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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亡?啟蒙?邊緣:抗戰(zhàn)時期中國“流徙文人”在新加坡、印尼

        2023-05-30 10:48:04高莉娜
        關鍵詞:抗戰(zhàn)時期印尼新加坡

        摘 要:

        新加坡和印尼是二戰(zhàn)時期中國文人作家的主要流寓地。流徙文人郁達夫、胡愈之、王任叔、沈茲九、楊騷等知識分子在異域空間的流轉中,以群落文化的認同進行國族身份的體認,并重建戰(zhàn)時的文化格局。海外抗戰(zhàn)宣傳的使命促動這批流離文人,不僅在精神指向上重申了“個人”與“民族”、“小家”與“國家”、“中國”與“世界”之間的辯證關系,而且以“想象的共同體”的文化啟蒙,召喚華僑同胞及異族人民共同抗擊日本法西斯,在崇高的審美追求中彰顯浪漫傾向和英雄主義情結。南渡文人在跨界的流徙體驗中,生成邊緣人的雙重身份,其文藝實踐既表現(xiàn)出對故國家園的懷鄉(xiāng)之情,又在鄉(xiāng)關何處的追尋中折射出“在地性”的本土色彩,由此形成超越的“第三空間”的文化重構。綜之,戰(zhàn)時中國文人在異邦生成的流亡文學,作為中國海外抗戰(zhàn)的重要一翼,拓展著中國現(xiàn)代文學在域外的生存空間。

        關鍵詞:抗戰(zhàn)時期;中國文人;南下流徙;新加坡;印尼

        作者簡介:高莉娜,陜西師范大學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東南亞華文文學與中國現(xiàn)代文學關系(E-mail:1564763710@qq.com;陜西 西安 710119)。

        基金項目:中央高?;究蒲袠I(yè)務費專項資金資助“戰(zhàn)時中國現(xiàn)代作家的海外書寫”(2021TS080)

        中圖分類號:I206.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1398(2023)02-0024-12

        抗日戰(zhàn)爭全面爆發(fā)后,在地緣、歷史、政治和文化上都與中國具有密切關聯(lián)的東南亞,無疑是戰(zhàn)時與中國文藝互動最為積極與頻繁的區(qū)域,而新加坡和印尼因其交通便利的海島位置和相對安定的時代語境,成為戰(zhàn)時中國“流徙文人”在東南亞的主要流寓地。郁達夫、胡愈之、王任叔、沈茲九、高云覽、楊騷等知名作家,由中國—新加坡—印尼的流徙過程中,深刻地體悟了抗戰(zhàn)時期的流亡主題,并促使其主體人格和創(chuàng)作面向發(fā)生了轉變。南渡文人在新加坡、印尼的文學書寫與文化實踐,一方面被海外學者如方修、楊松年、苗秀、趙戎等以新馬“華文文學”被納入當地的文學選集、文學史或文學大系,另一面則被中國學者如王瑤、王振科、莊鐘慶、郭惠芬、饒芃子等以“僑民文學”或“南下作家”的身份歸入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序列,可見其“雙重歸屬”的特性。二者都從“接受—影響”的視角介入,對南下作家參與的籌賑救亡、抗日宣傳、文學創(chuàng)作及其他文藝活動進行史料性的梳理,客觀地承認中國抗戰(zhàn)文學對本土抗戰(zhàn)文藝的意義,強調南下中國作家革命啟蒙式的文化活動對東南亞抗戰(zhàn)救亡文學的勃興具有深遠意義。【相關研究如下:新加坡有——林萬菁:《中國作家在新加坡及其影響(1927—1948)》,新加坡:萬里書局出版社,1978年(1994年出修訂版);方修:《中國文學對馬華文學的影響》,《新馬文學史論集》,香港:三聯(lián)書店香港分店、新加坡文學書屋,1986年;王潤華:《中國作家對新馬抗戰(zhàn)文學的貢獻》,《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叢刊》1988年第2期等。中國大陸有——王瑤:《中國現(xiàn)代作家筆下的東南亞》,《廈門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7年第3期;饒芃子:《中國文學在東南亞》,廣州:暨南大學出版社,1999年;郭惠芬:《中國南來作者與新馬抗戰(zhàn)救亡文學(1937—1942)》,莊鐘慶主編:《世紀之交的東南亞華文文學探視》(上),廈門:廈門大學出版社,1999年;郭惠芬:《華文報刊、南下文人與東南亞華文文學的嬗變——從五四到抗戰(zhàn)》,《廈門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6年第5期等。】遺憾的是,研究者將目光聚焦于戰(zhàn)時中國作家在新加坡的文學實踐及文化活動,而對新加坡淪陷后逃亡至印尼的中國文人的文藝創(chuàng)作有所忽略,而印尼作為中國流徙文人在東南亞的最后一個流亡地,包孕著豐富的政治、地理、歷史和文化的意涵。中國作家由新加坡流亡至印尼后,其邊緣屬性的身份也由“異客”向“我鄉(xiāng)”發(fā)生轉變,故而,印尼作為戰(zhàn)時中國作家的抗戰(zhàn)宣傳和文藝實踐地,同樣具有重要意義。

        目前,學界對戰(zhàn)時這一南渡文人群體的文學書寫和文化活動,所生成的審美素質、民族國家觀念和現(xiàn)代性的世界意義,缺乏內在邏輯和雙向視野的觀照。基于此,本文以抗戰(zhàn)時期流亡至新加坡、印尼的“流徙作家”為研究對象,以他們在異域流徙輾轉中的文學創(chuàng)作和文化活動為中心,探析戰(zhàn)時在流亡體驗、異質空間、文化啟蒙、民族救亡等多重合力的影響下,流亡至新加坡和印尼的作家文人是如何表現(xiàn)出雙重視角、“共同體”的民族精神及跨文化的審美特征,而這對東南亞的抗戰(zhàn)文藝及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又有何價值?

        一 流散與聚合:漂泊異域的“流徙文人”與文學園地的興起

        “如果說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曾經造就世界的反法西斯流亡文學潮流,那么,中國的抗日流亡文學無疑是其中最燦爛的一章?!薄局靿弁骸稘h語新文學通史》,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10年,第292頁。】從“九一八”伊始,隨著中國的東北、華北、東南相繼為侵華日軍所攻陷,中國一批又一批文人作家被迫離開故土。與1927年大革命后,中國作家文人受國民黨的政治迫害而南下“逃亡”不同,日寇壓境大片國土淪陷,轉站內陸腹地或開辟海外第二戰(zhàn)場迫在眉睫。中國知識分子真正在這個意義上,從東北南下或內遷至西安、重慶、桂林,又從桂林轉移到廣州、香港乃至東南亞,如此形成了現(xiàn)在中國最大規(guī)模的流亡文學潮流。

