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明華 梁玉美 藍錦云 孟子達 邱雁青 周威威
隨著圍產醫(yī)學技術快速發(fā)展,早產兒存活率得到顯著提高,早產的眾多嚴重并發(fā)癥發(fā)生率逐漸下降,但支氣管肺發(fā)育不良(bronchopulmonary dysplasia,BPD)的發(fā)生率反而呈現出逐年上升的趨勢[1]。早產兒BPD 的發(fā)生主要由不成熟肺組織的肺損傷和損傷后異常修復所致,患兒表現出不同程度的氧依賴。BPD 又稱為早產兒慢性肺病,其療程長、費用高且有較高死亡風險,多數學者認為降低其高發(fā)病率可能是改善極低出生體質量兒(very low birth weight,VLBW)和超低出生體質量兒(extremely low birth weight,ELBW)預后的關鍵。臨床上防治早產兒BPD 主要以產前激素、肺表面活性物質、無創(chuàng)通氣、咖啡因、維生素A、營養(yǎng)支持及液體限制等方案聯合應用,但其效果并不理想,BPD 發(fā)生率仍居高不下[2-3]。因此,筆者期望通過探討B(tài)PD 患兒出生時的風險因素,能夠為BPD 產前教育與管理的后期標準制定提供借鑒。
選取2016 年12 月—2021 年12 月在右江民族醫(yī)學院附屬醫(yī)院新生兒重癥監(jiān)護病房住院治療,且胎齡(gestational age,GA)<32 周的195 例早產兒作為研究對象,根據2018 年Rosemary 標準[4],分為149 例非BPD 組和46 例BPD 組。本研究征得家長知情同意,并通過右江民族醫(yī)學院附屬醫(y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
納入標準:(1)GA<32 周。(2)出院時糾正GA ≥36 周。(3)入院時間<生后24 h。(4)出院時能自行完成奶量并耐受。(5)住院資料完整。
排除標準:(1)先天性畸形:氣管食管瘺、膈疝、復雜性先天性心臟病等(動脈導管未閉、房間隔缺損、室間隔缺損除外)。(2)遺傳代謝性疾病或染色體異常。(3)存在外科疾病轉至外科治療。(4)入院時間≥生后24 h。(5)住院期間死亡。(6)自動出院,臨床資料不完整者。
1.2.1 臨床特征 收集患兒一般臨床資料,包括性別、GA、出生體質量(birth weight,BW)、分娩方式、胎兒數量,以及母親胎膜早破、妊娠期高血壓和產前激素使用情況,比較兩組患兒出生時臨床特點。
1.2.2 早產兒BPD 定義 BPD(2018 年Rosemary 標準[4]):GA<32 周的早產兒,伴有影像學證實的持續(xù)性肺實質病變,糾正GA 至36 周時至少連續(xù)3 d 需要呼吸支持和FiO2才能維持血氧飽和度0.90~0.95。
性別、GA、BW、小于胎齡兒、剖宮產、多胎、產前激素使用、胎膜早破、窒息史及母孕高血壓。
用SPSS 26.0 統計學軟件進行數據分析,正態(tài)分布資料:計數資料以n(%)表示,行χ2檢驗,計量資料以()表示,行t檢驗。偏態(tài)分布資料采用7 5% 置信區(qū)間,以M(Q1,Q3)表示,用曼-惠特尼U檢驗;P<0.1 進入Logistic 回歸分析。P<0.0 5 則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符合納入標準早產兒共195 例。其中BPD 組46 例(男性35 例,占比76.09%),GA<28 周有12 例,28~29 周5 例,29~30 周7 例,30~31 周10 例,31~32 周12 例;BW<1 000 g 有12 例,1 000~1 500 g 有25 例,>1 500 g 有9 例。非BPD 組149 例(男性86 例,占比57.72%),GA<28 周有6 例,28~29 周27 例,29~30 周28 例,30~31 周49 例,31~32 周39 例;BW<1 kg 有4 例,1~1.5 kg 有101 例,>1.5 kg 有44 例。
