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瑞
金田畈是大別山里一個貧困村。通過近些年行之有效的扶貧措施,多數(shù)貧困人群得以脫貧致富,僅剩一戶叫朱全忠。這個朱全忠,有一個朱大嘴的綽號。這綽號一是說此人嘴大,好吃能吃;二是說他話多,愛叨叨。朱大嘴一家四口人,老婆腿腳有些不便,兩個孩子一男一女,皆未成年,在上小學。
三年前,縣里下派到金田畈駐村扶貧工作隊的是一位28歲的小伙子,姓許名慎,兼村黨支部書記。許慎來了以后干了不少實事,比如爭取創(chuàng)業(yè)資金補貼,爭取無息貸款,爭取新農(nóng)業(yè)創(chuàng)業(yè)項目,還通過縣有關(guān)部門的支持弄來了一些生產(chǎn)生活物資。
按說這位小許書記已經(jīng)干得很不錯了,但還是有人向縣里寫了投訴信,狀告他的種種不是。寫信的人便是朱大嘴。朱大嘴在信中說,許書記扶貧不公正,對貧困戶有的重視有的輕視,扶貧資金有的發(fā)有的不發(fā),是看人下菜碟,以權(quán)謀私。
信寄出去后卻一直沒有下文,也沒見上級來人調(diào)查處理許慎。許慎依然不給朱大嘴發(fā)補貼、辦貸款,甚至連家家都有的一些幫扶物資也沒朱大嘴的份,這讓朱大嘴忿忿不平,更是逢人便說許書記的不是。
其實許慎之所以沒給朱大嘴發(fā)創(chuàng)業(yè)補貼、辦貸款,是因為不管是錢還是物資,只要一到了朱大嘴的手上,過不了幾天就沒了。這個朱大嘴好吃懶做,手上只要有點錢,馬上就會上集去買些好吃的花掉。不光錢存不下來,就連村里發(fā)的芝麻種、黃豆種、蠶豆種都讓他炒炒吃了。真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這樣的人就是爛泥扶不上墻,誰也沒轍!
有一次,朱大嘴到村部找小許書記申請補貼和貸款,結(jié)果一分錢沒要到,還讓小許書記數(shù)落了一頓,真把朱大嘴氣了個半死。眼看村里原先與自己一樣的貧困戶都過上了好日子,而自己家里還是一貧如洗,朱大嘴心里也真不是個滋味。
世上的事要說奇也真奇。就在朱大嘴走投無路一籌莫展之際,一天早上,村里忽然來了一位外地的企業(yè)家,此人姓陳,想在金田畈投資個項目。在與村民們閑聊時,這位陳總說他的父親曾與這里的一位名叫朱永海的人是好朋友,而這位朱永海曾幫過他們家的大忙。村民們說朱永海早已不在了,但他的兒子仍住在村里,于是便把陳總帶到了朱大嘴的家里。
突然攀上陳總這根高枝,這可真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朱大嘴異常熱情興奮,但家徒四壁,沒啥可招待的,只好向鄰居借了一把茶葉給陳總沏了一壺茶。
陳總倒也并不在意,便與朱大嘴閑聊,說村里的閑置土地可建一座藍莓種植園。近些年來,藍莓在水果市場上十分走俏,價格居高不下,前景可觀。他說他愿意投資,希望朱大嘴能幫他負責實地監(jiān)管。朱大嘴一聽這話,興奮得大嘴都合不攏了,連說可以可以。
說干就干,一周后項目就開工了。陳總偶爾過來看一眼,平日里便由朱大嘴負責。但陳總說了,朱大嘴只有施工管理權(quán),沒有資金使用權(quán),也就是說,他手上沾不了錢。盡管如此,朱大嘴還是十分滿意,畢竟有了小老板的感覺,手上雖無錢花,但陳總安排搞了個員工小食堂,吃喝就不用花錢了。
自從接了這個差事,朱大嘴想偷懶是不行了。每天得一早起床,到園子里安排員工干活,還要處理日常事務(wù)。后來為了方便,他干脆搬到園區(qū)里的簡易工棚住了,幾個月下來,人也瘦了不少。
一晃兩年過去了,園子里的藍莓已經(jīng)結(jié)果了。這一天,陳總帶了些酒肉過來,請幾個平時做維護的員工一起喝一杯。酒過三巡,陳總笑著對朱大嘴說:“這個園子一共有120畝,你辛苦了兩年,我劃出30畝給你,算是給你的報酬。以后你就把你自己的園子打理好,估計也能夠你一家基本生活了?!?/p>
朱大嘴一聽,大感意外。這么一來,自己便成了這30畝園子真正的老板了!興奮之余,朱大嘴說:“陳總,我父親不在了,但我一直想代表家父去看望一下您的父親,可以嗎?”
陳總淡淡一笑,說他的父親其實并不認識朱大嘴的父親,這只是他編的一個故事。朱大嘴一聽,蒙了,問:“為什么?”
陳總抿嘴一笑,說:“是有一個人讓我這么編的,也是為了讓我們之間的交往顯得自然一些。”
“這人誰呀?”
“許慎,他也是我多年的好朋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