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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苘麻開花

        2022-05-30 15:51:26孫昱瑩
        民間故事選刊·下 2022年10期
        關鍵詞:苘麻郎中鄉(xiāng)親

        孫昱瑩

        “苘麻開花,郎中到家?!标惱咸鄽q的時候,突然出名了,成了十里八村的大善人。每到春天的時候,她家院子里便鋪滿了苘麻葉。

        這是在很早以前,連綿的長白山脈有一個偏僻的村莊,村子里流傳著關于“苘麻花”的故事。

        陳氏年輕時,丈夫去山里采藥,不慎跌下懸崖摔死了,家里沒留下一兒半女。一個女人開荒種田不容易,她便依靠靈巧的雙手做布鞋換糧吃,度過了一年又一年。丈夫去世前,她家院里就種著苘麻,碧綠的葉兒,金黃色的花兒,陳氏很喜歡這花兒,也是為了紀念丈夫,就一直種著。她做的布鞋用苘麻紡線納鞋底,鞋底繡著獨特的花紋,就像苘麻葉的筋脈,鞋面則繡著一朵苘麻花。鄰居們親切地叫她“苘麻花”,一叫就是幾十年,直到她臉上布滿了皺紋,人們還這么稱呼她。

        “苘麻花”陳老太太因為有做布鞋的手藝,無論是單鞋還是棉鞋,都受到人們的喜愛,所以每年換些糧食和衣物足夠她享用的。以往院里的苘麻不多,她做鞋底用的麻繩是從山坡和溝邊采收的苘麻,高矮不等,紡繩也很吃力。為做出像樣的布鞋,她自己在山坡下開荒,又種植一片苘麻。沒事的時候,她會到苘麻地里轉一圈,掌握了苘麻何時放葉、何時開花、何時結果的規(guī)律。苘麻開花坐果,漸漸成熟的時候,陳老太太就把苘麻稈割下來,堆在山坡下的一個臭水泡子里,泡到深秋撈出來曬干,然后把苘麻稈的外皮扒下來,用棒子捶軟了,再紡線打成繩子,用來納鞋底。陳老太太這樣辛辛苦苦種苘麻,用苘麻線紡繩做鞋底,做出不同型號的布鞋。每一雙布鞋的尺寸,陳老太太都掌握得十分精確。

        年復一年地過去,陳老太太用苘麻繩做出上千雙鞋。六十歲那年,她突然病了,耳朵不知道咋回事就背了,腿腳也不利索。老太太沒錢治病,她一輩子做鞋幾乎都只換取食物,沒有攢下錢。從未患過病的老太太為難了。思來想去,她決定用布鞋換藥試試。于是她包了好多雙大小不同型號的布鞋,到村里的郎中家看病。

        那位郎中姓許,年近七十,精神還飽滿得很。他為人心地善良,行醫(yī)精誠,看病賣藥從不收取不義之財。陳老太太進門的時候,身上背了個大布包,許郎中看見也沒多問,先是給她把脈,又問了問病情,陳老太太耳聾,他就耐心地大聲問,然后告訴她這是外感風邪,落下了病,開幾服藥吃一個月就好了。郎中正要開藥,陳老太太突然說:“先生,我來看病,可我沒有錢買藥,我這兒有一大包布鞋,有男人穿的,有女人穿的,還有小孩的,可以換藥不?”

        陳老太太說著把身上的布包攤開,里面是大大小小的鞋子。許郎中看看老太太那一布包鞋,犯了難,說:“我行醫(yī)幾十年都沒這樣換過?!币娎芍袚u頭,陳老太太滿面愁容。許郎中只好嘆了口氣道:“可你有病,沒錢也得治呀。”

        許郎中給她整整三大包曬干的青麻葉子,還有青麻根,又配了一些中藥給她。他本不想要陳老太太的鞋子,但是她執(zhí)意要留下。接過陳老太太的布鞋,許郎中一看那鞋底納出了花紋,線繩粗細勻稱,為女人做的鞋面上還有一朵花,很是稀奇,就問:“大妹子,你這是用什么線納的鞋底,還能納出花紋來?”

