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未兒
在村子里,我們不叫它苘麻,而是叫一個更加形象的小名,麻骨朵。它的果子就像花骨朵兒一樣漂亮,上面密覆白色短毛,摸一摸,指尖上麻酥酥的,這不正是麻骨朵。把它的果實揪下來,倒握在手上,用尖端蘸了不同顏料,印在紙上,就是一朵一朵五顏六色的小花,清秀簡約。
從它還是個小苗,我就盯上了。它在院子的角落里扎根,偶爾見到,以完全不同于菜蔬的形象拽住了我的腳步。探出的小小心形葉片羞怯地卷著邊,還未及舒展,那抹嫩綠像剛剛被一支粗心的畫筆涂過,淺淡的綠沿著脈絡(luò)游走,并不深濃。它不必借用厚重的顏色招搖,也就略顯漫不經(jīng)心。
從小,它的形象就跟草不挨邊兒,而是像一棵樹。根莖葉子以及植株,多像小樹呀??伤吘共皇菢?,哪怕長得比人還高,也仍然是草本。
孩子的關(guān)注,原本也與樹或者草無關(guān)。遇到就留了心,不是因為它的樣子,孩子的眼睛,是被口舌指揮的。土里刨到零食,才能安慰味蕾。偏偏能夠直接送進嘴里的食物不多,苘麻因而顯得與眾不同。夏末秋初,把半球形蒴果從頂端撕開,一顆顆白潤的比小米粒大不了多少的籽粒隊列整齊地露出頭來,用清甜的氣味跟我打招呼。揉碎外皮,直接把籽粒倒在手心,放進嘴里,你就會品嘗到嫩嫩的、青澀又鮮香的味道。好朋友之間,最難得的就是把手里的好吃食彼此分享,能夠把麻骨朵掰開一半分給對方的,都是形影不離一起哭過笑過的親密伙伴。
父親帶我去田里,我才驀然發(fā)現(xiàn),原來苘麻不是野生,而是栽種的,院子里那棵是偶然掉落的種子長成了孤零零的散兵游勇。成片成片的苘麻氣勢非凡,綠葉在風(fēng)中蕩動,發(fā)出潮水般嘩嘩的聲響。鋪天蓋地的綠直到目力不及的遠方,有波翻浪涌的澎湃。它的花卻秀氣,黃顏色的一小朵,含羞帶怯地躲在葉子下邊,偶爾亮個相,也像是急慌慌的,閃個身冒冒頭,下一陣風(fēng)過來,也許又不見了蹤影。
我從來不采它的花,嬌美細柔的鵝黃色小花生機盎然,散發(fā)淡淡芬芳。舍不得采,還因為我知道,每一朵花謝了,都會長出個麻骨朵。
村里種苘麻,一種數(shù)畝,當然不是為了我們這些小饞嘴惦記的嫩果子。就像種那種叫“小雞樂”的高粱,也不是因為它的秸稈又脆又甜,孩子們吃起來方便。
苘麻,父親說,這東西拿下外皮,編繩子用。那個時候,已經(jīng)是秋后,風(fēng)漸漸涼了,大野蒼茫,水稻早就割了,玉米茬子留在地上,等著冬天上凍前被刨回家,用來生火。苘麻們還在田里,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樣子。曾被我珍而重之的果子,在此刻失去了吸引力,它們半灰半黑的色澤,提示我,那些曾經(jīng)鮮嫩多汁的籽粒,已經(jīng)變得硬實,不能放到嘴里嚼著吃了。這卻是收割的信號,大人們拿著鐮刀走進去忙碌起來,“嚓嚓”聲不絕于耳。
苘麻貼根割下來,攔腰捆成捆兒,一捆挨一捆,漚在湖塘深溝的水里,十天半個月不止,上邊壓上厚厚的土,以防從水中浮上來。秸稈浮不動,氣味卻毫不客氣地從水中蒸騰而起。說不上臭氣熏天,卻自有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腐臭氣直沖鼻孔,從早到晚,從日到夜,甩也甩不掉,你走到哪兒,那氣味就跟到哪兒,彌漫了整個村莊。