兩組間男性、GA 及BW 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兩組間小于胎齡兒、剖宮產、多胎、產前激素使用、胎膜早破、窒息史,母孕高血壓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早產兒發(fā)生BPD 的單因素分析
表1 (續(xù))
以早產兒發(fā)生BPD 作為因變量,男性、GA、BW 及窒息史為自變量進入Logistic 回歸分析,賦值包括:男性為1,女性為2,窒息為1,無窒息為2,GA、BW 未予賦值。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男性(OR:2.403,95%CI:1.074~5.378,P=0.033)、GA(OR:1.588,95%CI:1.135~2.222,P=0.007)、BW(OR:2.075,95%CI:1.095~3.931,P=0.025)是早產兒BPD 發(fā)生的獨立危險因素,見表2。
表2 早產兒發(fā)生BPD 的Logistic 回歸分析
2012 年世界衛(wèi)生組織報告顯示,全球每年約出生1 500多萬早產兒,占出生總人口的10%,其中中國早產兒出生率為7.1%[5]。近年來,隨著早產兒救治技術不斷發(fā)展,早產兒的壞死性小腸結腸炎、晚發(fā)型敗血癥、重度顱內出血、腦室周圍白質軟化、重度早產兒視網膜疾病等嚴重并發(fā)癥的發(fā)生率均出現一定程度的下降,但BPD 發(fā)生率卻呈現逐年上升[6]。一項全球性BPD 發(fā)病率的系統文獻報道,BPD 全球發(fā)生率范圍在10~89%,歐洲為10~73%,北美為18~89%,亞洲為18~82%,大洋洲為30~62%,并且GA 越小的BPD 發(fā)病率越高[7]。我國對于BPD 發(fā)生率的多中心研究在不同時間段差異比較大,波動在19.3~72.2%,考慮與VLBW/ELBW 患兒的救治率密切相關,因為在早期得不到及時救治的患兒并不納入BPD 流行病學統計[8]。根據本次研究的一般資料所示,右江民族醫(yī)學院附屬醫(yī)院2016 年12月—2021 年GA<32 周的早產兒BPD 總發(fā)生率為23.59%(46/195),并且GA 越小、BW 越低的BPD 發(fā)生率越高,其中孕28 周以下早產兒BPD 發(fā)生率甚至高達66.66%(12/18),BW<1 kg 的BPD 發(fā)生率有75.00%(12/16),與目前報道相似[8]。因此,筆者認為隨著早產兒存活率的提高,進一步增加了BPD 被發(fā)現的可能性,并被納入統計,使得BPD 總發(fā)生率呈現出逐年上升趨勢,由此推測出低出生GA 及低BW 會增加早產兒發(fā)生BPD 的風險,與本次研究及相關報道一致[7]。當然,部分合并有先天性畸形、遺傳代謝性疾病或染色體異常及嚴重外科疾病的患兒已被排除在外,且本次研究并未納入診斷BPD 前自動出院或死亡病例,因此理論上本院BPD 發(fā)生率的實際值會更大。
筆者分析資料后發(fā)現,早產兒BPD 發(fā)生風險與性別密切相關,BPD 組男女比例達到3.2:1(35/11),非BPD 組男女比例為1.3:1(86/63),Logistic 回歸分析顯示:男性(OR:2.403,95%CI:1.074~5.378,P=0.033)是早產兒發(fā)生BPD 的獨立風險因素,與目前報道一致[9]。有學者認為BPD 患兒的性別差異與肺部的抗氧化應激、抗炎癥反應、抑制肺血管生成紊亂及內皮-間質轉換等多個生理病理過程有關,也可能與性激素水平有關,但具體機制并不明確[10-11]。