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來無事的一個周末,我?guī)е鈱O早早出門去挖野菜。高高的天,白白的云,清風(fēng)吹拂著臉,心情一下子就明媚起來。
我們來到小溪邊,溪水淙淙,滌蕩著綿綿清波。小草剛冒頭,婆婆丁的嫩芽頂破土層鉆了出來,沙地上的婆婆丁根須深,用力地往下挖去,那長長的根莖嫩嫩的,看著就讓人心生歡喜。只一會兒功夫,我的籃子已經(jīng)裝了一小半了。
七八歲的孩子“討狗嫌”,外孫挖了一會兒就沒了耐性,在野地里不停地東奔西跑。突然,天空響起了“嘎嘎”的叫聲。外孫說:“姥姥,大雁飛回來了!”我抬頭,只見瓦藍的天空上,排列著幾行雁陣,這群還在視線之內(nèi),那群已經(jīng)飛過頭頂了,“嘎嘎”的叫聲此起彼伏,好像在和行人打招呼。因為氣候的原因,今年大雁比往年要來的晚一些,臨近夏季還能看到成群成群的大雁。
外孫一下子就來了興致,他仰望著雁陣,一邊拍手一邊唱起了兒歌。當(dāng)他唱到第5遍的時候,最后一行大雁飛過頭頂。這行大雁一共有7只,其中有一只大雁明顯體力不支,歪著身子斜斜地飛,被那6只大雁落了好遠的距離。過了一會兒,那只落伍的大雁再也飛不動了,身子搖晃了幾下,徑直落在了前面的草叢里。
我和外孫急忙朝著草叢跑去。只見那只大雁縮著脖兒,耷拉著一只翅膀,哆哆嗦嗦地站在河灘上??吹轿覀儊砹?,它驚懼地往后躲著,一直躲到小河邊沒有了退路,它才停了下來。大雁長得很漂亮,背部呈灰褐色,腹部灰白色。背部的羽毛翎片錯落有致,就像將軍身上披著的鎧甲。嘴巴尖漆黑,兩只金紅色的腳和家鵝一樣……
外孫把自己兜里的吃食都拿出來,小心翼翼地送到大雁面前,不停地說著安慰的話。大雁保持著警惕與我們僵持了很長一段時間。終于,它似乎感覺到我們沒有敵意,不再躲避。我和外孫靠近它,開始為它檢查身體。原來,大雁的一只翅膀骨折了,又紅又腫,難怪它一直在不停地顫抖。我把大雁摟在懷里,輕輕地?fù)崦挠鹈?,它也似乎懂了我的意思,安靜地偎依在我懷里,眼里轉(zhuǎn)動著淚珠。
我們抱著大雁跑回家,并找到鄰村的獸醫(yī)上門為大雁救治。獸醫(yī)嫻熟地為大雁消毒、接骨、包扎,外孫把小米放到碟子里,喂給大雁吃。大雁估計是餓壞了,它徹底放松了戒備,急火火地一口一口啄著米。
大雁在我家靜養(yǎng)了20天,受傷的翅膀一點一點好了起來。它每天在屋里走來走去,陪著外孫嬉戲,一人一雁似乎成了好朋友。又過了幾天,大雁的翅膀完全好了,它時不時地飛到窗前,眺望著外面的藍天,眼神里有一絲渴望。我懂得,該是讓它回歸大自然的時候了。
我找來一根紅絲線拴在了大雁的腿上,對外孫說:“別難過,咱給它拴個紅線,留個記號。說不定哪天,它還會回來看我們?!蓖鈱O眼含淚水,對我點了點頭,他煞有介事地對著大雁說:“小可憐,你快飛走吧,飛走了可別忘了回家哦!”
大雁張開雙翅向藍天飛去,身影越來越小,外孫有些失落。正當(dāng)他擦眼淚的時候,忽然聽見“嘎嘎”的兩聲鳴叫,大雁竟然扇動著翅膀,又飛了回來。它輕盈地落在了外孫的腳邊,不停地在他的褲角上蹭來蹭去。外孫親昵地把大雁抱起來,用顫抖的手撫摸它。
過了很久,外孫用力把大雁往天空方向放飛,稚嫩的聲音喊著:“大雁,大雁,去找你的家人吧,記得回‘家’看看!”天高云淡,人雁依依,我忍不住熱淚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