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崔曉飛

一

陽春三月，當(dāng)柳芽還在枝頭上猶猶豫豫的時候，桃花已經(jīng)用自己的明媚曼妙，將春天拂動得風(fēng)生水起。那一簇簇一枝枝桃花當(dāng)空綻放，星星點點綴滿濮公山腰，粉嫩的纖指牽動著寂寥了一冬的荒寒，一雙雙媚眼顧盼生輝、分外撩人。

這時，高大俊朗的息國國君摟著花容月貌的夫人息媯走入這片花海。周遭的花朵仿佛被這對璧人的深情感染了，紛紛羞紅了臉，顯得更加嬌媚動人。紅紅的花映著紅紅的臉，天空、大地都沉醉在這別樣的景致中。

“夫人，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帶你來賞花嗎？”息侯含情脈脈地望著息媯，問道。

息媯心頭一熱，心想：這個傻相公，又在變著法子夸我呢。他總說我面若桃花，莫不是又想以花喻人給我戴高帽子？

“我知道，因為有句話說得好：常在花間走，能活九百九，總在花間趴，能活兩千八?！毕傂v如花，戲謔地答道。

“夫人，你說的那是王八，我還是該活多少歲活多少歲吧！”

“那到底為什么嘛，別總攥著個拳頭讓人猜成不成？”

“夫人，是這樣，黃大師給我算了一卦，說我命犯桃花。所以我想去桃花樹下轉(zhuǎn)幾圈，看看今年能不能再走下桃花運。”說罷朝著息媯壞笑了一下。

“哦，原來是這樣?！毕傋鞒鲆桓被腥淮笪虻臉幼樱又彩且荒槈男Φ鼗氐?，“那夫君您先逛著，我也去那邊走走，找棵紅杏去！”

息侯先是愣了一下，忽然反應(yīng)過來，瞬間變臉，生氣地說道：“什么……你……你要是敢出墻，我……我就從城墻上跳下去，一死了之！”

“別說這么不吉利的話！”息媯著急地捂住息侯的嘴，嗔怪道，“怎么，就準(zhǔn)你走桃花運，我就不能沾沾杏花運了？不公平。”

“反正，你是屬于我一個人的。誰要是敢多看你一眼，我……我就把他變成一攤肥料，用它來給這些桃樹施肥！”

正說著，息侯忽見愛妻疑惑地看向一個方向，他也跟著看過去，只見陪同他們一同前來的一個男子，正對著息媯擠眉弄眼。

“好你個黃大師，竟敢當(dāng)著我的面調(diào)戲我的愛妃，我必須親自給你點顏色看看。”說罷，息侯不管三七二十一，沖過去對著黃大師就是一頓拳打腳踢，直把黃大師踹得鼻青臉腫跟個豬頭似的。

息侯打累了，停下來喘口氣，忽聽癱在地上的黃大師，用那張紅腫的香腸嘴發(fā)出一聲哀號，“大王，小的究竟做錯何事，竟受此酷刑？”

“你還有臉問！”息侯怒道，“你剛剛對著我的愛妃擠眉弄眼暗送秋波，把寡人置于何地？”

“啊？冤枉啊……”黃大師痛哭流涕，“小的剛剛眼睛進(jìn)了蚊子，忽然什么都看不清了，奇癢難耐，所以使勁眨眼睛，想把蚊子趕走，正在這時，您的拳頭就揮過來了……請大王明鑒，小的就是吃了熊心豹肚，也不敢對娘娘有絲毫不敬！”

“哦……原來是這樣?！毕⒑钸@才清醒過來，頓覺對不住黃大師，忙令下人扶他去醫(yī)治。息侯傻笑著走回息媯身邊，兩人繼續(xù)卿卿我我地賞花。

“夫君，以后我們生兩個孩子吧，你喜歡小公子，還是小公主？”息媯凝視著息侯的雙眸晶瑩透亮，仿佛盛著一汪秋水，映照出息侯那張欣喜萬分冒著傻氣的臉。

“只要是你給我生的孩子，管他公子還是公主，我都喜歡！”

