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與火車的情緣起始于上世紀80年代初。

1982年9月，我從地方調(diào)進鐵路，開啟了近40年的鐵路工作生涯，并且讓我始終與火車聯(lián)系在了一起，尤其對高鐵，有著比普通人更深切的體驗和情感。

初入鐵路，我在錦州市郊鐵路薛家配件廠上班。工廠距市內(nèi)8公里，每天早晚各乘10分鐘火車通勤。最初，我還是感到很開心的，能天天乘坐火車上下班。剛開始，擔心火車早開，每天早晨都提前20多分鐘進站上車。

幾天后，我吃驚地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奇怪現(xiàn)象：整整一列火車，一千多職工，竟然都非常自覺地遵循一定規(guī)則乘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固定座位，很少打亂。后來，我曾問過許多人為什么，他們都說只是習慣，興趣相投就坐到了一起。

從車站到工廠大門約有三四百米的距離，黑壓壓的人流從火車上下來，進入廠區(qū)便如魚入海，不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一整天，或在機器轟鳴中，或在煙塵熏烤下，或在翻閱報紙時，太陽從東滾到了西，還是這些人，還是在同樣的座位，人們又從市郊“位移”到了城市。

整整6個寒暑，我就像春來秋去的候鳥，往返于城鄉(xiāng)兩地之間。當然，后來我也有了自己的固定座位，也有了自己的固定伙伴，或讀書看報，或討論工作上的難題，真正融入鐵路“通勤”之中。

離開工廠之后，我的工作從錦州調(diào)到了沈陽，通勤生涯從每天改成了每周。車程也由過去的10分鐘延長到了近4個小時。4年之后，舉家搬遷沈陽，才停止了通勤。通勤十年，乘火車上下班，不僅對以后的生活產(chǎn)生很大影響，也給我的人生觀和性格習慣帶來不可想象的變化。又后來，我曾有7年時間在鐵路文學雜志社工作，或采訪或組稿或開會，乘火車便成了“家常便飯”。有許多時候，每當清晨列車?？吭谀硞€車站時，我會突然坐起來，腦海中出現(xiàn)的第一感覺是，擔心睡過勁兒，耽誤了通勤上班時間。晃晃頭，再四下看看，知道自己是在臥鋪車廂里，是在出差途中，便又弛然而臥。這時候，無論如何再也睡不著了，思緒會回到當年通勤上班的歲月之中。嘈雜的車廂、行走的人群、轟鳴的廠房，還有工作了6年的辦公室、坐了6年的辦公桌——當然，最熟悉的還是那些純樸的工人兄弟。記得有一天，天降暴雨，鋪天蓋地，在我們臨上通勤車時下起來。不管人們用什么樣的雨具，只要出門都會被澆得里外透濕。即使是這樣的惡劣天氣，那天，還是那列火車，還是在固定座位，滿滿當當，不少一人，我們工廠的出勤率依然是百分之百。這件事早已經(jīng)過去好多年了，不知為什么總會讓我時時憶起。

生活是一種秩序。任何人不管采用哪種通勤工具上班，其實都像乘通勤車一樣，自覺或不自覺地遵循一種固定規(guī)則。

掐指算來，離開工廠已經(jīng)30多年了。這之中，我換過四五次工作，發(fā)表了二三百萬字文學作品。閑下來翻看這些文字時，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作品中的人物形象、人物性格、人物語言，甚至許多細節(jié)和環(huán)境都有我曾經(jīng)工作過的那個工廠的人和事的影子。

通勤車即是一個小社會。純樸的工人一上車便扯開了話匣子。當然，更多的是說自己身邊的人和事。高興時的滔滔不絕、煩惱時的唉聲嘆氣、幽默時的詼諧有趣——喜怒哀樂皆形于色。6年時間，兩千多天，這時常的真實流露，還有一天天在工廠中、通勤車上演繹的真實故事，不可能不在我的精神世界中留下痕跡。直到現(xiàn)在，復興號已經(jīng)奔馳在祖國廣袤的大地上，高鐵列車正在編織成一張快捷、通暢、高效的高鐵網(wǎng)，讓祖國大江南北成為一個連接更加緊密，乃至親密無間的整體。當年上下班的通勤車經(jīng)歷也還在影響著我豐富著我也“規(guī)則”著我。