        陳老太太聽不清楚,許郎中就指指花紋。老太太這才懂了,回答道:“我用的是苘麻,長大圓葉子的。”見許郎中若有所思,她趕忙又說:“苘麻是我在山坡開荒種的,別看我歲數大了,這腿要是治好了,我還能干活兒?!?/p>

        許郎中聽完哈哈大笑:“你把那三包藥還給我吧?!?/p>

        陳老太太見郎中把鞋還給了她,還指著她手里的藥要收回去,以為他反悔了,不跟她交換了,哀求道:“您幫幫我吧,我實在沒錢。”

        許郎中趕緊大聲解釋:“你不用開藥了,也不用拿布鞋換了,你用苘麻的葉子和根煮水喝,一個月就能見效。我給你開的藥都是那玩意,我的藥房里把這種葉子叫青麻?!?/p>

        半天,陳老太太聽明白了,高興地說:“那可太好了。原來我種的是這樣的寶貝??涩F在要入冬,苘麻葉早都干透了?!?/p>

        許郎中又叮囑她:“你去地里撿干透的就行,順便挖點兒根,回家一同煮水喝。我這藥也是秋天從山里采回來曬干的,你何必用布鞋換呢?這些布鞋你可以換些別的東西?!?/p>

        陳老太太千恩萬謝地回家了,她聽郎中的話,在苘麻地里撿干巴葉子,又挖了苘麻根,回家后天天煮水喝,一個冬天過去,老太太的病好了。到了第二年苘麻開花的時候,她摘苘麻葉子,足足曬干三麻袋送給許郎中。她說:“先生,我給你送來苘麻葉,你叫青麻我叫苘麻,你留給沒錢買藥的人用吧?!标惱咸o許郎中自己做的十幾雙布鞋。

        許郎中卻只從中拿出一雙女孩的鞋,說:“布鞋我就收下一雙,大妹子有情有意知道感恩,不管叫青麻還是苘麻,咱讓這些圓葉子也有情有意,幫助窮苦人。你做的鞋我之前就覺得很特別,這上面有一朵苘麻花……”

        說來也巧,就在許郎中說這話的時候,陳老太太采集的葉子里有夾帶著細小花蕾的,瞬間就開花了。陳老太太一看苘麻開花,心里也樂開了花。她沒聽清楚許郎中說的話,以為在叫她“苘麻花”,就對他說:“你咋知道我外號是苘麻花,鄰居們都這么叫我。”許郎中一愣。只聽她接著說:“你看這苘麻花,咱倆說著說著就開了,哪有這么趕巧的事,這是好兆頭。以后我只要活著就年年給你送來幾麻袋苘麻葉子?!?/p>

        許郎中連連回答:“好,好。這藥材不用花錢就能治病,只要有人用得上我就送給鄉(xiāng)親們治病。”從那以后,陳老太太不僅給鄉(xiāng)醫(yī)送苘麻葉,還送給患病的鄉(xiāng)親們。她那“苘麻花”的名字,在鄉(xiāng)親中越叫越響了。

        一晃兒事情過去了三年,有一天,陳老太太正在院子里晾曬苘麻葉,家里突然來了一位眉清目秀的姑娘,腳穿一雙繡花鞋,她一看就知道是自己做的。她剛想問姑娘從哪兒來,鞋從哪兒得來的,那姑娘卻先開口搶著說:“大娘,我姓許,是許郎中的老姑娘。你看,我腳上這雙鞋是你給我爹的。”

        原來是許郎中的女兒,陳老太太趕緊招呼她進院里坐。那姑娘倒是大方,她進院看了看一地的苘麻葉,心里有數,笑著說:“今天來大娘家里是想求件事,我母親走了好幾年了,老爹獨身一人給鄉(xiāng)親們治病抓藥很不容易。我想有個娘,和我爹一起幫助鄉(xiāng)親治病。自從大娘來看病還送給我爹苘麻葉后,我看得出來我爹的心思,我想讓你們一起種苘麻……”

        姑娘說著給陳老太太跪下了。

        這件事太突然了,陳老太太措手不及。她急忙扶起姑娘說:“姑娘,這可使不得。我已經老了,再嫁人會讓鄉(xiāng)親笑掉牙的?!?/p>

        陳老太太話音剛落,院子里擁進來十幾個鄉(xiāng)親。大家都說:“使得,使得。你們兩人搭伙,鄉(xiāng)親們有個大小毛病就好治了。”

        陳老太太人到晚年有了完整的家,她和許先生一同種苘麻。從那以后,許先生的藥鋪前后大院年年開滿了苘麻花。

        陳老太太每次為鄉(xiāng)親送苘麻葉,許先生都十分高興。他常常自言自語念叨:“苘麻開花,送藥到家?!?/p>

        陳老太太到了許家,心情更是無比高興。她也常常默默念叨:“苘麻開花,福氣到家?!?/p>

        選自《民間故事》2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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