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秦川牛,原名員社教,陜西省渭南市人;系青年文學家作家理事會渭南分會主席、陜西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陜西省編劇協(xié)會會員、渭南市作家協(xié)會文推專委會副主任、臨渭區(qū)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2020陜西省重點文藝創(chuàng)作項目”作家,多家報刊“簽約作家”;著有長篇小說《愛與火》《長壽塬》,詩歌集《文韻壺歌》等,并創(chuàng)作多部小品、舞臺劇、影視劇。
當下,在關(guān)中道農(nóng)村,但凡村上誰家過紅白喜事,村小組長都會被主家邀請擔任執(zhí)事的總管,這情形司空見慣,便也習以為常了。
南塬鎮(zhèn)副鎮(zhèn)長秦天亮夫婦在酒店送走客人,前腳剛踏入老宅大門,堂哥秦天明后腳也尾隨著走進了客廳,一同來的還有組上的會計劉海洋。他們是秦天亮的女兒出閣宴的操辦者。
天亮夫婦見劉海洋進了門,趕忙招呼讓其入座,又遞煙又倒水。天亮說:“我家瑛子的婚宴辦得順,全憑你跟我哥操辦得好。謝謝啊!”劉海洋說:“過事都是這樣,客走主人安。我來想把錢和賬給你一交,也就一身輕了?!碧炝列χf:“都是自己人,咱不在乎這一會兒,先吸煙、喝茶!”一杯茶喝完了又續(xù)上了。秦天明見賬房劉海洋是“賣豆腐的—只說不割”,有些納悶兒,就催促著說:“海洋,你剛急著要交賬,那就交吧?!眲⒑Q蟠藭r卻不吱聲,只管低頭喝茶。天明覺得他有心事,就問:“咋,是錢和賬對不上,還是收了假幣?”劉海洋搖頭否認。天亮見狀笑著說:“不管是啥情況都沒事兒。來,咱接著吸煙、喝茶!”又一杯茶水入肚后,劉海洋終于忍不住了。他放下茶杯,從提包里拿出一條折疊著的紅色緞被面兒,放在茶幾上說:“出了個小紕漏,就是它。圍著禮桌來行禮的人多,不知道這東西是誰拿來行的禮,我竟然沒記上名字。不好意思?。 ?/p>
這下,天明終于知道自己的搭檔剛才為啥犯愁了。他伸手拿起紅緞被面兒翻看了下,發(fā)現(xiàn)邊緣印著“國營杭州絲綢二廠”字樣,立刻氣兒不打一處來。他說:“你們看看,現(xiàn)在都是啥年月了,咋還會有人把這‘老古董拿出來給人來行禮的?”劉海洋也說:“是啊,既然是賀禮,咋不讓我記賬呢?”天明把眼睛瞪得老圓,說:“這破玩意兒不值錢,也沒人要,還記個什么!不夠丟人現(xiàn)眼的?!?/p>
就在這時,隔墻有耳,天亮七十六歲的老父親—秦德貴老漢聞聲從里屋走了出來。他一聲不吭,拿起被面兒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然后問他侄子:“明娃子,這東西你認得不?”天明搖頭說:“大大,我不認得。難不成您老知道它是誰的?”老漢說:“是咱的?!?/p>
此時,在場的人都蒙了。天亮媳婦問父親:“大,這咋會是咱家的?您老上年紀了,記錯了吧?”老漢說:“這東西在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是稀罕物,誰家給娃結(jié)婚能弄上就很風光。那會兒我在鄉(xiāng)供銷社上班,去杭州出差時買了三條。你大姐結(jié)婚,我給了一條,你們兄弟倆,我也給了。難道都忘了?”
聽父親這么一說,兄弟倆馬上想起來了,的確有此事。天明低頭思索后問:“大大,您憑啥斷定這條就是您給我的那條?”老漢這下撩起被面兒的四個角,眾人發(fā)現(xiàn)有火燎過脫絮的痕跡。老漢說:“哪里會有這么巧,都像你老媽一樣心細?”劉海洋這下立刻來勁兒了:“喂,你能想起你當初給誰了不?這案不就破了嘛!”天明搖頭晃腦說:“時間太長,根本想不起來了?!?/p>
天亮說:“是誰,現(xiàn)在其實都不重要,我只是想不明白他為什么既行禮金,又要把老物件完璧歸趙呢?”秦德貴聽了兒子的話,反問道:“還不愿明著來?”然后,若有所思地繼續(xù)說,“哥兒倆傻啊?你們一個是副鎮(zhèn)長,一個是村組長,整天喊著要移風易俗,讓村里人新事新辦,現(xiàn)在你女兒出嫁,卻擺酒席,還設(shè)禮桌收禮。老百姓得罪不起你倆,就有人還回這條緞被面兒。哎呀,這是在羞辱咱秦家人呢?!?/p>
天亮一聽,頓時大悟,他滿臉通紅地對堂哥天明說:“哥,咱兄弟倆做錯事了,人家這叫一石二鳥,你明白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