        (一)戰(zhàn)時語境的“流亡”主題與創(chuàng)作主體的“另種”面影

        流亡文學在漫長的發(fā)展過程中已蔚為大觀,無論是古希臘神話還是中國古老的詩學都與放逐和流亡相關,流亡可以說是人類的一種存在方式,各國在不同歷史時期都曾出現(xiàn)過流亡現(xiàn)象。丹麥的勃蘭兌斯曾指出,“大動蕩、共和國和帝國引起的戰(zhàn)事,把歐洲各民族推到一起,使他們互相熟悉起來。”【[丹麥]勃蘭兌斯:《十九世紀文學主流·流亡文學》(第1分冊),張道真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7年,第3頁?!恳蚋锩?、戰(zhàn)爭或宗教、政治引發(fā)的“流亡”,易形成一個時代的主題并具有世界性的影響。中國在抗日戰(zhàn)爭的背景下,國內文人不可避免地向內陸腹地或異國他鄉(xiāng)流徙,亂離時代迫使他們別離自己的親人、故土和祖國,文人作家大規(guī)模的遷徙打破了五四以來以北京或上海為中心的單一文化格局,恰如黃萬華所言,“戰(zhàn)時中國文學的基本生存形態(tài)是一種‘播散,這種‘播散甚至向海外繁衍”【黃萬華:《戰(zhàn)時中國文學:開放性體系的形成》,《史述和史論:戰(zhàn)時中國文學研究》,濟南:山東大學出版社,2005年,第367頁?!俊?zhàn)時知識分子的流亡已漸成常態(tài),甚至向海外遷徙、流散,出于戰(zhàn)亂、國內黑暗政治或官方派遣等緣由。中國南下新加坡、印尼的作家文人如郁達夫、王任叔、胡愈之、楊騷、高云覽等以自我放逐、被迫流亡或“遵命”南下等形式流徙,他們肩負抗敵救國的使命負笈海外遠走異邦,親身經歷背井離鄉(xiāng)、國破家亡的悲痛之事。亂離中的生命體驗使得這些“流徙文人”第一次切身體會到國家的劫難和民眾的苦難,在動亂的戰(zhàn)爭年代,五四精神培育下的知識分子走上為人生與現(xiàn)實的道路。異族入侵迫使“流徙文人”群體南遷,中國人的民族情感達到空前的高漲,動蕩的戰(zhàn)時環(huán)境使得郁達夫一類的流亡者對自我、對民眾以至對整個中華民族都有了新的體認。

        動蕩的戰(zhàn)時語境激發(fā)著知識分子主體意識的確立和民族意識的覺醒,特別是抗戰(zhàn)爆發(fā)后,肩負抗戰(zhàn)救亡使命的南渡文人作家們,他們與南下之前的基調大有不同。較為明顯的是郁達夫經歷南下流亡后,其人格面向就發(fā)生了轉變。據蔡圣焜回憶:“抗戰(zhàn)開始以后,達夫先生一反過去一段時間消沉的態(tài)度,工作非常積極,夜以繼日地寫稿,以筆誅日寇,喚醒國人同心協(xié)力,抗日救國?!薄静淌j:《憶郁達夫先生在福州》,陳子善、王自立編:《回憶郁達夫》,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1986年,第372頁。】在國內腐朽政局的干預下,郁達夫欲以革命報國的志向屢遭壓制,而思想松動的南洋,為他提供了一個自由施展抱負和宣傳抗日的場域,這在無形間促動郁達夫以積極“入世”的姿態(tài)挽救國家于危難之際。郁達夫對許欽文道:“我想到南洋去做些宣傳工作,把有些事情解釋一下。所以我永安不去。我是總想到外面做點事情的!”【許欽文:《回憶郁達夫》,陳子善、王自立編:《回憶郁達夫》,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1986年,第431頁?!恳桓南惹熬哂袧庥魝€體色彩的消沉、頹廢和憂郁的基本色調,郁達夫南下前后,個人思想包括文藝思想都發(fā)生了巨大改變。作為新文學運動下的五四知識分子,南渡流徙后,郁達夫“作品所表現(xiàn)的道義上的使命感,那種感時憂國的精神”【夏志清:《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劉紹銘等譯,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年,第357頁?!?,成為其愛國情懷的重要表征。1938年南下的中國作家王君實,他早期是羅亭式文人,高云曾發(fā)現(xiàn)他枕下有《小寡婦日記》這樣的色情小說,還曾經笑話他。但當日軍侵略馬來亞半島時,王君實積極參與抗戰(zhàn)活動,“時代是偉大的,他從此已變成另外一個人。因為嬌生慣了,性格本來有點羞澀,說話有時還帶著結巴,可是在后港的群眾大會上,他卻變成一個最具煽動力的雄辯家?!薄靖咴疲骸锻蹙龑嵱∠笥洝罚缎侵奕恕钒朐驴?950年4月,見方修、葉冠復合編:《王君實選集》,新加坡:萬里書局,1979年,第174—175頁?!咳~冠復評價道:“其實王君實表面上的冷雋正襯托著他內心的強烈的愛憎,他斗志昂揚,熱情澎湃,他愛國家,愛民族,愛光明有甚于愛自己?!薄救~冠復:《序一》,方修、葉冠復合編:《王君實選集》,新加坡:萬里書局,1979年,第7頁?!啃侵薜牧魍鲶w驗使抗戰(zhàn)的“主體精神”高揚樂觀、豪邁和進取的姿態(tài),一改先前對個人主義的沉溺和避世隱逸的消沉,楊騷的憂郁病和厭世觀亦在其顛沛流離異域后一掃而光,轉而擎起抗戰(zhàn)的大旗號召華僑同胞共赴國難。在亂離的身世體驗中,其他“流徙作家”亦將個體生命與家國命運、民生疾苦開始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從而激蕩他們思考如何在流亡異鄉(xiāng)中承擔這份沉重的歷史使命。

        流亡在南洋異域的蕭乾曾說“這場戰(zhàn)爭使我們的作家精神變得堅強,同時還強化了他們與土地和人民的關系”【蕭乾:《苦難時代的蝕刻》,《蕭乾文集》第8卷,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1998年,第198頁?!浚瑧?zhàn)亂流離的特殊經歷使得作家由書齋走向廣闊的天地,由個體的自我融入到人民的現(xiàn)實生活中。流亡異域的作家文人以南洋為抗戰(zhàn)的第二戰(zhàn)場,以主體性的身份彰顯五四知識分子愛國救亡的現(xiàn)代意識。

        (二)南下“流徙文人”的自發(fā)聚合與“文學園地”的辟新

        抗戰(zhàn)時期是中國文人結集而至東南亞最為集中的時期,流徙至新加坡、印尼等地的作家文人自發(fā)地聚合起來,新的戰(zhàn)時文化格局在流動中重建?!傲麽阕骷摇币惨蚨尸F(xiàn)出由“散落”趨向“聚合”的動態(tài),形成某種意義上的文學群落,他們以集體的群力推動當地文藝運動的發(fā)展。中國“流徙文人”雖蟄處南洋,但他們所望的是“中國不會亡,所期待的,是一個強大的中國的新生,擺脫外辱與凌亂,他們是有共同目標的文化群體。這個文化群體,可以說是當時海外東南亞華人社會的一個有影響力的集團?!薄就踬s武教授把東南亞華人分為三個集團:甲集團——他們主要關心中國政治和中國的對外政策;乙集團——他們主要關心社區(qū)的政治;丙集團——他們已進入了非華人的權力政治金字塔(不管是由土著、殖民地宗主國或民族主義者掌權)。南渡的中國作家屬于甲集團。參見王庚武:《泛論東南亞》,新加坡:向日葵出版社,1977年,第85頁?!?/p>