“噢，夫君，您的要求可真高！”息媯壞笑了一聲，暗想自己開的玩笑真夠損的。但息侯這次沒反應(yīng)過來，只是摸著腦袋傻笑個不停。

二

翌日，信使為息媯送來一封信，是她已經(jīng)嫁去蔡國的姐姐蔡媯發(fā)來的，讓她前去蔡國一聚。姐妹倆從小感情就很好，蔡媯出嫁后，兩人就再未見面。息媯十分想念姐姐，跟息侯撒著嬌。息侯不放心息媯獨自前往，奈何自己國事繁忙，不能陪同，又耐不住美人的軟磨硬泡，于是答應(yīng)了，但打算為他安排幾個貼身保鏢，走到哪都跟著，以免有人打小美人的主意。合計了一圈，那些武士壯漢他都不放心，想破腦袋，才最終敲定兩人。

這日，息媯外出省親，出發(fā)前，她驚訝地看見兩個牛高馬大、肌肉發(fā)達(dá)、一臉橫肉卻身著女裝的“怪物”朝自己走來。

“參見娘娘，我是如花?！痹筠p子的那個自我介紹。

“我是似玉?！笔嶂枳宇^的那個自我介紹。

“大王派我們來保護(hù)您?！眱晒治锂惪谕?。

“這是如花似玉？我看像蒸包籠屜?！毕偯腿幌肫鹫煞驉鄢源椎臉幼樱睦锇底院眯?。

于是，兩怪物一左一右“夾”著天仙般的美女，出發(fā)了。

蔡侯設(shè)宴，和蔡媯一同接待了息媯和如花似玉這個“肉夾饃”組合。蔡侯一見息媯，瞬間就呆若木雞，兩眼直勾勾地定在息媯臉上。他頻頻起身向息媯敬酒。誰知，他敬一杯，如花接過去喝了，再敬一杯，似玉又接過去一飲而盡，他覺得自己好像看著一個蚌殼一張一合，中間的珍珠潔白明亮，若隱若現(xiàn)，可當(dāng)他一伸手過去，兩殼就忽然緊閉，夾住了他的手，弄得他怎么也夠不著那顆珍珠。

更冤的是，蔡侯掏光了宮里珍藏的瓊漿玉液，用來伺候這對怪物，自己不但沒討到半點好處，還被自家史官記上了一筆：止而見之，弗賓。意思是批評他對小姨子行為不端。這份會議紀(jì)要很快傳遍各諸侯間，以致外界都“謠傳”他非禮小姨子。

三

數(shù)日后，楚文王揚言外出打獵，借道息國。楚國狩獵團(tuán)一路北上，穿過息國直抵蔡國，一路上沒有獵到一只禽獸，卻把箭全部射向了蔡國都城的守軍，輕而易舉便破城而入，俘虜了蔡侯。

稀里糊涂便身陷囹圄的蔡侯，被幾個斷發(fā)文身、舉止粗魯?shù)男U夷武士五花大綁地丟在大殿內(nèi)。他顫巍巍地抬起頭，看見森森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列班而立。中間坐著一個頭戴冕冠、一臉嘚瑟的家伙，盯著他的眼神就像老鷹瞄著兔子，就差淌口水了。

蔡侯對楚王的兇殘向來有所耳聞，登時嚇得魂飛魄散，大哭道：“大王您威名遠(yuǎn)播，臣下如雷貫耳，向來尊敬有加，也不知何處得罪大王，竟遭此厄運？”

“哈哈哈……”楚文王得意地笑道，“這就是你非禮小姨子的下場！”

蔡侯一頭霧水：“還請王上說明白點！”

楚文王答：“是息侯與我聯(lián)手，設(shè)套把你給擒了。我是為了擴(kuò)充版圖。而他嘛，據(jù)說是為了給夫人報仇！”

