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民銀行西寧中心支行貨幣史研究課題組

一、研究背景

青海地處青藏高原，漢武帝經(jīng)略河湟之前，湟水兩岸、九曲牧地、祁連山下和江河源頭等地，都是羌人部落游牧之地?！逗鬂h書·西羌傳》記載：“所居無常，依隨水草，以產(chǎn)牧為業(yè)”“多禽獸，以射獵為事”。當時西羌人大都采取以物易物的方式，交換自己所需要的物資。到漢武帝時，中央集權加強，經(jīng)過“文景之治”時期的休養(yǎng)生息，西漢國力強盛，具備了解除邊境威脅的能力，于是開始了“征伐四夷，開地廣境，北卻匈奴，西逐諸羌”的戰(zhàn)略行動。西漢神爵元年（公元前61年），漢將趙充國至金城，隨后統(tǒng)兵過黃河，深入湟水谷地，大量漢族百姓遷徙至青海。期間，隨著漢文化逐漸與羌文化融合，以五銖錢為主的貨幣也進入了青海。

1944年，考古人員在青海省海北藏族自治州海晏縣境內青海湖東北金銀灘草原上發(fā)現(xiàn)了一座三角城遺址（實際上其平面呈不規(guī)則的四方形）。經(jīng)考證，這座遺址便是王莽新朝時期所建西?？たこ堑乃诘亍４撕?，考古工作者在西?？す食莾劝l(fā)現(xiàn)了一座虎符石匱，刻有“西海安定元興元年作當”銘文的瓦當，以及“大泉五十”“五銖”“小泉直一”“大布黃千”四類陶錢范。其中，除“五銖”錢范之外，“大泉五十”“小泉直一”“大布黃千”都是王莽新朝時期發(fā)行的貨幣。

本文主要通過考古發(fā)現(xiàn)的青海西?？す食堑臄?shù)件陶錢范、貨幣及其他相關文物，結合文獻材料，探討王莽新朝時期在西?？こ氰T幣的歷史及其影響。

二、西?？こ鐾撂斟X范概述

史書中記載的西海郡有三處：一處是東漢末年置于甘肅省的居延西?？?；另一處是吐谷渾王國在青海湖以西設置的西海郡；還有一處便是王莽新朝時期在青海湖附近設置的西海郡,此即本文所述和研究的西?？ぁＮ鳚h末年，安漢公王莽秉政，力謀開疆拓土，當時，已有東海、南海、北海等郡，“北化匈奴，東致海外，唯西方未加”。為形成“四海統(tǒng)一”局面，王莽派中郎將平憲等人取西海地區(qū)（今青海湖）和鹽池（今茶卡），于元始四年冬在治龍夷（今青海省海晏縣三角城）設置西海郡，并在環(huán)青海湖地區(qū)設置五縣歸西海郡管轄。大約到天鳳六年（公元19年），西羌各部紛紛起義，重新占據(jù)了青海湖地區(qū)，西海郡從建立到消亡其實只存在了大約15年。

錢范是西?？こ鐾廖奈镏凶钪匾牟糠种唬氰T幣的必要之物，目前見諸資料的共有8次，其年代主要集中在西漢和王莽新朝時期。20世紀50年代，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安志敏副研究員到西?？す食强疾?，采集到了五銖錢、貨布、貨泉等貨幣及錢范。1972年，西?？す食莾鹊牟莸厣习l(fā)現(xiàn)了一件已使用過的王莽新朝時期“小泉直一”的陶范，陶范長11.5厘米，寬7.5厘米，厚5厘米，后館藏于青海省文物考古所。1975年，海晏縣西?？す食浅鐾痢靶∪币弧睔堝X范一件，上有陽文隸書反書“前鍾官工良造第八”等字。20世紀七八十年代，工作人員又在西?？す食莾劝l(fā)現(xiàn)一件陶錢范，疑為今館藏于青海省博物館的“大泉五十”疊鑄范。2014年，工作人員在西海郡故城采集到五件錢范，均為夾細砂紅陶質。

除在西?？す食前l(fā)現(xiàn)了王莽新朝時期的錢范和貨幣之外，青海大通上孫家寨墓葬群、互助汪家莊漢墓、民和川口鎮(zhèn)東垣、西寧南灘漢墓、西寧陶家寨漢墓群皆有貨幣出土，這些貨幣的發(fā)行時間大約集中于西漢至東漢年間，出土王莽新朝時期的貨幣主要是“大泉五十”，但數(shù)量并不多。