Laube 等[12]發(fā)現男性在呼吸系統疾病中處于劣勢,新生兒期有肺部疾病的男性更有可能需要呼吸支持,其中呼吸窘迫綜合征(neonatal respiratory distress syndrome,NRDS)發(fā)生率幾乎是同GA 女性的2 倍(1.7:1),且直至1 歲時這種肺功能差異仍然持續(xù)存在。王邑塵等[13]發(fā)現男性肺發(fā)育相較于女性肺發(fā)育更為延遲,可能與雄激素水平有關,因為雄激素會影響胎兒支氣管樹形成、肺泡發(fā)育及免疫細胞功能的成熟。Alur[14]認為,早產兒生后早期肺功能的性別差異可能是由于男胎肺發(fā)育相對延遲所造成,特別是與肺表面活性物質(pulmonary surfactant,PS)的產生和成熟障礙有關。近期有學者對BPD 動物模型研究后表明,予雄性幼鼠雄激素抑制劑干預后肺損傷程度會減輕,肺發(fā)育及細胞凋亡相關的微小RNA 水平較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而予雌性幼鼠應用激素抑制劑干預后肺損傷反而加重[15-16]。不僅如此,一項納入707 例的前瞻性、多中心研究發(fā)現,男性同樣與BPD 嚴重程度相關,男性(OR:3.02,95%CI:1.30~7.46)是早產兒發(fā)生嚴重BPD 的危險因素[17]。因此,筆者認為男性早產兒發(fā)生BPD 風險更大。
Logistic 回歸分析表明,GA(OR:1.588,95%CI:1.135~2.222,P=0.007)、BW(OR:2.075,95%CI:1.095~3.931,P=0.025)是早產兒發(fā)生BPD 的獨立危險因素,與目前報道一致[18]。肺發(fā)育包括胚胎期、假腺體期、管期、囊狀期和肺泡期,BPD 通常發(fā)生在肺泡期,而肺泡期始于妊娠晚期,低GA 及低BW 患兒肺泡發(fā)育往往不成熟,使得患兒肺順應性低而容易發(fā)生肺損傷,而肺損傷正是BPD 關鍵的病理生理機制之一[19]。胎兒PS 合成與分泌有明顯時間依賴性,在妊娠24 周時才可以檢測到PS 分泌,妊娠30 周左右胎兒進入囊狀期后PS 開始分泌到氣管腔內,妊娠34 周以內的早產兒其PS 合成可能不足,而PS 不足會增加早產兒對輔助通氣的依賴,增加BPD發(fā)生率[13]。其次,GA 越小的早產兒室管膜下胚胎層生發(fā)基質發(fā)育越不完善,使得患兒各器官功能不成熟,生后更容易受NRDS、肺炎、敗血癥、長時間機械通氣、先天性心臟病、動脈導管未閉等影響,而這些同樣是BPD 的高危因素[2,20-21]。周雨露等[22]發(fā)現,GA 越小的BPD 發(fā)生率越高,可能與NRDS的發(fā)病率及呼吸機使用率有關。仲秀麗等[23]對2 098 例早產兒相關并發(fā)癥進行研究后發(fā)現,GA 越小的患兒發(fā)生新生兒肺炎、NRDS 的可能性越高。BW 與GA 有密切聯系,低GA 患兒往往合并低BW,兩者存在顯著相關性,低BW 患兒器官臟器成熟度同樣更低,新生兒肺炎、NRDS 等BPD 主要風險發(fā)病率同樣更高,住院時間會更長[22,24]。張騰偉等[25]發(fā)現VLBW 患兒的25-羥維生素D3 低表達及血漿中性粒細胞明膠酶相關載脂蛋白高表達,而兩者與BPD 發(fā)生存在明顯相關性。雷巧玲等[26]發(fā)現氨基末端腦鈉肽前體在VLBW、ELBW 中顯著升高,且與BPD 嚴重程度有關。因此,筆者認為低GA 及低BW 患兒生后發(fā)生BPD 的風險更大。
綜上所述,男性、低出生GA 及低BW 會增加早產兒發(fā)生BPD 風險。減少BPD 發(fā)生風險是降低其高發(fā)病率的重要措施,母孕期接受規(guī)范指導是減少低GA 及低BW 分娩的一項重要保障,母孕保健應該得到重視。早產兒在多種疾病中存在性別差異,但目前仍缺少對性別的關注,針對性別差異的機制研究有機會為BPD 高風險患兒個體化管理提供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