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思炎

（東南大學藝術(shù)學院，江蘇南京210008）

民間文學屬于人民，而都市的民間文學作為市民的集體創(chuàng)作，是市井生活的自然呈現(xiàn)和市民審美情感的集中表達，它往往經(jīng)過好幾代人的傳承，而成為城市精神的象征和城市文化歷史的記錄。南京是我國的歷史文化名城，其兩千多年的建城史以及輝煌的都城史為后世留下了無數(shù)的文學經(jīng)典，可以說，南京文學的成就中就包括著民間文學的精華。南京民間文學涉及神話、傳說、故事、歌謠、諺語、笑話以及評話、白局、唱春等講唱文學的門類，它歷史悠久，題材廣泛，且與市民的風俗生活息息相關(guān)。

一、南京民間文學是觀察市民生活的有效窗口

六朝時期的“吳聲歌曲”，以建康為中心，以民歌為基礎(chǔ)，以都市生活和市民情感為背景，“以情造文”為追求，不僅成為現(xiàn)存吳歌的源頭，而且也直接影響了南京后世民歌的風格。例如，南朝的春禊詩，不論是“園林多趣賞，祓禊樂還尋”（陳后主《祓禊泛舟春日玄囿各賦七韻詩》），還是“廊廟多豪俊，都邑有艷姿”（潘尼《三月三日洛水作詩》），都表現(xiàn)了當時都邑的“男唱女和”的風俗與趣味。這一因素在江南吳歌及南京郊區(qū)的民歌中長期承傳，并由都市而波及鄉(xiāng)村，成為地域的特征。在南京高淳區(qū)流傳的《織綾羅》《十把扇子》等情歌就采用了“男唱女和”的方式來寄托情感。

民間文學在其他領(lǐng)域也留有市井生活的印記。明清時期，隨著資本主義經(jīng)濟的萌芽，大量人口涌入南京，南京的市井文化得以迅速發(fā)展，使南京的民間文學主體市民階級有了展現(xiàn)自己生活、情感和審美的可能，這一趨勢直到民國時期仍在繼續(xù)。例如，用南京方言講傳的南京白話，在《解學士》《滿漢斗（劉鏞斗和珅）》《月明康熙看戲》《紀曉嵐》《袁世凱當皇帝》等段子中使用大量土語方言，深得市民們的喜愛。[1]293再如，由南京絲織業(yè)（云錦、寧緞等）機工所創(chuàng)造和自娛自樂的說唱藝術(shù)“白局”，就從江南小調(diào)和明清俗曲演化而來。南京的絲織業(yè)歷史悠久、產(chǎn)業(yè)龐大，六朝時就設(shè)有“錦署”“織室”，元代有東、西“織染局”，明代時設(shè)有“神帛堂”“供應(yīng)機房”，清代則有“江寧織造府”等管理與生產(chǎn)機構(gòu)。在清代康乾鼎盛時期，南京有織機3萬多臺，直接從業(yè)的機工達10余萬人，而靠織業(yè)為生的市民總數(shù)達20余萬人。[1]298這些機工們集中在南京城南的門東、門西一帶，成為南京市民的中堅。他們之中有不少愛唱小曲的“玩友”，他們在工余時聚集起來，用南京方言說唱自己的生活和感受，言辭往往詼諧幽默。其曲目有《八仙上壽》《英臺思兄》《南京十杯酒》《倒文德橋》《劉駝子私訪》等歷史與時事故事，也有《機工苦》這類揭露與批判的作品。它以夸張、諷刺的筆觸寫出了機工們對老板活計繁重、伙食又差的憤怒與反抗。其中有段臺詞說：

初二、十六當吃肉，他肉片枵得如紙薄，突然一陣風，吹到北極閣，我靸著爛鞋頭，追也追不著。憑空踩到了茅草樁，戳破了我的腳，我踉而蹌地跑回來，連湯都沒喝著。氣的我踢翻了他家的馬桶，又砸了他家的鍋，叫他上不得吃，下不得屙！[2]223

