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典宇
石研村人不姓石。
兩百多年前, 一戶人家從十里外的西陳村遷入, 背蒼山, 臨蒼溪, 結茅而居, 替五里外的竹園人看守蒼山的廿里松林。
漸漸地, 這戶人家發(fā)現(xiàn), 石頭可以壘墻, 可以立柱, 可以畫窗, 在山高路遙的地方營構村莊。
石頭可以砌路, 可以記事, 是構成石研村浩大的記憶工程不可或缺的材料。
染上蒼苔與雨漬, 石頭, 很容易被當成悠悠歲月的見證。
芳草萋萋, 又將石頭之間的縫隙填滿, 仿佛芳草骨子里支撐的, 也是石頭。
柔與硬, 不分彼此, 相得益彰。
這種融洽, 讓人相信石頭不僅能碾壓羊齒草與野草莓, 也相信由石頭構成的時空可以改變記憶本身。
就如孤獨與寂寞有許多種成分一樣, 古老與歷史, 也可以由各種石頭排列構成, 而不必苛求時間的過往有多漫長。
從壘起一個村莊開始——
石頭, 終于讓人堅信, 它還可以壘起一座足以讓記憶找到坐標的巍巍高山。
影子不是物體的固有屬性。
影子, 站在另外物體的角度模仿物體, 亦步亦趨, 跟在物體后面, 將它的舉止模仿得惟妙惟肖。
從遠處看, 甚至可以亂真。
但這不過是虛擬, 卻仍不是物體本身。
同樣, 這也稱不上有長度、 有高度的行為。 它的尊嚴, 需要自己去贏得。
影子, 沒有自己的長度。
作為模仿者, 它的長度, 是由物體長度賦予的。
它向往光明, 卻處處回避。
它, 在光明面前無地自容。
其實, 大可不必這樣, 虛榮與脆弱, 是人生的大敵。
——它對光明朝令夕改的態(tài)度, 同樣, 決定了自身沒有固定的長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