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淑萍

(集美大學 誠毅學院,福建 廈門 361001)

新聞聽力是外語語言綜合能力的重要組成部分,新聞語料的輸入大幅度影響著學生的家國情懷、國際視野以及跨文化修養(yǎng)。全國大學英語四級考試亦將新聞作為聽力考察第一部分,內容包括各國通過電臺、電視臺、網絡等發(fā)布的英語新聞報道,涵蓋政治經濟與社會文化各方面。

在應用認知語言學領域,Denroche[1]18指出轉喻思維能力有助于人類語言表達的靈活性與創(chuàng)造性,概念轉喻機制為外語教學、交際能力培養(yǎng)、二語習得與翻譯訓練帶來新視角。在國內,魏在江、李克、潘艷艷等學者將轉喻理論應用于英語專業(yè)閱讀等課程,這些文獻為課堂實踐帶來許多啟示。但目前與新聞聽力教學相關的實證研究較少,如何提高聽力速度方面的文章則更少。本文將結合概念轉喻理論,以大英新聞聽力為例,討論如何通過凸顯轉喻思維的教學設計來提高聽力準確率與速度,并通過教學實驗法初步驗證其有效性。

一、研究理論基礎

1.轉喻機制的普遍經濟性

轉喻是用突顯、易感知、易記憶、易辨認的部分代替整體或其他部分,或用具有完形感知的整體代替部分的認知過程。[2]通過轉喻,我們可以通過了解一個人、事物或者事件的突出特征來識此人、物或事。轉喻的概念聯(lián)系是人們快速、有效進行語用認知推理的基礎。如:吃食堂、吃麥當勞,“食堂”“麥當勞”轉喻借代里面的食物,通過整體與部分之間的轉喻關系,以面帶點迅速調動起聽者的飲食認知。轉喻作為人類思維的一種普遍方式,存在于語言的任何層面,體現(xiàn)在音系、詞匯語義、詞匯語法、構詞、語法、語用等方方面面。[3]轉喻是現(xiàn)實主義語篇的主要特征,新聞報道作為現(xiàn)實性語類,是有別于日?？谡Z的正式語體,是經過精心構思、專業(yè)編輯的朗讀性書面語言,各個語言層面都具有簡明特征。因此,結合轉喻思維的教學設計,將為聽力認知效率的策略訓練,如語音感知辨別、速記關鍵詞、理解分析應用等提供有益思路。

2.轉喻關系的非必然性

轉喻作為一種概念現(xiàn)象,其操作的認知過程在理想化認知模式(ICM)中進行,是在ICM中由一概念實體向另一概念實體提供心理通道的認知操作。[4]17ICM是對我們生活的經歷和行為方式進行高度概括, 為認知世界提供了一個簡約理想化的認知框架,[5]為交流提供認知參照,直接影響轉喻的生成和理解。新聞聽力是通過聽覺語言感知了解信息的過程,其理解須有聽者的認知參與,聽者認知框架的激活是理解新聞的關鍵。當聽者擁有與新聞語境一致或相似的ICM,該語料便能激活聽者認知框架,順利建構與新聞傳播相符的意義,從而全面準確理解新聞內容。

基于人類相似的身體體驗性,世界各族語言間存在一些共有的百科知識與認知模式。但是,特定語言中的社會文化有其特殊性,轉喻的概念鄰近性往往僅存在于該語言集體中。因此,外語中的轉喻識別、ICM的激活對于二語學習者而言并非都具有必然性,很多時候需通過訓練內化。

面向全球的英語新聞語料來自不同的語言認知和文化背景,播制成聽力后,語速快,轉瞬即逝。因此,學生更需要準確把握聲學信號,快速推理解析相關內容。對不同主題的新聞語料ICM及相關聯(lián)的轉喻體現(xiàn)進行專題識別,有助于學生理解鞏固,逐步形成長時記憶。由此積累的關聯(lián)詞匯、語篇結構、主題框架將為聽力理解裝備有力迅捷的認知武器。

