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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兒童照顧中“新父職”的興起、阻礙及其啟示

        2023-04-01 12:57:13王亮
        學前教育研究 2023年2期

        王亮

        [摘 要] 20世紀80年代以來,第二波女性主義運動的擴張、父親權利運動的崛起、教育溢價的提升、社會媒介的宣傳共同推動了“新父職”理念的興起。父親被認為應該兼顧經(jīng)濟支持、身心照顧、情感融入等多元職責,這本質(zhì)是對完美父親的追求與想象,存在“霸權性”“階級性”“對立性”等弊端?,F(xiàn)實中,“新父職”理念也因其太過理想化而難以實踐。盡管父親參與育兒的時間與情感投入有所提升,但是呈現(xiàn)出“男性化照顧”與“選擇性育兒”的特點,母親仍然是兒童的主要照顧者。家庭友好政策的匱乏、性別文化的固化、經(jīng)濟生產(chǎn)的限制及社會再生產(chǎn)的不公使“新父職”實踐成為一場“停滯的性別革命”。為增進兒童照顧中的父親參與,政府應建立健全家庭友好政策,社會應塑造包容平等的性別文化觀念,用人單位應構建支持員工家庭角色的工作環(huán)境,家庭應破除“母職天賦”的迷思,支持父子形成“成長共同體”,通過相互陪伴和協(xié)助實現(xiàn)共同成長。

        [關鍵詞] “新父職”;父親參與;兒童照顧

        20世紀80年代以來,西歐和北美國家開啟了父職研究的新紀元,這改變了以往父職論題研究缺失的局面。此前,男性作為父親的角色是鮮少被提及和重視的,此番父職研究的興起與第二波女性主義運動①所呼吁的家庭性別平等密切相關。學者們開始意識到父職缺席的弊端,強調(diào)父親參與(father involvement)對孩子身心發(fā)展的重要性,號召父親主動為母親分擔家務與育兒責任。尤其是在20世紀90年代初期,學者們對父親參與有了更為深刻且全面的認識,歐美國家普遍流行兼顧經(jīng)濟支持、身心照顧與情感融入的“新父職”(new fatherhood)理念,[1]并試圖以此推動家庭性別革命的前進。在現(xiàn)行有關父親參與的研究中,“新父職”已成為關鍵概念,被視為理解當代父職的有力工具。在國內(nèi)兒童照顧的親職討論中,母職已成為獨立的研究范疇,并在近年取得了較為豐富的研究成果。不論是“教育拼媽”,[2]還是“母職的經(jīng)紀人化”,[3]這些術語形象生動地概括了中國母職照顧時間的密集化以及教育職責的密集化。[4]然而,對父職的討論卻顯得稀少且零散。誠如學者王向賢所言,盡管成為人父是大部分男性最重要的人生經(jīng)歷之一,是家庭生活、勞動力市場、人口生產(chǎn)、社會政策和文化價值的重要組成部分,但迄今為止,父職基本還未成為當代中國學界的獨立范疇。[5]父親與母親共同構成家庭生活的基本角色,只有予以父親同等的研究地位,方可全面理解我國在性別關系、家庭生活等方面的變化。

        父職的缺席并非中國獨有。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西方大多數(shù)國家也經(jīng)歷了從父職缺席到“新父職”的轉向。盡管當前“新父職”在歐美國家還處于不均衡的發(fā)展階段,但這些經(jīng)驗可為認識中國父職以及增進父親參與兒童照顧提供思路與借鑒。父親在幼兒的成長過程中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積極的父親參與對幼兒的情緒情感、身體動作、認知語言、社會交往等方面的發(fā)展有著正向的影響作用。[6]因此,有必要從學理層面理解父親參與的現(xiàn)狀與困境,為進一步探討推進家庭友好政策建設提供理論依據(jù)。與此同時,對父職缺席的認識不應止于指責父親的不作為,還應看到隱藏在其背后結構性力量的形塑與限制,而社會學的洞察力有益于揭示父職缺席的社會性、結構性因素。有鑒于此,本研究聚焦社會學視野下討論父親參與的有關文獻,分析“新父職”理念產(chǎn)生的時代背景、實踐現(xiàn)狀及其面臨的阻礙,以期為增進我國兒童照顧中的父親參與提供一些可借鑒的思想。

        一、“新父職”的興起與爭議

        有歷史學者認為,自工業(yè)革命以來,隨著工作場所與家庭生活的分離,父親走進了城市、工廠,也走出了孩子們的視線,養(yǎng)家糊口成為絕大多數(shù)父親的主要職責。[7]尤其受兩次世界大戰(zhàn)影響,年輕父親參軍入伍,更是缺席了孩子的生活。這種缺席從美國、歐洲到第三世界,從大城市、小城市到鄉(xiāng)村,從上層社會到底層社會都很常見。[8]直至20世紀后半葉,父親的缺席才開始受到學界與社會的重視。