蔡侯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自己上次接待小姨子的行為，打翻了那個天下聞名的醋壇子。想到息媯冷眼相待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想到如花和似玉狼吞虎咽席卷一空的珍饈美酒，自己真是賠了小姨子又折兵，白當(dāng)了一回冤大頭，氣就不打一處來。

蔡侯咬咬牙，心想：好你個息侯，不敢找我單挑，竟然來了一招借刀殺人。行，那我就以牙還牙。要死一起死！

蔡侯對楚文王哭訴：“臣下真是罪有應(yīng)得，王上懲罰我是伸張正義，我無話可說?？墒牵乙仓皇欠噶颂煜履腥硕紩傅腻e。您不知息媯，我那小姨子，長相天下無雙，目如秋水，面若桃花，無與倫比，國色天香……”

蔡侯滔滔不絕，聲情并茂，把自己生平聽到過的贊美之詞統(tǒng)統(tǒng)掏了出來，果然看到楚文王兩眼放光，嘴角露出一絲淫笑，頓覺自己計謀成功了一半，繼續(xù)添油加醋地說道：“王上，這樣的美女，千百年也難出一個。是我不好，玷污了她的名聲。請您去見息候時，務(wù)必也見見她，替我向他們鄭重道個歉。”

楚文王敷衍地“嗯”了一聲，招呼手下：“把蔡侯帶回監(jiān)獄！”

“是！”

“還有，息侯想借我的刀公報私仇，倒也成全了咱們楚國。寡人得好好感謝感謝他。去，給息侯傳話，寡人三日后便趕赴息國，與他慶功，讓他準(zhǔn)備準(zhǔn)備……還有，就說我久仰息夫人美名，想一并拜訪，請他邀夫人一并前來相見?！?/p>

“是！”

四

息侯得知蔡侯已淪為楚國的階下囚，而威名赫赫的楚王還親自來為自己慶功，商談結(jié)盟之事，真是雙喜臨門，笑得合不攏嘴。

觥籌交錯的晚宴上，兩位同盟國元首相談甚歡。楚文王終于一睹息夫人風(fēng)采，驚為天人。只是，息夫人堅持要帶來的那兩名貼身丫鬟，寸步不離地左右夾持著。他一敬酒，息夫人便推辭：“小女不勝酒力，就由我的兩位妹妹代飲，還望大王見諒。”緊接著，蚌殼就夾了過來，夾得楚文王的手無法動彈，臉也僵在那里。他只得作罷，繼續(xù)耐著性子和息侯胡扯，其實心里已經(jīng)在醞釀一個罪惡的計劃。

翌日，息侯接到楚文王發(fā)來的邀請函，說是在酒館設(shè)宴回請，這次請他務(wù)必不要帶上夫人。息侯一聽，很是開心，能與楚國霸王進(jìn)一步增進(jìn)感情，又不用讓愛妃拋頭露面，真是兩全其美啊。

息侯于是帶了幾個侍從赴宴去了。誰知，剛在酒桌前坐下，就被幾個沖進(jìn)來的武士給綁架了。

息媯在宮里焦急地等待著，沒能等回自己的丈夫，卻見楚文王大搖大擺地走了進(jìn)來。

“息侯現(xiàn)在在我們手上，我只需揮揮手，就可以立馬把息國從版圖上抹掉。你現(xiàn)在無家可歸了，就跟我回家吧?！背耐踝旖菗P起得意的笑，但看著息媯的眼神是深情而充滿期待的。

“你妄想！我生是息侯的人，死是息侯的鬼，決不另從他人！”息媯淚如雨下，但語氣卻是鏗鏘有力。

楚文王對這個忠貞的女子更添了一分好感，語氣變得溫和了許多：“你若從了我，我便饒息侯一死。”