二、研究設計與過程

1.研究設計

為了檢驗轉喻思維培養(yǎng)應用于英語聽力教學實踐的有效性,筆者團隊進行了研究性實驗教學。實驗假設:在凸顯轉喻思維的聽力教學之后,①實驗班的聽力正確率顯著高于對照班;②實驗班的做題判斷速度明顯快于對照班。對比教學時長一學期,研究對象為大學非英語專業(yè)一年級同系的兩個平行班,實驗組48人,對照組46人。實驗前的四級模擬測驗聽力成績及新聞聽力部分成績無顯著差異,所有被試聽力正常。兩班由同一教師授課,同樣教材,對照組進行常規(guī)多媒體視聽說教學,并無融入轉喻思維培養(yǎng)。

2.研究實施過程

(1)轉喻聽力教學模型構建。在實驗組的新聞聽力教學中,凸顯轉喻思維培養(yǎng),以學生的理解認知過程為主體,以語言綜合能力習得為目標,聽前多模態(tài)體驗輸入激活主題ICM,聽中加速認知模式推理:聽后互動輸出加固完形后的ICM。英語新聞主題的理解取決于聽者對所敘述現(xiàn)實的感知和認識,一個單元主題內容就是一個不斷完形的ICM,相關的背景知識以長時記憶的方式儲存著,內含的CM以轉喻的方式構成一張相互關聯(lián)的網。在聽前,我們通過視頻、閱讀等多模態(tài)的體驗導入、討論互動,當一個符號或一組文字輸入時, 相關的CM會被激活,促成主題ICM的建立,使接下來的聽力理解便具有更強的語境性。

聽力理解過程為感知、解析和應用的認知心理過程,聽者從感知到的聲音信號提取目的信息存入短時記憶,對提取的語音信息進行加工解碼成為單詞、短語或句子,再將得出的話語意義與長時記憶中的知識相結合,產生語義并理解應用。這三個階段相互關聯(lián)、循環(huán)往復、不斷修正。[6]179-212自上而下通過相關認知模型來預測、推論和理解的過程與自下而上逐級解碼單詞、短語、句子、段落的過程是平行交互作用于聽力理解過程中的。以新聞為對象的聽力理解過程便是根據(jù)已有的語言知識與相關主題百科文化模型,綜合運用認知策略,積極主動理解新聞的認知活動過程。聽力認知策略訓練的有效性已被證實,[7]在訓練過程中,話語意義的獲得需要激活大腦里長時記憶中的轉喻關系網。聽者通過轉喻機制激活相應的ICM,快捷而準確地推導出話語的深層含義,激活(訓練)越多次,文化思維越自如,認知距離越短,即從感知至應用的時間變短,聽力認知的效果更快更好。

轉喻(M)作為教學模型構擬圖的核心,表明我們在聽力教學中,應結合主題背景、詞匯句式、語篇知識,引導學生循序漸進學習概念轉喻的認知理論;在新聞聽力理解內在認知模式的基礎上,我們于外在的教與學中,根據(jù)概念轉喻在新聞語音、詞匯、句式、語篇等層面的體現(xiàn)將其分成以下四類融入實驗班新聞語言各層面與聽力策略訓練,在各層面建立轉喻聯(lián)系,挖掘文本中的轉喻方式,解析其與英語母語人群思維方式的內在關聯(lián),在轉喻思維培養(yǎng)中逐步理解、掌握英語的表達方法和思想組織形式。