        (一)“新父職”興起的社會背景

        20世紀60年代至70年代,第二波女性主義運動幾乎同時在發(fā)達工業(yè)社會的各個國家興起,尤其在60年代末期,女性脫離了種族歧視,并隨之開展了具有獨創(chuàng)性的反對性別歧視運動,呼吁家庭內(nèi)部的性別平等。第二波女性主義運動為更多女性爭取到了工作的權利,雙薪家庭的數(shù)量開始增加。在某種程度上,職場母親(working mothers)人數(shù)的增加、女性職業(yè)地位和相對收入的提升動搖了傳統(tǒng)的性別分工理念,[9]男性作為經(jīng)濟供給者(providers)和養(yǎng)家糊口者(breadwinners)的角色開始受到挑戰(zhàn),他們需要更充分地參與兒童照顧來適應更多女性進入勞動力市場。[10]另外,第二波女性主義運動也帶來了家庭友好政策的改變。父職假(paternity leave)首先在北歐國家實行,后來大多數(shù)歐洲國家也逐漸增設父職假、育兒假(parental leave),實行育兒假配額制。以瑞典為例,作為最早于1974年實行父職假的國家,瑞典在2002年增設了為期16個月的育兒假,其中有2個月為父親專享,不得轉讓,以鼓勵兩性共同分擔家務和育兒責任。[11]作為對女性主義運動的回應,美國、加拿大、英國、瑞典和澳大利亞等國家在20世紀80年代興起了男性運動——父親權利運動(father’s rights movement),[12]離異的父親要求在孩子的監(jiān)護、撫養(yǎng)和探視方面獲得公平待遇。在西方的文化脈絡中,法官對男性的兒童照顧能力存在嚴重的刻板印象,常把孩子的監(jiān)護權判給母親,這迫使離異的男性不僅要承擔高昂的撫養(yǎng)費用,同時也喪失了育兒的權利。[13]因此,參與父親權利運動的男性聲稱家庭法和離婚法存在性別偏見,歧視男性,只對女性有利,他們開始以“好父親”為使命,強調(diào)當前的法律基礎設施阻礙他們成為“好父親”。[14]這些團體組織的活動面向公眾和社會宣傳父親的重要性,并推動了相關立法體系的完善。

        20世紀80年代以來,工業(yè)化國家社會不平等呈現(xiàn)加劇趨勢。在英國和美國,教育溢價的上升拉大了收入差距,[15]很多父母越來越堅信孩子的成功取決于教育成就,父親也開始花更多的心力投入孩子的教育。[16]尤其是中產(chǎn)家庭,擁有高學歷的父親期望孩子有所成就,傾向于調(diào)動他們的經(jīng)濟資本、文化資本與社會資本讓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從而實現(xiàn)階層繼替。[17]

        此外,為迎合女性主義運動所呼吁的性別平等與父親權利運動的需求,社會媒介開始塑造“新父親”形象。一方面,越來越多的書籍、文章、電影和漫畫開始稱頌那些花時間陪伴孩子、分擔家務的男性屬于“真男人”(real man);[18]另一方面,與20世紀50年代至70年代的父親相比,80年代及以后的父親在電視、電影、廣告、雜志等媒介的報道中被塑造為更有情感、更具撫育能力以及更愿意花時間陪伴孩子的形象。[19]甚至在一些國家,男明星也被塑造為照顧型父親,用以吸引、鼓勵男性參與兒童照顧。[20]

        上述情境的變化促使父職話語在歐美國家出現(xiàn)了新轉向,以往“養(yǎng)家糊口者”的父親角色開始變得不受歡迎,“責任型父親”(responsible father)、“新養(yǎng)育型父親”(new nurturant father)、“融入式父親”(involved father)、“親密型父職”(intimate fatherhood)等“新父職”理念應運而生。盡管這些概念的側重點不太一樣,但它們相互補充,共同擴展了“新父職”的意涵。例如,1996年美國社會歷史學家大衛(wèi)·布蘭肯霍恩(David Blankenhorn)《無父的美國》(Fatherless America)的出版觸動了當時社會的神經(jīng),轟動一時。書中稱,“今夜,大概有40%的美國孩子在家睡覺時,父親沒有同他們住在一起,‘無父’(fatherlessness)現(xiàn)象是當前美國社會最為緊迫的社會問題”。[21]為緩解“無父”現(xiàn)象,美國學者詹姆斯·萊文(James Levine)在其作品《新期望:責任型父職的社區(qū)策略》(New Expectations: Community Strategies for Responsible Fatherhood)中提出“責任型父親”理念,呼吁父親:(1)做好情感與經(jīng)濟上的準備再考慮生孩子;(2)如果要了孩子,應給予孩子合法的名分(在法律上確定父親身份);(3)從懷孕開始,主動為母親分擔孩子的身心照顧工作,主動為孩子提供經(jīng)濟支持。[22]與“責任型父親”類似,美國心理學家、父職研究權威學者邁克爾·蘭姆(Michael Lamb)也提出了“新養(yǎng)育型父親”的理念,強調(diào)父親除了是經(jīng)濟供給者,還應該積極地參與孩子的日常生活,尤其是身體照顧。[23]他還進一步明確了父親參與的三個維度:互動性(engagement)、可接近性(accessibility)和責任性(responsibility)。其中,“互動性”指花時間與孩子進行一對一的互動,如喂食、陪玩、輔助寫作業(yè)等;“可接近性”指與孩子的間接互動,與前者相比,其特點是互動強度較低,如父母在廚房做飯,孩子在隔壁房間或在自己身邊玩耍;至于“責任性”則不僅包括照顧,還涵蓋了育兒實踐中的認知勞動(cognitive labor),如知道孩子何時需要去醫(yī)院并預約看診時間,為孩子挑選合適的衣服等。[24]隨后,這類積極、廣泛參與兒童照顧的父親被大多數(shù)學者統(tǒng)稱為“融入式父親”。[25]作為上述概念的補充,英國社會學家埃絲特·德摩特(Esther Dermott)為“新父職”增加了情感維度。德摩特在關于南倫敦中產(chǎn)家庭白人父親的育兒研究中發(fā)現(xiàn),這些父親將向孩子“表達情感”(performing emotion)視為實踐“好父親”的重要基礎,不僅熱衷于向孩子表達愛意,也鼓勵孩子表達自己的情感。[26]為此,她提出“親密型父職”,強調(diào)父親在兒童照顧中的情感投入。