        郁達夫前往南洋的原因雖然較復雜,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期待在南洋展開文學活動,從事抗日宣傳的任務。1938年12月28日郁達夫攜妻兒南下,抵達新加坡后,在其《檳城三宿記》中表明此次南下實系《星洲日報》主編胡兆祥的電招,他是為編輯文藝副刊而來。1939年元旦起,郁達夫就開始主編《星洲日報》的早晚版副刊《晨星》《繁星》以及《文藝》周刊等。對于所辦刊物的宗旨,郁達夫曾言:“《星洲文藝》的使命,是希望與祖國取得聯(lián)絡,在星洲建樹一文化站,作為抗戰(zhàn)建國的一翼,奮向前進的?!薄居暨_夫:《<星洲文藝>發(fā)刊的旨趣》,轉引吳福輝、錢理群主編:《郁達夫自傳》,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1996年,第272—273 頁。】作為戰(zhàn)時“流徙文人”的主要代表,郁達夫關于當時重要的副刊“晨星”版發(fā)表聲明:“希望在本刊的這一角小田園,培植出許多可以照耀南天,照耀全國,照耀全世界的大作家來?!薄尽缎侵奕請蟆?939年1月9日星期一早版第八頁“晨星”副刊。參見方修:《馬華新文學大系》(“出版史料”),新加坡:世界書局,1972年,第363頁?!繉τ谂f日投稿的作家,郁達夫也希望他們能提高積極性,使一周一次的小園地生發(fā)出新的力量而不致荒蕪,由此團結了一批南下中國作家及當地華僑文藝青年和知識分子,如當時的苗秀、王君實、鐵抗、馮焦衣、溫梓川等人,在郁達夫的直接引導和扶植下成為本地抗戰(zhàn)文學的中堅力量。郁達夫南下對“文學園地”的開辟和革新,一方面使得南來作家有了公共的文化空間和文學陣地,另一面作品的內容“都圍繞抗日救亡的主題,從不同的角度,將現(xiàn)實反映在作品里,去教育大眾,刺激大眾?!薄荆坌录悠拢菀敉骸队暨_夫旅新生活與作品研究》,新加坡:新加坡出版社,1987年,第94頁?!繛閲鴥瓤箲?zhàn)爭取海外反法西斯的同胞支持,郁達夫在編刊的同時,還創(chuàng)作了占比較重的隨筆和政論(見表1),分析了當時中國抗戰(zhàn)以至世界大戰(zhàn)的局勢,以開闊的視野,堅信日本侵略者必將被具有“共同體”命運的民族所擊敗。

        自郁達夫對南洋“文學園地”進行辟新后,南下的其他文人也隨之加入。1943年1月抵達印尼后,王任叔參加和領導了“蘇門答臘人民反法西斯大同盟”,并出版地下抗日刊物《前進報》,以及胡愈之接編的《南洋商報》和楊騷為響應黨的號召主編刊物《民潮》等,這些文藝副刊始終以抗日救國為中心,強調民族團結,重視南洋華僑在抗日救亡中的作用??箲?zhàn)時期中國許多進步文化人如郁達夫、劉海粟、徐悲鴻等走向南洋,新加坡成了文化人南來的聚集地。胡愈之負責的《南洋商報》每天給印尼華文報供應專電,使華僑得到抗日的宣傳訊息?!緦O愛玲:《論歸僑作家小說》,新加坡:云南園雅舍出版,1996年,第38頁?!磕舷隆傲麽阄娜恕痹谀涎螽愑虿粌H是文人作家、報刊編輯,更是戰(zhàn)時的組織者,他們在炮火中主動肩負起“傳聲筒”的職責,聯(lián)合當地的青年干部和民眾武裝,以人民大眾所能廣泛接受并理解的戲劇、歌詠或演講等文藝形式,將抗戰(zhàn)救國的旨意宣傳到群眾中間去。流亡體驗促使作家個體精神增強,并由個體的獨立走向群體的聚合。在異域“文學園地”的開辟與重構中,南下流徙文人一方面宣傳中國抗戰(zhàn)文藝的思想,在“海外筑起一個文化中繼站,好作將來建國急進時的一個后備隊?!薄居暨_夫:《關于溝通文化的通信》(1939年2月28日),林徐典編:《郁達夫抗戰(zhàn)論文集》,新加坡:世界書局,1977年,第31頁?!苛硪环矫?,他們在溝通南洋華僑和祖國文化交流相融的過程中,自覺地激發(fā)起其他海外華僑同胞民族意識的覺醒,世界反法西斯人民漸而形成一定的“聯(lián)盟”。

        中國“流徙文人”在異域的“流亡”體驗和漂泊流散的經歷,使得藝術主體的精神面向發(fā)生了嬗變,戰(zhàn)時語境激發(fā)了他們堅韌的戰(zhàn)斗精神,南下作家隱伏的愛國熱情和憂患意識因此得以彰顯。域外流散的作家文人以對文藝副刊的主導和對“文學園地”這個公共文化領域的建設,使得南來“流散”“散落”的中國作家形成“聚合”的群體,他們“仿佛是結群而來或相繼來后聯(lián)成

        一氣,有共通的工作范圍與作風”【[新加坡]林萬菁:《中國作家在新加坡及其影響(1927—1948)》,新加坡:萬里書局,1978年,第3頁。】,且還“凝聚”了一批海外華僑的文藝青年,流徙異域的文人作家們以集體的群力推動當地抗戰(zhàn)文藝運動的發(fā)展,并形成具有世界反法西斯意義上的文學群落。

        二 “反法西斯同盟”文學實踐:抗戰(zhàn)宣傳的民族品格與審美向度

        戰(zhàn)時的“流亡”體驗與親歷戰(zhàn)爭的生死經驗使得“流徙”異域的作家文人在新加坡、印尼的書寫迥異于戰(zhàn)前南下的中國作家。相較于五四新文化運動和1927年大革命后,東南亞國家對中國新文學思想與左翼思潮的“被動”接受,抗戰(zhàn)爆發(fā)后海外華僑同胞對祖國戰(zhàn)事的密切關注,使得當地人民更為“主動”地深入中國的抗戰(zhàn)文藝。由此反向促動了南下作家文人以主體性的身份對“他族”進行抗日宣傳和文化啟蒙式的救亡??箲?zhàn)時期南下的“流徙文人”主動肩起海外抗戰(zhàn)宣傳的使命,其創(chuàng)作與文化活動在“血”與“火”交織的民族情感中,具有強烈的浪漫傾向和崇高的“英雄主義”精神。

        (一)抗戰(zhàn)救國與文化啟蒙:南下作家“代擬”的民族觀

        “流徙”域外的作家文人肩負抗戰(zhàn)救國的使命,他們不僅以文藝副刊的開創(chuàng)和革新作為文化實踐的陣地,宣傳祖國的抗戰(zhàn)作品、文藝理論,詢喚海外同胞民族意識的覺醒,而且還在當地創(chuàng)作詩歌、散文、小說、戲劇演出等多種文體的文本,以積極主動的姿態(tài)介入本土的文化場域,展開思想啟蒙的抗戰(zhàn)救亡。