這個時候,就可以把秸稈從水里撈上來,放到一邊控水了。被水泡過,皮肉分離,更有利于把皮剝下來。手腳麻利的男人女人過來了,他們先在地面上釘個楔子,中間劈開一道裂縫。接著用手從秸稈根部把外皮扒開,穿過楔子的裂縫,拽住里邊的稈子芯,用力向外拉,皮放一邊留著做繩,稈子隨手甩到另一邊,曬干了燒火。秸稈的外皮柔韌,不論是搓成兩股繩三股繩還是多股,都結(jié)實耐用。地上捆扎個東西離不了,運貨離不了,就連海上打網(wǎng)的繩子,也是苘麻做的。稈子除了燒火再沒什么用處,拿在手里,輕飄飄沒有分量。村里流傳的一句歇后語就和稈子有關(guān),麻稈打狼——兩頭害怕。狼看見人手里有個木棍一樣的武器,肯定擔心被攻擊,拿著麻稈的人更加忐忑,他清楚地知道,麻稈連一點勁頭兒也沒有。在水里泡了那么多天,它空有其形,里邊早就泡囊了,想借力?不可能。
麻骨朵的用處,我早前知道的,只是可以食用,以及在七月十五的時候,拿到墳上去敬獻先祖。父親說是因為“麻骨朵”和“麻姑”諧音,放到墳前,是托先祖保佑的意思。早前聽說過“麻姑獻壽”,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后來,我聽說了關(guān)于麻姑另一個版本的故事,也的確跟七月十五有關(guān)。說的是秦始皇有一個臉上生了麻子的女兒,心地善良,為了幫修長城的民工爭取一些休息的時間,就砸壞了控制十個太陽的寶貝。秦始皇大怒,在七月十五這天殺了麻姑。民工聽說了這件事,都很難過,于是紛紛在工地上為她進行了簡單的祭奠。后來,長城修完了,人們又把七月十五供麻姑的習(xí)俗帶回了鄉(xiāng)間。
早些年,家里都要做醬,黃豆少,怎么辦呢?秋后,父親和同伴兒到苘麻田里,把成熟的麻骨朵剪下來,放到籃子里提回家,剝出黑色成熟的籽粒,放到小手磨上磨成粉,加鹽,做醬。農(nóng)戶人家,總是能在艱苦的生活中,千方百計想出各種各樣的辦法,把凡常的日子過下去。
那些植物,無聲無息的,卻時時處處陪伴著人世的繁衍生息,以寬柔的身影,安慰著這些命如草芥的人們的肉體以及靈魂。
蓖麻,我們把它叫大麻子。村里人說,那些生天花的人臉上留了麻子坑,就跟大麻子一樣不好看。與生了天花的人那張麻臉相比,我沒覺得蓖麻的籽實不好看,棕紅灰白花紋繁復(fù)的外皮,油光锃亮,像京劇臉譜,不但不難看,還有種“哇呀呀呀”生人勿近的威嚴感。
蓖麻不是農(nóng)作物,村里人也用不上它。有一年學(xué)校倡議種蓖麻,說可以榨油,那是一種用在飛機上的高級油,人卻不能吃。
回家我就向母親發(fā)出邀請,拿出蓖麻種子,請她幫我選合適的地塊兒種下去。過了幾天,它們在房前屋后、園子邊角三三兩兩探出頭來,抖動在風(fēng)中的兩片葉子像是在搖頭晃腦與大好春光互致問候。接著細雨就來了,沙沙的雨聲,準定是在和蓖麻的嫩苗說著悄悄話,催著快快拔高。于是,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再次造訪,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蓖麻的小苗已經(jīng)抽枝展葉,趾高氣揚地挺起腰身來了。