從上述文學語言可見，作品充滿了市井下層文化的風俗氣息。此外，南京的建城傳說、帝王與文人故事、市井街巷的傳說、游戲與游藝的來由、風俗習慣的形成等民間敘事性描述和口語化韻文式的表達，都可成為觀察市民生活及市井文化的窗口。這正顯示出南京民間文學的特殊文化功能和歷史價值。

二、南京民間謠諺中的市民生活

歌謠與諺語是民間口頭文學中最常見的體裁，它往往以韻文的形式，用簡潔而通俗的語言，概括出民間對生活的認知和感悟，涉及民間信仰、兒童游戲、歲時節(jié)令、生活風俗等方面。南京的民間謠諺積淀著深厚的歷史文化，反映著市民的生活百態(tài)，再現(xiàn)著市井風俗的圖景。

在南京的謠諺中有“清明不戴柳，死了變黃狗”之說，這是對清明不掃祖墓、不戴柳葉的不孝之徒的詛咒，以及對廣大市民的訓誡。按南京風俗，清明時節(jié)家家上墳祭祖，在墳頭插上柳枝，返回城內(nèi)時人人頭戴柳花（柳葉所編成），門戶亦插柳枝。此類民間信仰的功能隱義要從楊柳這一節(jié)物去揭解。楊柳早生早發(fā)、易插易活的特性，讓市民們聯(lián)想到它作為轉(zhuǎn)世復活的象征，且“柳”的諧音為“留”，表達了人們對亡親的留念及愿其托物轉(zhuǎn)世的期盼。所以，不戴柳之徒就被視作對逝去的親人了無感情。這則謠諺隨民俗而傳承，成為探悉南京人歲時信仰生活的謎底。

市井的兒童游戲也作為民俗現(xiàn)象以謠諺的方式傳承，例如秣陵童謠說“楊柳兒青，放風箏；楊柳兒黃，擊棒壤”，就留下了“放風箏”和“擊棒壤”分別為春天和秋季南京兒童的游樂活動的信息。其中，“擊棒壤”這一在漢代就已普及的兒童游戲一直在南京市井內(nèi)流傳，直到20世紀50年代仍見傳承，筆者小時候就同鄰居的小伙伴們經(jīng)常在街巷的空地上玩耍過這一寓意深厚的古代游戲?！皳舭羧馈庇址Q“擊壤”“打柭柭”“拋堶”，近代南京人則俗稱作“打梭”。它本為古代秋成報社的“野老之戲”，后成了兒童們的游戲活動。擊壤之“壤”由木板或木棍制作，一短一長兩根，古代的“壤子”較寬，呈鞋底狀，明清時期漸變?yōu)榘魻畹哪竟?。關(guān)于“壤”的形制與魏晉時的玩法，宋李昉《太平御覽》卷七五五引三國魏邯鄲淳《藝經(jīng)》載：

壤，以木為之，前廣后銳，長尺四，闊三寸，其形如履。將戲，先側(cè)一壤于地，遙以三四十步，以手中壤擊之，中者為上。

在南京，這一游戲以“天梭”“地梭”“天地梭”等打擊方式進行，并在擊打時口數(shù)“斗一”“斗二”“斗三”……擊中一下為“斗一”，按單進位丈量記分；擊中兩下為“斗二”，按5進位記分；“斗三”則按10進位記分，以表達萬擔歸倉的謝土報社的喜悅。[2]163-166秣陵的“楊柳兒青，放風箏；楊柳兒黃，擊棒壤”這一民謠，記錄了本與農(nóng)事相關(guān)的俗信活動，在都市里轉(zhuǎn)易為市井兒童秋季游戲的有趣現(xiàn)象。與我國北方都市的“打柭柭”在“楊柳發(fā)芽兒”的早春相比，南京的秋季“打梭”更符合這一文化遺產(chǎn)的本義。[3]

歌謠既是民間文學的資料，也是當?shù)仫L俗的實錄，由梁漢成演唱、董志涌采錄的歌謠《南京風俗景》，就生動而形象地描繪出清末南京的市井生活場景和風俗傳統(tǒng)：

