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燚垚
此次展覽的參展攝影師有:Emin?zmen、AlessandraSanguinetti和GregoryHalpern,均是在瑪格南里成名已久的資深攝影師。通過共同的主題,攝影師們以曲線為隱喻,將各自截然不同的作品匯集到一起,展現(xiàn)出一種跨越地理和文化的共鳴。
Emin?zmen過去的作品聚焦于戰(zhàn)爭、社會沖突和人權(quán)?,F(xiàn)在的他即將面對成為一位父親的挑戰(zhàn)與幸福,他用相機記錄下了人們在家鄉(xiāng)伊斯坦布爾水邊的生活景象。這條著名的海峽將亞洲與歐洲大陸分隔開來,這樣宏大的場景卻成了Emin記錄每日生活的背景。他的影像作品一直在探索對比,記錄這座城市中的有趣對比,那些靜謐的時刻對比喧囂的時刻,思考的人與靦腆的人,年輕人與長者,古老與現(xiàn)代,亮光與陰影。他的作品以一種非常經(jīng)典的人文視角展示了他眼中的生活。
盡管GregoryHalpern的家鄉(xiāng)就位于著名的五大湖區(qū),但他在日常漫步中拍下的作品并沒有將我們帶到羅切斯特的湖濱。Halpern的作品從本質(zhì)上來說是很典型的紀(jì)實作品,但是視角并不局限于某個特定的地點,他的人像作品也并不會完全聚焦于畫面中的模特。相反,Halpern似乎在尋找一些更具普世價值的東西。他的作品擁有一些非常誘人的特質(zhì),流露出了美國文化發(fā)展歷程的蛛絲馬跡,但又有不少珍奇異景,恰好位于日常生活的邊界之外。
相比剛才提到的兩位,Sanguinetti的拍攝思路更為抽象。她回歸到了一個讓她著迷,或者說讓她整個職業(yè)生涯都感到困惑的主體上:人類與動物之間充滿矛盾的聯(lián)系。她在這次展出中的作品均以黑白形式進行拍攝,布光方式也以單燈為主,更凸顯作品的戲劇性。這樣的設(shè)計給她的作品帶來了哥特式的風(fēng)格,你也可以認(rèn)為,她的拍攝是一種調(diào)查,對她所發(fā)現(xiàn)的有趣事物進行跟蹤調(diào)查。除此之外,她還參觀了自然歷史博物館中的收藏品,包括種類繁多的昆蟲和蝴蝶。她的作品展示了一種權(quán)力的關(guān)系。顯然,人類在這當(dāng)中是更為強勢的一方,但同時,在她的作品中我們感受到了一種被觀察和監(jiān)視的恐懼感,甚至在其中幾張作品中,無法確定人類是否真的是強勢的一方。
展覽名稱由策展人PhilippEbeling提出,靈感來自一個簡單的觀察,即參展的三位攝影師在地球上的位置與上海的關(guān)系。伊斯坦布爾的Emin?zmen與上海西部的距離幾乎與加州的AlessandraSanguinetti與上海東部的距離相同。而Emin?zmen的家鄉(xiāng)伊斯坦布爾恰好位于上海與GregoryHalpern生活和工作的紐約羅切斯特之間。盡管這些地理上的距離以及巧合聽起來與攝影展本身關(guān)聯(lián)不大,但這一現(xiàn)象引發(fā)了PhilippEbeling的兩點思考:
第一,在受到了長達三年的新冠疫情影響之后,我們能夠再次開始進行攝影展的籌劃與推進,攝影師們能夠從世界各地匯聚至此,在上海展出他們的作品。
第二,通常長距離旅行,或者說國際級別的旅行,你并不會像地圖標(biāo)示的那樣以直線進行,而是會走成曲線。如果從A地到B地的最快方式是直線,那么走曲線就代表了某種程度的迂回。但無論是迂回蜿蜒的旅途,碰到無路可走的死胡同,還是顛簸于曲折的道路之上,都是創(chuàng)作新作品的必經(jīng)之路。
除此之外,在自然界中,曲線似乎也比直線更為常見,比如鳥類翅膀的曲線,或是人體的曲線,又或是海浪卷起的曲線。彎曲的線條同樣是一種隱喻,這當(dāng)中所蘊含的意義將這三位風(fēng)格各不相同的攝影師的作品匯集到了一起。
PhilippEbeling(策展人)
Q:三位攝影師關(guān)注的角度各有不同,您的策展思路是怎樣的?
A:攝影師用他們的圖像來形成敘事,在編輯和策展的過程中必須考慮到空間的三維性,考慮不同作品在空間中相互交流的方式。但照片存在于二維空間中,當(dāng)把它轉(zhuǎn)化成展覽的立體空間時,我必須實現(xiàn)同時看到大量圖像的可能性,讓人們可以隨心所欲地在空間中穿行。我必須考慮這是如何改變作品的閱讀方式的,我可以嘗試?yán)米髌返奈恢煤痛笮硪龑?dǎo)觀眾的注意力。特別是在這樣一個展覽中,藝術(shù)家的作品必然會混合在一起,作品會彼此并排出現(xiàn),并影響彼此的敘述。我覺得給觀眾創(chuàng)造一種令人興奮的體驗是我的工作之一,這種體驗?zāi)芪藗?,并能在感官和思維層面產(chǎn)生作用。我們的展覽位于上海的繁華地區(qū),這里有很多能分散注意力的東西,要形成吸引力優(yōu)勢很不容易。
Q:在拍攝項目開始前你會做些什么準(zhǔn)備?