每當打開記憶的閘門，拿起筆想寫些什么的時候，那些往事、人和列車，都那么清晰、親切地浮現(xiàn)在眼前，讓我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靜。是啊，重工業(yè)，大企業(yè)，奔馳的列車，不可能不對產(chǎn)業(yè)職工塑造出鋼鐵般的意志和精神氣質(zhì)。

二

縱觀歷史，每一次運輸生產(chǎn)力改變，都極大提升了人類的行走速度，拓展了人類社會的生存空間，豐富著人類的物質(zhì)和精神文化生活，讓這個世界聯(lián)系更加順暢，環(huán)境更加美好。

經(jīng)常乘坐火車，尤其在平穩(wěn)快捷的高鐵上，望著窗外一閃即逝的景物，總讓人浮想聯(lián)翩。我時常想起當年隨家下鄉(xiāng)的那個偏僻小鄉(xiāng)村——遼寧省的屋脊桓仁縣。我們從城里出發(fā)，汽車在盤山路上繞啊繞的，直到前面沒有了路，突然，峰回路轉(zhuǎn)，汽車一拐，面前豁然開朗。汽車在山路上繞了整整一天，才拐進到那個叫八里甸子公社柞木臺子大隊第八生產(chǎn)隊的小山村。

后來，我知道，那個小山村的許多老鄉(xiāng)，祖祖輩輩生活在那里，幾輩子也沒有走出過大山。別說火車，就連汽車都很少見過。他們聽我講火車，覺得奇怪。說那么長的鐵家伙怎么就能在兩條鋼軌上飛跑呢？趴著都跑那么快，要是站起來，說不定能跑多快呢！

那里的年輕人走出大山的唯一希望就是參軍。那年，我們小隊老王家的大勇如愿以償，身著綠軍裝，胸戴大紅花，英姿颯爽地參軍了。我們小隊沸騰了，大人孩子過年一樣穿著新衣裳送大勇出征。

兩年后的春節(jié)前，大勇開著一輛大客車回家。那一夜，我們?nèi)a(chǎn)隊的大人孩子跟過除夕一樣，圍著大客車轉(zhuǎn)，還有一些人干脆躺在了車上。經(jīng)我們小隊生產(chǎn)隊長和大勇商量，終于做出了一個讓我們無比興奮和終生難忘的決定：明天全生產(chǎn)隊的大人孩子放假一天，都坐大客車去遠離我們80余公里的南甸子，去看每天僅有的一趟路過火車。其實只能是看看，火車在那里并不停留，我們也只能是站在火車道旁看轟隆隆的火車呼嘯而過?？赡且彩强椿疖囇?，消息一下子炸開了，許多人躺在地上打滾，年輕人見面都是當胸一拳，打輕了都不行。

火車這個龐然大物，在當時我下鄉(xiāng)的村民中，簡直就是神一樣的存在。明天就要面對面看到它了，不光小孩和年輕人，即便上了歲數(shù)的老年人，也興奮得一夜難眠。

第二天，天不亮，家家都早早吃完飯帶上干糧坐到大客車上，很怕把自己落下。不少鄰村的老鄉(xiāng)也來到車前，強烈要求也去，說不坐座兒站著就行。滿滿一車人懷著美好希望和熱切憧憬上路了。那叫高興呀，大家有說有笑，年輕人還唱起了歌兒。大勇全神貫注穩(wěn)穩(wěn)地開著車，他完全被老鄉(xiāng)的高興氛圍所感染，心中蕩漾著春風，感覺到了自己存在的人生價值。他的父母坐在大勇身邊的座位上，儼然成了全村最受人尊崇的人。

全車人光顧高興，不知道危險正悄悄來到我們面前。時值嚴冬，大雪封路，在過一個水溝時，大勇沒注意，以為只是一個小水溝呢，沒承想那溝竟然非常深，把大客車給陷了進去。無論大勇如何加大油門，汽車只是嗚嗚嗚地鳴叫著，原地打滑出不來。沒辦法，大勇讓大家下車，可還是開不出去。我們大家說推吧，生產(chǎn)隊長“一二三”呼叫著口號，我們使出全身力氣推車。幾經(jīng)努力，汽車終于出溝，大家又坐回到車上?？墒牵捎跁r間耽誤過多，我們的大客車到南甸子的時候，只看到一個火車的尾部。黑黑的，只是一個小點兒，而且越來越小，直到什么都看不到。大家誰都不說話，許多人坐在火車的鋼軌上，用手摩挲鋼軌。“行啊，能看到跑火車的鋼軌也不錯了?！辈恢l說了一句，“算了，沒有看到火車，大伙快趴在鋼軌上聽聽火車跑動的聲音吧！”此言一出，全體人員無論大人還是孩子，都撅著屁股，把耳朵貼到了鋼軌上，也不知聽到了沒有，但大家都說“聽到了，聽到了”。