        因此,與養(yǎng)家糊口的父親相比,“新父職”提倡共同育兒(co?鄄parenting),鼓勵父母在孩子的身心照顧與發(fā)展上付出與另一半同樣的心力,共同分擔育兒責任。另外,這是一種全面型父職,父親需要承擔多元角色。理想的“新父職”既要提供經(jīng)濟支持,也要參與孩子的身心照顧,以及與孩子維持親密的情感聯(lián)系。但究其本質(zhì)而言,“新父職”同以孩子為中心、聽從專家指導、高情感投入、密集性參與且花費昂貴的“密集母職”(intensive mothering)類似,[27]都是對完美家長的追求與想象,它因太過理想化而難以實踐。這也導致“新父職”開始遭受一些學者的批評。

        (二)“新父職”的爭議

        “新父職”理念使父親參與育兒的重要性獲得社會大眾的高度認可,這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以往父親缺席的狀況,其對育兒和家務的分擔也將女性從家庭責任中解放出來,并有助于男性習得一些女性特質(zhì)進而模糊家庭分工中的性別界限,[28]以及為構建男性氣質(zhì)提供了情感基礎,使那些在家庭領域展露情感的男性不會被視為過于女性化。[29]但也有一些女性主義學者對“新父職”持批判態(tài)度,指出“新父職”存在“霸權性”“階級性”與“對立性”。

        首先,“新父職”并未正視男性的工作需求,甚至帶有霸權意味,否定了其他可能的父職實踐類型。艾米·舒弗爾頓(Amy Shuffelton)就提出了尖銳的批評,她認為“新父職”將“密集母職”的育兒要求延伸到父親身上,連職業(yè)女性都沒有足夠的時間育兒,“新父職”卻要求父親不僅要實現(xiàn)養(yǎng)家糊口,還要承擔令人滿意且要求很高的育兒工作,以至于那些未能滿足這些需求的男性備受指責。[30]在其他學者的研究中,一些父親也提到,高度參與、以孩子為中心的“新父職”形象,在某些方面使男性和孩子成為商業(yè)交易中的時尚商品,并剝奪了個別父親選擇符合其優(yōu)勢、劣勢領域生活方式的權利。[31]亦即“新父職”為理想的父親形象樹立了唯一的標準,只有滿足“新父職”的要求才能被稱之為“好父親”。但對于低社會經(jīng)濟地位的父親來說,雖不能像“新父職”那樣為孩子提供長時間的陪伴與情感的慰藉,但他們卻在努力工作,為孩子提供經(jīng)濟支持,這也是他們理解“好父親”的一種方式。

        其次,帶有濃重中產(chǎn)階級意涵的“新父職”忽視了勞工父親的現(xiàn)實處境。一方面,盡管所有的父母都很愛自己的孩子,但父母的育兒方式和偏好通常取決于父母在職業(yè)層級中所處的位置。勞工父親很難達到“新父職”的高標準。[32]另一方面,中產(chǎn)父親也只是借“新父職”之名享受育兒所帶來的情感體驗,對于無酬的家務勞動則避而遠之,而母親仍不僅需要工作,還得承擔家務與育兒。[33]

        最后,“新父職”術語進一步固化了對立的父親形象?!靶赂嘎殹敝小靶隆保╪ew)的標簽,暗示了與現(xiàn)代和后現(xiàn)代/后工業(yè)時期相對應的、兩種完全不同的父職模式?!靶赂嘎殹北凰茉鞛橐环N有愛的、融入的、非權威型的形象(loving, involved and non?鄄authoritarian),而“舊父職”則被視為情感疏遠的、沒有愛且權威的形象。[34]用“新”與“舊/傳統(tǒng)”(old/traditional)來劃分不同的社會發(fā)展進程存在一個問題,即如何標明這一轉變所發(fā)生的時間點。[35]同時,“新”與“舊”的二分法過于簡化,必然誤導對“舊父職”的理解,使其成為“新父職”的對立面,即不僅權威、專制,而且對孩子也缺乏關愛。[36]

        二、“新父職”實踐:停滯的性別革命

        從工業(yè)社會的養(yǎng)家糊口者,到當代社會“新父職”的轉變,呈現(xiàn)了不同發(fā)展階段社會對父親角色的期待。盡管位于不同階層的父親普遍接受“新父職”的理念,[37]但美國學者拉爾夫·拉羅薩(Ralph Larossa)率先指出:“‘新父職’的理論構想先于行為?!盵38]我們需謹慎對待觀念與實踐行動之間的差異,因為育兒實踐往往是在特定情境下進行協(xié)商的,父親實際做的并不總是與社會接受和期望的價值觀念相一致。[39]當把“新父職”理念付諸實踐進行檢驗時,許多量化研究結果都表明,父親們的實踐改變并未與認知同步。