        1939年9月郁達夫南下新加坡,游覽了馬六甲并在其游記中重點記述了馬六甲的歷史形成而非自然景色。郁氏追述了馬六甲被葡萄牙、荷蘭及英國的殖民歷史,重點敘說了馬六甲名字的來歷,“這中間的殺伐流血,以及無名英雄的為國捐軀,為公殉義的偉烈豐功,又有誰能夠仔細說得盡哩!”【郁達夫:《馬六甲記游》,王孫,熊融編:《郁達夫抗戰(zhàn)詩文抄》,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64頁。】對遭受外來入侵、殖民統(tǒng)治和英雄反抗的馬六甲歷史的敘述,郁達夫意在激發(fā)海外民眾的民族意識和愛國情懷,縱觀郁達夫在新加坡的文化活動和文藝實踐,“他在抗日宣傳和文化啟蒙方面所做出的努力是一目了然”【[日]鈴木正夫:《郁達夫:悲劇性的時代作家》,南寧:廣西教育出版社,2000年,第183—184頁?!俊魍鲈谕獾淖骷覐埑貞洠骸霸谶@戰(zhàn)火紛飛的日子里,我和郁達夫每天碰面,一道開會,一道向民眾演說,一道慰問新加坡華僑抗日義勇團?!薄緩埑骸稇浟魍鲋械挠暨_夫》,陳子善、王自立編:《回憶郁達夫》,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1986年,第590頁?!砍耍槍Ξ數匚幕潭绕毡檩^低的狀況,郁達夫向國內具有影響力的作家約稿,如香港的樓適夷與戴望舒、新疆的茅盾、延安的成仿吾以及重慶的郭沫若、上海的戴平萬等,他們都曾受邀為《晨星》撰寫過稿件。郁達夫還對中國作家的作品進行轉載,如他在《華僑周報》上轉了許地山的小說《鐵魚的鰓》,以對“散處在南島的諸位寫作者,示以一種模范的意思?!薄居暨_夫:《敬悼許地山先生》,郁風編:《郁達夫海外文集·編后隨筆》,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90年,第463頁?!坑暨_夫系列的文化啟蒙實踐不僅將中國現(xiàn)代作家作品的輻射范圍“散播”到南洋的華文文壇,而且以“文化使者”的身份溝通了中國與新馬兩地的文學。

        王任叔在史詩《印度尼西亞之歌》中,亦將筆墨主要著力于印尼的發(fā)展歷程上,意在喚起印尼人民的反抗意識。通過印尼光輝的歷史和被奴役的現(xiàn)狀對比,鼓舞他們奮起抗爭,“印度尼西亞,你海之國,你食椰的民族,/你豈能終古沉淪于奴隸之域;/奮起呵,你應該像椰樹一樣孤標挺立,/你應該像大海一樣奮勇怒搏!”【巴人:《印度尼西亞之歌》,戴光中:《巴人之路》,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6年,第158頁。】他還唱道:“我們兄弟和印尼是一家,/幾百年的居留,幾千年的文化交流,/要看清誰是我們共同的敵人,/為了祖國,也為印度尼西亞戰(zhàn)斗”。【巴人:《印度尼西亞之歌》,周南京主編:《巴人與印度尼西亞——紀念巴人(王任叔)誕辰100周年》香港:南島出版社,2001年,第15頁。】王任叔對印尼人民的這種號召反抗,同郁達夫相似地以爭取民族獨立為啟蒙的指向,呼吁華僑同胞同印尼人民建立起“統(tǒng)一戰(zhàn)線”【莊鐘慶:《巴人與新華、印華文學》,上海魯迅紀念館編:《巴人先生紀念集》,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1年,第345頁?!俊Ec劉吶歐、徐志摩對南洋充滿浪漫色彩的欲望投射和他者想象不同,王任叔以民族意識為基礎,將同屬于被壓迫的異族或南洋原住民歸屬到“我們”的陣營,共同抗擊法西斯帝國的侵略。

        根據“二戰(zhàn)”局勢,南下作家文人以南洋的地理形態(tài)構筑想象的抵御空間。新加坡淪陷后,郁達夫與王任叔、胡愈之、沈茲九、張楚琨等流亡至印尼的蘇門答臘島。王任叔注意到印尼屬于群島之國的地理特質,并以民族觀為立足點分析其產生的“兩面性”影響。印尼群島的分散性和孤立性一方面容易被外來勢力所分裂和擊破,不利于“民族共同體”的形成;但另一方面,它占據獨特的地理要沖位置,“成為中國大陸和東南亞的門戶,據有非常重要的戰(zhàn)略地位”【巴人:《印度尼西亞古代史》(手稿),第71—72頁,參見全國巴人學術討論會編:《巴人研究》,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1992年,第306頁?!俊M跞问逡杂∧岬娜簫u、河口和江灣的地理形態(tài),分析其作為近代殖民勢力入侵的基地,同時也是形成印尼群島統(tǒng)一國家和民族的重要據點,更是中國與東南亞緊密聯(lián)系的重要紐帶。由印尼固有地理形態(tài)的分析,觀照其民族國家的發(fā)展歷程及與中國血脈相連的關系,可折射出王任叔深厚的民族情懷和啟蒙意圖。

        同為“流徙文人”的胡愈之,在1941年和大批文化界抗日工作者,從新加坡圍城撤走后,從東海岸的小島望加麗,經過碩頂、北干巴魯,最后流亡到武吉丁宜附近的小城市巴雅公務。在其《回憶武吉丁宜》中寫道:“武吉丁宜,這是一座位置在赤道線上的氣候溫和的美麗的山城。這個城市和蘇島北部的哥塔拉耶一樣,是和蘇門答臘人民反殖民主義的民族斗爭的光榮歷史不能分開的?!薄竞骸痘貞浳浼∫恕罚度嗣袢請蟆?958年4月17日,第8版。】他由印尼蘇島武吉丁宜民眾英勇反抗荷蘭殖民者的英雄史實,追述印尼人民和中國人民聯(lián)合抗擊日本侵略者,意在說明中國與印度尼西亞自古以來就是友好鄰邦、戰(zhàn)友兄弟,反對帝國主義和殖民主義是中國和印尼兩國人民的一致訴求。南下的流徙文人不僅視海外華僑為我族同胞,而且將一切處于民族壓迫和階級斗爭的人民,都視為中華民族聯(lián)合抗擊日本法西斯的重要一翼。

        作為英殖民屬地的新加坡、馬六甲、檳城等港埠城市,及荷屬蘇門答臘的武吉丁宜地區(qū)。自晚清以來,使節(jié)左秉隆、黃遵憲在新加坡領事館組織文社,題詠南洋后,它們就以漢語詩學的萌發(fā)地而存在??箲?zhàn)時期郁達夫、巴人、沈茲九、威北華等人由大陸——新加坡——印尼的流亡體驗所生成的文學想象,譬如郁達夫的《檳城三宿記》《馬六甲記游》、巴人的《印度尼西亞之歌》《印尼散記》、胡愈之的《回憶武吉丁宜》、沈茲九的《流亡在赤道線上》等,是中國流徙文人從東南亞國家作為西方殖民地的歷史文化,以及日本法西斯的入侵帶來的離散與消亡甚至是雙重殖民奴役的現(xiàn)實為出發(fā),對華僑同胞與當地的人民進行政治、思想和文化上的啟蒙。南渡的流徙文人以代擬的民族觀,將吸附了文化、歷史和族群的新加坡和印尼,作為海島國家的地理載體,意在喚醒當地人民的民族國家意識,從而形成與華族同胞為“想象的共同體”,并一致抗擊日本法西斯帝國的侵略。