“不必了，息侯若是死了，我也隨他而去便是。”息媯冷冷道。

“那，息國百姓可就要遭殃了。你若不從，我便屠城。你難道忍心看著你的子民血流成河嗎？”

“這……”息媯語塞了，她聽見自己咬得緊緊的兩排牙齒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她的兩只粉嫩的小拳頭也捏得緊緊的，骨節(jié)同樣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她知道，自己正面臨著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選擇，而她已別無選擇。

五

一行馬車緩緩駛過街巷，駛出息國都城。開道的一輛車上插著一面旗幟，迎風(fēng)飄揚，上面寫著一個大大的“楚”字，字體霸氣而張揚。馬蹄急踏，打出一個響鼻，隨之噴出一口白氣，發(fā)出老長的嘶鳴。

息媯作為戰(zhàn)利品被帶回楚國，幾年后，為楚文王生育兩子，被封為王后。她雖憎恨楚文王害得自己國破家亡，但為了息國百姓的幸福，也因為她與生俱來的責(zé)任感與慈悲之心，仍是兢兢業(yè)業(yè)地為楚文王打理后宮，輔佐他將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只是，息媯似乎成了啞巴，幾年來沒有說過一句話。一天，楚文王忍不住，問她何故。息媯神情哀婉，囁嚅道：“我一個女人，伺候兩個丈夫，即使不能死掉，又有什么話可說。”

楚文王長嘆一聲，心中生出深深的愧疚，說道：“這都是寡人造的孽啊，是我橫刀奪愛，奪去了你的幸福。我恨不得自刎謝罪，可是我身上還背負(fù)著楚國社稷。這樣吧，只要能讓夫人心中暢快，我什么都愿意做。當(dāng)年，是那個該死的蔡侯從中作梗，毀了你的幸福。我現(xiàn)在就出兵，滅了蔡國，讓蔡侯斷子絕孫，為夫人出口惡氣！”

說罷，不顧息媯阻攔，意氣用事的楚文王就帶兵征討蔡國去了。

息媯唉聲嘆氣，她不知不覺走上一個高臺，立于圍欄邊，向遠(yuǎn)方眺望，滿眼的哀愁。但是，她看的不是楚文王行軍的方向，而是城西大門的方向。原來，她心中的愛人——息侯被俘虜后，楚王沒有殺他，而是讓他當(dāng)了一個小門官。多少年來，息媯數(shù)不清多少次登上這個高臺，只為遠(yuǎn)遠(yuǎn)看他一眼。對于破鏡重圓她是不抱希望的，她雖置生死于度外，卻不能為了追求自己的愛情，而葬送了母國百姓的幸福。但心中掛念著曾經(jīng)的夫君，她抑制不住想要遠(yuǎn)遠(yuǎn)看看他，哪怕，她一次也沒看到過。

這時，身后有人靠了過來，息媯回頭一看，見是貼身丫鬟如花和似玉。當(dāng)年她答應(yīng)嫁給楚文王，除了要求赦免息侯和保全息國社稷，還有一個要求，就是帶上這對忠心耿耿的丫鬟兼保鏢，楚文王無奈應(yīng)允了。

“夫人，您又在思念大王了？”如花走過來，關(guān)切地問道。

息媯默默地點了點頭，眼神凄楚。

“楚王外出打仗去了。宮里戒備松弛，要不，我們陪您去見見大王吧？”似玉提了一個大膽的建議。

“可，可是，他在城樓上執(zhí)勤。而我，無法上去啊?！?/p>

“我們找一個僻靜的角落，我倆當(dāng)人梯，你就攀著我們爬上去！”似玉又建議道。

息媯心中小鹿亂撞，心想這也許是他見到息侯的唯一機(jī)會了，于是決定鋌而走險，完成心中夙愿。

按照計劃，息媯換上了貧民的布衣，女扮男裝，然后順著同樣女扮男裝的如花似玉搭建的人梯翻到了城樓上。她邊躲邊找，果然在圍墻邊看到一個熟悉而陌生的身影——身高九尺，挺拔而健碩的一個男人，倚著圍欄向遠(yuǎn)處眺望，看的正是息媯剛剛所在高臺的方向。

