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 亮 何 偉 楊 梓
(①③西南民族大學旅游與歷史文化學院 四川成都 610044 ②西藏大學旅游與外語學院 西藏拉薩 850000)
社會記憶是社會依托各類物質或非物質媒介,以重大歷史事件為線索,通過儀式活動反復再現被選擇的重要信息,以此來塑造社會集體對歷史認知的符號識別系統(tǒng)。社會記憶既具有空間尺度,也具有時間尺度,每一代人都會根據自己所處的時代特征構建記憶[1],這些記憶的疊加促成了代際之間社會核心信息的傳承,這一過程刻錄了這個社會的核心價值,塑造了社會對過往的集體認知,同時也促成了社會成員的自我認同[2]。社會記憶是動態(tài)的,需要合理的選擇、表述和重演機制,否則會在代際傳遞的過程中衰減,甚至被遺忘。因此在尊重多元價值觀的前提下,通過恰當的形塑機制建構個體的社會認同,對增強個體、民族和國家等多重主體之間的凝聚力具有積極的意義。
紅色記憶是一種特殊的社會記憶,它是關于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以來中國共產黨領導人民在革命、戰(zhàn)爭、建設和改革各個時期建樹豐功偉績的集體記憶[3]。與其他社會記憶一樣,紅色記憶具有一定的時效性和時代性:一方面紅色記憶會產生衰變,社會成員會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淡忘那段歷史,集體失憶,引發(fā)身份認同危機;另一方面,不同代際也會根據他們所處的時代話語環(huán)境對重大歷史事件作出不同的社會評價,這些差異的累計將會建構與過往新的聯結,賦予紅色記憶時代特征。當前國際形勢復雜多變,各種網絡傳媒和輿論具有較強的引導作用,當青年群體無法以當前話語解讀前幾代人表征社會重大事件的符號意義時,上下代身份認知差異便會產生,并由此引發(fā)新生代群體的自我身份認同危機。因此,紅色記憶需要實現交流和傳承。
旅游是當代構建社會記憶的重要機制,紅色旅游是構建紅色記憶的有效形式。與宗教朝圣旅游相似,紅色旅游也是從信仰中獲得神圣體驗的一種旅游方式,但與宗教朝圣者的神圣體驗來源于“超自然力量”不同,紅色旅游者的這種神圣體驗來自于社會現實,來自于“個體將自我與國家和民族命運緊密聯系的努力”[4]。《2011-2015年全國紅色旅游發(fā)展規(guī)劃綱要》中提出,在發(fā)展紅色旅游的過程中必須“突出強調其在加快構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中的重要作用”,通過開展紅色旅游“教育和引導廣大干部群眾充分認識到,是歷史和人民選擇了中國共產黨”,“從而進一步堅定對黨的信任、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信念”。由此可見,紅色旅游對增強我國執(zhí)政黨——中國共產黨的認同,傳播其執(zhí)政理念,拓展自身合法性具有重要意義[5]。紅色旅游形式鮮活,它既保留了核心的價值判斷,又構建起了具有代表性的符號系統(tǒng),是一種符合時代需求的紅色記憶再現形式。西藏紅色旅游資源富集,是沒有共產黨就沒有社會主義新西藏的最有力的歷史佐證。事實證明,把西藏的紅色旅游資源與“四講四愛”教育有機結合,讓西藏各族人民,尤其是年輕一代的西藏人民了解西藏歷史的真相,了解今天幸福生活的來之不易,將會極大增強西藏人民對祖國的認同和對中國共產黨的認同,會進一步促進和諧西藏的建設,對于西藏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建設也將具有積極地推動作用。本研究以西藏紅色旅游的大學生為研究對象,引入了情緒喚起和認同理論,通過建立結構方程模型,討論了在紅色旅游場景中,體驗和情緒對大學生政黨認同的影響機制和作用路徑。