館藏于青海省博物館的王莽新朝時期“大泉五十”陶錢范是西海郡出土陶錢范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件。它長13.9厘米，寬9.2厘米，厚6.3厘米，夾砂粗陶、呈磚紅色。錢范為圓形長方體，層層疊放、底平。范面斜排兩行錢樣，錢銘為陰文“大泉五十”。在王莽新朝時期的錢幣中，流通時間最長、鑄量最大的就是“大泉五十”。

王莽秉政時，曾大力推行一系列涉及各個方面的改革措施，其中幣制改革是最為重要的改革措施之一。王莽實行四次幣制改革，第一次貨幣改革期間大量鑄造“大泉五十”、錯刀、契刀等貨幣，與五銖錢并用。第二次幣制改革時，廢除了流通已久的五銖錢，在保留“大泉五十”的基礎上，新鑄“小泉直一”。為加快新舊貨幣兌換，增加新幣的供應量，王莽還下放了鑄幣權，派出諫大夫50人到各郡鑄造新貨幣。后來，經(jīng)歷第三次、第四次幣制改革后，全國經(jīng)濟基本處于癱瘓狀態(tài)，最終危及政權。西海郡故城多件陶錢范及貨幣等相關文物的出土，證明王莽新朝時期的鑄幣制度已延伸至青海湖地區(qū)。

三、西?？よT幣的可能性研判

雖然在西?？す食前l(fā)現(xiàn)了多件陶錢范——“五銖”“小泉直一”“大泉五十”和“大布黃千”共四類，以及“貨泉”“大泉五十”“契刀五百”“貨布”“小泉直一”“一刀平五千”等貨幣，但是學術界對于王莽新朝時期是否在西海郡鑄幣仍然存在爭議。有學者認為，王莽新朝時期在西?？よT幣的可能性很低。其一，雖然西?？す食怯绣X范出土，但是就目前的考古資料顯示，青海雖有王莽新朝時期的相關貨幣出土，但是數(shù)量并不多。一些漢墓中有貨幣出土，但是數(shù)量較少，也有可能是古人陪葬之用；其二，目前未在青海發(fā)現(xiàn)鑄爐遺址遺跡或窯址；其三，王莽新朝時期青海地區(qū)經(jīng)濟落后，當?shù)赜文撩褡迨褂秘泿诺母怕屎艿?。王莽新朝之后，中原王朝失去了對環(huán)青海湖地區(qū)的管控。直到明清時期，環(huán)青海湖地區(qū)還有很多百姓“茶馬互市”時采用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

本課題組與以上專家學者有著不同的看法，認為王莽新朝時期，在中央授權下西海郡曾經(jīng)鑄造過貨幣的可能性很大。其原因如下：

（一）政治條件

《漢書·王莽傳》記載，始建國元年，“又遣諫大夫五十人分鑄錢于郡國”。西?？ひ彩钱敃r擁有鑄幣權的郡國之一，西?？こ鐾粱⒎瘏T就是最直接的證明?；⒎褪潜枪糯弁跏谟璐蟪急鴻嗪驼{兵遣將的信物。西?？せ⒎瘏T的建造年代為始建國元年十月，正是王莽新政與西漢王朝政權更迭之時，表明王莽政權對西?？し浅Ｖ匾?。據(jù)甘肅酒泉肩水金關遺址出土漢簡的記載，王莽始建國元年之后，在西?？と蚊笠??！独m(xù)漢書·百官志》記載：“（郡）皆置諸曹掾吏”。李賢注曰：“王莽時置喜好軍，令其吏皆百石親事”“一曰為四百石，二歲而遷補”，意為王莽新朝為穩(wěn)固西?？だ魡T，故特地給西?？さ墓賳T們以秩四百石的優(yōu)厚待遇。出土漢簡還載：“西海輕騎張海馬亖匹、驢一匹”?？芍趺鲁O置西?？r曾有軍隊設置，一是為防護西?？こ?；二是為了抵御擅長騎射的西羌游牧民族的軍事進攻。由此可見，西?？そ⒑?，王莽新朝并沒有因為交通不便、氣候惡劣等因素將其不管不顧，而是很重視它，與其他各郡一樣，西?？ひ灿兄晟频墓倮糁贫群蛙娛略O施。

