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益君
早晨剛打開門,我被嚇了一大跳:一位農(nóng)民工模樣的大爺正用抹布擦拭我家房門,正好碰個對臉。
我看了看干凈的樓梯欄桿,心想:小區(qū)的保潔工這么好,連住戶的房門都給擦!我問:“大爺,您是新來的保潔工?”
大爺憨笑著回答:“你說的俺不懂,俺來閨女家過冬,俺閨女住一樓?!?/p>
我立刻不好意思起來:“您是客人,可不能這樣!”
大爺一邊擦門一邊說:“樓上樓下住著,沒啥!莊稼人閑不住,干點活心里舒坦?!甭牬鬆斶@樣說,我不好再說啥,上班去了。
我住的這幢樓,是10多年前造的,五層,沒有電梯。平常家家戶戶關起門來過日子,上下班來去匆匆,除了過年過節(jié),誰也不會主動打掃樓道,樓梯扶手落滿了灰塵,上下樓時都要小心翼翼不去觸碰。
第二天,我正吃早點,聽到門口有輕微響動。從門鏡里一看,還是那位大爺,正不緊不慢地擦著樓梯欄桿。我趕緊拿起一塊抹布出去想要幫忙,大爺推開我,說:“你們都忙,趕緊上班去吧!”
下樓時碰到三樓的李大哥,驚奇地問我:“打掃衛(wèi)生的那位大爺是誰呀?怎么連我家房門都給擦了!”我說:“是一樓小陳她爸,到城里來過冬?!彼汶S我一起到樓下,敲開了小陳家的門。
小陳是個中學老師,很文靜。上下樓鄰居這么多年,我還是第一次到她家,平時各忙各的,甭說串門,就是見面的時間都很少。
打開門,我歉意地說:“陳老師,您父親在樓上打掃衛(wèi)生,我們都很過意不去。老人年紀大了,這樣每天忙上忙下的,身體要緊??!”李大哥也連連附和。小陳聽了,笑盈盈地說:“我也勸我爸別這樣,他不聽,就隨他去了,只是別打擾了大家!”
不愧是當老師的,話說得這樣悅耳,反而讓我和李大哥啞口無言,心里只有敬佩。
大爺仍然一如既往地打掃樓道,只是后來單元樓里出現(xiàn)了這樣的情景:每天各家各戶都早早地拎著拖把和抹布自覺打掃門口樓梯,看誰家起得晚了,還會多干上一截。大爺再打掃時顯然輕松多了,看誰出門,就笑呵呵地打個招呼。
禮拜天,我正趴在電腦前工作,突然響起重重的敲門聲。我氣哼哼地打開門,一看是大爺,趕緊往屋里請。
大爺說:“不了。俺來就是跟你們說一聲,俺要走了。老二家的花豬下崽,俺得去幫他,不能在這過完冬天了?!?/p>
聽到樓道里有說話聲,我往下一看,單元里的住戶都站在門口。我和大爺一起下樓,鄰居們尾隨著,說說笑笑相送。干凈的樓梯和扶手,沒有人擔心會碰一身灰塵。我想:這樓道或許從此會干凈下去。
大爺走了,說“再見”時,聲音特宏亮。一陣寒風吹來,誰也沒感覺到冷。哦!這個冬天不冷,每個人的心里,都灑滿了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