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晨
印度孟買最大的達拉維貧民窟之所以形成,也源自1896年的鼠疫疫情。
在19世紀末,行政官員與醫(yī)學專家面對席卷的鼠疫時,隔離就是最重要的防疫手段之一。還有許多措施在執(zhí)行上也十分粗暴,例如針對特定人群夷平住屋并強制轉移到新居住區(qū)—在南非與印度的這些防疫隔離措施,往往與種族或種姓界線結合,后續(xù)便固化為更廣泛的隔離體系。
談到南非歷史時必定會提及的索韋托住民區(qū),以1976年抗議種族隔離政策的“索韋托起義”而聞名,其起源就是1904年殖民當局以防疫為由,將原本住在靠近約翰內斯堡市中心的非洲人及有色人種遷移至市郊的該地。南非的其他城市如開普敦及伊麗莎白港,也經(jīng)歷了類似的過程,這不只是表示被遷離者損失了房屋及財產,也表示他們淪為只允許居住在城外的受束縛勞動力。
1904年時,甘地等南非印度裔社群領袖對于強制遷移表示抗議,檔案文獻記錄了當時印度裔的財產如何被銷毀且得不到補償,在新的居住點無法謀生,出行遭遇的限制等等。社群領袖指出,染疫老鼠出現(xiàn)在貧困白人的居住區(qū)而非印度裔區(qū)域,但是被強制遷移的卻是印度裔而非白人。印度早先的疫情史與人們對印度裔的偏見,使得他們被認定更可能傳播鼠疫。
印度孟買最大的達拉維貧民窟之所以形成,也源自1896年的鼠疫疫情。據(jù)說,當時的鼠疫殺死了孟買半數(shù)的人。而殖民當局決定將認定不衛(wèi)生的皮革業(yè)轉移到達拉維區(qū)域,這些從業(yè)者主要是低種姓或穆斯林,后來進入孟買的鄉(xiāng)村人口與各種產業(yè)的低種姓也都聚集至此。甘地當年也正好在孟買遭逢疫情,協(xié)助照顧其染疫的親戚。
甘地在印度遭遇疫情后返回南非德班,當時他剛出版揭露南非印度裔勞工處境的“綠皮書”,而且在印度進行了宣傳。甘地所乘坐客輪的旅客,在船上隔離25天后下船。當?shù)匕兹讼仁蔷奂瘮?shù)千人在碼頭發(fā)動抗議,希望阻止印度裔移民下船。甘地在下船后更遭遇暴民襲擊,最后靠著喬裝為警察才逃出被圍困的房屋。
今天南非與印度的城鎮(zhèn)幾乎都有龐大的棚戶區(qū),南非城市貧民窟的面積甚至往往較充滿歐洲式建筑的主城區(qū)更大。在種族隔離時期初始之際,南非的人口還只有1000多萬,但到了種族隔離晚期已達3000萬人,白人的比例不足20%,而黑人及有色人種仍然只被允許在特定區(qū)域活動,這些區(qū)域的基礎設施及生活條件即使到了今天也仍然很差,無法提供良好的居住環(huán)境。
2020年,新冠病毒的德爾塔毒株首先在印度被發(fā)現(xiàn),而奧密克戎毒株則是2021年底在博茨瓦納和南非被辨識出來。貧民窟的疫情不論在印度或南非,都被視為防疫挑戰(zhàn),因為社交距離或居家隔離在這些擁擠的社區(qū)基本無法實現(xiàn)。雖然奧密克戎的起源地尚無法全然確認,但南非擁有數(shù)量龐大的艾滋患者,病毒學家分析奧密克戎可能是新冠病毒在艾滋病患者體內演化的結果。
貧困往往造成多重疾病的蔓延,這不僅包括新冠、艾滋病、基礎病的并發(fā)共存,也包括精神壓力或暴力等社會心理問題,這些都可能使得人們更加陷入困境而無法脫身。今年南非疫情基本已獲控制,那些最壞的擔憂并未發(fā)生,街頭的人們不乏笑容,但克服貧困及不平等從無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