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ng Ho
廣東廣州,珠江邊的三角梅
今年9月,一位從歐洲回國的朋友在酒店集中隔離,他的活動以吃和睡為主,間中會做些運動。他為隔離準(zhǔn)備了書,看看書也能打發(fā)時間。這位朋友也是花藝師,他訂了大量的花,花也幸運地被送到他房間?;ǎ蔀榱怂诟綦x期間的最大伴侶。
在禁足的日子,我能去的地方不多,但去到菜市場看見新鮮的蔬菜、紅紅綠綠的水果、會游水的魚蝦,還有忙前忙后的店主,自己也一下子從萎靡的狀態(tài)恢復(fù)不少。作為一名植物愛好者,我慶幸自己在疫情期間能夠與植物相處,身心不至于受重大打擊。
人類插花的歷史要追溯到古埃及。公元前約2500年的古埃及墓穴中,就有瓶插睡蓮的壁畫。遍布尼羅河兩岸的睡蓮被古埃及人尊為祭祀司育女神的圣花,象征著幸福、神圣、輪回。在埃及神話中,太陽是一個金色孩童,每天由睡蓮中升起,晚上再回到睡蓮中去。因為睡蓮有這么多象征意義,它是皇家插花的首選花材,它的圖形被雕刻在古埃及的眾多建筑物上。
在東方,插花起源于佛教的供花,所以2000年前就有插花的雛形。到中國的唐朝期間,插花賞花文化進(jìn)入鼎盛時期,流行于達(dá)官貴人之間。日本人自古從中國學(xué)習(xí)各種文化技術(shù),在唐朝的時候他們把插花之道帶到日本。唐朝的花藝經(jīng)過日本人幾百年的研習(xí)發(fā)展,自成一格成為聞名世界的日本花道。
不光是花,綠色植物也能給人帶來精神慰藉。陶淵明說“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劉禹錫說“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崔護(hù)說“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還有曹雪芹《紅樓夢》里的章節(jié)《黛玉葬花》,凄美哀傷的故事被后人改成各種曲目戲劇。古人對植物、對花卉的情感投射,是我們現(xiàn)代人實在無法超越的。
在埃及神話中,太陽是一個金色孩童,每天由睡蓮中升起,晚上再回到睡蓮中去。
《Léon》劇照
睡蓮的圖形被雕刻在古埃及的建筑物上
某次去A朋友家做客,看到他家陽臺有棵半人高小樹,形狀很美,我欣賞了好一會兒。朋友問我是不是在跟樹聊天,我以為他開玩笑。A來自墨西哥,他告訴我他家鄉(xiāng)的人真會和植物聊天,心情不好的時候找樹傾訴,聊完后人的心情變舒暢。我還沒試過跟植物聊天,心情不好的時候去陽臺澆澆花剪剪草,或者去花市買花回來搭配好插進(jìn)瓶里,的確能讓人心情變得愉快,回頭更有精神處理棘手的問題。
法國電影《Léon》的男主角抱著一盆植物浪跡天涯,男主死后換女主抱著同一盆植物孤身上路。寧愿跟植物同行都不跟人類做朋友,是不是再一次印證植物比人簡單、比人可靠?我的朋友B是重度園藝愛好者,在自家花園種各種花花草草。她告訴我,以前她患有抑郁癥,不擅長跟人打交道,就愛跟植物做無聲交流。她每天早餐前先去澆水除草,夏日炎熱傍晚得再澆一次。
到了需要施肥的季節(jié),她會從網(wǎng)上選購肥料,不同植物不同時期需要什么肥料她都自學(xué)成材。其喜悅來自自己親手栽種的植物從播種到生根發(fā)芽到茁壯成長和開花結(jié)果,感受跟直接從市場買一棵回來完全不一樣。這是她收獲滿足感的方式,以滿懷希望開始每一天。
我完全理解她被植物心靈按摩的快樂。
墨西哥城街邊的三角梅
