比你們好點，就是肚皮上遭劃了一道口口……

甲 （表）就在剛才，一枚炸彈丟在了離他不遠處的正前方。滾燙的彈片飛來，直接劃開了蔣誠的右腹。不僅紅彤彤的鮮血飛濺而出，更有那白花花的腸子也滑了出來。

乙 咹？怕不怕？我不怕。你們怕不怕？

甲 不怕！

乙 你們虛不虛？

甲 不虛！

乙 那就繼續(xù)打，打敵機！噠噠噠……噠噠噠……”

甲 （表）蔣誠忘生舍死，悍勇地把腸子塞回肚皮頭，繼續(xù)頑強地投入了戰(zhàn)斗中。

【勝利而歡快的音樂聲漸起。

【LED屏幕場景轉(zhuǎn)換，回到了20世紀80年代農(nóng)村信用社。

乙 （表）蔣誠講述完勛章背后的故事，他面帶微笑地搖了搖頭。這些只是我革命歷程的回憶和紀念，不值錢。

甲 不，老同志，這些勛章值錢，更值價?。ū恚┦Y誠退伍復員后，一直深藏功名。莫說村民不知，就連家里的兒女都不曉得。30多年里，他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自己的豐功偉績，更沒有向組織提出過任何要求，而是扎根農(nóng)村種桑養(yǎng)蠶，甚至不惜個人舉債為村里修路，如果不是貸款……

乙 （表）如果不是今天把包包扯爛，他還不得說。呃，對了，搞了半天，這個款究竟貸到?jīng)]有乃？

甲 （表）對于一個為了國家把腸子都炸出來了的英雄，這點錢還用說嗎？

乙 （表）腸子炸出來了，蔣誠塞回去了的，這個錢？

甲 （表）主人公的名字叫蔣誠，必然講誠信。錢在1991年就連本帶利還清了。

乙 （表）哪個還的？

甲 我還的。

乙 （表）你？關你啥子事喲。

甲 呃，老漢兒，我是你的兒嘚嘛。

乙 （表）哦，又進入角色了嗦。好嘛，這就正應了那句老話，父債子還。

甲 （表）不，這更是蔣誠精神的延續(xù)與價值的傳承。

乙 （表）蔣誠始終用堅毅果敢和無私奉獻書寫著人生履歷，累累功勛詮釋著“忠誠于黨、忠誠于人民”的諾言。

甲 （表）他一樁樁事跡就好比那一枚枚的勛章。雖然在他自己看來不值錢，但我覺得不但值錢，而且值價！

合 （表）對，值錢更值價！

點評：

行話把“說評書”叫作“使短家伙”，把自己能編評書叫“纂弄蔓子”。袁國虎先生是一位“八〇”后，他博學多才，思維敏捷，不但是“使短家伙”的高手，而且還是“纂弄蔓子”的高手。從他的四川評書《值錢更值價》可見一斑。

《值錢更值價》是一個“片子活”——短篇評書，講述的是全國道德模范蔣誠的故事。寫好現(xiàn)實題材的作品不容易，寫好短篇評書更不容易，但這個作品卻與眾不同。

一是主題鮮明。作品以蔣誠為書膽——主人公，講述了蔣誠這位抗美援朝的功臣，數(shù)十年來隱姓埋名，在振興鄉(xiāng)村中，為修建道路而四處奔波籌款的故事，生動刻畫了蔣誠這位共和國英雄、全國道德模范對黨絕對忠誠、對祖國和人民無限熱愛、把一生都獻給光輝事業(yè)的英模形象，內(nèi)容生動、思想深刻、主題鮮明。

二是形式新穎。作品采用了“雙檔”的藝術形式，“雙檔”是傳統(tǒng)評彈重要的表現(xiàn)形式，常見一人三弦（上手）一人琵琶（下手）。但該作品在“雙檔”的形式上，通過內(nèi)容的巧妙設置，又將現(xiàn)代LED巧妙植入，通過音畫、影像與內(nèi)容的有機結合，形成該作品新的呈現(xiàn)形式——情景評，讓聽眾不但具有了聽覺感受，而且擁有了視覺感受，這是一種守正創(chuàng)新，是一種與時俱進。

三是富有技巧。評書雖短，技藝卻長，彰顯了作者深厚的藝術修養(yǎng)。在筆法上，開篇即“擺砌末”——蔣誠放《上甘嶺》電影的活動場景一開頭就呈現(xiàn)出來，讓人遐想。接下來通過說書人的“表”交代故事的背景和人物關系，通過與兒子的對話，原來修公路缺錢，鄉(xiāng)親們打退堂鼓，放《上甘嶺》是號召鄉(xiāng)親們“把修路當成仗來打”，是為了“有動力修路”，這一壺故事的“開水”是從95度燒起來的，毫不拖泥帶水。但修路缺錢，錢從哪里來？作品圍繞這個“戲核”，緊拴“扣子”——蔣誠那口箱子里頭的包裹。包裹里是什么？是私房錢嗎？為什么蔣誠卻偏偏說不值錢？這個“扣子”扣得緊，如“倒卷珠簾”，把觀眾的心緊緊扣住、卷住，也把一個期待裹住。到信用社“借款”，其子蔣仁君不但拿來了房產(chǎn)證，更是偷偷帶來了那個包裹。這一筆妙，妙在不但為解扣子設置了前提，也不著痕跡地彰顯了其子蔣仁君的高貴品質(zhì)——大公無私。但蔣仁君畢竟犯了父親蔣誠的大忌，偏偏自作主張動了父親的包裹，全書的“柁子”出現(xiàn)了——大關節(jié)和高潮處，“這明明是一枚枚抗美援朝戰(zhàn)場上的軍功章”。讀到此處，我眼眶濕潤。“扣子”開了嗎？還沒完，因為貸款的事情還沒解決，但作者的解決這個矛盾，卻采取了暗筆——通過說書人的“表”，寥寥幾句，交代結果，當然成功貸款了。通篇看來，作者有效處理明筆、暗筆、伏筆，將一個小故事講得起伏跌宕，扣人心弦。

四是特色鮮明。作為一個曲種，評書有著自身的不同于其他曲種的個性特征，又因地域文化各有相同的因素影響，南北評書又各具特色。該作品為四川評書，四川評書以四川方言評講，首先具有四川地方語言特色。該作品在語言上，堅持了四川方言的口語化，對四川方言區(qū)的人來說，極具親和力。其次，四川評書由于書路和表現(xiàn)手法的不同，有“清棚”和“雷棚”之分。“清棚”重在文說，講究談吐風雅，以情動人。“雷棚”以講史和金戈鐵馬一類的書目為主，重在武講，講究摹擬形容。袁國虎先生深得四川評書大家徐勍先生的真?zhèn)鳎┎杀婇L，融“清棚”“雷棚”于一爐。該作品在敘事上體現(xiàn)了以情動人的“清棚”風格，在氛圍擬聲、人物描摹上又分明體現(xiàn)了模擬形容的“雷棚”風格。

有首《西江月》說：“世間生意甚多，惟有說書難習。評敘說表非容易，千言萬語須記。一要聲音洪亮，二要頓挫遲疾。裝文裝武我自己，好似一臺大戲。”讀該作品，眼前不自覺浮現(xiàn)出袁國虎先生講這個評書的場景……那一招一式、一板一眼、一字一句，洋溢著“手有勁、眼有神、身有形、步有法”的師傳風骨。

（點評人：中國曲協(xié)創(chuàng)作委員會委員 秦淵）

（責任編輯/鄧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