紅色旅游社會效應的研究成果比較豐富,主要集中在紅色旅游的革命傳統(tǒng)教育、愛國主義教育,以及其他政治功能方面。在前期階段,研究大多基于定性描述,強調紅色旅游對目的地社會文化的影響,但缺少旅游對個人影響的關注;后續(xù)研究逐漸意識到旅游對個人影響的重要性,開始用一些核心理念來統(tǒng)籌紅色旅游社會效應。
1.紅色旅游與紅色記憶
記憶的研究始于心理學精神分析學領域,1925年Halbwachs首次提出集體記憶的概念,此后學者開始從人文社會科學的角度研究記憶。而保羅·康納頓在其撰寫的《社會如何記憶》中提出社會記憶的概念來代替集體記憶,強調記憶的連續(xù)性和可傳遞性[6]。紅色記憶是一種特殊的社會記憶,它以公眾個體作為革命親歷者的見聞、感受、經驗和印象的累積為基礎,但同時又受到群體態(tài)度和觀念的深刻影響,并以一定的方式傳承、嵌入到非親歷者關于相關政治事件的“心理構圖”[7]。中國學者對社會記憶的研究集中在歷史學、社會學、民族學和旅游研究等學科。旅游地理學者將社會記憶看作“地方文化的根”和“地方旅游規(guī)劃的魂”,致力于借助空間規(guī)劃喚醒社會記憶[8],激發(fā)游客的地方依戀。
紅色景區(qū)是紅色記憶得以建構的重要客體刺激[4],紅色旅游是傳承紅色文化,構建紅色記憶的重要途徑。我國學者對紅色記憶的研究以如何構建和傳承為主,不同學者提出了不同觀點。胡繼冬提出紅色文化社會記憶符號系統(tǒng),認為通過符號的選擇、解釋和再現可以實現紅色文化的社會記憶建構[9]。于明艷認為VR技術下的紅色文化記憶構建可以激發(fā)主體更多的感官與情感參與、沉浸式體驗進而又影響記憶的再構建[10]。汪建平等人以開化縣為例提出主動發(fā)揮檔案資源優(yōu)勢,深挖紅色檔案資源,大力推進鄉(xiāng)村紅色記憶基地建設[11]。安春曉等人以井岡山為例進行城市紅色記憶的旅游者認知研究,篩選了令旅游者印象深刻的紅色記憶要素,反向指導了如何更好地保留和傳承紅色經典景區(qū)的紅色記憶[12]。此外,也有學者注意到紅色記憶對認同教育的影響,梁銀湘探討了紅色記憶如何影響國家認同及其限度,認為喚起和構建紅色記憶對于強化國家認同具有重要的戰(zhàn)略意義。潘麗文在其研究中認為在紅色記憶式微青少年認同受到挑戰(zhàn)的現實下,紅色記憶的存在為其政治認同的培育提供了邏輯可能[13]。
2.紅色旅游與認同
“認同”的含義可以總結為三個層面:“同一和等同”“確認和歸屬”“贊同和同意”,其中“贊同和同意”具備某種“意志選擇”色彩,即“我愿意贊同、我愿意支持”??梢娬J同是一種意愿和態(tài)度,而個體對客觀事物進行信息加工和認知評價后產生的情緒能引導其意愿和態(tài)度。目前,旅游視域下的認同研究形成了以心理社會認同理論為基礎,文化認同為核心,社會認同、族群認同、地方認同、自我認同和政治認同為五大脈絡進行延伸的研究思路[14]。目前國內關于紅色旅游的認同研究,多集中在政黨認同和國家認同等方面,如左冰以井岡山景區(qū)為例在研究中分析了紅色旅游與政黨認同的關系,表明紅色旅游增進了游客對黨的認知和情感[15];也有學者從群眾認同、社會認同等角度進行研究。
紅色旅游視角下,對于多種認同及其關聯的研究相對較少且缺乏量化研究。其中,趙志峰等人從認同視角構建了紅色旅游社會效應結構模型,將其社會效應分為三個范疇,即歷史認同、政黨認同和國家認同,并指出歷史認同的增強會正向影響政黨認同和國家認同的強度,政黨認同的增強會正向影響國家認同的強度增強[16]。
3.情緒與認同