（二）經(jīng)濟條件

1948年，裴文中先生在《邊政公論》著文中指出：“東西方的交通不是由張騫開始，漢以前即有”。唐長孺先生曾在《南北朝期間西域與南朝的陸路交通》一文中談到：“漢代以來，由河西走廊出玉門、陽關以入西域，是內地與西北邊區(qū)間乃至中外間的交通要道。但這并非唯一的通路，根據(jù)史料記載，我們看到從益州到西域有一條幾乎與河西走廊并行的道路。這條道路的通行歷史悠久，張騫在大夏見來自身毒的邛竹杖與蜀布是人所共知的事，以后雖不那么顯赫，但南北朝時期對南朝來說卻是通向西域的主要道路，它聯(lián)接了南朝與西域間的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曾經(jīng)起頗大的作用”。唐長孺先生所說的“一條幾乎與河西走廊并行的道路”,指的是絲綢之路青海道的重要組成部分——羌中道。

絲綢之路青海道起源于先秦時期，當時青海道是玉石、彩陶、小麥、青銅等物品傳播、流布的交通要道之一，因此，學術界以“玉石之路”“彩陶之路”等命名此通道。蘇海洋先生認為絲綢之路青海道孕育自齊家文化時期，在春秋戰(zhàn)國時期成為一條名副其實的國際通道。絲綢之路是貿易之路，貿易之路也可能是錢幣的流通之路。西?？す食乔∏∥挥诮z綢之路青海道的一個重要節(jié)點上，東面連著河湟地區(qū)，西面可達西域各國，北面還可以進入河西走廊，是羌中道上一個很重要的樞紐。兩漢時期，因匈奴的影響，河西走廊阻多通少。但當時羌中道周邊卻是道路通暢，經(jīng)濟繁榮。所以許多西域和中原的商人都會通過羌中道，進行貿易，這就促進了西海地區(qū)經(jīng)濟貿易的發(fā)展。

《史記》卷123《大宛列傳》記載，張騫出使西域時，曾取道湟水流域。從西域歸漢時，途經(jīng)于闐、鄯善，“并南山，欲從羌中歸，復為匈奴所得”,羌中便是絲綢之路青海道。到王莽新朝時期，絲綢之路青海道早已成為一條國際化通道，承載著氐羌民族與中亞、西亞交流、溝通的渠道。王莽設置西?？ず?，自然也獲取了絲綢之路青海道的管理權。在交通要道處鑄幣，可以方便來往商旅，從中獲得利益。

（三）技術條件

銅器冶煉技術被視為人類進入文明階段的重要標志之一。春秋戰(zhàn)國時期，青銅鑄幣成為主要通貨?？脊抛C實，歐亞大陸最早的冶金技術來自西亞，并以西亞為中心向四周擴散，新疆是我國最早接觸到銅器冶煉技術的地區(qū)。因為絲綢之路青海道，青海地區(qū)也是青銅冶煉技術傳播的重要場域。

在青海省有多處青銅冶煉遺址?？脊抛C實，今格爾木至青海湖之間，都蘭香日德地區(qū)是羌中道沿線重要的中繼站，這里發(fā)現(xiàn)了諸多青銅冶煉遺址，考古工作者在該地區(qū)采集到銅渣和煉銅用具的殘片，還有斧、刀、鉞、鏃等青銅器，說明這里很早以前就在鑄造銅器。除此之外，在青海貴南尕馬臺墓地曾出土我國最早的青銅鏡——七角星紋銅鏡，在西寧沈那遺址出土了長61.5厘米、寬19厘米的圓銎寬葉銅矛……這些青銅器的出土證明，青海地區(qū)較早就擁有先進的青銅冶煉技術，那么青銅鑄幣自然也不會有技術上的困難。“結合羌中道沿線的銅器冶煉遺跡，筆者認為，在冶金技術傳播過程中，西羌可能借助羌中道將這一技術帶到河湟地區(qū)，形成這一區(qū)域特色鮮明的青銅文化”。