(2)研究過程。本實驗以21世紀視聽說教材部分內容以及時事新聞作為案例,從微觀角度闡述聽力教學融入轉喻理論的運用及效果。

①語音層面的轉喻。新聞聽力的語速快,信息量大。主播聲音之間時而有重疊、爆破、吞音現(xiàn)象,也可能有背景音、停頓以及不完整的句子。部分單詞發(fā)音不同時,詞性詞義也會發(fā)生改變。好在富有挑戰(zhàn)的聲學現(xiàn)象之下,有套發(fā)音規(guī)律在起作用。英語音位范疇和其凸顯變體之間的關系是穩(wěn)固的,詞匯范疇和音位范疇都享有固有的轉喻構造特征。[3]聽力理解通過音位特征進行語音辨義,音位轉換,詞義隨之變化。例如,[θ]、[s]兩個獨立音位,與同一音節(jié)構成不同語義:/θIn/(thin,瘦),/sIn/(sin,罪)。聽者在大腦中建立對英語音位的準確、牢固表征,就能建立整個英語語音的清晰地圖;這屬于語音感知轉喻關系。

②詞匯層面的轉喻。識別語音時,聽者需要從心理詞典中提取相關詞匯放到工作記憶中進行語義加工。詞匯是語音和意義結合的關鍵點,交織于新聞聽力解析與應用的認知模塊。新聞講究用最精準的詞最大化地傳達時效性信息,因此,引導學生迅速辨識出詞匯豐富的語境內涵是聽力能否順利推理解析的決定性環(huán)節(jié)。例如ABC新聞報道“Governor pardons St. Louis couple who pointed guns at Black Lives Matter protesters,這里的Black lives matter.當中,用膚色“black”指代黑人“the black/ black people”,而Black Lives Matter用游行標語與口號代替該事件中的黑人示威維權活動,同時這一標語也常泛指21世紀的黑人運動。范疇定義通常反映其主要特征,新聞用語啟用的就是主要特征與整個范疇之間的轉喻關系。

③句法層面的轉喻。在句法成分方面,主語(S)、謂語(V)、賓語(O)是句子的核心成分,主謂(賓)結構是人類語言最典型的結構,在認知上是最凸顯的結構,根據(jù)它來檢索信息是最快、最省力的。[9]159為節(jié)約篇幅與報道時間,新聞語句很少重復信息,句句濃縮大量實質內容。新聞句法結構高度靈活,句式結構復雜多變。廣播新聞常見由多個成分組成的復雜句,成分繁多,或者通過成省略與整合等辦法優(yōu)化語句信息,發(fā)揮語言的經濟原則。一些重大事件報道常援引別人的表述,并傾向于將信息來源放在句尾來突出關鍵信息,即“掉尾句”。但無論如何多變,大部分新聞長句與復雜句式皆是在基本句型(SV和SVO)基礎上進行的擴展。例如:

Eating healthy is becoming an expensive luxury in the emerging market countries where vegetable prices have spiked while high fat sugary junk foods have become cheaper, economists said on Monday. → Eating healthy is (becoming) expensive,eg:vegetable.

④語篇層面的轉喻。語篇層面的認知參與了語音加工及語音跟意義聯(lián)系的過程。語音與語義對接時,聽者需要了解文本類型特點,將語篇當成一個有機整體,宏觀把握聽力文本大意、主位推進、并進行聯(lián)想推理,預測重點細節(jié)。新聞播報旨在客觀迅疾地向公眾傳播最新消息,聲覺瞬間性特點導致無標記簡單主位使用率最高,語篇結構主要有:編年史法,按事實先后順序進行報道;導語法,開篇以導語方式簡要概括、統(tǒng)領全文,隨后正文補充細節(jié)。教學聽力訓練前,先介紹語篇結構特點,使學習者熟悉結構后能有效預測具體展開來的信息。

語篇的銜接和連貫都是在概念轉喻機制的作用下得以實現(xiàn)的[10]161以推進速度快為特色的新聞播報中,轉喻思維滲透于語篇系統(tǒng)中,也是聽者把握語料組織的重要認知方式。一則新聞報道語篇便是一事件認知模式,常以人物、時間或地點為起點,潛在的認知模式結構引導聽眾從一部分聽到下一部分,逐步在已知信息上疊加新信息。這一步步推進的特點在編年體新聞敘事當中尤為明顯,教學中需引導學習者根據(jù)條理層次分明的語篇結構推進,逐步抓住要點,對新聞事件過程提煉出清晰的概念。