蓖麻一節(jié)一節(jié)越長越快,眼看著一人高了。濃綠的莖又粗又硬,葉子成了掌形,像一把一把大大小小的蒲扇。夏日陽光炙熱,雞們在蓖麻的陰涼里刨個坑靜臥。我順手掰下一片最大的蓖麻葉,頂在頭上,做個小涼帽,在街頭巷尾跑來跑去。等到葉子蔫了,我也跑得累了,順手丟下它,我跑進屋子里喝水歇晌去了。
蓖麻的葉子又大又光滑,不像葫蘆葉子外邊生著短毛,糙糙的,為啥不用它的葉子代替葫蘆葉子鋪屜蒸餃子呢?母親把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一般,說:“那玩意兒有毒,哪能吃呢?它榨的油也不能吃呀!以后都記著,不能往嘴里放?。 笨粗赣H如臨大敵的神情,我趕忙點點頭,從小到大,我都是聽話的孩子,母親囑咐的一言一語,從來沒有違背過。
新葉還探頭探腦向外伸,一不留神,你就會看到黃白的小花開了,朵不大,聚在一起,與周遭已經(jīng)長成的闊大葉片相比,花瓣顯得小,但它們團團簇簇的,生出了一種不容忽視的氣勢,好像在說,來來來,看這里,我們在歡鬧。卻少見蜜蜂蝴蝶,連喜歡在各種花上逗留的小蟲子也蹤影全無,不知道是不是連它的花也有毒。
還沒留神花落,新果子已經(jīng)懵懵懂懂跟目光打招呼,指甲蓋般,見風(fēng)就長,迅速飽滿得有個指肚大,有個青棗子大了。外殼像是蓖麻子的鎧甲,滿布與葉子同款青色的刺,尖端生著倒刺,一副威風(fēng)凜凜生人勿近的樣子,及至伸手試探著摸一摸,軟軟的,并不扎手。讓人不免想到故作姿態(tài),虛張聲勢。弱者的防御,都有著同樣雷聲大雨點小的張揚,就算生著尖利刺的仙人掌,又何曾真的傷害過誰呢?
幾場風(fēng)來,幾場雨去,陽光發(fā)出金屬般疏朗的脆響,秋意襲人,也襲草木。眼見著蓖麻帶刺的外殼一天天褪了鮮亮的綠色,衰朽的棕黑漫上來?!皣W啦嘩啦”,我似乎聽到那些成熟的籽實在殼里呼喊著,快放我們出去!從炸裂開的殼里扒出籽實,已經(jīng)明明白白變得硬而圓潤。仔細打量,會看到成熟的籽實一頭尖端有兩個小小的白色果蒂,小得只比針尖大些,比其果肉部分更堅實??蓜e小看這兩個白色凸起,那是特別被我們這群孩子關(guān)注的部分。
每個人的衣服口袋里都裝著一大把,彼此各拿出一顆,用兩只手的拇指食指捏住果身,以這兩顆尖牙利齒硬碰硬。手勁不小,沒有人選擇退縮,兩顆里邊,總有一顆果子會敗下陣去,兩個白色果蒂不是被頂?shù)冒嫉搅斯鈨?nèi),就是掉落到地上。換一顆,接著再來。這樣的游戲,輪流上場,沒有人會因為輸了某一場而沮喪,反正籽實多得是,那玩意兒連雞鴨都不肯吃,除了戰(zhàn)死沙場,也沒啥可讓孩子們惦記的好處。
沒有哪個父母會呵斥娃娃糟蹋了蓖麻子,對于大人們來說,不能成片栽種的作物,就不能帶來規(guī)?;找?,多幾顆少幾顆有什么關(guān)系?反正多也不多,少也不顯得少,居家過日子需要銀錢,可它們賣不了幾個銅子兒,于是也就只能成了可有可無的存在。