        與過去相比,父親參與育兒的時間有所提升,但母親仍是兒童的主要照顧者(primary caregivers)。一項對荷蘭、英國、意大利、加拿大、西班牙的調(diào)查數(shù)據(jù)顯示,這些國家的父母每周花在育兒上的小時數(shù)都在逐年增加,但母親每周花在育兒上的時間仍近乎父親的2倍。[40]此外,自1993年以來,英國全職父親的人數(shù)在十年間翻了一番,但如今只有不到23萬名父親在家照顧孩子,而全職母親的數(shù)量則有205萬。[41]育兒時間的差異還表現(xiàn)在育兒假的申請上。在英國,2011年至2012年只有0.6%的父親申請了額外育兒假(additional paternity leave)與母親共同照顧新生兒。[42]就連性別平等指數(shù)很高的瑞典,雖然絕大多數(shù)父親都有權休假,政府也大力支持父親更加積極地參與育兒,并為休假的父親提供法律保護,保證他們休假以后能夠回到原來的工作崗位,且提供80%的津貼補償,但與母親相比,父親申請育兒假的比例仍相對較小。[43]例如,2000年,瑞典父親休了所有育兒假天數(shù)的12%;到2014年,這一比例上升到25%,母親所休的天數(shù)占所有育兒假天數(shù)的75%,僅有12.7%的瑞典父母平均共享了育兒假。[44]東亞國家亦如此。日本作為唯一一個為男性提供6個月以上帶薪育兒假的國家,享有世界上最好的育兒假制度,但等級森嚴的企業(yè)文化、公領域以男性為主導的“既得利益集團”與私領域占主導地位的“家庭主婦”成了影響父親參與家庭育兒的三大阻礙,迫使日本父親的育兒選擇處于“掙扎”的困境中,雇主和保守的政客們?nèi)匀粓猿帧澳行责B(yǎng)家、女性照顧”的家庭分工。[45]據(jù)聯(lián)合國兒童基金會(UNICEF)2019年的報告顯示,2017年只有5%的日本父親使用了育兒假。[46]

        在照顧內(nèi)容方面,父職實踐具有“男性化”與“選擇性”的特征。挪威社會學家貝里特·布蘭德斯(Berit Brandth)和埃琳·克萬德(Elin Kvande)將挪威父親的育兒實踐概念化為“男性化照顧”(masculine care)。亦即父親們傾向于選擇那些看似男性化的育兒活動,如成為孩子的朋友、教導孩子學會獨立自主,而那些具有女性特質(zhì)的,如家務勞動,則不被認為是自己的事。[47]類似發(fā)現(xiàn)也在其他國家的研究中得到印證。納吉斯·埃斯坎達里(Narges Eskandari)等學者基于伊朗的研究發(fā)現(xiàn),雖然伊朗的父親認為做家務是職責所在,但大多數(shù)父親表示并不會過多地參與育兒。在他們看來,料理家務(housekeeping)和育兒工作是妻子的職責,而父親的參與是干預妻子的職責。[48]其他學者還發(fā)現(xiàn),這種“男性化照顧”現(xiàn)象也延伸至孩子的休閑活動中。例如,一些父親會通過做家長會的負責人、組織社區(qū)活動等來繼續(xù)扮演領導者、管理者等傳統(tǒng)男性角色,而母親往往成為“團隊媽媽”(team moms),負責活動中的雜活。[49]除了明顯的“男性化照顧”特征,父職實踐還具有“選擇性”的特點。專注于家庭研究的卡羅琳·蓋特雷爾(Caroline Gatrell)對英國年輕父母的訪談發(fā)現(xiàn),父親們通常選擇參與直接照顧孩子的活兒(如喂飯、洗澡)或有趣的活動(如陪玩),而那些間接性的育兒工作(如洗衣服、打包午餐盒),則被他們認為是乏味的且很少參與。[50]其他研究也表明,與母親從事密集的、多重性的照顧工作相比(如給孩子穿衣服、接送孩子),父親更愿意參與那些不規(guī)律、時間靈活的娛樂性活動或戶外活動(如玩游戲、哄孩子睡覺、引導孩子挑戰(zhàn)發(fā)展極限等)。[51][52]

        在情感投入方面,中產(chǎn)父親逐漸意識到情感之于親子關系的重要性,開始實踐親密型父職。如果說傳統(tǒng)的父愛是緘默的、嚴厲的,如今的歐洲父親則將父愛視為一種行動,通過愛的實踐來與孩子建立親密關系。[53]來自對韓國中產(chǎn)階層“野雁家庭”(wild geese families)②的研究也發(fā)現(xiàn),除了定期為在國外的孩子和母親匯款外,父親還履行了負責任的情感角色,他們不僅積極利用互聯(lián)網(wǎng)技術和最先進的通訊平臺與孩子通話或視頻分享日常生活,還會抽時間飛到國外陪伴孩子,以實現(xiàn)“身體在場”的情感互動與身體照顧,從而彌補因長期跨國分居而留下的情感空白。[54]在與孩子分居之前,他們遠沒有以家庭為中心,其父職實踐也不會超越性別界限。分居之后,許多父親能夠認識到以往被忽視的家庭價值,他們會親力親為地照顧孩子,甚至做一些他們以前回避的、視為母親領域的照顧工作,如在探訪期間積極參加孩子學校所組織的活動,為孩子做飯以及直接通過言語或行動向孩子表達愛意。[55]

