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戰(zhàn)以前,帝國主義的秘密外交使中國受害甚深。在巴黎和會上,顧維鈞的外交努力雖然失敗了,但拒簽和約開辟了中國在國際事務中獨立決定自己命運的先例。這是中國人第一次對列強說不,而日本也無法獲得山東的統(tǒng)治權。
一戰(zhàn)以前,帝國主義的秘密外交使中國受害甚深。一戰(zhàn)期間,日本出兵山東并對華提出“二十一條”要求,雙方交涉后于1915年5月簽訂《中日民四條約》,日本取得戰(zhàn)后繼承德國在山東權益的法律依據。
袁世凱帝制失敗身亡后,日本對華大舉借款,獲得諸多經濟利益,并通過1918年9月《關于山東問題的換文》及《濟順高徐二鐵路借款預備合同》,進一步強化繼承德國權益的法律立場。這些一戰(zhàn)期間中日訂立的條約、合同及換文等,尤其是與山東問題有關各件,由于未經國會批準也未公布,中國一般稱為“中日密約”,并在巴黎和會上否認其有效性,主張原德國在山東權益應直接歸還中國。日本則稱為“中日成約”,堅持其合法有效,應將原德國在山東權益交給日本,再由日本有條件轉交中國。
“中日密約”在巴黎和會上公開后,引發(fā)國內民眾極大憤怒,要求廢除密約的呼聲不斷。
能否收回山東成焦點
1918年11月,一戰(zhàn)結束。隨即召開的曠日持久的巴黎和會(1919年1月至6月,大約持續(xù)了160天)無疑是世界歷史上事關全球命運的一次重要國際會議。
美國總統(tǒng)威爾遜率領1300多人的龐大團隊來到巴黎,力圖以這種方式取得先機。威爾遜“反對秘密外交”“保護弱小民族”的主張極具誘惑力。中國人為自己是戰(zhàn)勝國而歡呼,小心翼翼地尋求美國的支持。北洋政府的目標是一舉廢除與列強舊有的不平等條約,尤其提出要直接收復業(yè)已被日本非法取得的原德國在山東的特權。他們有理由提出要求,因為中國為一戰(zhàn)協(xié)約國的勝利付出了巨大代價:14萬勞工被送往歐洲為戰(zhàn)爭服務。
然而,和會尚未開始,會議的等級制和內部的暗箱操作即給他們潑了一盆冷水。中國被分到第三類國家的檔次,只能派兩名正式代表參加會議。這是日本從中作梗的結果。
中國政府信心滿滿。當時南北尚未統(tǒng)一,北洋政府國務會議先定外交總長陸征祥、駐法公使胡惟德、駐英公使施肇基、駐美公使顧維鈞、駐比利時公使魏宸組為中國代表全權委員。在南方的抗議下,南方軍政府的代理外交總長王正廷取代胡惟德成為正式代表。這五人是當時中國外交界的頂級精英,平均年齡38歲。
巴黎和會由法、英、美三巨頭控制最高級會議。會議用一句話概括就是,為重新瓜分世界進行面紅耳赤的爭論。這些爭論中與中國相關的,即是如何處置德國自1897年就取得的在中國山東的特權問題。因日本在對德宣戰(zhàn)后乘機占領山東,問題實際上轉化為是否將德國特權轉移給日本的爭論。
1919年1月22日,中國代表團在工作會議中指出,山東問題應由“中國提出議案,直接向德國要求退還中國”。日本搶先在1月27日的會議上臨時提出,要求先無條件繼承德國在山東的權益,至于如何交給中國,得遵循中日之間此前的協(xié)議。日本提供的所謂“證據”,其實就是1915年中日簽訂的《中日民四條約》和1918年中日《關于山東問題的換文》等不平等條約。其中規(guī)定日本繼承德國在山東的特權。
巴黎和會上的顧維鈞
4月22日,威爾遜在“五人會”(英、法、美、意、日)上宣布了他所認定的最佳方案:日本將獲得德國在山東的全部權益,然后再由日本將租借地歸還給中國,歸還后日本將享有包括膠濟鐵路在內的經濟權益。但顧維鈞堅持要從德國那里直接接管山東的權益,或者如果日本歸還就要提出一個歸還時間表。他甚至拒絕了英國首相和法國總理的選項,即他們讓中國在遵守此前的中日新約和1918年的換文協(xié)定,還是選擇威爾遜的提案之間作選擇。
顧維鈞這時再也顧不上什么外交禮節(jié)了,一下子跳起來說:“這兩個方案都無法接受!”顧維鈞認為:“向我們提出的這個方案無疑是以1915年中日條約為基礎的,但是人所共知,該條約系中國于日本提出最后通牒后被迫簽訂的。至于1918年9月?lián)Q文,只是該條約的繼續(xù)。和平時期的條約,如系以戰(zhàn)爭威脅迫簽,則可視為無效,這是公認的國際法準則?!?/p>
英法兩國對日本的支持還有一層顧維鈞沒有預料到的用意。1917年十月革命爆發(fā)后,英法一直希望日本能出兵西伯利亞,以策應他們在歐洲武裝干涉蘇俄。山東就成了英法日利益交換的籌碼。
被忽略的歷史鏡頭
顧維鈞等人堅持在所謂兩難之間不進行選擇的決策對錯與否呢?先來看看中國代表團中一些被忽視的史實。
來看一看中華民國外交總長陸征祥的表現(xiàn)。在第一次顧維鈞、王正廷參加“十人會”(最高會議由美、法、英、意、日五強首腦和外長組成)當天,也就是1919年1月27日,陸征祥給北京發(fā)了一封密電,其中寫道:“即晚顧使約某國東方股員晚餐,密談,彼等同以為憂,屢詢濟膠鐵路與日本有無成議,祥等不能不以實告。彼稱:我輩即以此為顧慮,今悉果有此事,我輩之幫忙,譬如腳下跳板,已經抽去,何以措詞。二十一條之簽字,為強力所迫,世界共知。至膠濟鐵路之成議,出于中國自愿,勢難更改等語?!?/p>
這個密電顯示,第一,陸征祥是知道1918年中日換文協(xié)定的,但他起初是向顧維鈞隱瞞的,不得已時才說出真相。第二,電報中的那個“彼”,是美國代表威廉士。這也再次證實美國方面非常重視1918年換文協(xié)定。第三,從陸征祥的電報情境看,他似乎與顧維鈞并沒有同舟共濟、心系一體的感覺。
1919年6月28日,巴黎和會簽字儀式在凡爾賽宮舉行。當各國代表陸續(xù)進場后,他們驚訝地發(fā)現(xiàn),中國代表團的座位是空的:中國代表沒有來。
顧維鈞的外交努力雖然失敗了,但拒簽和約開辟了中國在國際事務中獨立決定自己命運的先例。這是中國人第一次對列強說不,而日本也無法獲得山東的統(tǒng)治權。
(《文史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