他們利用收拾了大莊稼之后的農(nóng)閑時間,端著個簸箕把蓖麻的籽實連殼帶回家,曬在鋪了破席子的地上,吹吹風(fēng),再剝,顯得輕松了許多。一次兩次收不完,它們的成熟顯得隨遇而安,人們也就得適應(yīng)它的節(jié)奏,今天摘幾顆,過兩天再摘幾顆,心急是沒什么用的。
收獲的時間拉得很長,收獲的成果卻寥寥可數(shù)。本來也沒種幾棵,收不了多少也是理所當然。把它們裝在一個袋子里,拿到糧庫去換錢,也可以換成小麥帶回家。農(nóng)戶人家,誰能把小麥當稀罕物呢,大多揣著幾張紙幣回來。交了勤工儉學(xué)的費用之后,剩不下多少,都遞到孩子手里,買個好吃的,犒勞犒勞牙齒。
入冬之后,天氣寒冷,蓖麻該收的都收了。那些秸稈仍然倔強地綠著,在經(jīng)了寒霜初雪之后,葉子才顯出枯敗的頹相,冬深了,高高的稈子在風(fēng)中東倒西歪的,并不會倒下。等雪下得大了,厚厚的雪壓下來,葉子被打落不少。勤快的人家把秸稈割倒,拽到柴垛旁,等著成為灶火的一部分。有那不太勤快的,或者根本不在乎這幾根稈子的,就任它倒下,等到明年想種點什么的時候,自然就連根刨出去了。
父親有一次下班回來,跟母親聊天,說他的同事,一個年輕人,從準丈人家里到了單位,在一群同事面前得意洋洋地吹噓,說他那天吃的餅,是香油炸的。招待新姑爺,香油蔥花餅,那簡直是無與倫比的待遇,怪不得他如此高調(diào)地宣講。
香油蔥花餅是什么味道呢?我知道香油金貴,母親做咸菜絲,點一點香油,味道立刻不同。烙餅,那得需要多少油呀?太奢侈了。
在那之前,我剛剛知道香油原來是芝麻榨的。我家白薯地緊鄰的就是一片芝麻地,綠色的莖葉要到一拃高,我才注意到,它們的葉子細長,原來人家種的不是跟我家地里一樣的白薯。
倘若是早上,陽光盛大,大地無言,那些細長芝麻葉子的尖端,一顆露珠晶瑩剔透懸而未落,等到某個小蟲略略碰觸,或者是一陣風(fēng)順手掀動葉片,珠子就毫不遲疑地滴落到腳下的土地,打濕近旁的一棵雜草。等到它再高些,葉片更繁茂,采一些青嫩的,放在籃子里,一路回家,淡淡的香一直縈繞在鼻端。
母親把葉子捋一遍,放在盆里洗干凈,置鍋于火上,把芝麻葉撈出來放進剛剛燒開的水里,焯一下,它的青澀跑了,留下來的都是溫厚與香甜,加鹽加香油拌拌,一點不影響口感,桌上有了這盤小菜兒,喝半碗白粥,真是相得益彰,人間美味。
等到芝麻秸再長高些,白色的倒掛的鐘狀小花在葉子腋間朵朵綻放,就好像有清清淺淺的樂曲,從每一朵花里悠然響起,匯成了潺潺湲湲的河流,不倦流淌?!爸ヂ殚_花——節(jié)節(jié)高”,這是一句用來祝福的俗語,正是芝麻花開時的樣子,每一對葉子底下,都有團團簇簇的花朵綻放,從低到高,節(jié)節(jié)攀升。
花落了,芝麻結(jié)果了。這個果子形狀很好玩,是長圓形的,像密封很好的盒子,綠色略硬的外殼上覆蓋著短而亮的毛,還豎著幾道棱。我總覺得像是雙手合十,守口如瓶地護著內(nèi)里那點難以言說的秘密。有什么難以言說呢?也許是怕體內(nèi)的香過早泄露出去吧。