        (二)戰(zhàn)時崇高美學:浪漫的傾向與英雄主義色彩的交織

        南下文人郁達夫、王任叔、楊騷等大都是左翼文藝陣營里出走的青年作家,他們對于革命的前途充滿樂觀、浪漫、理想的信念。即使在戰(zhàn)時動亂的語境下和殘酷的現(xiàn)實面前,流亡異邦的作家文人并未消沉退縮而是以昂揚、激進、豪放的浪漫姿態(tài)介入文學與社會,這一時期他們的創(chuàng)作具有滲透民族情感的革命性、號召力和戰(zhàn)斗性的崇高旨意。

        隨同郁達夫、胡愈之、王任叔等南下流徙的中國女作家沈茲九,其《流亡在赤道線上》以紀實的文學敘事,對中國文人南下逃亡的生活展開追憶。雖客觀記述了他們顛沛流離逃亡印尼的苦難歷程,但文本中卻以充滿詩意和浪漫的“風景”敘述,對南洋特有的自然景觀加以再現(xiàn),這可視為投射在作家被“顛倒”的“有意味”的內心獨白。沈氏以南洋赤道線上所見的“月亮”“白云”“藍天”和“太陽”等,與其在中國的杭州、上海、北平、漢口、重慶的“比較性”視點的呈現(xiàn),折射的是沈茲九在不同國度空間中,對主體性身份的重塑和再次體認。這其實可看作是流徙作家沈茲九對本土關懷的有意投射,“也是一種人文地理的姿態(tài),而地理經驗(Spatial experiences)和自我認同(Personal identity)之間是密切關聯(lián)的?!薄綧ike Crang.Cultural Geographics.London and New York:Routledge ,1998,p.49.】流亡的革命戰(zhàn)斗生活雖艱險,但沈茲九在南洋以中國文化的傳播者和當地文藝的培育者的主體性身份,在南洋的文藝領域,其知識分子的文化理想得以實現(xiàn),主體性身份在革命流亡過程中亦得以體認,故而其創(chuàng)作具有浪漫的色彩和詩意的呈現(xiàn)。

        由中國到南洋島國,由文明/文化中心到邊緣存在,郁達夫在戰(zhàn)時由中國南下后,先后由新加坡流徙逃亡至印尼。炮火的轟擊和戰(zhàn)亂的洗禮,使得郁達夫的浪漫主義具有戰(zhàn)時語境下所形成的進步性、革命性和現(xiàn)實性色彩。郁達夫在日本的島國以“零余者”的身份沉溺于感傷、卑怯、自墮和頹廢,但在戰(zhàn)火紛飛的南洋異域空間,郁達夫一改先前文弱郁結的消沉狀態(tài),以近乎金剛怒目式的戰(zhàn)士姿態(tài),停止小說的創(chuàng)作而轉向文風犀利、飽含激情的政論檄文,如在《估敵》《敵我之間》《倭敵已在想絕計了》《敵人對安南所取的策略》等系列文章,對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不遺余力地進行討伐,并鼓舞南洋華僑同胞要堅信中國必勝的信念。作為深受中國傳統(tǒng)文化滋養(yǎng)的作家,郁達夫在南洋時,其詩意結構被重新激活,他不僅在日常的生活行為上蓄胡子、穿起長衣、飲酒賦詩,重新找尋自己舊式文人的浪漫放達,而且在流亡途中所作的十一首《亂離雜詩》,與其在國內的詩風迥然不同。無論是“會當立馬扶桑頂,掃穴犁庭再誓師?!薄居暨_夫:《亂離雜詩》(十),《郁達夫海外文集》,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90年,第692頁,附錄?!恳只颉疤煲馑茖㈩C大任,微軀何厭忍饑寒?!薄居暨_夫:《亂離雜詩》(十一),第692頁?!慷寄芸吹揭粋€斗志昂揚,長歌正氣的愛國者。郁達夫流亡在南洋時所作的詩雖留傳至今的為數甚少,但在其詩歌中流露的并非是流亡異域的落魄消沉文人,而是充滿斗志洋溢著愛國熱情的戰(zhàn)士,展示著具有現(xiàn)代文人意識的“開放型的浪漫主義”【王娟:《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散論》,北京:現(xiàn)代教育出版社 ,2013年,第198頁?!浚蔑@著現(xiàn)實性和革命性的生存姿態(tài)。

        戰(zhàn)爭本身激蕩著每個有愛國心的知識分子,家國淪陷和流亡生涯使在新加坡和印尼的“流徙文人”,“感情沖動增強了一倍”【[丹麥]波蘭兌斯:《十九世紀波蘭浪漫主義文學》,成時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0年,第21頁?!慷_到“激情狀態(tài)”,“共同的民族厄運更使人產生一種浪漫的傾向”【[丹麥]波蘭兌斯:《十九世紀波蘭浪漫主義文學》,第11頁?!?。同郁達夫流徙至東南亞的文人胡愈之、王任叔、沈茲九、楊騷等作為熱血青年與革命志士,幾乎沒有一個不是抱著一種在海外抗戰(zhàn)救亡的心理,為眾舍身,為國效力。他們的作品充滿著悲憤、頑強、壯烈的英雄主義色彩,同時交織著浪漫傾向的抗日情緒。王任叔的個性雖不似郁達夫那樣詩酒放達,汪洋恣意,但在其所撰寫的《印尼散記》【巴人:《印尼散記》,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4年。(說明:1941年到1948年,巴人創(chuàng)作并發(fā)表了一系列有關南洋的小說,直到1980年代才以小說集形式出版,主要包括《任生及其周圍的一群》《浮羅巴煙》《從棉蘭到蒂加篤羅》《鄰人們》《在泗拉巴耶村》等。)】《在異國叢林里》【巴人:《在異國叢林里》,《江南》1981年創(chuàng)刊號,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4年?!康然貞浶晕恼轮嘘P于抗戰(zhàn)時期流亡生活的記述,被作者認為是“這戰(zhàn)亂中有血有肉的火焰似的生活”【巴人:《任生及其周圍的一群》,《巴人雜文選》,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5年,第464頁,校后記。】。王任叔流亡異邦他鄉(xiāng)卻未哀嘆惆悵,反將印尼和祖國同作為自己牽記的對象,其話劇《五祖廟》是根據當地真人真事改編而成,寫了五個在印尼的華工不堪忍受荷蘭殖民者的欺凌,他們?yōu)榱吮姸鄤诠さ拿\而奮起反抗,將其工頭殺害后不愿禍及他人,而主動自首英勇赴死的故事。當劇團在印尼各區(qū)演出“五祖廟”時,受到印尼軍民熱烈的歡迎和各種保護的情景。由此可知,祖國僑胞的壯烈犧牲喚醒的不僅是華族同胞們的民族之情,更啟迪著被壓迫、被殖民的印尼人民奮起反抗,使其擺脫被荷蘭和日本雙重奴役的悲慘命運。