冬去春來百花開，一年之計在于春。

大年初一頭一天，上席桌上供的是天竺和臘梅。

大廳上面點著元寶荷花燈，有錢人出門去拜年。

頭戴緞子紅頂小白帽，騎馬坐轎有人跟隨。

咱們窮人也把年來拜，“恭喜發(fā)財”討吉利，只求平安過一年。

正月初八日，評事街有個蝦燈會，

有一班的年輕人，打的鑼鼓家伙—是七字長錘。

正月十五是燈節(jié)，上燈元宵落燈面。

正月十六玩城頭，一年只得這一回。

北京來的欽差張之洞，一門頭心思搞洋務(wù)，

大街小巷的馬路上，東洋車子來回追。

二月二，龍?zhí)ь^，家家門口接女兒。

三月里是清明，家家門頭插楊柳，

拿著飯食和元寶，南門城外祭墳頭。

雨花臺有個風箏會，蜈蚣風箏幾丈長，

小風箏上天帶響頭。

滿山窟窿去找雨花石，石頭棺材裝的是馬回回。

三月二十八，雙橋門有個東岳會，龍舟鳳輦奏仙樂，

賣甘蔗荸薺誰都會，東關(guān)頭的花子手上玩著蛇。

四月初八，漢西門外放生會，有一班的齋公太太，

手拿佛珠，拎著鯽魚，念的是觀音老母大慈悲。

……

五月初五端午節(jié)，金河老龍犯下罪，

家家戶戶掛鐘馗，門頭上菖蒲像寶劍。

六月初六荷花會，秦淮河花船排長隊，

荷花燈兒水上漂，南曲北妓聲聲淚，

夫子廟里人擠人，六朝遺風人心碎。

七月初七是乞巧，磚頭回家變元寶，

牛郎織女橋頭會，取水投針成女嬌。

七月十五盂蘭會，目連救母度孤鬼。

馬路上，打的打來吹的吹，

數(shù)蓮花的朋友，伸著頸子叫的像烏龜。

八月十五中秋節(jié)，唐明皇月宮犯了罪，

天寶之亂離京城，馬嵬坡殺了娘娘楊貴妃。

九月初九是重陽，北極閣上菊花黃，

人人登高把遠望，菊花美酒入夢鄉(xiāng)。

十月里面十月朝，家家戶戶把紙錢燒。

冬月十五月兒圓，文德橋去看半邊月，

左一半來右一半，過了子時三刻就看不見。

臘月初八吃臘八粥，“二十一”一過快過年，

“二十三四”來送灶，我送灶爺上西天。

玉皇來問凡間事，世間百姓真可憐，

身靠灰堆頭頂著瓢，窮人太多怎過年？

二十五，二十六，撣塵掃地磨豆腐。

三十晚上鞭炮響，家家戶戶貼紅錢，

大門外貼下門神對，黑臉是尉遲恭，

黃臉的叫秦瓊，把門將軍就是這二位。

除夕晚上過新年，家家戶戶要團圓，

全家上下來守歲，子子孫孫辭舊年。

爺爺奶奶心頭樂，掏了一大把壓歲錢。

冬去春來又復始，萬象更新又一年.

我唱“南京風俗景”，到此就要收住弦。[4]

這首歌謠包含著豐富的民俗事象，用俗語白話形象地繪就出南京的市井風俗長卷。它以歲時節(jié)令為線索，概括了清末時期的南京下層市民的風俗生活圖景，生動而真切。其中，涉及春節(jié)風俗的有燈彩、燈市、燈會、供花果、撣塵、送灶、拜年、守歲、紅錢、門神、爆竹、壓歲錢、磨豆腐等；涉及游樂活動的有玩城頭、風箏會、玩蛇、秦淮花船、數(shù)蓮花落、找雨花石、逛夫子廟、投針乞巧、重陽登高、文德橋看半邊月等；涉及民間信仰的有東岳會、放生會、掛鐘馗、掛蒲劍、插楊柳、放河燈、盂蘭盆會、燒紙錢、祭墳頭、結(jié)人緣等；涉及民俗食品的有元宵、面條、蓋碗茶、菊花酒、臘八粥等。就歌謠所述的主體（下層人員）而論，有“只求平安過一年”的“咱們窮人”“賣甘蔗荸薺”的、玩著蛇的“東關(guān)頭的花子”、“伸著頸子叫的像烏龜”的數(shù)蓮花落的、秦淮花船上“聲聲淚”的“南曲北妓”等，較典型地再現(xiàn)了舊時的社會場景和市井生活。

