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酈薇

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閉館后的六朝博物館里一片寂靜。安保人員小汪正在館里仔細巡視。突然，一陣琴聲從二樓飄出，打破了深夜的寧靜。小汪循聲走去，只見展柜里一組三國時期的青瓷伎樂俑群不知什么時候變換了隊形，其中的撫琴俑竟然正在撥動琴弦，琴聲正是他手中的樂器發(fā)出的。

文人四友中的“老大”

青瓷伎樂俑群

小汪覺得很神奇，不知不覺聽入了迷。突然，撫琴俑站了起來，整了整衣冠，開口打招呼：“小哥你好，我已經(jīng)觀察你很久了，你負責我們所有文物的安全工作，這份工作太重要啦。為了感謝你，今夜特別送你一份‘音樂減壓大禮包！”

小汪又驚又喜：“哇，你太客氣了，這不都是我應該做的嗎？”小汪對撫琴俑手中的樂器十分好奇，忍不住問道：“你手中的是什么樂器？音色如此優(yōu)美，看著像古箏，但尺寸又比古箏小很多?！?/p>

撫琴俑耐心講解道：“這是古琴，是咱們國家最古老的樂器之一，古籍中記載的伏羲按照鳳凰棲息在樹上的形象制作出古琴，說的就是它。你剛才提到的古箏在我們?nèi)龂鴷r期是12根弦，但古琴只有7根弦，最早的時候更是只有5根弦。不過，古琴的弦雖然不多，但一根弦上能彈出好幾個音呢，不但音域?qū)?，表現(xiàn)力也豐富。文人雅士們大都喜歡古琴，古琴也是文人四友‘琴、棋、書、畫中的‘老大?！?/p>

“小哥，你來看看我這把琴如何？”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黑暗里傳來。小汪循著聲音望去，說話的正是《竹林七賢與榮啟期拼鑲磚畫》拓印圖上的嵇康，“國民偶像天團”里的“一哥”，他也有一把古琴。

“一哥”登場，不同凡響

“國民偶像天團”竹林七賢是魏晉時期的七位名士：嵇康、阮籍、山濤、向秀、劉伶、王戎和阮咸。他們性格豪放、不拘禮俗、崇尚自由，常常在竹林里喝酒、彈唱、下棋、聊天，留下了許多影響深遠的文學佳作。

嵇康作為竹林七賢的精神領袖，不僅博覽群書、學識淵博，還通曉音律，特別愛彈古琴。即使遭人陷害被處以死刑，在刑場，他的神情也依然泰然自若，讓人拿來了心愛的古琴，演奏了一曲《廣陵散》。蕩氣回腸的琴聲令在場的人無不動容，為后世留下了“廣陵絕響”的佳話。

我是春秋時期的隱士榮啟期，也懂點兒音樂，我曾跟孔子說過知足才能常樂。

《竹林七賢與榮啟期拼鑲磚畫》拓印圖（上排從左至右依次為榮啟期、阮咸、劉伶、向秀，下排從左至右依次為嵇康、阮籍、山濤、王戎）

錯版《竹林七賢與榮啟期拼鑲磚畫》（局部）

此時，拓印圖上的嵇康正慵懶地倚靠在樹干上，向小汪展示著他的那把古琴：“古琴一般是用桐木或杉木制成的，上部表面是圓潤的弧形，底部是扁平的，象征著天和地。你看，琴身和人的身體一樣也有頭、頸、肩、腰等部位，琴的尾部有一個與主體相連的共鳴箱，可以增大琴聲。琴上的這排圓點被稱為琴徽，認識了它們就能知道弦的不同部位彈出的是什么音調(diào)了。彈奏時要左右手相互配合，左手按壓，右手彈撥?！闭f罷，嵇康坐正身子，為小汪演示了《廣陵散》中的一個片段，小汪聽了忍不住拍手叫好。

阮咸彈阮咸

古琴結(jié)構(gòu)示意圖

這時候，坐在嵇康旁邊的阮咸按捺不住搶過了話頭：“古琴雖然流行，但我認為魏晉南北朝時期最有特色的音樂要數(shù)‘融合風。長期的戰(zhàn)亂客觀上促進了不同民族間音樂文化的交流，波斯、天竺等外國的歌舞樂曲和樂器也陸續(xù)傳入我們這里，‘最炫民族融合風就是這么誕生的。小哥，你看我手中的這件樂器怎么樣？”

小汪仔細端詳起阮咸手中的樂器，這件樂器的形狀有點兒像琵琶，又有點兒像吉他。小汪撓了撓頭，遲疑地問：“這件樂器我還真不認識，是琵琶？”

阮咸說：“小哥好眼力，我這件樂器在漢代被稱為‘秦琵琶或‘秦漢子。據(jù)說，細君公主（也稱烏孫公主）嫁到烏孫之前，漢武帝命令懂音樂的工匠參考琴、箏、筑、臥箜篌等創(chuàng)制了一種能騎在馬上彈奏的樂器——秦琵琶。南北朝時期，西域傳來了一種手柄是彎曲的曲項琵琶。這兩種琵琶交融發(fā)展，逐漸演變成今天常見的琵琶。小哥，來來來，讓我用秦琵琶為你演奏一曲?！鼻嘏靡羯宕?，音調(diào)活潑悠揚。沉浸在樂曲中，小汪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于清凌凌的小溪邊，遠處還不時傳來陣陣鳥鳴。

“哎，小哥！”一陣呼喚讓陶醉在樂曲中的小汪一下回過神來，轉(zhuǎn)頭一看，原來是撫琴俑在叫自己。撫琴俑樂呵呵地說道：“阮咸就愛彈秦琵琶，后來人們就干脆把秦琵琶改名為‘阮咸了，簡稱‘阮。剛才我和樂隊排練了一曲，趕緊聽聽吧！”

六朝樂隊大合奏

“你們還有樂隊？”小汪一看，可不是嗎？這組青瓷伎樂俑群里，既有彈琴的，又有擊鼓的，后面站著的俑好像在吹奏一種樂器。撫琴俑回答說：“我們魏晉南北朝時的音樂還有鼓吹樂和清商樂，跟現(xiàn)在的交響樂有點兒像。鼓吹樂好理解，就是以打擊樂器和吹奏樂器為主的合奏音樂，比較正式；清商樂則比較輕松，適合在宴飲、娛樂時欣賞?！?/p>

小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撫琴俑繼續(xù)說：“清商樂的表演形式豐富多樣，有歌有舞，伴奏樂器可多了，有笙、笛、瑟、箏、簫、節(jié)鼓……在我們南方，清商樂更是融入了清新活潑的江南民樂。南朝時期的梁武帝還創(chuàng)作了《江南弄》等名曲呢！我們?yōu)槟阊葑嗟木褪乔迳虡?，來，坐下聽吧！?/p>

不知不覺，天亮了。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六朝博物館時，文物們又恢復成了原來的樣子。小汪回味起這個奇妙的夜晚，臉上浮現(xiàn)出了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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