        南下“流徙文人”以深厚的民族主義情懷和文化紐帶的身份,連接祖國和東南亞兩地的文學。南渡文人宣傳祖國抗戰(zhàn)的同時,以當地的地理景觀和歷史建構為出發(fā),啟蒙民族大眾掙脫原始蒙昧的“不成熟狀態(tài)”【[德]康德:《答復這個問題:“什么是啟蒙運動?”》,《歷史理性批判文集》,何兆武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0年,第22頁?!?。以文化啟蒙的方式聯(lián)合我族和他族人民為抗戰(zhàn)的“共同體”,追求民族的解放、國家獨立和人格的自由。新加坡、印尼的人民與華族同胞身處雙重欺壓、被侵略的歷史語境和現(xiàn)實困境,在入侵殖民者的面前,他們是命運相通的共同體。由此也進一步激發(fā)了中國南下的“流徙文人”對異域他族的觀照中,為本民族的抗戰(zhàn)救亡尋找一條可借鏡的路徑。

        三 故鄉(xiāng)與他鄉(xiāng):家園尋根式回望與跨域性的雙重視野

        “流徙文人”在異國他鄉(xiāng)具有很大程度上的“旅居性質”,抗戰(zhàn)時期的“流徙文人”為戰(zhàn)爭、政治或生存所迫而主動或被迫流亡異域僑寓異鄉(xiāng)。作為戰(zhàn)時流徙在外的作家群體,他們處在一個非固定、開放式的“流動的空間”中,漂泊異邦使其“處于若即若離的困境之中,一方面懷鄉(xiāng)而感傷,一方面又是巧妙的模仿者或秘密的流浪人”【[美]愛德華·W.薩義德(Edward W.Said):《知識分子論》,單德興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2年,第45頁。】。流亡異邦的體驗使其具有雙重身份的心態(tài),并在“非此非彼”的中間狀態(tài)中獲得跨疆越界的超越性視野。

        (一)故國家園的鄉(xiāng)愁與民族文化的反思

        流亡行為的發(fā)生,不論其主體是主動自愿性,抑或是被動非自愿性的,“都意味著一個個文學主體在語言、精神、文化方面對于其所熟悉和習慣的本地或故鄉(xiāng)的疏離”【朱壽桐:《<流亡文學>與勃蘭兌斯巨大世界性影響的形成》,《江海學刊》2009年第6期,第185頁?!?,遠離故國家園的流亡者在焦慮和不安中表露出故園情懷和鄉(xiāng)愁意識。當中國處于內憂外患之時,身在海外的“流徙作家”懷鄉(xiāng)之情更加強烈。正如新加坡的楊松年所指出的那樣:“當中國政局出現(xiàn)危機時,他們的中國情懷又濃烈起來了。他們寫下眾多關懷中國的言論,進行眾多關懷中國的行動,感情的鐘擺遂向中國的一方移動?!薄緱钏赡辏骸稇?zhàn)前新馬文學本地意識的形成與發(fā)展》,新加坡:新加坡國立大學中文系和八方文化企業(yè)公司聯(lián)合出版,2001年,第1—2頁?!?/p>

        郁達夫在新加坡看見 “杭州飯店”的店名,思鄉(xiāng)縈懷夜不成寐,不禁吟詠道:“故園歸去已無家,傳舍名留炎海涯。一夜鄉(xiāng)愁消未得,隔窗聽唱后庭花。”【郁達夫:《檳城雜感》,《郁達夫文集》(詩詞卷),廣州:花城出版社;香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香港分店,1985年,第399頁?!俊吧碓谀涎笮脑跐h”,郁達夫以具有傳統(tǒng)中國文人氣韻的詩詞,對隔海相望的祖國充滿憂慮與縈懷之情。在其《馬六甲記游》中也道:“向東面遠眺了一回馬來亞南部最高的一支遠山,就也默默地想起了薩雁門的那一首,‘六代豪華,春去也,更無消息的<金陵懷古>之詞?!薄居暨_夫:《馬六甲記游》,郁風:《郁達夫海外文集》,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90年,第429頁?!俊澳隙伞钡淖笠碓娙藯铗}心中則氤氳著濃烈的孤苦、懷鄉(xiāng)之悲,詩作《夜半低吟》是詩人在異邦深夜無法入眠的思鄉(xiāng)之作,“什么病啊,什么???/我,久夢不見笑臉溫情,/久不夢見山綠水青,/好久啊,更不夢見蒼蒼的的大海,讓我飛魚般跳躍,游泳,/更不夢見騎彩虹,生白云……”【楊騷:《夜半低吟》,楊西北編:《楊騷選集》,廈門:廈門大學出版社,1989年,第84頁?!抗枢l(xiāng)的山、水、人,這一切的記憶清晰如昨,詩人漂泊異鄉(xiāng)的孤獨之苦和對故園的思念之情一覽無遺。王任叔在抗戰(zhàn)時期流徙輾轉于新加坡和印尼,作為遠離故土的漂泊者,在其話劇《五祖廟》中,他借人物吳土升和吳蜈蚣二人的對話,言說自己做夢回到家鄉(xiāng)的情景:“我回到中國自己的家鄉(xiāng),真的什么也沒變樣:還是四面高山,中間一大塊田野,靠東邊山腳,是一座村莊。一條碧清的溪水,流過村前,什么也沒有改變……”【巴人:《五祖廟》,廣州:花城出版社,1986年,第185頁?!客跞问逶诹魍龅赜∧峤o學生講印尼民歌《月光曲》(Terang bulan)時,不僅追溯民歌來源及其人民性、大眾化、通俗化的特質,而且“在黑板上抄下了‘Terangbula teranglahdikali……(明月光、照河川……),就用帶著寧波腔的蹩腳印尼話朗誦起來”【上海魯迅紀念館:《巴人先生紀念集》,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1年,第166頁。】。由此可見,抗戰(zhàn)時南下流徙的作家文人不僅具有中國情懷,而且從故鄉(xiāng)的記憶回望中,將南洋和故鄉(xiāng)、母親、土地聯(lián)系在一起,表達著獨特的中國經驗。