此外，像《南京十大怪》一類的歌謠，從某些生活細節(jié)入手，以捕捉南京的市井風俗：

早餐燙飯搭小菜，夏夜乘涼睡門外。

滿街靸板跑得快，穿著褲頭扎皮帶。

家家春夏吃野菜，“四件”比肉賣得快。

城墻走向無規(guī)則，抬著菩薩游大街。

彈子洋畫娃兒愛，下晝菱藕串巷賣。[2]7-8

以上“十怪”涉及飲食、起居、穿著、城建、信仰、游戲等方面，雖說片斷細碎，視角微觀，但也構(gòu)成對南京市井風俗的特殊觀察。其中，南京人所說的“小菜”，指蘿卜鲞、胡蘿卜枝、大頭菜一類的風干與腌制的醬菜；“燙飯”，指用隔日米飯下鍋加水煮開的不黏稠的稀飯；“四件”又稱“鴨四件”，指一只鴨子有翅膀和腳爪共4件；抬菩薩游街，指舊時在市內(nèi)進行的有關(guān)菩薩出巡的廟會活動，如東岳廟會、城隍廟會等；“彈子”即小玻璃球；“洋畫”指一兩寸見方的印制的畫片，曾是南京兒童游戲用的玩具；“下晝”，即“吃下晝”，則指午后三四點以后，市民習慣性地吃點走街串巷叫賣的小吃，主要有老菱、熟藕、熱孛婁（玉米）、炒元宵、糖粥藕、煮山芋、糖芋苗之類。這些“怪”的歸納，作為民間口頭文學繪就了南京的市井風俗圖畫，從一個個細微處片斷地勾勒了南京人和南京民俗的舊時風貌。

三、南京民間傳說中的城市文化遺存

民間傳說作為口頭的敘事文學作品，它總是與一定的真實人物、風物、地點、歷史事件等相聯(lián)系，運用夸張、比附、聯(lián)想等手法，改變其本來的故事邏輯，使其更加引人入勝。傳說的類型包括人物傳說、地名傳說、史事傳說、器物傳說、風俗傳說，等等。其中，南京的人物傳說、地名傳說等最直接反映出南京的市井生活。

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的傳說，就與南京的風俗傳統(tǒng)的形成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傳說，朱元璋倡導新年貼春聯(lián)，并成為南京“萬年紅”之制的由來。據(jù)陳云瞻《簪云樓雜記》載：明太祖建都金陵后，于除夕前忽傳圣旨“公卿庶士之家，門上須加春聯(lián)一副?！比缓笏⑿谐鲇^，以為笑樂。偶見唯獨一家沒有加貼，詢問后得知系殺豬的，還沒請人代筆。于是朱皇帝為他寫下了“雙手劈開生死路，一刀割斷是非根”的聯(lián)句。朱元璋不僅倡導貼春聯(lián)，而且親寫春聯(lián)以賞賜下屬，據(jù)周吉甫《金陵瑣事》載：“太祖賜駙馬梅殷春聯(lián)云‘人家塵俗不到處，閣下恩榮第一家?！n中山王二聯(lián)云‘始余起兵，于海上先崇捧日之舉，逮茲定鼎，于江南遂作擎天之柱?！衷啤铺斊叫U，功貫古今人第一，出將入相，才兼文武世無雙?！盵5]

朱元璋還與南京的城墻修筑的傳說相關(guān)。其中聚寶門，即南門（今為中華門），最為雄健、高大，傳說在這里筑城時總是塌方，填土不止，于是朱元璋想到了江南財主沈萬三，他有聚寶盆，財寶放入其中就取之不盡。乃命其交出聚寶盆，埋于城下，于是填土就無窮無盡，建成了這世界上最大的城墻。南京兒童游戲“官兵捉強盜”中有童謠念道：“城門城門幾丈高，三十六丈高。騎大馬，帶把刀，走進城門抄一抄！”可見南京城墻的傳說也聯(lián)系著市井的生活。城下埋寶的做法本是建筑活動中的獻祭信仰，在遠古時期它是殺生血祭的殘酷陋俗，這在南京城墻修筑中也留下了傳說。

