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眠
我的高中是全省排得上名次的學校,而我又因為祖墳冒青煙或者是錦鯉附體,在入學考試的時候蒙對了不少題,僥幸進入了學神云集的班級。
心有戚戚的第一學期,我便感受到了智商的碾壓,或者說是打開了我新世界的大門,身邊可愛的同學們把“刻板印象”四個字打得粉碎,學霸是什么樣的呢?兢兢業(yè)業(yè)一絲不茍?不,我的同學一個比一個“離經(jīng)叛道”,一個比一個“不合常理”,順帶著我也精神狀態(tài)不太正常起來。
比如我的班長,理科制霸,文科苦手。我曾經(jīng)虛心地討教學習方法,他想了想給我兩個字“預習”。我咂摸著,這不就是早兩天看書,我也看啊,可是為什么我差他這么多呢?直到半學期的一堂數(shù)學課,當老師還在講解三角函數(shù)時,我瞥見他的教材上印著四個字:線性代數(shù)。我才恍然明白:學霸所說的預習,是提前一年以上的學習,他在高一就把高中三年的數(shù)學書看完了!我倒吸一口涼氣,“班長,你怎么看得懂的?”班長一臉怪異地反問我:“看不懂,你不會問嗎?”
這么多奇葩里,影響我最深的,還是我的同桌。他話不多,課程時間完全按照自己興趣來,語文課看數(shù)學,數(shù)學課看物理是常事,時不時還會捂著額頭打瞌睡。
“你上課打瞌睡真的好嗎?”
“有什么不好?學不下去就睡覺休息啊?!?/p>
說得這么理直氣壯,我暗暗嘆息這便是天賦時,他又親手推翻了我的看法。學校組織了高中生課題,同桌報了天文望遠鏡的課題,近水樓臺先得月,他順帶捎上了我。
出師不利,我們沒多久就遇到了障礙,高中的物理知識完全不夠支撐我們的課題,光的“色散”“紅移藍移”這些專業(yè)名詞讓我們疲于查詢、核對,我們搜索了一切資料,然后對著論文發(fā)呆。
同桌說了句:“不如我們打電話去清華問問吧?”其余三人看著他,我的第一反應是你瘋了嗎,隨即開始動搖起來,有什么不可以呢?最多只是被拒絕,那又怎樣呢?于是,我們真的在清華大學的網(wǎng)站上查詢到了老師的信息,一個電話打了個過去,四個人頭碰頭圍著手機,接電話的是一個阿姨。聽說我們的來意后,笑得合不攏嘴,告訴我們打錯電話了,并給了我們正確的電話。
第一次沒打通,第二次沒打通,第三次終于打通了。我們有些結巴,那是清華的博士生導師,還是我的同桌鼓起勇氣問了問題。老教授聽說我們是高中生,反問了我們很多問題,給了我們郵箱,讓我們把課題和問題都發(fā)給他。那時的我們,根本不知道清華的意義,也不知道博導有多忙,只是憑著一腔盲目的孤勇和輕狂沖了上去,沒想到受到了最多的包容和接納。
這樣的包容,讓我們的膽兒越來越肥,不只是親手制作模型,買了望遠鏡改裝,還沖到校史陳列館,打著校友的名義,一路求助到了中科院的院士。院士面對著比他小將近半個世紀的黃毛小兒,給了他能給的一切幫助。
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個課題,很稚嫩,很張狂,卻很勇敢。
我的同桌果不其然成了當年的市理科狀元,考入了清華物理系,或許他會成為那位博導的學生。無論如何,我是多么感激當年他的理所當然。人的天賦并非在于知識,而是在于奮不顧身的勇敢,還有不屈的執(zh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