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風細雨
一早,我就聽見窗外有喜鵲喳喳地叫,我趕快跑到陽臺,循聲望去。它們的聲音很大,就在我的頭頂,可是卻沒有在面前的大槐樹上看到它們身影。往遠看,才發(fā)現(xiàn)兩只胖乎乎的喜鵲在地上撿食兒。它們的毛真亮,黑顏色的地方油黑,白色的地方雪白,眼睛亮亮的。在北京最寒冷的數(shù)九天里,它們把自己照顧得夠肥實。
我推開窗,鼻子用力呼吸著新鮮空氣,鼻腔里頓覺干冷,再使勁吸,好像鼻腔要被凍住。這是臘月的味道。只有進了臘月、數(shù)了九,北京的空氣才會是這樣寒冷。老話說“臘七臘八兒,凍死寒鴉兒”,就是現(xiàn)在這個時候。
我趕緊關(guān)上窗戶,外面太冷了。北京的冬天色彩不豐富,大樹只剩下棕褐色的干枝條。夏天茂密的樹葉遮天蔽日,像在窗前撐起了一把油綠的大傘,給人們帶來了涼爽?,F(xiàn)在,沒有了樹葉的遮蔽,一眼可以望到路的盡頭,路上行人腳步匆匆,誰也不愿意在寒風中多待上片刻。好在室內(nèi)有暖氣,人們喜歡在陽臺養(yǎng)花。記得爺爺養(yǎng)過君子蘭、文竹、海棠等一些盆栽花卉。近些年臨近過年,水仙花、蝴蝶蘭、仙客來、蟹爪蘭等,這些被稱為年宵花的花卉特別受歡迎。在臘月的北京,室外雖然寒冷而少了色彩,但你還是可以把自己的小天地裝扮得漂漂亮亮、喜喜慶慶的迎接春節(jié)。
臘月的心思都用在了“盼年”上,要數(shù)著日子才盼到了過年。為了迎接新年的到來,要買福字、貼對聯(lián)、貼窗花,還要計劃著買什么鮮花添點節(jié)日的氣氛,更重要的一項工作,也是更實惠的工作就是做年菜。小時候我家的年菜是爺爺負責葷菜,奶奶負責素菜。別的年菜奶奶都做得地道,唯獨芥末墩這道菜有些難度。不是發(fā)過火菜爛了,就是沒發(fā)透,白菜既不酸,芥末味也不足。等到過年的時候,去兩位舅爺爺家串門兒,這必然成為交流的話題,奶奶要和她的兩個兄弟討論芥末墩的制作。記得大舅爺必定要點上一根煙,聽奶奶介紹后,分析原因,提出建議:不能太熱,晚上放暖氣邊,白天得拿開。再一個,一開始熱一點,讓它發(fā)了,等發(fā)了,就得涼著點,要不就爛了。雖然奶奶年年和二位舅爺取經(jīng),我們家的芥末墩還是年年口味不大一樣。不過,奶奶還是做過很成功的芥末墩,我們是有口福的,那絕對比現(xiàn)在飯館里做得好吃,只是再總結(jié)、再記錄今年的經(jīng)驗,明年照方抓藥,可不一定是這個味兒了。后來,奶奶年紀大了,就不做芥末墩了。
也還有一些保留項目。午后,幫媽媽剝蒜,準備泡臘八蒜。記得小時候奶奶也是嚴格遵循傳統(tǒng),到了臘月初八,才會制作臘八蒜。這也形成了慣例,臘八蒜一泡,就正式開始迎接春節(jié)了。等到過年的時候,用臘八醋蘸餃子吃,別有一番味道。臘八醋顯得更清爽、更解油膩。再喝一口臘八醋,并不覺得辣,反而酸中帶甜。
臘月是忙碌的,上學或是工作要繼續(xù),心里卻盼著過年。小時候必定要走親訪友拜年,會提溜著點心匣子和水果籃子給親友拜年?,F(xiàn)在呢,有微信了、能視頻了,時代真是不同了。年歲逐增,我常常會感嘆時光過得太快,一年匆匆而過,好像還沒有什么心得和長進就到了年尾,心中既有對過去一年的不舍,又有對新一年的期待。已經(jīng)是一年的最后一個月,時間是抓不住也留不住的。所以在臘月想想過去的日子,當然更要籌劃來年,一年之計在于春!“茍日新,日日新?!辈艑Φ闷鹨荒昴?、一日日,這分分秒秒串起來的就是我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