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浩峰

球王，2022年12月29日去世，享年82歲。

埃德松·阿蘭特斯·多·納西門托去世了，享年82歲。他的另一個更為人所知的名字是球王貝利（Pelé）。

幾乎所有的媒體在報道他去世的消息時，都用了“球王貝利”的說法，卻很少有人提起——貝利少年時一度非常反感人們稱他為貝利。那是一個綽號。

納西門托終究以“貝利”之名，成了當代足球領(lǐng)域舉世無雙的球王。哪怕日后還涌現(xiàn)出諸如“足球皇帝”貝肯鮑爾、阿根廷“球王”馬拉多納、阿根廷新“球王”梅西等等，可即便最為接近貝利地位的馬拉多納，實則也無法與貝利相提并論。這其中，有足球本身的原因，也有些非足球的因素……

子承父業(yè)

1940年10月23日，三星鎮(zhèn)上的納西門托家，誕下一個男孩。誰能想到這一位于巴西東南部米納斯吉拉斯州特雷斯科拉松伊斯市的小鎮(zhèn)，正有球王出世！當時，男孩的父親唐迪尼奧并不愿意孩子走自己的老路去踢球。他給娃取名“埃德松”（dson），倒是和美國大名鼎鼎的“發(fā)明大王”愛迪生（Edison）的姓有幾分接近。也許，在唐迪尼奧看來，做發(fā)明家肯定比做球員賺錢?；蛘咚抗飧斑h大”一些，覺得當時的巴西更需要的是發(fā)明家吧。

畢竟，1940年，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時期，盡管太平洋戰(zhàn)爭尚未爆發(fā)，但歐洲和亞洲戰(zhàn)場都激戰(zhàn)正酣。而地球西南角的巴西并無戰(zhàn)事，在巴西西南角的三星鎮(zhèn)，或許可以做一做誕生發(fā)明家的夢。

在當時的巴西，哪怕做一個三流發(fā)明家，是不是比做一個三流球員更有價值？甚至，競爭就沒那么激烈？畢竟，巴西遍地都是足球高手。對此，我們也許要到20世紀90年代后期才有切身體會。

可20世紀三四十年代的世界，全球化程度遠不如半個世紀以后，當年巴西還沒有機會向全球出口球員。甚至當時擁有世界杯冠軍頭銜的是烏拉圭和意大利。特別是烏拉圭，有點公認的世界足球第一強國的意思——畢竟其連奪1924、1928兩屆奧運會足球金牌，又首辦世界杯，并首奪世界杯。

這時候，巴西這“足球王國”的品牌還沒有打起來，成績更沒到達巔峰。但身在巴西社會，且自己就曾經(jīng)踢上半職業(yè)聯(lián)賽的唐迪尼奧已經(jīng)深深知道巴西足球的道行有多深了。因為自身水平無法向真正的職業(yè)隊突破，在半職業(yè)聯(lián)賽賽場上那點兒收入無法讓唐迪尼奧養(yǎng)家糊口，他不得不轉(zhuǎn)行去干清潔工。兩相比較——半職業(yè)球員確實是一種前途未卜的青春飯，很難有積蓄，萬一傷了，以當時的醫(yī)療條件等，很難恢復(fù)；而清潔工，聽起來名聲不那么響亮，卻是個正經(jīng)工作。

可小埃德松偏偏和父兄們小時候一樣，追著足球?qū)W會走路，追著足球就跑起來了。哪怕這所謂的足球，其實就是破襪子里塞一些爛布、舊報紙等垃圾，團成一團的“球”，或者就是個柚子。10歲時，埃德松與小伙伴們自組“9月7日街道俱樂部”。在街頭比賽中，小伙伴們逐漸給小埃德松起了個綽號——貝利。原因在于埃德松是瓦斯科達伽馬隊的擁躉，時常念叨瓦斯科達伽馬隊的守門員比利，但總是發(fā)音成“貝利”。埃德松一開始很不喜歡這個綽號，可后來，也不得不接受人們都如此招呼他。

為了貼補家用，小埃德松當時還得上街給人擦皮鞋。直到13歲，他受邀加入圣保羅州的巴魯競技隊的青年隊。注意——13歲本該進少年隊的。1954年，14歲的貝利在巴魯競技隊對圣保羅隊的一場青年比賽中，獨中五元，幫助球隊以12-1戰(zhàn)勝對手。為此，他上了圣保羅當?shù)貓蠹?。接著，貝利還參加了一系列五人制比賽，與一幫成年球員周旋，竟然還能成射手王。五人制聯(lián)盟為此還特別推出新的比賽規(guī)則——有點兒專門針對貝利的意思。

1956年，巴魯競技隊希望與貝利簽下職業(yè)合同。但貝利的母親不希望兒子去大城市發(fā)展，也不希望他子承父業(yè)把足球當一份職業(yè)。最終，貝利說服了媽媽。但他的第一份職業(yè)合同，最終卻是與桑托斯簽訂……

封王之路

就職業(yè)足球而言，桑托斯與貝利之間毫無疑問是互相成就的。當時為桑托斯相中貝利的是巴西前國腳布里托。他向俱樂部推薦貝利，直言這小子能成為有史以來最出色的球員。

在試訓中，貝利表現(xiàn)出了高水準。簽約后，他將第一份薪水全數(shù)寄給了母親。

1956年9月7日，未滿16周歲的貝利上演職業(yè)生涯首秀，在對陣科林蒂安的比賽中打入一球。當時，被個毛孩子進球的科林蒂安門將薩魯阿爾肯定不開心。但他退役之后，在從事足球經(jīng)紀人行業(yè)時，名片上印著“第一個被貝利進球的守門員”。