汽車返回時，整個大客車上的人都睡著了。沒有一個人說話，就連瘋不夠的孩子也老實了。由于前一天晚上大家興奮得沒有睡好覺，汽車這么一搖晃，大家全睡著了，汽車什么時候開回村里的都不知道。

20多年后，我再次回到了那里，雖說那里的生活已經(jīng)有了明顯好轉(zhuǎn)，可是，交通仍然不十分便利。老鄉(xiāng)一聽說我在鐵路工作，像當年圍著大客車和大勇那樣把我團團圍住。有人問我：“啥時能把鐵軌修到咱這里呀？”“火車提速能不能趕上飛機呀？”“高鐵列車和咱們平時的快車有什么區(qū)別呀？”“磁懸浮列車是怎么一回事呀？”等等。雖然我不能一一科學規(guī)范地回答出來，可我知道他們想知道什么，我的回答讓他們滿意。不過，我還是真的從心里希望那里能通火車，讓那些終年沒有走出過大山的老鄉(xiāng)能看到火車、坐上火車。我們村里唯一活到百歲的侯大爺臨終前，最遺憾的事情就是這輩子沒看到過火車。

三

新中國誕生，翻開了中國鐵路發(fā)展的新篇章。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中國鐵路進入快速發(fā)展時期。從蒸汽機車、內(nèi)燃機車、電力機車到高速動車組，每一次鐵路動力革命，都極大推動著中國鐵路發(fā)展進程。而從綠皮車、紅皮車、藍皮車到銀白色動車組列車，每一次列車顏色變化，都彰顯老百姓乘車環(huán)境的改善、出行速度的提升，都是為了提高老百姓的生活質(zhì)量，都是見證一個時期的交通發(fā)展變化。

清楚記得2012年9月26日，東北東部鐵路通化至灌水段開通。這真是一件大事，用開天辟地形容一點兒都不為過。東北東部鐵路通道是振興東北老工業(yè)基地的重點基礎(chǔ)項目，通化灌水段鐵路工程建成通車，結(jié)束了遼寧省桓仁縣不通火車的歷史，形成了東北東部地區(qū)直達丹東港的一條全新出海通道——這對遼東地區(qū)盡快擺脫貧困，走上富裕之路，建成小康社會實在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幸事、喜事！

這之前，我把桓仁縣即將通火車的消息告訴了老鄉(xiāng)，他們雖然半信半疑，卻還是在心中勾畫了藍圖、充滿了憧憬。正式通車后，他們把第一列火車通過時的情景通過電話告訴我：“那天大家都穿著新衣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花花綠綠呼呼號號一大幫人，打著鬧著說笑著等火車過來。他們對我說，那真是一種非常奇異的感覺。先是有如雷鳴般的聲音從天邊傳過來，轟隆隆轟隆隆，接著就感覺大地都在顫動，似乎房子也跟著晃起來，大約兩三分鐘的光景，我們的心就如醉如癡地隨著火車的轟鳴和大地一起顫抖起來。那是何等振奮人心呀！驚詫、驚奇、驚喜。之后便是一片寂靜，比平時的夜晚還靜，真的一點聲音都沒有?！?/p>

“不少人都站在山上看疾馳而過的火車，小孩子嗷嗷叫著，老人不時用手擦拭眼睛。就連雞呀鴨呀鵝呀狗呀的也都像人們一樣站在那里看稀罕?！蔽业睦相l(xiāng)告訴我。我完全能體會到老鄉(xiāng)看到火車時高興激動的心情。盡管他們看到的火車僅僅是風馳而過，因為他們看火車的地點離火車線路還有一段距離。他們是站在山上觀看的，他們只能站到山上才能看到疾馳而過列車的全過程。但是他們高興呀，不只是這輩子看到了火車，而且通火車后，他們就可以出山了，他們的親戚朋友也能非常方便地來看他們了。

