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佛寺坐落于湖州,始建于南朝梁天監(jiān)年間,因寺內(nèi)有宋鑄鐵觀音像和兩株六瓣古梅而聞名遐邇。
一朵梅花,叫醒了春天。
十萬朵梅花,叫醒了沉睡千年的光陰。
一朵朵梅花在層層疊疊的枝頭打坐,她們都是聽過經(jīng)的居士,心懷善念,面露微笑,迎候著慕名而來的有緣人。
風(fēng)吹過,一片片飄落的花瓣,像灑了一地密密麻麻的經(jīng)文。
此刻,陽光漫過大雄寶殿的瓦檐,為兩株古梅披上金燦燦的袈裟。
陽光純凈,梅香純凈,賞梅的目光也是純凈的。
我聽到,每一朵花蕊里,都有陽光淙淙流淌的聲音,那是它們經(jīng)年不倦的誦經(jīng)聲。
陽光沐浴寺院,也沐浴著每一顆虔誠的心。
在鐵佛寺,每一朵梅花皆有禪性,它們心中都供養(yǎng)著一尊慈悲的佛。
面對滿樹梅花,我雙手合十,一顆浮躁的心開始安靜下來,塵世間的悲喜與苦樂,如裊裊青煙隱入風(fēng)中。
我感覺,塵囂漸漸遠(yuǎn)去,靈魂在一縷梅香里緩緩飛升……
響玉澗讀石
響玉澗,因澗內(nèi)遍布碩大的火山石,澗水擊石,山回谷應(yīng),如鳴佩玉,故名。
是泠泠的水聲,把我從塵世牽過來的。
沿著踏云古道,穿過竹林小徑,便看見一股湍急的澗水在亂石間穿行,飛湍激石,鏗鏘有聲。仿佛每一塊石頭都在唱歌,每一塊石頭的內(nèi)心都有經(jīng)久不息的濤聲在回響。
響玉澗,果然石若響玉,名不虛傳。
而更讓我驚奇的,是溪澗中千姿百態(tài)的石頭。
億萬年前,它們曾是一群滾燙的奔跑的火山石。這些狂奔著的石頭的洪流,來到這里戛然停下了腳步。
千百塊碩大的石頭,擠擠挨挨地坐在一起,疊羅漢一般摞在一起,像被神仙點了穴,億萬年紋絲不動。
是淙淙的流水,喚醒了它們,感化了它們。
清澈的溪水擁抱著它們,撫摸著它們,親吻著它們,為它們舞蹈,為它們歌唱,終于叩開了它們久閉的心扉。
有了水的滋潤,石頭不再孤獨;有了石的依戀,澗水激情澎湃。動與靜,剛與柔,在這里如此和諧統(tǒng)一。
在響玉澗,每一塊石頭都是有靈性的。
這群來自遠(yuǎn)古的石頭,是大地的寓言,是時光的琥珀,是凝固的樂章,是神奇的傳說……
每塊石頭,都有一個奔跑的夢。
此刻,我安靜地坐在水中的一塊澗石上,聽水與石纏綿的私語。只覺得,我空寂的心已與響玉澗融為一體。
我已不再是我,而是溪澗里一塊會唱歌的石頭。
夜宿泰石村
泰石村,位于楠溪江中游,建村已有800多年,是潘姓聚居之地。
西倚龍山,東瞰楠溪,古樸寧靜的泰石村,像一塊璞玉橫臥在楠溪江的臂彎里。
夜宿于此,仿佛一滴水回到江河,洗凈一身疲憊和心中雜念。
夜深人靜之時,側(cè)耳聆聽,能聽得見不遠(yuǎn)處楠溪江潺潺湲湲的流水聲。極目遠(yuǎn)眺,千家燈火次第亮起,與楠溪江上時隱時現(xiàn)的漁火交相輝映。
只有三兩聲犬吠打破夜的寂靜,但轉(zhuǎn)眼間就淹沒在山村朦朧的夜色里。
清晨,幾聲鳥鳴喚醒夢中的濤聲。
我推開窗戶,一串永昆調(diào)的叫賣聲,夾帶著楠溪麥餅特有的香味,魚貫而入。
一群鴿哨從“潘氏大宗祠”的上空飄來,回蕩著八百年不變的音韻。
云霧繚繞的遠(yuǎn)山,像一幅濃淡相宜的水墨畫,被睡意朦朧的楠溪江悄悄收藏起來。
晨霧在江岸茂密的灘林里嬉戲,竹排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滑行。
兩只乳臭未干的山羊,在江邊的卵石灘上頭角相抵,互不相讓,上演著一場智慧與耐力較量的活劇。
一只鷺鳥告別遠(yuǎn)去的帆影,追逐著裊裊炊煙,飛入流光溢彩的朝霞里。
—青山環(huán)抱的古村,與千年的時光一同醒來了……
簫風(fēng),本名溫永東,1962年生于江蘇沛縣,現(xiàn)居浙江湖州。有作品入選《新世紀(jì)十年散文詩選》《中國散文詩百年經(jīng)典》《中國散文詩一百年大系》等選集和《中國年度散文詩》《中國散文詩精選》《中國散文詩年選》等多種年選本。著有散文詩集《沉思的花瓣》《思念的花朵》,編選《葉笛詩韻——郭風(fēng)與散文詩(三卷)》等。曾獲“中國·散文詩貢獻(xiàn)獎”“記住鄉(xiāng)愁·世界華文散文詩大賽金獎”等獎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