        當代父親的育兒時間有了較為明顯的提升,但對于大多數(shù)國家來說,父親養(yǎng)家糊口的需求沒有得到根本性改變,“男性養(yǎng)家、女性照顧”仍是主流的家庭分工模式,絕大多數(shù)的育兒假申請還是以母親為主。在照顧內(nèi)容與情感投入方面,盡管部分中產(chǎn)家庭的父親可為子女提供一種關愛型照顧或親密型互動,參與內(nèi)容也比較多元,但“男性化照顧”與“選擇性育兒”仍是父職實踐的明顯特質(zhì)。尤其對勞工家庭的父親而言,出于養(yǎng)家糊口的需要與文化程度偏低,他們很少向子女提供具身的照顧與親密的互動。因此,在一些社會學者看來,“新父職”實踐仍然是一場“停滯的性別革命”(stalled gender revolution)[56]或“不均衡的性別革命”(uneven gender revolution),[57]相對于女性走出家庭、步入職場的速度,男性選擇投入家庭、承擔育兒責任的速度更慢。

        三、“新父職”實踐的結構性阻礙

        “不均衡的性別革命”意味著實現(xiàn)“新父職”還面臨多重阻礙。從社會建構視角來看,雖然父親參與是個人選擇,但這類選擇受制于政治、文化、經(jīng)濟和社會等要素的形塑。在此,本研究從家庭友好政策、性別文化、經(jīng)濟生產(chǎn)、社會再生產(chǎn)四個方面分析了“新父職”實踐面臨的主要阻礙。

        (一)家庭友好政策的匱乏

        家庭友好政策(family?鄄friendly policies)指那些有助于員工平衡工作和家庭生活并讓他們從中受益的政策,如育兒假、父職假、育兒津貼、優(yōu)質(zhì)嬰幼兒照護服務等,[58]這些政策通常為兒童照顧提供所需的時間、資金和服務三種基本資源。[59]從一些北歐國家的經(jīng)驗看,較為完善的家庭友好政策能夠激發(fā)父親參與兒童照顧的意愿。遺憾的是,全世界只有92個國家的男性享有法定的父職假,而且大多數(shù)父親在孩子出生后照常上班仍是常態(tài)。[60]聯(lián)合國兒童基金會2019年發(fā)布的數(shù)據(jù)顯示,全球約三分之二的1歲以下兒童(近9 000萬)生活在父親沒有帶薪父職假的國家中。[61]甚至在連嬰幼兒數(shù)量接近400萬的美國,也尚未在全國層面制定任何法定的母職假或帶薪父職假。[62]這也就意味著,帶薪父職假的匱乏嚴重縮減了父親與孩子相處的必要時間。

        (二)性別文化的固化

        依照帕森斯結構功能主義的觀點,為充分發(fā)揮家庭的功能,男性通常扮演工具性角色(instrumental role)以承擔養(yǎng)家的責任,女性則扮演情感性角色(expressive role),是家庭的照顧者。[63]正是這種“男主外、女主內(nèi)”“男性養(yǎng)家、女性照顧”的性別分工長久以來被人們“化用”,進而在社會中形成了一種穩(wěn)定的性別秩序、特定的性別配置和固定的性別結構。其導致的結果是,女性在社會化過程中接受的教育致力于讓她們成為好母親,因而難以卸下“母職守門”(maternal gatekeeping)的重擔。[64]出于對母職身份的認同和育兒高標準的考慮,女性把自己視為兒童照顧的“守門人”(gatekeepers),不信任父親的育兒能力,約束、限制、排斥父親的參與。[65]這種母職“守門”的迷思不僅削弱了父親參與的意愿,也降低了父親參與的水平,進而合理化了父親對育兒工作所保持的疏遠感。[66]

        另一方面,從男性氣質(zhì)視角看,父親參與也是建構男性氣質(zhì)的過程,并在其中形成“男人”的身份認同。長久以來,支配型男性氣質(zhì)(hegemonic masculinity)最具社會權威,是父權制社會廣為接受的。[67]其所強調(diào)的陽剛、理性、粗獷等特質(zhì)通常被視為與情感化、精細化的兒童照顧相悖,以致大多數(shù)男性認為育兒不是“爺們的事兒”,是“女人的活兒”??贪宓男詣e印象通過不斷的“自我預言”而弱化了男性參與兒童照顧的意愿與責任,強化了母親“主要照顧者”的中心地位,這也是造成“男性化照顧”與“選擇性育兒”的主要緣由。何況在這個母親角色至高無上甚至神圣化的世界里,對父親缺乏關注和支持,加上長期對父親育兒無能的刻板印象,我們的社會總是希望他們能回到工作場域中去。[68]