秋天到了,芝麻的葉子漸漸變了顏色,不那么綠油油的了,有一些性急的,一片一片漸萎,跟著風(fēng)飄落下來。在地上,田畔的雜草間,到處都能看到它們的身影。把八成熟的芝麻連秸稈一起割下來,打成碗口粗的捆兒,裝車,運到院子里,一捆一捆豎起來靠著放好,盼幾個好日頭,再盼幾場恰到好處的干風(fēng),等到吹得脆爽一些,芝麻的外殼炸開,像咧開的嘴。這時,趕緊在地上鋪好苫布,把那些帶著芝麻的秸稈,握在右手,根朝上,果殼朝下,左手握一根細棍兒輕輕敲打,倒好像是在給它捶背。白色的芝麻粒像是下雨般,“沙沙沙”不斷掉落,不一會兒就落成個小山包??樟说闹ヂ榻斩掚S手扔到一邊,等閑下來,把它們垛在一起,成了柴火。
集市到了,母親右手端著些芝麻,左手提著一個小玻璃瓶去換香油。石磨不停轉(zhuǎn)動,濃香撲鼻。每一次走到附近,我都會忍不住深呼吸。我轉(zhuǎn)頭問母親,為啥田里那么多芝麻,卻不如集上的香?母親笑了,說:“榨油的芝麻,是炒過的,當然更香啦!”聽了這話,我立刻露出了會意的神情。是呀,葵花子也是一樣,生的時候并沒有什么香味,炒過以后,就成了美味。
小磨香油是村里白家的老招牌,已經(jīng)傳了幾代人。滿臉皺紋的老爺子拿起個秀氣的木質(zhì)小勺,從桶里舀了兩勺,隔著漏斗倒進瓶子里,棕紅色的油液蓋過了瓶底,只有一指節(jié)那么高就停下了。老爺子笑著說:“就換這么點兒呀,大侄女過日子總是這么精細?!彼f母親是個精打細算過日子的好手,母親不置可否。我也覺得太少了,回來的路上,母親說:“香油,不需要那么多,放到菜里也好,包個餡也好,為著借個味兒,誰能把香油往飽里吃呢?再說,買得多,放的時間太長,就不香了?!?/p>
我現(xiàn)在買香油最少也是半斤,仍然只肯在炒菜或做湯出鍋時點上一兩滴,拌菜當然離不了,也從來不肯多放。母親說,居安思危,有時要想著無時,不能放任自己大手大腳。我對很多事情大大咧咧,唯獨對于這些吃食,比較在意,不愿意浪費一粒米一滴油,它們是我在人世生存最大的底氣。它們的每一個細胞里,都散發(fā)著汗水的氣味。我珍惜的,是芝麻生長過程中,鋤草、施肥、驅(qū)蟲付出的萬千辛苦。
人家把香油連同香油渣放在一起叫麻醬,我們叫香油坯。相對于香油,在村子里,香油坯似乎更受歡迎,畢竟,香油可不能用來拌我最喜歡的手搟面,也不能和豆醬混合在一起,調(diào)成有芝麻濃香的大醬。香油坯的顏色,常讓我想到土地,它的香,正是來自于那里。
芝麻有白芝麻與黑芝麻之分,炒熟了以后,都一樣香到骨子里。有一次我在家里嘗試做麻醬燒餅,發(fā)好的面皮搟開,涂上早就加了鹽調(diào)好味道的芝麻醬,卷成卷兒,切斷成幾個餅劑,再團團按壓好。面皮外蘸水潤一潤,放到裝著白芝麻的碗里打個滾兒,兩邊就都多多少少沾了些。鍋燒熱,倒油,餅放進里面煎,皮外的芝麻就先變成了燦亮的金黃色,這是激發(fā)食欲的顏色。聞著干香的味道,顧不得熱,倒來倒去拿在手里,燙嘴烙牙地吃起來。
在田地里,芝麻不是主要農(nóng)作物;在廚房里,大多時候也是偏居一隅的邊緣角色。如果不是恰好需要提香,它的存在,就顯得悄無聲息。忽然覺得它像衣服上的流蘇,沒有不會影響穿著,有了更添風(fēng)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