我的家鄉(xiāng)（盡管我在那里生活了10年，卻一直覺得那里就是我的第二個家鄉(xiāng)）——桓仁滿族自治縣是個充滿了神奇色彩的好地方，古往今來，他們一直有建設(shè)鐵路、打開通道的夢想?；溉士h城位于渾江與哈達河交匯處，站在五女山上遠眺，可以清楚地看到兩條河流依山而轉(zhuǎn)，在山間蜿蜒盤桓，形成天然的太極圖，而城就建在這天然太極圖的陽極中。一個非常神奇的地方，雖然貧窮卻是一處天然樹種和珍貴藥材的寶地，那里林深水清，峰巒起伏，各種各樣的植物，包括野山參，還有動物和許多珍奇樹種應有盡有。只是由于地處高寒地區(qū)，加之大山橫攔，交通不便，使得大山中的珍寶無法運輸出去，老百姓只能守著寶藏過貧窮日子。

五女山位于桓仁城東北8.5公里，主峰海拔821米，南北長1500米，東西寬300米，相傳古有五女屯兵其上而得名。五女山風光秀美，歷史文化厚重而聞名于世。五女山山巒深秀，妙趣天成，擁霧海奇峰、古松斷壑、秀木怪石、古城幽林為一體，主峰有王宮遺址、兵營遺址、古城墻遺址、天昌門、天池、一線天、點將臺等景點。2004年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chǎn)”名錄?；庚埡挥诳h城6公里，是遼寧省最大的水庫及最大的淡水魚養(yǎng)魚場。從五女山上看桓龍湖酷似一幅巨龍的構(gòu)圖，氣勢頗為壯觀，庫區(qū)沿線長81公里，水域面積14.8萬畝，總庫容量34.6億立方米，水最深處60米，年產(chǎn)淡水魚2000噸以上。最大問題，就是山高林密，交通不便。當?shù)乩习傩斩嗝磁瓮谐蝗漳軌蛐蕹鲆粭l讓人們走出大山，將物流運出大山，過上富足的好日子的鐵路?。?/p>

關(guān)于桓仁名稱的來歷，其實也有建路的意思。坊間有兩種說法。一說原名懷仁與山西大同懷仁縣同名，故于1914年更名為桓仁;另一說是因為那地方山環(huán)（桓）水連，便于筑橋修路，人（仁）杰地靈故名。

在這種有著傳統(tǒng)歷史文化的地區(qū)，多么需要火車這種現(xiàn)代化的交通運輸工具?。∮卯?shù)乩习傩盏脑捳f：“我們這里要歷史有歷史，要文化有文化，要故事有故事，要山珍有山珍，要資源有資源，先人已經(jīng)為我們創(chuàng)造了許多先決條件，太需要我們?nèi)嵤?、去行動、去建設(shè)，我們太需要火車了！”

當年我隨家下鄉(xiāng)的時候，從本溪市到桓仁縣，汽車在盤山道上要跑整整一天，而現(xiàn)在通火車了，只要兩個多小時就到了。許多人旅游，一天一個往返，真是極大方便了老百姓的出行需要。

僅從桓仁修建鐵路歷史看，一條鐵路的建設(shè)意義，是一個國家有能力給人民提供生活的便利、追求的方向、幸福的可能和物質(zhì)的保障。只有祖國強大，才有可能建造鐵路，滿足老百姓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

鐵路和火車讓老百姓走出大山、了解社會、富足生活成為可能。如此具有傳奇特色優(yōu)美富足的地方，火車的到來，如虎添翼，將會使我的家鄉(xiāng)更加富饒、美麗、繁榮。而在我國千千萬萬琳瑯滿目的火車站中，又新增添了“桓仁站”這個具有深遠寓意的名字。家鄉(xiāng)通火車了，真是值得慶賀的大好事情！