        (三)經(jīng)濟生產(chǎn)的限制

        父親養(yǎng)家角色的固化很大程度上源于勞動力市場將傳統(tǒng)的性別分工邏輯嵌入到工作結構與企業(yè)制度之中,從而將男性長時間禁錮在工作領域。出于經(jīng)濟考慮,男性必須在工作上投入更多的心力與時間,這不僅減少了父親投入育兒的機會,也增加了母親輪換“第二班”(second shift)③的比重。[69]國際勞工組織2016年發(fā)布的數(shù)據(jù)顯示,在調(diào)查涉及的100多個國家中,超過三分之一的就業(yè)男性(35.5%)每周工時超過48小時。[70]而這種“超時工作”(overwork)現(xiàn)象通常被視為默認的職業(yè)規(guī)范。[71]因此,對于大多數(shù)父親來說,養(yǎng)家糊口的家庭角色和好員工的職業(yè)角色要求他們把時間投入工作。實現(xiàn)“新父職”需要他們花時間與孩子共度時光,并保證共處的質(zhì)量,這種既要承擔經(jīng)濟功能又要扮演融入式父親的雙重要求很難實現(xiàn)。[72]

        經(jīng)濟理性主義認為,經(jīng)濟是決策的主要驅動力。既有研究發(fā)現(xiàn),在考慮誰休育兒假時,夫妻會理性地決定工資較低的伴侶休更長的育兒假來照顧新生兒,以防減少家庭的經(jīng)濟損失。[73]事實上,正是因為工作領域刻板的性別印象而造成勞動力市場的性別分化與薪資不平等,那些被認為具備男性屬性的行業(yè)(如建筑、金融、IT等)比女性屬性的行業(yè)(如教育、服務業(yè)等)能獲得更高的薪酬,這導致育兒假的申請者總以母親為主。同時,考慮到母親與孩子天然的聯(lián)系,即便是在母親收入高于父親的家庭,母親的休假時間仍然長于父親。[74]

        (四)社會再生產(chǎn)的不公

        與男性在公領域所從事的有酬經(jīng)濟生產(chǎn)相比,女性在私領域所從事的社會再生產(chǎn)通常在法律層面和經(jīng)濟層面都沒有任何補償,它們被視為一種“以愛之名的勞動”(a labor of love),是不用支付報酬的無償勞動。[75]這種關于勞動的分割,正是女性愿意走出家庭成為生產(chǎn)者,而男性卻不愿回歸家庭成為再生產(chǎn)者的癥結。有時這種勞動還飽受歧視。對于那些全職母親,雖然女性全身心投入瑣碎的家務勞動和細膩的照顧勞動中,卻被認為是“不用工作,靠丈夫養(yǎng)著”的“媽蟲”。由于社會貶低了家務勞動和育兒工作的價值,從事這一類工作也被認為低人一等。當男性成為育兒的“主要照顧者”時,他們也體驗到了來自社會的歧視與偏見,因而對育兒望而卻步。良(Liong)對香港父親的研究發(fā)現(xiàn),當男性從工作領域回歸家庭成為一名全職父親時,他們感受到了“地位的下跌”。在工作領域,他們可以通過工作成就來獲得聲望與地位,但成為全職父親后,他們?yōu)榧彝ニ冻龅男牧Σ⑽吹玫秸J可,而是被視為“失敗者”,從此喪失了尊嚴和價值,這使得很多父親重返工作崗位。[76]

        四、余論:對中國父親參與兒童照顧的啟示

        20世紀60年代以來,第二波女性主義運動的擴張、父親權利運動的興起、教育溢價的提升以及社會媒介的宣傳推動了責任型父親、融入式父親、親密型父親等“新父職”理念的產(chǎn)生。同“密集母職”一樣,“新父職”也強調(diào)密集性參與、高情感投入之于親職實踐的重要性,這本身是對“完美家長”的追求,為“新父職”的難以踐行埋下根源。因此,“新父職”看似要打破“男性養(yǎng)家、女性照顧”的家庭范式,實則是一種殘酷的性別平等主義。[77]一方面,“新父職”被塑造為傳統(tǒng)父職的對立面,否定了傳統(tǒng)父親的價值及其情感基礎;另一方面,帶有濃重中產(chǎn)階級意涵的“新父職”并未充分考慮勞工家庭的需求,以致那些未能滿足“新父職”要求的父親被排除在“好父親”之外。

        從“新父職”實踐來看,雖然父親們參與兒童照顧的時間有了大幅提升,中產(chǎn)家庭的父親們開始把情感表達視為“好父親”的基礎,嘗試用多種方式向子女表達愛意,但母親仍是孩子的“主要照顧者”,育兒假的申請也以母親為主,父職實踐傾向于“男性化照顧”與“選擇性育兒”。需提及的是,盡管“男性化照顧”與“選擇性育兒”再現(xiàn)了兒童照顧中的性別氣質(zhì),但在一定程度上需要承認男性參與育兒的特質(zhì)與優(yōu)勢,而不局限于對“男性化”的指責,這才有助于拓展對“新父職”的理解。因此,我們應充分考慮男女兩性之間的不同特質(zhì),實現(xiàn)符合彼此需要的分工與合作,并重塑對家庭友好政策、性別文化、經(jīng)濟生產(chǎn)以及社會再生產(chǎn)的認識,從而推動“新父職”實踐取得理想的成效。