情緒是個體對所處環(huán)境與事件信息進行加工及認知評價的結果,在不同情境下信息加工與認知評價后會產生不同類型的情緒,從而引導特定個體的意愿、態(tài)度與行為[17]。情緒評價理論為個體情緒的喚起提供了合理的解釋。特定情境下個體通過認知刺激情景后在大腦皮層對事物進行估量和評價,從而產生情緒,由于個體的認知評價具有很強的主觀性,因此在同一環(huán)境中個體的情緒反應不盡相同[18]。石林指出回憶帶有情緒色彩的生活事件、觀看電影或圖片等方法均能促進情緒喚起[19]。丁瑾靚在高校輔導員職業(yè)認同的研究中發(fā)現,情緒影響職業(yè)認同感,情緒調節(jié)越積極,職業(yè)認同越積極[20]。歐陽濤在研究創(chuàng)業(yè)激情感知對員工情感認同中通過回歸分析驗證積極情緒正向影響情感認同[21];潘健軍基于前人的相關研究,使用定量研究的方法,驗證了正面情緒喚起對受眾的品牌認同和傳播行為意愿有明顯的積極作用[22]。薛婷等人也提出社會認同會通過情緒路徑或效能路徑影響集體行動[23]。
情緒評價理論不僅關注情緒產生的原因,同時也關注情緒與行為的關系。Aronld認為情緒產生行為的過程為“情緒-需要-思考-行為”[24]。田野在解釋游客敬畏情緒的產生時,并構建了“環(huán)境評價-情緒體驗-行為”[25]的路徑。方行笑分析了認知失調產生的消極情緒是如何影響游客行為意愿的[26]。
圖1 紅色旅游與政黨認同關系的假設模型
1.紅色旅游與情緒喚起
有關情緒的分類,不同學者提出了不同的分類方法[27]。其中將情緒分為積極情緒和消極情緒受到廣泛支持。但在紅色旅游中,除了積極和消極情緒之外,還有一類具有積極作用的負面情緒,如悲傷、沮喪等。這類情緒使得游客沉思或自省,使其對歷史、現在和未來有新的認識,對其意識形態(tài)的塑造有至關重要的影響。因此本文在紅色旅游情境下,基于情緒兩大分類再增加一類積極的負面情緒,并將積極情緒與積極的負面情緒作為本文個體情緒喚起的類型。據此本文提出假設:
H1:紅色旅游影響情緒喚起,紅色旅游越積極,情緒喚起越積極
2.情緒與認同
根據情緒評價理論可知,在紅色旅游情境中情緒將引導認同。金鵬的研究發(fā)現,在紅色旅游中敬畏情緒對游客的國家認同具有正向促進作用[28];劉歡等學者基于紅色旅游情境的研究發(fā)現,游客對外在環(huán)境的感知評價和對自我的內在感知評價是個體情緒喚起的基礎[29]。由此可見,紅色旅游情境下情緒對認同的影響具有理論基礎,兩者關系已得到驗證,但相關研究結果較少。據此本文提出假設:
H2:情緒喚起影響歷史認同,情緒喚起越積極,歷史認同越積極
H3:情緒喚起影響政黨認同,情緒喚起越積極,政黨認同越積極
H4:情緒喚起影響國家認同,情緒喚起越積極,國家認同越積極
3.認同的關系
本文認同趙志峰學者對紅色旅游社會效應的分類,但在其基礎上對模型進行了一定修正。根據紅色旅游的定義,它是以黨的革命、建設、改革事跡、革命、建設、改革歷史為內涵,以革命、建設、改革標志物、紀念物為載體的旅游活動。因此,本文認為紅色旅游情境下,游客最終會達成政黨認同,從而三個認同之間的關系應該為:歷史認同的增強會導致政黨認同和國家認同的增強,國家認同的增強會導致政黨認同的增強。據此本文提出假設:
H5:歷史認同影響國家認同,歷史認同越積極,國家認同越積極
H6:歷史認同影響政黨認同,歷史認同越積極,政黨認同越積極
H7:國家認同影響政黨認同,國家認同越積極,政黨認同越積極
4.認同與認同行為
認同是人類重要的意識狀態(tài),對個體的行為有著明顯的影響。研究表明,不同情境下個體的認同對其行為有相應的指導作用,并且認同的程度越深對個體行為的影響越顯著。何方永的研究表明在生態(tài)旅游景區(qū)中游客對環(huán)境的認同程度直接影響其環(huán)境教育的接受行為[30]。辛璐琦與王興元在研究中發(fā)現游客的行為意愿受到其對品牌認同程度的顯著影響[31]。因此,游客在達成認同后,會促進其認同行為的產生。據此本文提出假設:
H8:政黨認同影響認同行為,政黨認同越積極,認同行為越積極
西藏位于我國西南,既是民族地區(qū),又是邊境地區(qū),擁有江孜宗山抗英遺址、山南烈士陵園、波密縣委紅樓、波密縣易貢鄉(xiāng)將軍樓和阿里“英雄先遣連”舊址等跨越了抗擊外來侵略、和平解放、民主改革和建設等多個歷史階段的紅色革命遺址。2021年西藏自治區(qū)貫徹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精神,大力發(fā)展紅色旅游,于當年4月發(fā)布了“輝煌跨越看拉薩”“勒布杜鵑分外紅”“體驗美麗鄉(xiāng)村”“助力鄉(xiāng)村振興”“傳承奮斗精神”等7條紅色旅游線路產品,7月又推出了“西藏百萬農奴解放紀念館”“全國援藏展覽館”“進藏先遣連紀念館”“阿里烈士陵園”“中央人民政府駐藏代表辦公處舊址”等21個紅色旅游景區(qū)。西藏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融入到紅色文化遺產的保護與開發(fā),走出了一條極具特色的紅色旅游發(fā)展之路。
本研究使用問卷開展調查,對數據進行定量分析。問卷由兩部分構成,第一部分為參加西藏紅色旅游的大學生基本特征及其旅游特征,第二部分為模型中潛在變量的量表。在問卷量表的設計上,主要依據前期現場訪談和已有研究量表,共設置25個題項對潛在變量進行測量。根據紅色旅游活動的分類,設置4個題項對紅色旅游進行測量。情緒喚起的量表主要參考劉歡等人的相關研究,設置5個題項,分別對悲傷、震撼、喜悅、惋惜、感動這五種具有積極意義的情緒進行測量。紅色旅游情境下,大學生歷史、政黨和國家認同的量表主要參考趙志峰等人的相關研究,根據實際需要分別設置4個題項對其進行測量。認同行為的量表根據研究需要本文設置了4個題項對其進行測量。量表問題設置均采用李克特五點量表,分別按“1-5”分對“完全不同意”“不同意”“不確定”“同意”“非常同意”5個等級進行賦值。
研究小組首先于2021年11月17至25日對就讀于西藏大學的大學生,以及西藏民族大學、西南民族大學的西藏籍大學生進行了相關主題的訪談。訪談大學生共計43人,每位對象訪談時間約為20-60分鐘,這些訪談對象大多參與過紅色旅游,訪談對象的年齡均在20-25歲之間。此后,研究小組根據已有研究范式將第一階段的訪談內容編輯整理出了預調研問卷,在經過兩次小范圍預調研之后,研究小組最終確定了問卷,并于2022年3月開始通過線上和線下兩種方式向目標對象發(fā)放問卷。最終,調查問卷共發(fā)放問卷330份,有效回收問卷321份,問卷有效回收率為97.28%。
數據顯示,在本次調查對象中女性比例最高(57.94%);年級多集中在大三年級(53.18%),其次是大二年級(18.47%);政治面貌中共青團員占比最高(70.72%),其次是共產黨員(15.26%)。出行時間集中在國家法定節(jié)假日(35.51%),其次是寒暑假(33.64%);出行方式多為班級或學校組織的團體游(33.02%),其次為同學自發(fā)邀約(24.61%);了解長旅行的途徑主要為學校教育(67.60%)和影視書籍(60.12%),其次是微信、微博app等新媒體(52.65%)和廣播、報紙、戶外等傳統(tǒng)媒體(42.68%)。
本文擬采用結構方程模型做驗證性因子分析,并通過其來確定評價指標及其相應的權重。結構方程模型由結構模型和測量模型組成,結構模型解釋了各潛變量之間的關系,測量模型解釋了各潛變量與對應的顯變量之間的關系。
式中:η為內生潛變量構成的向量(m*1);ξ為外生潛變量構成的向量(n*1); 為內生潛變量路徑系數矩陣(m*m),描述內生潛變量之間的相互影響;
為外生潛變量路徑系數矩陣(m*n),描述外生潛變量對內生潛變量的影響。ζ為殘差變量(m*1)。測量模型的方程式為:
式中:y為內生顯變量構成的向量(p*1),是η的觀測指標;x為外生顯變量構成的向量(q*1),是ξ的觀測指標;Ay為(p*m)載荷矩陣;Ax為(q*m)載荷矩陣;εy為(p*1)殘差向量;εx為(q*1)殘差向量。
用SPSS 26.0對問卷總體和分項量表進行信度、效度檢驗。表1顯示,各測量項和總量表的Cronbach α系數均在0.8以上,因此本研究所使用的量表具有非常好的信度、可靠性較高;并且可以看出,KMO值均大于0.7,巴特利球體檢驗結果均顯著(顯著性=.000)說明潛在變量具有良好的區(qū)隔效度,結果有效,符合因子分析。
表1 信度、效度檢驗結果
依托AMOS 24.0軟件,運用極大似然估計法(Maximum Likelihood)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從表2可以看出模型擬合指數為x2/df=1.92,小于3;絕對擬合指數GFI為0.901,大于0.9;RMSEA為0.054,接近0.05;相對擬合指數NFI、CFI均大于0.9,達到模型適配的理想標準;簡約適配度指數PGFI大于0.5的模型適配標準。上述數據顯示模型擬合度高,該模型可以采用。
表2 模型擬合度檢驗結果
進而用AMOS 24.0對各個路徑進行檢驗,各變量之間路徑系數見表3。當P<0.05時,說明假設路徑成立。由此可知“紅色旅游影響情緒喚起,紅色旅游越積極,情緒喚起越積極”等10個假設的組合信度(CR)均大于2.0的標準。綜合以上各項指標,本研究認為該驗證性因子分析模型基本符合適配標準。
表3 假設檢驗結果
綜上,模型的結果和路徑圖,展示了最優(yōu)擬合的結構模型中各變量之間的標準化系數(各變量之間的直接效應大?。?,如圖2所示。所有因果關系的回歸系數均極為顯著(p<0.001)。由此可知,所有的假設均得到了驗證。
圖2 紅色旅游與政黨認同關系路徑圖
研究運用極大似然估計法(Maximum Likelihood)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通過對數據、量表的分析以及模型擬合度、適配度的檢驗,結果顯示本研究所提出的八條假設均成立。
(一)紅色旅游正向影響情緒喚起,紅色旅游越積極,情緒喚起越強烈。調研中,大學生對西藏紅色旅游中的紅色物質資料展、大型實景演出、學習歷史知識等活動評價較高,說明目前面向大學生開放的紅色旅游項目,無論是紅色觀光、紅色體驗,還是紅色培訓都為大學生群體提供了具有強烈紅色文化氣息的旅游場景,這些場景為喚起大學生的情緒提供了豐富且極具感染力的素材,使得大學生們在流連于這些紅色記憶之際不由自主的生成“悲傷”“惋惜”“震撼”等情緒。
(二)情緒喚起正向影響歷史認同、國家認同和政黨認同。在體驗場景中,大學生們身臨其境,外在環(huán)境通過激發(fā)觀者情緒,最終將引致其觀念上的改變。西藏紅色資源豐富,當“西藏百萬農奴解放”“昌都革命”“進藏先遣連”這些原來只存在于歷史的場景呈現于大學生面前時,抽象的描述變得鮮活而生動,拉近了大學生們與歷史的距離,增強了他們對歷史的認同,豐富了他們的歷史想象,另一方面,情緒喚起不僅影響著個體的生理反應,同時還能引導人的意愿和態(tài)度。研究發(fā)現,浸染于西藏紅色記憶場景,參與紅色旅游活動,能夠喚起大學生們的積極情緒,讓他們更深入地理解紅色精神,深化了他們對國家和中國共產黨的認同。
(三)歷史認同正向影響國家認同。和平解放西藏、青藏鐵路的建設、羊八井地熱電站的修建,這些都是中國近現代史上值得濃墨重彩書寫的重要篇章。大學生們通過參與這些紅色旅游項目,對國家的近現代史、建國史,以及國家制度都有了更深刻的認識,能夠讓他們更深切地體會到新中國建立過程的曲折與艱辛,切實地感受到今天幸福生活的來之不易,從而增強其愛國主義熱情,以及對國家的認同。
