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春,張偉宏,宋曉琳,葛運利
腦卒中已成為我國首位疾病致死及致殘原因[1],我國腦卒中終身風險為39.3%,居全球首位[2]。與正常健康者相比,腦卒中病人存在明顯的焦慮、抑郁情緒,并缺乏識別情緒和軀體感受能力,從而出現述情障礙[3]。述情障礙(alexithymia)由Sifneos[4]提出,是一種人格特質表現,表現為識別、描述情感困難和外部導向的思維方式。相關研究顯示,腦卒中病人的述情障礙發(fā)生率高達69.1%[5],且嚴重影響腦卒中病人的身心健康[6]。Terock等[7]進行了一項10年的隨訪研究表明,重度述情障礙甚至會增加病人死亡風險。述情障礙作為各種疾病的一個重要心理危險因素,近年來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目前,國內研究者針對述情障礙的調查對象多為老年人,場所為養(yǎng)老機構[8],對于住院腦卒中病人的述情障礙研究較少。因此,本研究對住院腦卒中病人述情障礙的現狀及影響因素進行調查,為腦卒中病人述情障礙的干預提供科學依據。
1.1 研究對象 采用便利抽樣法,選取2021年4月—2022年5月在河南省某三級甲等醫(yī)院神經內科住院的236例腦卒中病人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①通過影像學檢查和最新腦卒中診斷標準,確診為腦卒中病人;②年齡≥18歲;③病情穩(wěn)定,意識清醒,可通過語言或文字溝通;④自愿參加本研究。排除標準:①伴有其他嚴重疾??;②患有除抑郁之外的其他嚴重心理或精神疾病。
1.2 研究方法
1.2.1 調查工具
1.2.1.1 一般資料問卷 基于文獻回顧和研究目的自行設計,包括社會人口學資料和疾病相關資料兩部分,如病人年齡、性別、文化程度、婚姻狀況、職業(yè)、人均月收入、醫(yī)保類型、居住狀況和腦卒中類型、病程、共病數量(糖尿病、心臟病、高血壓等)等。
1.2.1.2 中文版多倫多述情障礙量表(Toronto Alexithymia Scale-20,TAS-20) TAS-20量表由Bagby等[9]于1994年修訂而成,由張建平[10]首先引進國內,其中文版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3,重測信度為0.87,總分與各因子的相關系數為0.72~0.82[11]。該量表包括情緒識別困難(7個條目)、情緒描述困難(5個條目)、外向型思維(8個條目)共3個維度,20個條目。TAS-20量表屬于自評量表,適用于所有人群。采用Likert 5級計分法,其中有5個條目為反向計分,由1級(完全同意)至5級(完全不同意),總分為20~100分,總分<51分為非述情障礙,51~61分為可能發(fā)生述情障礙,總分≥61分則可判定為述情障礙。
1.2.1.3 自我調節(jié)疲勞量表(SRF-S) 自我調節(jié)疲勞量表由Nes等[12]編制,王利剛等[13]進行漢化并修訂。該量表包括認知控制(6個條目)、行為控制(5個條目)、情緒控制(5個條目)共3個維度,16個條目。采用Likert 5級計分法,其中有5個條目為反向計分,由1級(非常同意)至5級(非常不同意),總分為16~80分,得分越高表明自我調節(jié)疲勞程度越嚴重。該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700[14]。
1.2.2 資料調查方法 采用問卷調查法,參與調查的人員均經過統(tǒng)一的培訓及考核,征得研究對象的知情同意,采用統(tǒng)一的指導語,問卷當場收回。共發(fā)放問卷245份,收回有效問卷236份,有效回收率為96.32%。雙人核對錄入數據,確保數據無誤。
1.3 統(tǒng)計學方法 采用SPSS 22.0軟件進行統(tǒng)計描述、t檢驗、單因素方差分析、Pearson相關分析、多元線性回歸分析。檢驗水準α=0.05。
2.1 腦卒中病人自我調節(jié)疲勞、述情障礙得分情況 236例腦卒中病人述情障礙量表總分為(65.31±9.21)分,≥61分者160例(67.80%),自我調節(jié)疲勞總分為(45.17±4.92)分,詳見表1。