A:對于目前手頭上的項目,除了必要的器材以外我沒有做任何準(zhǔn)備,畢竟我從15歲就住在這里。我一直想要拍攝伊斯坦布爾,我也知道我需要去拍些什么,我想要去記錄博斯普魯斯/伊斯坦布爾海峽(BosporusStrait),我想要去拍攝人們在水邊的生活情景,我是一直有這個想法的,只是對于時機的把握,我一直有些猶豫。
最后,我終于下定了決心開始拍攝,除了上述的心理準(zhǔn)備之外,我只是準(zhǔn)備了一下拍攝器材,伊斯坦布爾是一座多姿多彩的城市,城市不大但節(jié)奏卻非???,所以對于器材的選擇是非常重要的,好在我選擇了非常適合主題的器材,我想要捕捉的瞬間一個都沒落下,所以我認(rèn)為,這次拍攝中使用的X-H2S是一臺非常優(yōu)秀的相機。
Q:伊斯坦布爾充滿無限可能,你為什么選擇“水”這一主題?
A: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在伊斯坦布爾,擺在我面前的選題幾乎是無限的,我對它們都很感興趣,但對于我來說,最有趣的還是這座城市的地理位置,更具體些,就是將兩個大陸分開的伊斯坦布爾海峽,這一條窄窄的海峽,分開了兩個大陸的同時又連接了兩種文化,我覺得這片海域,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伊斯坦布爾的文化,我一直想要拍攝的就是伊斯坦布爾海峽以及在這里的生活,因為在我心里,這就是伊斯坦布爾最為與眾不同的地方。在這個兩個大陸交匯的地方,什么都會發(fā)生,你每天都能看到很多神奇的景象,這也使得伊斯坦布爾從文化到地理上都是一個神奇的存在,畢竟這是一個中西方文化直接碰撞的地方,這種碰撞創(chuàng)造出了世界獨有的文化特質(zhì),一切盡在這個不大不小的城市。
(參展攝影師)
Q:什么樣的景色或者人物會吸引你的注意力,讓你駐足拍攝?
A:能夠讓我駐足觀看的景色,或是人物所具有的視覺吸引力,在每個項目當(dāng)中都是不相同的,如果要用一句話來總結(jié)的話,那就是,我會拍攝那些讓我想要一直盯著的事物,讓我想盯著很久的那種,手中的相機就是我停下腳步進行觀察的借口。
我會出神地看著眼前的景色,或許有時候觀察的時間會顯得過長,以常人的標(biāo)準(zhǔn)來說,用作日常觀察所花的時間或許會太長,所以說,就是那些讓我能夠駐足觀察的瞬間和景色,就這么簡單。
Q:如果很久沒有拍到滿意的照片,你會如何重新激發(fā)自己的靈感呢?
A:我會去欣賞一些繪畫,或是去看一些老照片,就是那些在攝影誕生初期拍攝的作品,我會去看一些“重造攝影”作品,“FoundPhotography”,它們的創(chuàng)作者往往都是沒有受過專門攝影或者美學(xué)訓(xùn)練的攝影愛好者。
這些攝影作品,往往能夠給我靈感,因為在這些作品當(dāng)中,專業(yè)技巧的痕跡更少,沒有那種科班出身的“匠氣”感,它們給我更多的感覺是,一種原始的創(chuàng)作沖動,一種想要記錄下眼前的瞬間的沖動,在這類作品中,攝影師與被攝物的關(guān)系,是非常直白的。
同時,這些作品,也能給予我一種臨場感,這樣的感情能夠壓制住“為了形式美”而去拍攝的沖動,這是很讓人激動的一點,在攝影中,我們會感到迷失,因為我們常常會更加依賴技巧,想將這些技巧運用到拍攝當(dāng)中,拍出“規(guī)整”的照片,但我們常常會忽視帶我們走進攝影的那種沖動,比如一個孩子想要作畫,我覺得那種欲望和沖動,是我在創(chuàng)作中最需要的東西。
(參展攝影師)
Q:你是什么時候開始有意識地將動物作為觀察對象,并開始拍攝的?
A:我第一次有意識地去觀察動物和很多人一樣,是在孩童時期,在那個時候,我的注意力都在它們身上,我會一直想著它們。
我記得,應(yīng)該是8歲左右的時候,我們當(dāng)時住在農(nóng)場,真正引起我注意的一件事是,在每個周五的黃昏,我們會把羊群叫回來,然后從中隨機選擇一頭作為下周的食物。我為它感到莫大的同情,同時我也會想,現(xiàn)在發(fā)生的這一切,在羊的眼里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Q:你是否認(rèn)為伴侶型動物比那些被做成食物的動物更幸運?
A:是的,伴侶型動物的確更幸運,盡管寵物和主人之間的關(guān)系并不總是那么友好,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也難以做到盡善盡美,但至少這些寵物能夠獲得來自主人的關(guān)心和愛。而那些被稱為食物的動物,只有一些工業(yè)性的飼料。
Q:動物的哪些特質(zhì)讓它們看起來如此神秘?
A:人與人之間都有著很強的神秘感,所以跨物種觀察的結(jié)果,神秘感自然是加倍了,我們基本沒辦法了解到動物眼中的世界,包括它們?nèi)绾嗡伎?、它們感受如何以及它們看待世界的觀點。
Q:你希望通過這次展覽給觀眾傳達什么信息?
A:事實上,我并不想傳達什么具體的想法給觀眾,我只是希望其中一些細微之處能夠讓觀眾有所感悟,讓他們有不同的感受,也能夠開始思考一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