17歲時，貝利已經(jīng)是桑托斯的絕對主力。值得一說的是——這時期，貝利某種程度上還代表過瓦斯科達伽瑪隊比賽。何以說是“某種程度”呢？原因在于1957年6月，桑托斯和瓦斯科達伽馬隊組成聯(lián)隊，與來訪的葡萄牙貝倫人隊比賽。盡管這一比賽有點兒國際友誼賽的味道，但卻讓貝利終于有機會聯(lián)手瓦斯科達伽馬隊——貝利常說，自己是瓦斯科達伽瑪?shù)姆劢z。2021年，瓦斯科達伽馬還曾授予貝利“終身榮譽會員”稱號。

1958年，在里約-圣保羅錦標賽上，貝利以8球榮膺射手王。在桑托斯以5-3擊敗美洲隊的比賽中，貝利獨中四元。這讓前來觀賽的巴西著名劇作家內(nèi)爾森·羅德里格斯為之驚嘆。其在球評文章中稱貝利為“國王”。貝利也入選了國家隊，準備隨隊去瑞典參加世界杯?？沙霭l(fā)前，巴西足協(xié)組織了一場國家隊與科林蒂安的訓練賽。貝利不僅不幸被踢傷，還在心理測試中被認定“幼稚、脆弱”。但即便如此，主教練菲奧拉仍然下定決心帶上這孩子。

后來的事實證明他的判斷是準確的。在巴西隊3-0戰(zhàn)勝奧地利、0-0戰(zhàn)平英格蘭后，小組賽第三輪，菲奧拉派上了貝利、加林查、濟托等擔當首發(fā)。這場比賽，首次亮相世界杯正賽的貝利為隊友瓦瓦送上一次助攻。接著，在四分之一決賽對陣威爾士的比賽中，貝利在對手禁區(qū)接到隊友迪迪的吊傳，挑球過人打入球門。巴西1-0戰(zhàn)勝威爾士，貝利成為世界杯最年輕的進球者——當時僅17歲零239天。半決賽對法國，巴西5-2勝出。這場比賽——貝利在短短23分鐘內(nèi)上演帽子戲法。決賽對陣東道主瑞典，貝利再進2球。巴西跨洲首奪世界杯，開始了足球王國的傳奇。

1962年，巴西再奪世界杯。時年21歲的貝利在小組賽對陣捷克斯洛伐克的比賽中拉傷腹股溝。當時的比賽還沒有換人制度——貝利在場上熬到比賽結(jié)束，0-0。再送醫(yī)檢查——貝利傷得不輕，只能在接下去的比賽中作壁上觀。好在隊友加林查、阿馬里爾多等人發(fā)揮出色，為巴西隊獲得了第二個世界杯冠軍。

1966年英格蘭世界杯。巴西滿懷憧憬。畢竟，按照國際足聯(lián)規(guī)定，三奪世界杯者，可永久保留雷米特杯。再說，貝利正25歲，還有加林查等一干巨星輔佐。有媒體甚至認為，巴西隊跑到英格蘭，幾乎相當于例行公事踢6場球，然后跟女王握個手，把金杯領(lǐng)回家即可。哪知道巴西慘敗而歸——小組賽都沒出線。更慘的是——貝利傷了。

歐洲那些“清道夫”們在比賽中每每對“桑巴舞者”下黑腳而不加收斂。這種踢法，也直接導(dǎo)致了國際足聯(lián)推出紅黃牌和換人制度。這也讓巴西隊、貝利能更從容地在1970年第三次奪得世界杯，并永久占據(jù)雷米特杯。

傳奇難續(xù)

貝利之后，有幾位頂尖高手確實像是堪能挑戰(zhàn)球王傳奇的，可確實又差點意思。譬如1978年18歲的馬拉多納奪得阿甲最佳射手，可即便如此也未能入選國家隊參加當年在本土舉行的世界杯；再譬如法國球星姆巴佩年僅20歲就以進球幫助法國隊奪得世界杯，哪怕比貝利之17歲首奪世界杯有所差距，但也是非常罕有的了，可其沒有蟬聯(lián)……

更為傳奇的是，貝利在其職業(yè)生涯的絕大多數(shù)階段都在桑托斯隊踢球。直到退出國家隊以后，才到紐約宇宙隊以幫助美國推廣足球。最近有一則舊聞新挖稱，德國拜仁慕尼黑在20世紀60年代末曾想引進貝利。如果成功，則球王與“足球皇帝”貝肯鮑爾當時就有可能共同征戰(zhàn)德甲。可其實不僅拜仁不可能引進貝利，動過這念頭的巴薩、國際米蘭等等都無功而返。原因在于當時巴西已經(jīng)立法要保護“國寶”貝利，不能讓他“流失海外”。

貝利和貝肯鮑爾終究在紐約宇宙隊成為隊友，共同在美國推廣足球。

以球王之名，貝利在推廣足球運動方面是不遺余力的。1977年，紐約宇宙隊訪華，并在北京、上海與中國隊進行了兩場比賽。貝利主動與中國隊容志行交換球衣，還在接受采訪時夸獎了沈祥福、遲尚斌和李富勝三位中國球員。這是否讓貝利有那么些中國情結(jié)呢？反正2002年世界杯之前，面對媒體，貝利竟然預(yù)測中國隊可以從小組出線，而同組的巴西不出線……，當然，誰都知道，退役后，貝利預(yù)測世界杯，從來不準。

2022年卡塔爾世界杯，在病床上的貝利再沒有預(yù)測比賽。如今，他已離去。好在足球運動本身依舊那么吸引人，吸引著一代又一代地球各個角落的懷有夢想的小男孩。

（編輯：臧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