        “新父職”理念在中國社會并不陌生。儒家的為父之道強調(diào)“父慈子孝”,《韓詩外傳》對“慈仁父愛”與“何謂父道”的界定也已近似“新父職”的標準,但由于漢代之后的孝道極力強調(diào)父親對子女的絕對權威,使“慈仁父道”這一本土版的關愛型父職在此后的兩千年間幾乎未再現(xiàn)于儒家典籍。[78]費孝通先生最早從學理上提出共同育兒的理念,肯定育兒中雙系撫育的重要性,他認為“在男女分工的體系中,一個完整的撫育團體必須包括兩性的合作,撫育的作用不能由一女一男單獨負擔,有了個母親還得有個父親”。[79]但雙系撫育的理念與“新父職”也有所區(qū)別,費孝通先生更為強調(diào)社會性父職與撫育性母職,而非兩者的混合。

        20世紀80年代以來,獨生子女政策的實施改變了中國的人口結構,家庭結構少子化與親子關系主軸化使孩子在家庭中成為名副其實的“核心”與“唯一的希望”,[80]父母成為孩子的老師、玩伴或朋友,與西方“新父職”相似的“友好型”“慈愛型”父職理念也開始盛行,社會鼓勵父親更親密地融入孩子的生活。[81]例如,基于對南京的研究發(fā)現(xiàn),除了花時間照顧和陪伴孩子,中國城市家庭的父親也呈現(xiàn)出溫暖與體貼的特質(zhì),他們會通過口頭表達、身體親密等方式展現(xiàn)對孩子的關愛。[82]另有研究也指出,父親傾向于選擇傾聽與講道理的方式和孩子溝通,而不是一味地采取體罰的方式教育孩子。[83]

        就親職實踐現(xiàn)狀來看,雖然在一些城市家庭中也出現(xiàn)少量父親深度參與育兒的跡象,[84]但密集的母職研究從側面反映了父親的缺席,父親在兒童照顧中仍然保持著管教者和玩伴的核心角色。[85]2019年《中國年輕育兒家庭用戶洞察報告》顯示,約75%的母親每天的育兒時間超過8小時,而過半數(shù)父親(53.8%)的陪伴時長主要集中在每天1~4小時。[86]若如此發(fā)展,在當前我國“全面三孩”背景下,僅靠國家層面的號召難以提升生育意愿。兒童照顧不只是女性的責任,有必要重視男性的參與?;凇靶赂嘎殹钡挠嘘P實踐經(jīng)驗,本研究從國家、文化、企業(yè)與家庭層面對增進我國兒童照顧中的父親參與提出如下建議。

        在國家層面,政府應加快父職假、育兒假以及在育兒假中設置父親配額的立法建設,建立健全家庭友好政策。兒童照顧不應只被視為家庭的責任,國家應提供強有力的保障與支持。同世界上大多數(shù)國家一樣,我國尚沒有全國性的法定父職假(陪產(chǎn)假)與法定育兒假。雖然各個省份都在推進陪產(chǎn)假的制度建設,但除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省份規(guī)定父親可休20~30天外,多數(shù)省份規(guī)定只能休7~15天,母親則可休98天的母職假(產(chǎn)假)。由此可見,生育在制度層面被視為母親的專責。從“陪產(chǎn)假”的名字也可看出,男性參與兒童照顧的責任并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父親的職責只是“陪產(chǎn)”。因此,有必要從國家層面出臺父職假以表示國家對父親參與兒童照顧的重視,為實踐父職提供政策保障。令人欣慰的是,2021年8月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人口與計劃生育法》補充了“支持有條件的地方探索設立父母育兒假”,一些省份(如貴州、安徽、四川等)也相繼出臺政策規(guī)定父母每年各享有10天的假期。但從現(xiàn)實看,父母育兒假有可能只對機關、事業(yè)單位和國有企業(yè)員工有利,民營企業(yè)恐怕難以落實。因此,也有必要從國家層面出臺父母共享的育兒假,并在育兒假中設置父親配額,完善配套措施,推動更多的父親參與育兒。但需要注意的是,育兒假并不是越長越好。有研究顯示,休假時間越長,女性重新進入勞動力市場面臨的障礙就越多,母職工資懲罰的效應也會越強。[87]這也就意味著,建立健全親職假政策是一項復雜的工程,需要政府、企業(yè)與社會的多方參與,假期長度的設定和津貼補助的來源需要專門的論證以及多主體的支持。尤其針對假期長度的設定,一定要持性別平等的原則,避免因親職假政策的實施而擴大兩性之間的不平等。

        在文化層面,全社會要塑造平等的性別文化觀念,鼓勵剛柔并濟的男性氣質(zhì),消除父親參與的心理之憂。父權制社會對男性的評價往往以經(jīng)濟充裕、事業(yè)成功為衡量指標,這不僅給男性制造了壓力,也忽視了父親在家庭中所需扮演的情感性角色。主張多元的男性評價標準、鼓勵剛柔并濟的男性氣質(zhì)不僅有助于打破性別氣質(zhì)之間僵化的區(qū)分,也能夠為男性參與兒童照顧提供心理支撐,增強其育兒自信心。因此,有必要轉變刻板的性別印象,接受多元的男性氣質(zhì)形象,鼓勵父親在親子關系中的情感表達以及承認男性除經(jīng)濟供給之外的其他價值。另外,社會應該減少對從事全職育兒工作父母的歧視,給予全職父親更多的包容、理解、尊重與認可。