        流亡在外的羈旅文人一方面表達著對中國故鄉(xiāng)的追尋、懷念和崇敬之情,同時也通過“看”他族的方式來“回看”并反思本民族,恰如蕭乾所言,“浪跡海外的旅人不僅常從洋山洋水聯(lián)想到本國的景物,更無法抑制的,是從國外的事物聯(lián)想到本國”【蕭乾:《在洋山洋水面前》,《一個中國記者看二戰(zhàn)》,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95年,第308頁。】。郁達夫在回顧馬六甲被殖民時,由當地無名英雄奮起抗爭壯烈殉國的事跡,而想到國民不善經營海外事業(yè),國家沒有深謀遠慮而致國土半壁江山殘破的屈辱。當流亡至新加坡、印尼的作家文人以“置身事外”的視點來看中國及其國民時,他們看到了舊中國黑暗、衰頹和腐朽的社會現(xiàn)狀。流亡印尼的王任叔見識了荷蘭殖民者對印尼人民以及華僑勞工的凌辱、虐待后,聯(lián)想到遭受苦難的祖國同胞們,不由地發(fā)出與“五四”時郁達夫在日本處于弱國哀感時同樣的吶喊,“中國呵!強起來吧!你自己的孩子,在海外就是那么死的呵!”【巴人:《五祖廟》,第241頁?!靠箲?zhàn)時期流徙至新加坡和印尼的流亡體驗,使得中國新文學作家更深切地體會到個人與民族、小家與國家之間是不可割裂的命運共同體。

        流徙者從一國漂泊到另一國度,從內陸中心走向邊緣畛域,在異質空間中的流離體驗使其獲得雙重身份與雙重視角(double perspective),他們“不以孤立的方式來看事情。新國度的一情一景必然引他聯(lián)想到舊國度的一情一景。”【[美]愛德華·W.薩義德(Edward W.Said):《知識分子論》,第54—55頁?!磕舷铝麽阄娜诉h離母國故園后,不可避免地在異鄉(xiāng)生發(fā)游子式的懷鄉(xiāng)之情,但作為現(xiàn)代知識分子,他們既表現(xiàn)個體對國族身份的認同,同時也以雙重視角將被殖民國家和弱勢群體作為祖國的鏡像,對“他者”的觀照中體現(xiàn)出對本民族文化的自覺反思。

        (二)跨越地域性的開放視野與雙重文化的認同

        身份作為一種“生產”模式,“它永不完結,永遠處于過程之中”【[英]斯圖亞特·霍爾(Stuart Hall):《文化身份與族裔散居》,羅崗、劉象愚編:《文化研究讀本》,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0年,第208頁?!?。流徙異域的文人群體,隨著所處環(huán)境的異動而使其精神思想也在異境中發(fā)生轉變,在地理空間的轉換中,藝術主體獲得雙重經驗,其身份也在異質文化的沖擊下呈現(xiàn)出“中間”狀態(tài)。

        抗戰(zhàn)時期南下“流徙文人”以文化傳輸者的媒介身份,使得中國的抗戰(zhàn)文藝幾乎成為東南亞華文文壇模仿的標本和范本,所以這一時期南洋的漢語新文學實踐被稱為中國海外的“翻版”。不可否認,抗戰(zhàn)時期中國文學對東南亞華文文學具有“滲透性”的影響。但值得注意的是,中國南下的作家文人具有天然性的中國屬性,但卻并非有意對當地進行“文化殖民”。相反,無論是在文藝理論、文學創(chuàng)作和文化實踐等方面,南下文人都強調對南洋“本土性”和“地方性”的重視和凸顯,并在二者的雙向互動交流中,創(chuàng)設出一個意蘊豐富的雙重“身份認同”和多元文化的空間。

        與大革命后,南下的作家許杰倡導南洋的本土色彩一樣,郁達夫在《幾個問題》中,回答“南洋文藝”地方性時,認為‘文藝既是受社會、環(huán)境、人種等影響的產物,則文藝作品之中,應該有極強的地方色彩,有很明顯的社會投影?!薄居暨_夫:《幾個問題》,《郁達夫文集》(文論卷),廣州:花城出版社;香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香港分店,1982年,第48頁?!克€特別指出南洋應該培植出本土的“大作家”來發(fā)揚南洋文藝,而并非是一味地以學習和模仿中國魯迅的文風為出路。本土作家耶魯在《讀了郁達夫先生的〈幾個問題〉以后》,指責郁達夫對魯迅認識的不足且因此引發(fā)了一場論戰(zhàn),這次由中國母體發(fā)出“斷奶”呼聲,卻被當地自我“他者”化的南洋作家所誤解,但卻未阻抑中國南下文人在“中國性”之外發(fā)展“本土性”文藝的創(chuàng)作實踐。

        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后,日軍入侵新加坡,流亡在印尼蘇門答臘島上的胡愈之、沈茲九、巴人、郁達夫等為打破文化的障礙,主動深入當地的社會生活并學習印尼語言。當這些“流徙文人”遠離故土流亡異鄉(xiāng)時,他們作為現(xiàn)代知識分子以“他鄉(xiāng)”為“故鄉(xiāng)”,通過語言的學習、歷史的知曉、文化的輸出融入當地的本土經驗,“他們既遭遇了陌生化的痛苦,也享受了不斷越界的自由。作為一種話語形態(tài),它不僅意味著認同的危機,也象征了解放的力量”【周計武:《流亡與認同》,周憲主編:《文學與認同:跨學科的反思》,北京:中華書局,2008年,第299頁?!俊D隙晌娜擞芍袊列录悠略俚接∧岬牧魍鲶w驗中,發(fā)生了文化心理的轉變,對“在地”文化逐漸認知的過程中,開始了由中華文化的傳播者到本土文化建設者的身份轉變,誠如朱崇科所言,“本土是一個相對開放又流動的概念,其中充斥了離心和向心的辯證”【朱崇科:《南洋糾葛與本土中國性》,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17頁,緒論?!?。流徙異域的中國文人,其民族性和文化身份其實也是一個開放的文本,根據在地的生活經驗、現(xiàn)實需求和文化想象,本土性和中國性是相互流動、豐富和重構的。胡愈之在《南洋雜憶》中寫道:“我還乘機學習印尼話,寫了一本《印度尼西亞語言研究》,因為懷念祖國,我還寫了一個中篇童話《少年航空兵——祖國夢游記》”【胡愈之:《南洋雜憶》,胡愈之,沈茲九:《流亡在赤道線上》,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85年,第103頁?!?。結合本土的地理、氣候、物產以及社會習俗的同時,胡愈之對新中國的建設的暢想別有一番“異域”風味。同樣,歷經了流亡歲月的沈九茲在其回憶錄中說:“回憶戰(zhàn)前在新加坡的歲月,好像是在一個小中國里,到了蘇西,才使我真正認識到了南洋的一部分?!薄竞?、沈茲九:《流亡在赤道線上》,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85年,第31—32頁?!可蚱澗诺摹读魍鲈诔嗟谰€上》亦將中國的屬性與南洋本土的特性相比較,并從新加坡到印尼流亡的體驗中,主動深入并重視當地本土性和在地性特質。南渡文人以“華化在地”的文藝實踐,開拓了中國文學的豐富性和多樣性。