西漢時期制造青銅錢幣普遍采用的是范鑄技術。鑄錢必須先制作錢范，再將融化的青銅注入錢范，冷卻后取出錢幣的毛坯，最后加工成錢幣。西漢時期，我國的鑄幣技術已經(jīng)成熟，為了提高鑄錢效率，人們開始制造陶土為原始材料的錢范。與銅范、石范相比，制造陶范不僅成本低，而且只要采用模壓工藝，將帶有錢幣模型的工具在半干的土坯上壓印，就能制造出比較理想的陶范，減少了銅范等刻制錢腔的步驟。這種澆筑錢幣的方法是當時比較先進的疊形范。

20世紀70年代中期在西?？す食前l(fā)現(xiàn)的王莽新朝時期“大泉五十”陶錢范，有被人使用過的痕跡。范面上斜排兩行錢樣,分布著八枚錢形。青海省博物館保管研究部工作人員曾認真研究了這塊陶錢范,發(fā)現(xiàn)整塊陶錢范是由好幾片泥質薄范片層層疊放而成。在錢范的中間還有一個圓孔。當時，由諫大夫從長安攜帶頒行的銅母范到各郡國，以金屬母范為模，翻制出若干泥質子范，陰干后裝窯燒制成陶子范，然后將數(shù)塊陶子范層層疊加，形成一組，用泥封嚴，僅留澆注口，將銅液灌注進澆注口，冷卻后敲碎陶子范，即可成錢，一次可鑄數(shù)百枚不等。銅質母范可以反復利用，陶質子范為一次性使用。西?？す食浅鐾痢按笕迨碧斟X范上的小孔便是澆注口，使用陶范有著低成本、高效率的優(yōu)勢。甘青地區(qū)是彩陶的故鄉(xiāng)，廣泛分布著仰韶文化、馬家窯文化、辛店文化、卡約文化等文化類型。在青海，第三紀紅土廣布，這些紅土成為制作彩陶的主要原材料。王莽新朝時期，用紅土制作夾砂粗陶陶范也算是一種就地取材。

綜上所述，在西?？よT幣，有著極好的技術條件。“青銅冶金術以新疆為中心向東傳播，通過甘青地區(qū)傳播至中原，所以掌握了冶銅技術的西羌自然而然地成為這一文明成果東移的中介”。

（四）人才條件

王莽新朝設立西?？ぶ?，青海湖地區(qū)多為羌人居，他們本身就掌握著先進的青銅冶煉技術。西漢時期，不少漢人從中原遷徙至青海。據(jù)《漢書》卷六《武帝紀》記載，漢武帝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關東貧民徙隴西、北地、西河、上郡、會稽凡七十二萬五千口。”這是漢王朝向青海移民的前奏。漢宣帝時，青海羌人叛亂，西漢老將趙充國進兵湟中（青海），平定羌亂后罷兵屯田，許多來自淮陽、汝南等地的士兵和馳刑、應募之人帶著先進的農業(yè)技術安居在了青海。

王莽新朝時期，頻繁的幣制改革讓百姓民不聊生，國民財富被大量洗劫，很多普通家庭面臨破產(chǎn)。強權幣改下的普通大眾生活困難，最終很多人走向有違法風險但又有暴利可圖的盜鑄錢幣之路。第一次幣制改革后，“民多盜鑄者”。第二次幣制改革后，“及坐買賣田宅奴婢，鑄錢，自諸侯卿大夫至于庶民，抵罪者不可勝數(shù)”。據(jù)《漢書》卷九九《王莽傳》記載，王莽新朝時期建立西海郡后，為擴充西海郡人口，王莽不惜擴大“犯禁”的范圍，“徙天下犯禁者處之”。后“又增法五十條。犯者徙之青海，徙者以千數(shù)萬”。這些“犯禁者”中不乏中原地區(qū)為生計而盜鑄錢幣的手工業(yè)者。擁有先進青銅冶煉技術的西羌人與曾盜鑄錢幣且擁有先進技術的“犯禁者”，無論哪一方都是鑄幣的技術人才。

（五）資源條件

鑄幣自然需要銅資源，青海祁連山一帶便有著豐富的銅礦資源。西?？に幍暮１钡貐^(qū)的成礦區(qū)帶有賽日圖——冷龍嶺多金屬礦帶、達坂山銅礦帶……全州共發(fā)現(xiàn)各類礦產(chǎn)地431處，探明儲量占青海省銅資源的比重達15.1%。《青海礦產(chǎn)資源志·古近代礦業(yè)》記載，在距今約2900～2700年的柴達木諾木洪文化遺址中，發(fā)現(xiàn)了煉銅用具的殘片及冶煉剩下的銅渣，說明當時的少數(shù)民族也已掌握了采礦煉銅的技術。