        在企業(yè)層面,用人單位要重塑“理想員工”形象,將員工的家庭需求納入經(jīng)濟生產(chǎn),構建支持員工家庭角色的工作環(huán)境。以往的“理想員工”理念過于強調(diào)男性的員工角色,要求男性全身心投入工作,并鼓勵超時工作,從而巧妙地把男性的家庭責任隱藏起來。這進一步強化和固化了“男性養(yǎng)家、女性照顧”的分工模式,導致男性未能有充裕的時間參與家務與育兒。因此,用人單位應適當考慮員工的家庭角色需求,重新定義“理想員工”標準,將其家庭角色納入組織安排中。比如,引入彈性工作制,盡量減少為家有嬰幼兒的員工安排超時工作或工作時間不確定的工作,杜絕盲目崇尚加班文化。對于有條件的用人單位,還應為員工履行父職提供必要的經(jīng)濟支持,適當延長帶薪父職假期,落實父母共享育兒假。

        在家庭層面,男性應深刻意識到親子關系的重要性,明確為人父的責任,女性則應主動分享育兒經(jīng)驗,支持和鼓勵丈夫的參與,破除“母職天賦”的迷思。育兒是一個社會化的過程,女性之所以表現(xiàn)出強大的照顧技能,這是她們在持續(xù)的育兒工作中習得的。兩性是否具有撫育能力,不是能不能的問題,而在于想不想。在一些少數(shù)族群的文化中,幼兒的撫育責任就主要由男性承擔。[88]在一些女性主義學者看來,育兒這一項工作在本質(zhì)上是去性別的,所有的父母都具備與孩子互動、建立親密關系以及關心、照顧孩子的能力。[89]父親的參與離不開母親的“培力”,母親應該向父親敞開育兒之門,主動向丈夫分享育兒經(jīng)驗,傳授育兒技能,輔助他們參與嬰幼兒的生理性照顧工作,激發(fā)男性“成為父親”的積極體驗,強化父親參與的意愿。與此同時,父親也應主動發(fā)掘自身的兒童照顧價值,尋找育兒的成就感。

        最后,“新父職”的未來發(fā)展應朝著“成長共同體”④的方向邁進?;谘壍纳镄躁P系,傳統(tǒng)的父子關系被賦予某種倫理關系,其中關涉父親的權威與文化的傳承?,F(xiàn)代社會已演進為風險社會或個體化社會,當面臨風險與不確定性時,個體是無力的,因而父親與孩子之間更應該構成一個“成長共同體”。個體在與外部建立聯(lián)系時需要付出巨大的成本,而先天的紐帶可以讓父子間天然地形成共同體,并通過相互陪伴和協(xié)助實現(xiàn)共同成長?!俺砷L共同體”是一個個體進行終身社會化的場域,從最初的父親教孩子學習,到相互學習,最后到父親向孩子學習,理想的父子關系應該完整地把這個過程走完。在這種相互支持的關系中,父親為孩子提供必要的物質(zhì)條件支持,與孩子建立絕對的信任,共同應對外部的挑戰(zhàn),其最終目的是讓雙方更好地適應這個社會。

        注釋:

        ①“第二波女性主義運動”(Second?鄄wave feminism)發(fā)端于20世紀60年代初的美國,最終波及整個西方世界和其他地區(qū),其主要內(nèi)容包括爭取性別平等、生育權、墮胎、避孕、離婚、女性的工作權利等。

        ②“野雁家庭”(Wild geese families)指為了給孩子提供更好的教育環(huán)境,韓國中產(chǎn)階級父母,通常是母親帶著孩子到英語系國家留學,而父親則留在韓國繼續(xù)工作,為她們提供經(jīng)濟來源。

        ③“第二班”(Second shift)是美國社會學家霍克希爾德用以描述當今美國社會職場母親現(xiàn)狀的經(jīng)典概念,意指職場母親除了完成本職工作外,下班后還得從事第二輪工作——家務與育兒。

        ④此處“成長共同體”理念的提出,受益于南京大學社會學系成伯清教授的啟發(fā),在此特別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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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n the “New Fatherhood” in Childcare

        WANG Liang

        (Department of Sociology, Nanjing University, Nanjing 210023 China)

        Abstract: The rise of the second?鄄wave feminist movement and the father’s rights movement, the increase of the education premium, and the promotion of social media have all contributed to the emergence of“new fatherhood” since the 1980s. Fathers are expected to provide their children with financial support, physical care, and emotional engagement. It’s a kind of illusion of“perfect fathers” and determines the practice impossible. Some social obstacles, such as the lack of family?鄄friendly policies, the entrenchment of gender stereotypes, the limitation of economic production, and the injustice of social reproduction make it worse. Although fathers spend more time in parenting, mothers as the “primary caregivers” in childcare have not changed, which means the“new fatherhood” is a “stagnant gender revolution”. To promote fathers’ involvement in childcare, family?鄄friendly policies and environments are needed. Fathers should also make their efforts to build “growth community” to develop with their children together in the process of parenting.

        Key words: “new fatherhood”, father involvement, childcare

        (責任編輯: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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