        流亡在印尼蘇島的中國作家中,王任叔對印尼的感情最為深厚,他進一步了解印尼的文學藝術、社會、歷史,直至于宗教,并以在中國與印尼兩國的雙重經驗進行創(chuàng)作。王克平回憶其父道:“爸爸熱愛印尼人民,把印度尼西亞當作自己的第二祖國?!薄就蹩似剑骸段业陌职职腿恕o念父親逝世十周年》,《當代》1982年第4期,第224頁。】這其實與在身份上幾乎等同于南來作家的杜運燮在情感的歸屬上相類似,杜運燮雖出生在馬來亞卻有著深刻的中國經驗和文學記憶。作為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的九葉派詩人和南洋馬華作家,他既寫了具有中國情感的《滇緬公路》,又在原生情感的觸動下展現(xiàn)了具有馬華文藝獨特性的《你是我愛的第一個》和《熱帶風光》,正是對兩地同樣的歸屬感使得杜運燮生出了“雙鄉(xiāng)”情感和跨域的地方認同?!暗胤健鼻楦械纳墒墙浻烧鎸崉尤说摹霸诘亍苯涷灪臀幕洃浄e累而成,其所形成的認同感則“經由意象、觀念和符號等形塑而成”?!荆勖溃莅m·普瑞德:《結構歷程和地方:地方感和感覺結構的形成過程》,收入夏鑄九、王志弘編譯:《空間的文化形式與社會理論讀本》,臺北:明文出版社,1994年,第86—92頁?!客跞问逶谟∧崽K門答臘島長時段的流亡經歷使其對當地產生了生命的寄托感,但另一方面卻又以游子的情懷牽系著祖國和家鄉(xiāng)。在其流亡回憶錄《印尼散記》【王任叔的《印尼散記》收了《任生及其周圍的一群》《浮羅巴煙》《從棉蘭到蒂加篤羅》《鄰人們》《在泅拉巴耶村》等5篇文章?!恐?,不僅敘述了王任叔在蘇門答臘時期流亡生活的真實紀錄,還在《在泅拉巴耶村》中對中國與馬來女性形象進行對比,如“一座土山的中國娘們兒”和“如一股海浪的馬來婆”,由“土山”和“海浪”兩個具有不同地域地理符號來區(qū)辨中國與馬來女性相對應的沉穩(wěn)和靈動的文化特質。在中國性與本土性趨向逐漸融合的過程,王任叔創(chuàng)作出中國文化與印尼文化交融的跨界性作品,且在戰(zhàn)時將反帝愛國運動與世界其它被壓迫民族的解放斗爭結合起來,這不僅具有現(xiàn)代性意義而且成為一種世界性趨向。

        正如王賡武所言,“華裔子民一旦在移民地落地生根,自然與在地文化發(fā)生關聯(lián),形成 ‘地域的中華性”【Wang Gungwu.The Chineseness of China: Selected Essays.Hong Kong: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1,p.2.】。異域元素以及當地本土性的凸顯是中國“流徙作家”以邊緣人的身份和心態(tài),在新加坡、印尼題材的文本創(chuàng)作中表露南渡知識分子的主體性和自覺性。戰(zhàn)時流亡主體“不斷的離散讓其認同帶有多元性”【馬峰、朱崇科:《華族離散與身份認同——馬新及印華女性小說的例析》,《華僑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6年第6期,第111頁?!?,由此使得“中國性”和“本土性”從焦慮、糾葛的矛盾形態(tài)走向兩相融和,從而形成雙重多元的文化視域。

        余 論

        戰(zhàn)亂的“流亡”體驗和“南渡”異邦的流徙經歷,重塑了中國作家對抗戰(zhàn)主題的認知并確立了其自我身份的再次體認?!罢麄€抗戰(zhàn)時期中國文學的‘愛國主義、‘民族主義的基調正是建筑在作家們對于‘流亡的國家、民族的群體心理、情感的這種真切體驗與真實刻畫基礎上的。”【錢理群:《“流亡者文學”的心理指歸——抗戰(zhàn)時期知識分子精神史的一個側面》,王曉明主編:《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史論》(下卷),上海:東方出版中心,2003年,第46頁?!磕隙晌娜藢χ腥A民族抗戰(zhàn)救亡的宣傳和當地抗戰(zhàn)文藝的啟蒙,得到東南亞華僑的有力支持,并使其愛國(中國)精神達到頂峰。中國“流徙作家”在戰(zhàn)火的亂離中,歷經跨地理、跨民族、跨文化的顛沛流離與輾轉遷徙,流寓在東南亞的這些知識者在異質空間中,創(chuàng)作主體的藝術精神發(fā)生嬗變,一方面表現(xiàn)出戰(zhàn)時浪漫主義和革命“英雄主義”情結,另一面在時空的變遷中,南下的中國“流徙作家”在故國家園的尋根回望和異國他鄉(xiāng)的“靈根自植”中,既有對祖國的歷史記憶和文化認同,又在越界的自由中重構原有的話語形態(tài)。戰(zhàn)時中國“流徙文人”以邊緣人的雙重視角和多元文化心態(tài),在“中國性”與“在地性”兩個空間屬性之上表現(xiàn)出混雜的“第三空間”【在列斐伏爾看來,空間不僅僅是物質的存在和社會進程的空洞載體、社會關系的容器,也具有社會、文化、心理的屬性。在此基礎上,愛德華·索亞提出了他的“第三空間”理論。所謂“第三空間”是建立在對“第一空間”和“第二空間”這一二元論的重新估價的基礎上的。參見[美]愛德華·W.蘇賈(Edward W.Soja):《第三空間——去往洛杉磯和其他真實和想象地方的旅程》,陸揚等譯,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年,第94—104頁?!课幕螒B(tài)。

        從文學版圖的重繪及文化脈絡的發(fā)展角度而言,抗戰(zhàn)時期流亡至新加坡、印尼的作家文人們所生成的“流亡文學”,既是對20世紀中國現(xiàn)代文學版圖的擴張與補充,又是一次中國文學以“走出去”的態(tài)勢對東南亞華文文學產生深遠影響的重要契機。此外,不可忽視戰(zhàn)時中國“流徙文人”在域外的文學書寫和社會實踐,不僅為中國新文壇帶來異域文學風景和審美經驗,而且對文化南洋的中原心態(tài)有所反思。

        Exile, Enlightenment and Marginalization:

        Chinese Migrant Literati in Singapore and Indonesia

        during the Period of the Anti-Japanese War

        Gao Li-na

        Abstract: Southeast Asia was one of the major anti-fascist strongholds in the world. Singapore and Indonesia were the main places of residence for Chinese literati and writers during the war. In exile, intellectuals such as Yu Dafu, Hu Yuzhi, Wang Renshu, Shen Zijiu and Yang Sao identified the national identity through the community culture and reconstructed the cultural pattern of wartime in the foreign countries. The mission of overseas Anti-Japanese War propaganda motivated these intellectuals not only to reaffirm the dialectical relationships between “individual” and “nation”, “small family” and “country”, “China” and “world” in thought, but also to use the cultural enlightenment of “imagined community”to call on fellow Chinese and people of other ethnic groups to jointly fight against Japanese fascism, revealing romantic tendencies and heroism in the noble aesthetic pursuit. The exiled intellectuals formed the double identity of the marginalized groups in the cross-border migration experience. Their literary practice showed the feeling for their homeland and reflected the local characteristics, which formed a cultural reconstruction of transcending the “third space”. Therefore, the exile literature, generated by Chinese literati in foreign countries during the war, as an important wing of Chinas overseas Anti-Japanese War, expanded the territory of modern Chinese literature outside of China.

        Keywords: The Anti-Japanese War; Chinese intellectual; Migration Southward; Crossover; Singapore; Indonesia

        【責任編輯:陳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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