綜上所述，王莽秉政后，為了占據(jù)絲綢之路青海道的交通要道，在青海湖邊設置了西海郡。西?？さ那既撕茉缇驼莆樟讼冗M的青銅冶煉技術，再加上王莽徙萬民于西海，又諫大夫50人到各郡縣鑄造貨幣，使得銅礦資源豐富的青海湖畔鑄幣有了很大的可能。

四、西?？よT幣的歷史影響

貨幣作為商品交換的媒介，深刻影響著一個地區(qū)的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發(fā)展。王莽政權設置西海郡，下轄修遠、監(jiān)羌、興武、軍虜、順礫5縣，設爐鼓鑄貨幣，并在西?？ぐl(fā)行、流通貨幣，這對青海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民族格局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

首先，擴大了漢朝的政治疆域。西?？さ拇嬖陔m然很短暫，但它的設置將中央管轄和郡縣制延伸到了青海湖地區(qū)，對以后整個青藏高原逐步歸入祖國的版圖，有著深遠的意義。

其次，改變了羌人的貿易方式，促進了絲綢之路青海道的發(fā)展。西漢勢力進入青海以后，主要管控區(qū)域在河湟地區(qū)，羌人是環(huán)青海湖大片地區(qū)的主要聚居人。在青海考古中，雖也發(fā)現(xiàn)過一些貝幣，但是數(shù)量極少，是否被當做媒介用于商品交換還有待考證。西?？そ⒁郧?，羌人大多通過“以物易物”的方式進行商品貿易，這樣的交易方式存在很大的局限性。西?？ぴO立后，中原王朝的影響力正式擴大到環(huán)青海湖地區(qū)，五銖錢及王莽新幣也隨之進入。青海文史學者程起駿認為，西?？こ闪⒑蟮拇蠊P支出，從中央王朝運送錢幣，一來是路途遙遠，不便運輸；二來出于安全考慮，就地取材鑄造錢幣更為合理。這次鑄幣，改變了西羌人多年來的交易方式，方便了絲綢之路青海道上的貿易往來，絲綢之路青海道“玉石之路”“鹽道”“青銅之路”“民族遷徙之路”“小麥傳播之路”的作用愈加凸顯，同時也推動了青海經(jīng)濟社會的文明進程。

再次，促進了青海地區(qū)的民族融合。大約從公元2世紀50年代開始，古羌族遷居漢地的越來越多，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仰慕漢文化而自愿內遷漢地；二是發(fā)生戰(zhàn)爭后被迫遷入漢地。在絲綢之路青海道上，羌人或自愿或被迫，一直沒有停下遷徙的腳步。兩漢時期，在羌人內遷的同時，漢人也逐漸遷徙到了青海。羌漢居民交錯雜居，在經(jīng)濟文化、生產(chǎn)生活等方面相互影響、相互融和，使當時青海地區(qū)的民族融合進入了一個新的發(fā)展階段。

最后，促進了青海地區(qū)游牧文化和農耕文化的融合。隨著兩漢及王莽新朝時期大量漢族移民的遷徙，農耕文化逐漸傳播至青海湖流域，游牧文化與農耕文化不斷發(fā)生碰撞,最終融合在一起。漢族人口的遷入，一方面使得青海的農業(yè)生產(chǎn)得到了發(fā)展和進步；另一方面也改變了青海的人文風貌。隨著農耕文化的西進，原本屬于游牧文化區(qū)的湟水上游和黃河谷地，逐步被開發(fā)成新的農業(yè)區(qū)。中原移民世代習慣于農耕生活，他們的生活方式也影響著羌人的生活方式。

西?？脑O立到廢棄，雖然只有十余年時間，但是王莽新朝時期在青海設立西?？?，并極可能在此鑄幣，仍然對青海的發(fā)展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西?？ぬ斟X范及錢幣的出土證實，當時中原王朝的政治疆域已擴展到環(huán)青海湖地區(qū)，西?？さ脑O置及貨幣的流通，改變了羌人的貿易習慣，促進了絲綢之路青海道的繁榮發(fā)展。各民族在交往中加深了解，在交流中取長補短，在交融中和諧共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