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宜堯
疫情過去了,太陽出來了,小區(qū)有一種暖暖的慵懶。忽然感覺陽光的可愛。
商店里冷。像這樣的日子,東北小城佳木斯即便有陽光,屋里若停了氣,也是一種蝕骨的冷。這種冷是一點點的冷,是不知不覺地浸冷,等感覺到冷了,就是站在太陽底下,一時半會兒也緩不過勁兒來。
老地質(zhì)小區(qū)新安設(shè)的四組外樓電梯,通透的鋼化玻璃,很氣派。很多叫不出名的樹也是去年小區(qū)改造新栽下的,紅彤彤的枝子,冒出了羞羞的嫩芽,辨不出是蕾是葉。幾棵略顯高大的杏樹,以主人的身份,很好客地開了不多的粉白的花,空氣中有淡淡的香。細碎的小草,已經(jīng)蓬蓬勃勃了。雖不起眼,斷斷續(xù)續(xù)連成一小片,也有些艷麗。紅色的塑膠跑道,噴了白格,圍繞著涼亭花壇,永遠也不知道哪里是起點哪里是終點。曲折的廊道里,長條木椅上有兩個人下棋。近了,才看清是兩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其中一人手握拐杖,腳上仍是黑色條紋二棉鞋。
我站離棋盤稍遠處,目力所及:跳馬、出車、飛象,兩個人不急著下,下得悠然,一步棋要想上半天,又不專心,很隨手。即便只有一步棋可走,他們也走得慢,凝固了時間。
拐杖老人眼看就要被將死了,我索性說了一句,可老人聽到后,不動聲色,該怎么走還怎么走。
我的話沒有奏效,心里不暢然,只是專心看好了。陽光溫暖,風(fēng)輕云淡。各自都有自己的心事和目的。
兩個人都是如此。即便是將死的幾步棋,也要下出十幾分鐘來。他們走棋,不受外界干擾。
陽光鋪在脖頸、后背、大腿、鞋跟處,開始發(fā)熱,一點一點、一絲一縷對抗著寒意。
想此下棋的人,也是如此。他們下的是棋,其實,更大的目的是感受久違的暖陽。擁有這樣的平靜的日子多美呀,多么來之不易呀!他們哪里又肯急著下完這一局呀!
至此,我的思緒全然不在馬走日、象走田的決殺里,而是陶醉在這種美好的心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