面對男性朋友,植物絕對是冷門話題。
很多人覺得居家無聊,我個人覺得有些興趣愛好容易打發(fā)時間。前提是須得有個陽臺,陽臺上種著花花草草。
我每天早上去陽臺澆澆花草,有時還會修剪一下,新一天的生活才正式開始。我的陽臺并不大,大約四五平方米,被我弄成一個迷你空中花園,種著兩棵簕杜鵑,現(xiàn)在流行叫三角梅,一左一右種在陽臺的兩邊。
廣州到處都是的三角梅屬于熱帶和亞熱帶常見的樹木,養(yǎng)得好的話一年四季都開花。
除了三角梅,我還會在三角梅旁邊種一些常綠觀葉植物,如孔雀竹芋、羊齒蕨等,讓陽臺常年保持生機(jī)。植物如衣服,大家可以按照自己喜歡的顏色和季節(jié)換著搭配。例如夏天到了,我會買幾盆橙色玫瑰和黃色雛菊,跟原有的綠色植物陪襯,整個居所立刻充滿夏日氣息。到了年末我又會買一些帶過年氣氛的花卉植物,例如粉色茶花和白色水仙花。
小時候市場經(jīng)濟(jì)不發(fā)達(dá),大家也沒那么多閑錢買花買植物,一般在過節(jié)時才會買花布置家居,平常只能想方設(shè)法給自家添置植物。我媽媽單位有個天臺,上面種著很多仙人掌和仙人球,我們就會掰一小節(jié)仙人掌或者一小個仙人球回家,找個盆種起來。這些植物通常過幾天就從斷口長出細(xì)根,開始在新的地方落地生根。
以前我們住的都是單位房,鄰居互相認(rèn)識,見面也聊到自家陽臺的植物,有時我也會從鄰居家要一些。種過吊蘭的人就知道,吊蘭會不斷從核心長出一條條長枝,枝頂端會生小的吊蘭,小的吊蘭懸在空中,底部慢慢長出須根。大家會把這些小吊蘭剪下來,送給鄰居種。
除了喜歡在陽臺種花種草之外,我也喜歡插花。多得工作關(guān)系,我常常在別人的活動中用鮮花和枝葉做布置,從開業(yè)、過節(jié)慶典、婚嫁到人的生老病死,每個重要時刻都少不了植物的身影。當(dāng)我看到別人家里只把陽臺當(dāng)作洗衣晾衣房或者做雜物間,我就會從心里替他感到可惜。不過,我偶爾想要給身邊朋友講講養(yǎng)植物的經(jīng)歷,多數(shù)情況下尷尬收場,特別是面對男性朋友,植物絕對是冷門話題。
跟外國朋友見面我也會聊植物,不論男女不論年紀(jì),他們十有八九都是植物愛好者,談他自己的花園啦,談父母家的花園啦,講自己怎樣剪草啦,聊自己城市的植物啦,一聊就停不下來。我另一位墨西哥朋友C,他以前在北京生活,后來因工作需要搬到廣州。初次見面我們聊城市印象,他說廣州街頭巷尾的三角梅讓他覺得特別親切,他家鄉(xiāng)墨西哥城也有許多三角梅。
我有時獲邀去外國朋友家里做客,發(fā)現(xiàn)除了酒水是必需品外,植物和花也是他們的必需品。有條件的自己在陽臺整個小花園,沒條件的在房間角落甚至飄窗上都要放幾盆小植物。遇上重要的節(jié)日,他們肯定會用鮮花布置一番。
美少女戰(zhàn)士Sailor Moon不管被打倒在地多少次,只要被月亮一照,就能充滿力量變身為妖魔煞星。植物愛好者是現(xiàn)實生活里的Sailor Moon,從植物汲取能量;他們知道花開花落的道理,從一朵花一棵樹參悟生死。不管他們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到陽臺給植物澆完水修完枝,或者去街心公園看著姿態(tài)各異的花草樹木,就能原地滿血復(f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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