表1 腦卒中病人自我調節(jié)疲勞、述情障礙得分 單位:分
2.2 不同特征腦卒中病人述情障礙得分比較 不同性別、年齡、人均月收入、居住狀況、腦卒中類型、病程的腦卒中病人述情障礙得分比較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見表2。
表2 不同特征腦卒中病人述情障礙得分比較 單位:分
(續(xù)表)
2.3 腦卒中病人自我調節(jié)疲勞與述情障礙的相關性分析 Pearson相關性分析結果顯示,自我調節(jié)疲勞總分及各維度得分均與述情障礙總分及各維度得分呈正相關(P<0.01)。見表3。
表3 腦卒中病人自我調節(jié)疲勞總分與述情障礙總分及各維度得分的Pearson相關性分析(r值)
2.4 腦卒中病人述情障礙的多因素分析 以腦卒中病人述情障礙量表得分經過對數轉換后的數值為因變量,將單因素分析中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的性別、年齡、人均月收入、居住狀況、腦卒中類型、病程以及自我調節(jié)疲勞得分經過對數轉換后的數值作為自變量,進行多元線性逐步回歸分析,自變量賦值見表4。結果顯示,年齡、人均月收入、居住狀況、腦卒中類型、病程及自我調節(jié)疲勞為腦卒中病人述情障礙的影響因素(P<0.05),可解釋述情障礙總變異的76.4%,見表5。
表4 自變量賦值
表5 腦卒中病人述情障礙影響因素的多元線性逐步回歸分析
3.1 腦卒中病人的述情障礙水平較高 本研究中,腦卒中病人的述情障礙總分為(65.31±9.21)分,≥61分者160例(67.80%),表明腦卒中病人的述情障礙水平較高,高于孟爽等[15]針對養(yǎng)老機構老年人的研究結果。這可能與腦卒中具有突然發(fā)病、高致殘率等特點有關,嚴重影響病人的自理能力,使病人產生強烈的心理應激反應,致使病人心理失衡,從而導致病人發(fā)生述情障礙。本調查研究中,除了外向型思維維度得分略高于蔣秋煥等[16]的研究,其余均略低于蔣秋煥等的研究結果,可能與兩者選取病人的年齡不同有關,本研究選取病人的年齡≥18歲,而蔣秋煥等選取腦卒中病人的年齡≥65歲。有研究表明,述情障礙的各維度中,外向型思維與消極的認知情緒調節(jié)關聯(lián)程度最高[17],且青年腦卒中病人更易出現負性情緒[18],可能與青年腦卒中病人需要承擔更多的家庭負擔進而出現擔心、否認以及自卑心理,過于在意外界的看法,更傾向于壓抑自己的情感有關。本研究中中青年病人居多,這可能是外向型思維維度得分略高于蔣秋煥等研究結果的原因。因此,醫(yī)護人員要正確認識腦卒中病人述情障礙狀況,幫助病人正確識別、描述和接受情緒反應,從而減輕病人的心理負擔,弱化其負性情緒,提高其生活質量。
3.2 腦卒中病人述情障礙的影響因素
3.2.1 年齡越大、病程越長的腦卒中病人述情障礙水平越高 本研究結果顯示,18~44歲腦卒中病人述情障礙得分最低,>59歲腦卒中病人述情障礙得分最高;腦卒中病人年齡越大,述情障礙得分越高,即述情障礙水平越高,與Hobson等[19]的研究結果一致。分析原因:一方面,可能與隨著年齡的增長,機體對各種身心疾病的易感性增加,認知功能和情緒調節(jié)功能減退有關。另一方面,可能與年齡越大的病人對自己的身體更加擔心,對家庭及子女的依賴性增強,但又怕增加家庭及子女的負擔,詞語表達更加匱乏有關。有研究結果顯示,患慢性疾病的老年人述情障礙發(fā)生率更高[8]。提示醫(yī)護人員應多關注老年腦卒中病人的心理狀況,幫助其建立與家人的有效溝通,增加其表達情感和情緒的機會,滿足其情感方面的需求,減少述情障礙的發(fā)生。本研究結果顯示,病程越長,病人述情障礙得分越高,其述情障礙水平越高,與吳海麗[20]的研究結果一致。一方面,腦卒中康復是一個復雜持久的過程,具備較好的自我管理能力是預后改善和疾病康復的重要影響因素[21]。根據自我控制的能量模型,病人在長時間的自我控制后心理資源會被消耗,從而出現情緒上的疲勞,進而形成回避的應對方式,這可能是造成述情障礙的原因[22-23]。另一方面,隨著病程的延長,病人所承受的身體殘疾以及心理痛苦越多[24],若不能以積極的態(tài)度面對,正確識別自身情緒,恰當表達內心感受,則很容易產生述情障礙。因此,醫(yī)護人員應關注腦卒中病人病程的長短,尤其是伴有偏癱后遺癥者,其自理能力受損、活動受限,容易因擔心自己無法重返工作,成為家人的負擔而出現負性情緒,應鼓勵病人正確面對疾病,積極解決問題,避免述情障礙的發(fā)生。