例如Albina du Boisrouvray was born into privilege…But in 1986, her world was forever changed when her son Francois-Xavier Bagnoud was killed in a helicopter accident. “He was a very dedicated search-and-rescue pilot, and he lost his life at age 24 in a mission in Mali.” She created FXB Village to accomplish what Francois-Xavier died too soon to do himself. “So when I set up this organization, I wanted it to take on his commitment to rescuing people on a large basis, and that′s why I started with those children who were so destitute and the people living in poverty.” …

以上來自VOA的新聞從“FXB”的視角,在邏輯上及時間上向前發(fā)展,使篇章不斷向前推進。FXB是孩子名字的縮寫(Francois-Xavier Bagnoud),一開始指的是她失去的孩子(son),接下來“FXB Village”,organization, commitment, rescuing…是由孩子名字縮寫命名的慈善機構,以及孩子生前未盡的拯救弱者的事業(yè)……通過符號和指稱轉喻關系,聯(lián)結了FXB這一語言形式及其概念和指稱事件及事物。勇敢母親將失去孩子的痛苦變成救助貧困家庭的力量,母承子愿,將噩夢變成了別人的夢想——FXB不斷變化,內涵逐漸立體,卻又保持內在聯(lián)系,借助轉喻思維和語境,這則播報達到傳遞過程中的信息平衡,實現(xiàn)篇章的簡潔、緊湊與連貫性。可見轉喻是新聞編輯的謀篇機制,亦是聽者捕捉大意的思維利器;教師需強化學習者的指稱轉喻思維,抓住關鍵詞線索,有取舍地速記。

三、研究結果分析

一學期實驗教學結束后,我們將兩班同學的聽力成績及所用時間進行了對比。研究首先選取2020年12月大學四級等級考試的兩套新聞聽力部分作為前測;結束后又對兩組學生進行2021年6月兩套四級新聞聽力測試。通過課堂派教學平臺測試系統(tǒng)發(fā)布題目并記錄學生前測與后測所用的答題時間。為科學精確監(jiān)測解題時間,測試時每篇新聞只保留一題選擇題,兩套題共六篇對應六個選擇題,每篇錄音提問后開始計時至提交該題答案,六個解題時間相加為總耗時。測試前進行教室網絡及試測模擬,以確保被試順利并熟練地使用各項程序,同時給予足夠時間提前讀題。測試要求學生盡量快速準確地做題,做出判斷后即刻在平臺提交答案。

由表1可見,實驗前兩個班同學的新聞聽力平均分未呈現(xiàn)明顯差異(P=0.952>0.05);經過一學期的教學,兩個平行班成績皆有進步,但實驗組提升幅度明顯,且后測成績顯著優(yōu)于對照組(P<0.001)。從表2可見,兩組前測解題平均用時相近(P=0.202>0.05);一學期訓練后用時都減少了,且實驗組后測顯著快于對照組(P<0.001),這表明聽力解題可以通過訓練得到有效加速。其中,思維訓練更能有效推進速度提升,并顯著快于對照組。綜上可見,凸顯轉喻思維的教學對聽力理解能力以及速度的提高成效顯著。

表1 實驗前后兩組受試對象新聞聽力成績比較

表2 實驗前后兩組受試對象新聞聽力解題用時比較

四、結語

大學英語新聞聽力教學應立足于世界語境,服務于國家國際化人才培養(yǎng)的目標。豐富的轉喻性表達承載著母語使用者的群體意識與邏輯思維,生動地折射出現(xiàn)實、文化、認知、語言之間的緊密聯(lián)系。本研究從理論和實踐兩個角度證明,認知語言學的概念轉喻理論對二語習得具有實際的正面效應,凸顯轉喻思維的新聞聽力教學有助于學習者深入解讀目的語文化、全面理解目標語,是提高跨文化能力的有效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