南京前湖邊的城墻也因土質(zhì)松軟，屢建屢陷，其下軟泥取之不盡，而填土又無法堵住。這時，兵士們在附近鄉(xiāng)村中發(fā)現(xiàn)一個農(nóng)夫，他名叫“田德滿”，其諧音為“填得滿”，于是被捉住并填到城下，城墻便建成，至今屹立不倒。這則傳說透露出古代在大型建筑動工時的血祭儀式，其作為民間文學數(shù)百年來口耳相傳，說明南京城墻作為文化遺產(chǎn)的修筑不易，以及傳說對已消逝的野蠻風俗的記憶。

至于史事傳說，也因與民間風俗相聯(lián)相通，而得以持久地傳承，有的能成為歷史典故和成語。例如，發(fā)生在南京的“破鏡重圓”傳說，它說的是隋滅陳的故事：陳后主的妹妹樂昌公主，才貌雙全，嫁給了太子舍人徐德言為妻，兩人居住在陳朝都城建康，也就是南京。隋朝統(tǒng)一天下的時候，徐德言見隋軍壓境，而陳國腐敗，滅亡已指日可待，便與妻子說，以她的才貌亡國后必落入豪強之家，到那時倘若姻緣未絕，如何相見？夫妻商定，打破一面銅鏡，各執(zhí)一半，作為他日重逢的憑信。并約定，若國亡人散，以后在正月望日（元宵節(jié)）以賣鏡的方式相互尋訪。不久，陳為隋滅，樂昌公主落入越國公楊素之家。由于她才貌絕世，楊素十分寵愛，而徐德言卻顛沛流離，千里尋妻，終到隋朝都城大興。樂昌公主也亦思念其夫，正月望日派人以賣鏡為名到燈市尋夫，終為徐德言發(fā)現(xiàn)，引到居處，兩半相合。徐德言感慨不已，當即揮毫寫詩曰：“鏡與人俱去，鏡歸人未歸。無復嫦娥影，空留明月輝?！睒凡饕娫?，多日涕泣不食。楊素怪而問之，終為他們堅貞不渝的愛情所打動，于是便招來徐德言，讓他們夫妻團圓。這則“破鏡重圓”的傳說，與元夕都市男女可混雜一起觀燈的習俗相關(guān)，唯有這一天男女間得以近距離接觸，同時它也渲染了月圓（鏡圓）兆人圓的“團圓”吉祥的主題。

南京的地名傳說與市民生活更為緊密，處處散發(fā)著市井的煙火氣息。諸如：牛市、木料市、網(wǎng)巾市、弓箭坊、錦繡坊、銅作坊、顏料坊、剪子巷、針巷、掃帚巷、箍桶巷、羊皮巷、飲馬巷、六角井、金沙井、火瓦巷、曬布場、破布營、龍王廟、二郎廟等，涉及市民生活的各個方面，合成了南京的市井圖畫。

南京的民間文學作為南京市民的集體創(chuàng)作，與南京的歷史文化、自然環(huán)境、市井生活、傳統(tǒng)風俗聯(lián)結(jié)在一起，成為充滿了煙火氣的文化遺產(chǎn)和動態(tài)展示著南京人性格特征的特殊作品，具有認知南京文化的史料價值，及揭示南京市井生活、把握和利用這一文化資源的實際意義。從民間謠諺和口頭傳說的幾個典型案例的舉釋，我們不難看到，民間文學作品對都市文化傳承的深遠影響，及其審美精神的持久作用。作為民俗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民間文學始終以民俗生活為依歸，表現(xiàn)其主體的喜怒哀樂，并對生活做出評判和抉擇。對城市的民間文學來說，市民生活及市井風俗是它們表現(xiàn)的主題，其中是否有煙火氣是它們存廢的生命。南京的民間文學正是有著濃郁的煙火氣，才成為窺探南京市民生活與精神追求的可靠窗口，并成為展示南京市井風俗與文化傳統(tǒng)的鮮活圖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