“大……大王?！毕傄种撇蛔?nèi)心的激動，張開嘴卻半天發(fā)不出聲音，好像有什么東西堵住了喉頭，也堵住了她壓抑多年的情感。她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好半天才擠出一絲變了調(diào)的聲音：“夫……夫君。”喊完這句，眼淚便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涌出。

她的聲音比蚊子還小，城樓上的風(fēng)聲卻是大得能蓋住一只獅子的吼聲。而那個背影轉(zhuǎn)動了，先是慢慢的，然后猛然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一雙滄桑卻深邃的眼睛，看向息媯。

“是你，真的是你……”那個男人不顧一切地跑過來，緊緊抱住息媯，抱得她喘不過氣，好像生怕自己一松手，息媯就會化作一縷塵煙，永遠(yuǎn)消失在空氣中。息媯能清晰聽到對方的心跳，這個久違了的，她的男人的心跳。兩個人就這么默默地抱著，卻不發(fā)一語。在這一刻，說什么都仿佛是多余。

他們就像是一具雕塑，一動不動，沒有注意到，兩名士兵正朝這邊走來。

“什么人？”一個士兵大喊道。

息媯和息侯被嚇了一跳，松開了彼此。息媯?cè)f念俱灰，心想如果自己這樣被抓住，暴露了身份，她“偷情”的行為一定會讓楚文王大發(fā)雷霆，她和息侯活不了是小事，息國百姓說不定亦會受連累，自己不如現(xiàn)在一死了之，楚文王說不定會感念她的義舉，放息侯和息國一馬。容不得多想，她推開息侯，沖向圍欄邊，翻過圍欄跳了下去。息侯哀號一聲，想要跟著沖過去，卻被兩名士兵死死拽住。

息媯?cè)缫黄S風(fēng)飄舞的花瓣，從城樓上墜落。她閉上眼睛，等待著死神的召喚，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子完好地落在了軟軟的地面，睜眼一看，原來是如花和似玉，并排躺在她掉落的地上，為她作了肉墊?？扇缁ê退朴癞吘故桥耍硎苤貏?chuàng)，雙雙口噴鮮血，奄奄一息。息媯還來不及傷心，忽聽城樓上傳來一個男人的吼聲：“放開我，你們放開我！我在這守門數(shù)年，為的就是守候夫人。如今夫人已逝，我活著也沒有意義了。夫人，等著我，我來了！”

緊接著，城樓上有人翻身而下，像一個裝滿了石頭的沙袋，重重地砸了下來，正砸在息媯的身上。

楚文王乘勝歸來，高高興興地跑來向息媯報告滅亡蔡國的喜訊，卻驚聞城西門下發(fā)生的慘劇。他痛不欲生，雙拳重重地捶著自己的胸口，發(fā)出獅吼一般驚天動地的哀號，震得整個皇宮都仿佛在顫抖。

正值陽春三月，漢陽城外的桃花山上桃花初放。一球球，一簇簇，一片片，把殘留的一絲春寒都驅(qū)盡了。

在楚文王的安排下，息媯和息侯，以諸侯之禮，被合葬在這里。

在他們被埋葬的那座山頂上，煢煢孑立著一棵桃樹，先試探著展開腰肢，一點點地綻放笑顏，怯怯澀澀、小心翼翼，生怕不慎又招惹了誰，見沒什么威脅就一開到底一瀉無余，山下的桃花見狀也紛紛開花，這一開，就肆無忌憚地泛濫，一開就無所顧忌地艷到荼蘼。

桃花其實是一種本分的花，一樹一樹，美麗繁華得似乎整個春天都包裹不住，但分開來看，一朵一朵又是那么文靜安然，毫不張揚。

桃花的美，永遠(yuǎn)說不完，道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