3.2.2 居住狀況、人均月收入、腦卒中類型是腦卒中病人述情障礙的影響因素 本研究結果顯示,居住狀況是腦卒中病人述情障礙的影響因素(P<0.05),與家人居住的腦卒中病人述情障礙水平低于獨居病人。研究表明,高水平的社會支持對病人心理健康有正向作用[25]。一方面,可能與親人的陪伴會使病人的心理得到慰藉,增加病人主觀幸福感,改善其焦慮、抑郁等負性情緒,從而使病人保持積極樂觀的心境,降低其述情障礙的發(fā)生[15];另一方面,可能與家人的陪伴增加了家庭親密度,而親密度高的家庭環(huán)境是病人述情障礙發(fā)生的保護因素,有利于降低述情障礙的發(fā)生[26]。因此,醫(yī)護人員應積極鼓勵病人,特別是偏癱者,避免其情緒壓抑,指導病人與家人多溝通,勇于表達自己脆弱的一面,多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對于孤寡老年人,醫(yī)護人員應鼓勵其尋求更多的社會支持,豐富其社交活動,減少自身孤獨感,提高心理彈性,從而改善述情障礙癥狀。本研究結果顯示,人均月收入越高的腦卒中病人,述情障礙水平越低。對于收入低的病人來說,腦卒中后的治療費用成為病人的壓力應激,不利于病人內心情感的表達。對于殘疾的腦卒中病人來說,一方面,疾病會影響其社會參與能力,影響其重返工作的信心[27];另一方面,治療費用以及長期的康復鍛煉會給家庭帶來壓力與負擔。病人若不能有效調整心態(tài),內心易形成負性情緒及負罪感,同時還要顧慮家人的生活狀況,導致病人不能夠成功應對疾病,從而造成述情障礙。而經濟基礎好的病人有足夠的能力應對疾病帶來的風險,述情障礙得分較低。因此,對于經濟基礎差的腦卒中病人,醫(yī)護人員應給予更多關心與照顧,除了關注疾病本身之外,有效了解病人腦卒中后的經濟負擔具有現實意義[28]。研究表明,腦卒中病人負性情緒與病灶部位及腦卒中類型密切相關[29]。本研究結果顯示,出血性腦卒中病人述情障礙水平高于缺血性腦卒中的病人。出血性腦卒中病人負性情緒比缺血性腦卒中病人更常見,可能與出血性腦卒中病人發(fā)病更急,癥狀更明顯,身心不適感強于缺血性腦卒中病人有關。因此,對于出血性腦卒中病人,醫(yī)護人員應給予更多關注,了解其心理狀況,減輕腦卒中引起的心理傷害,促進病人身體康復。
3.2.3 自我調節(jié)疲勞水平越高的腦卒中病人述情障礙水平越高 Pearson相關性分析結果顯示,腦卒中病人述情障礙水平與自我調節(jié)疲勞水平呈正相關。多元線性回歸分析結果顯示,自我調節(jié)疲勞是述情障礙的影響因素。自我調節(jié)疲勞水平越高,病人述情障礙水平越高。自我調節(jié)疲勞又稱為自我損耗,是指個體在進行自我控制時自我意志活動的能力或意愿暫時下降的現象,包括控制環(huán)境、控制自我、做出抉擇和發(fā)出行為等能力或意愿[30]。腦卒中病人在長期的自我控制過程中出現的自我損耗狀態(tài),對其認知、情緒和行為均會造成不良影響[31]。有研究認為自我調節(jié)疲勞會導致病人的心理資源不足,進而通過改變的人格特質而影響其行為[32]。因此,醫(yī)護人員可以基于自我調節(jié)疲勞對腦卒中病人實施干預,降低其自我調節(jié)疲勞水平,幫助病人正確對待情緒,改善其述情障礙水平,從而提高其自我管理能力。
綜上所述,述情障礙是影響腦卒中病人長期預后及生活質量的重要因素,且腦卒中病人述情障礙水平較高。年齡、病程、居住狀況、人均月收入、腦卒中類型、自我調節(jié)疲勞均為腦卒中病人述情障礙的影響因素。醫(yī)護人員應重視腦卒中病人的心理狀況,關注其述情障礙的發(fā)生情況,及時識別述情障礙的危險因素。鼓勵家人給予病人心理上的關懷,弱化其負性情緒。針對不同病人開展個體化的干預措施,從而提高其生活質量。本研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腦卒中病人述情障礙的影響因素較為復雜,本研究納入的影響因素不夠全面。此外,采用便利抽樣的方法使樣本來源有一定的局限性,未來有必要通過更深層次的研究挖掘腦卒中病人述情障礙的影響因素,同時可以從自我調節(jié)的角度對病人進行干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