四

永遠不能忘記2011年6月30日這一天，世界上技術(shù)標準最高的京滬高鐵正式投入運營，標志著中國跨入高鐵時代。中國鐵路翻開里程碑式的嶄新一頁。

我國工業(yè)革命是伴隨著火車這種現(xiàn)代交通工具的誕生，而構(gòu)建出了全新的時空關(guān)系。完全有別于傳統(tǒng)社會相對隔絕的那種周而復始節(jié)奏的固定時間體驗?；疖囘\行中，空間的迅速轉(zhuǎn)換給人一種時間飛跑的感覺，同時，快速運動似乎縮短了空間距離，這種奇妙體驗，為人們提供了認識世界的另一種維度。而出行方式的改變，也在逐步改變?nèi)藗兣c世界的溝通和了解。面對因為鐵路、火車越來越融入人類生活而呈現(xiàn)的現(xiàn)代性因素，使得我們在伴隨著汽笛，在廣袤的大地上高歌猛進的列車所展示的現(xiàn)代社會力量和速度，更加凸顯了大工業(yè)文明的雄渾壯闊之美和速度飛行之美。人們在“中國速度”中越來越深刻地感知祖國之美。中國高鐵，跨越大江大河，穿越崇山峻嶺，承載歷史，走向未來。

2018年，我有幸到北京工作。那時候，我已經(jīng)舉家南遷到深圳兩年多了。深圳到北京兩千多公里，我差不多隔周回去一次。好的是，北京到深圳開行了高鐵動臥，大約十二個小時，就像沈陽到北京的K54次列車一樣，那時候人們稱其為“列車賓館”。睡一覺，一睜眼，到地方了。實在是方便又快捷。我是真心感謝鐵路的大發(fā)展，從心眼里愛上了高鐵。就像當年女兒坐火車到沈陽，去姥姥家，下車后，拍拍火車車廂說“謝謝大火車送我到姥姥家”一樣。我也在心里說謝謝高鐵，謝謝鐵路，讓我如此快捷安全地抵達目的地！

每當乘坐這趟車，我都有一種異常驚喜的感覺。高鐵真是個神奇的交通工具，它讓城市與城市、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小，越來越短，越來越?jīng)]有了以前的那種“遠”的感覺。

從“和諧號”到“復興號”，凝聚了幾代鐵路人的心血與智慧，匯聚了全國最優(yōu)秀的科技和創(chuàng)新力量，包括20多家國內(nèi)頂級高校、50多家重點實驗室和創(chuàng)新平臺、500多家配套企業(yè)，同心協(xié)力，奮發(fā)圖強。

想想1982年，我乘坐火車通勤上班，8公里的路程，火車要跑10分鐘。如果按時速算的話，才48公里。而現(xiàn)在，我乘坐在深圳到北京的高鐵動臥上，時速是350公里，真的就是往事不可回想，做夢都想不到的事，竟然成為現(xiàn)實。有位詩人說，高速列車是輪子的最高境界。誠斯言也。唐代大詩人李白詩云“千里江陵一日還”，而現(xiàn)在，只要乘坐高鐵，“一日還”的又豈止是千里啊！

還有人說，鄉(xiāng)愁是一張薄薄的火車票，我在這頭，家鄉(xiāng)在那頭。當年，我的一個同學，春節(jié)前讓我?guī)兔徺I火車票，我整整忙活了三天，也沒有買到票。那個時候，遙遠的回家路，在我這里變成了不可企及的火車票?，F(xiàn)在好了，購買火車票不用出家門，在手機上就能買到。所以，我感覺，高鐵不僅僅是一個交通概念，也不僅僅是現(xiàn)代社會高效、舒適、快捷的出行方式，她更是一種理念，一種全新的生活方式和推動城市經(jīng)濟發(fā)展，以及增進人際關(guān)系和諧的強大引擎。

從我被調(diào)入鐵路到目前，四十年時間，正是鐵路大發(fā)展時期?，F(xiàn)在，整個世界都在驚訝中國鐵路創(chuàng)造的奇跡。從沒有一寸高鐵到占世界高鐵里程三分之二以上;中國高鐵運營里程已突破4萬公里，位居全球首位;從技術(shù)引進，到“復興號”以帥氣姿態(tài)奔跑在世界鐵路前列;從當年的老京張鐵路，到現(xiàn)在的大容量、集約型、自動駕駛的京張高鐵……中國高鐵站在世界舞臺中心，一次又一次大放異彩，耀人眼目。鋼軌上的飛越，銀白色的閃現(xiàn)，正是中國社會經(jīng)濟、文化和科技快速發(fā)展的縮影。

現(xiàn)在想想，我這大半生真是和火車緊密聯(lián)系，已然和火車交融在一起，離不開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