(四)歷史認同正向影響政黨認同。政黨認同包括了對政黨執(zhí)政理念的內在認同和對政黨情感上的歸屬,而回顧性評價是形成政黨認同重要途徑[32]。沒有共產黨就沒有西藏解放,也沒有西藏百萬農奴翻身,更加沒有西藏人民在新中國的幸福美好生活。對于西藏歷史的認同往往寄托于對歷史創(chuàng)造者的認同,也就是對中國共產黨這一政黨的認同,從而產生積極的政黨情感和評價。
(五)國家認同正向影響政黨認同。在我國,黨與國家的關系有著先建黨后建國、黨政同構和黨國同建的特征。政黨認同和國家認同聯系緊密[33]。新中國與共產黨在普通民眾心中,是不可分割的兩個名詞。個體對國家具有理性的認知、深厚的情感以及強烈的歸屬感,會更加關注國家的政治活動,有意愿了解國家政黨并參與國家政治生活[34]。
(六)政黨認同正向影響認同行為。認同是個體內心的一種肯定和贊成的情感與心理活動,在認同情況下個體會自覺或無意識地以認同對象所蘊含的價值觀和思想來指導自己的行為。大學生在西藏紅色旅游過程中,通過體驗各類旅游活動以及對周圍環(huán)境的感知,喚起情緒,構建和增強了政黨認同,并產生認同行為:憶苦思甜,珍惜如今的生活;傳承、踐行紅色精神;對政黨功績肯定,并更加擁護共產黨的政策;自覺維護民族團結和國家利益。
旅游作為一種綜合性的社會現象具有高度的政治屬性。在國際社會中,各國之間常常利用旅游的政治工具性來贏得國際聲譽和實現外交訴求;在國家內部,政黨和國家也常常通過政策和法律將意識形態(tài)納入到旅游的管理體系之中,增強國家和政黨的認同感。西藏紅色旅游有利于維護民族團結,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有效途徑,有利于培養(yǎng)大學生以及青年群體的愛國情感,有利于弘揚和培育民族精神。本文以參與西藏紅色旅游的大學生作為研究對象,從微觀層面的個體的出發(fā),基于情緒視角構建結構方程模型,討論并檢驗了旅游活動與旅游體驗對激勵大學生國家認同和政黨認同的影響。研究發(fā)現大學生在西藏紅色旅游中生成的認同分為歷史認同、國家認同和政黨認同,紅色記憶通過喚起旅游者喜悅、震撼等情緒構建和增強了他們的上述認同,同時歷史認同對國家認同和政黨認同,國家認同對政黨認同都存在正向的影響作用,認同關系也會生成相應的認同行為。本研究將情緒對認同的影響引入紅色旅游研究,并對多種認同之間的相互關聯機制進行了深入探討,拓展和豐富了紅色旅游情境下個體情緒和行為的研究。
大學生承擔著歷史的責任,肩負著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使命。以紅色旅游承載的紅色記憶,能夠喚起大學生愛國主義熱情,增進大學生政黨認同的程度,既有利于增強其“四個自信”,也有利于社會的安定和國家的繁榮昌盛。然而,紅色旅游對大學生國家認同和政黨認同的影響是非線性的。紅色旅游并不會直接引發(fā)大學生們對政黨的積極評價,大學生們需要參與紅色旅游活動獲得相應的情緒體驗,再通過這些體驗喚起他們對國家和政黨的認知與情感,繼而生成相應的認同。由此可見,紅色旅游產品的開發(fā)需要深挖“紅色資源”的“本我特質”,增強其“本我特質”的釋放功能,在規(guī)劃布局上以點連線,以線帶面,多形式、多層次地為旅游者呈現歷史的全貌。景區(qū)還可以與大學教育中的思政課程和課程思政相結合,與高校攜手建設大學生紅色教育基地,為思想政治理論教育提供教學的素材和場景。另外,相關部門還可以將分散于各地的紅色資源進行數字化加工,利用互聯網共建共享全國性紅色記憶數字博物館,并依托VR、AR、全息投影等前沿技術創(chuàng)建虛擬現實場景,讓各個固著于場景中的紅色記憶以鮮活的形式隨時隨地可以得以呈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