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蜜是那種拿年薪的精英人士,在工薪階層的我看來,她富得快失去我了。
我很少主動聯(lián)系她,沒事的時候不會,我想悠閑自在地一個人待會兒;有事的時候也不會,她那碗遠水解不了我的近渴。但我始終關(guān)注著她,看見QQ上她的頭像亮著,微信里她的朋友圈更新著,微博上她求好運的錦鯉轉(zhuǎn)發(fā)著,我就知道她過得還不錯一邊在生活中奮力打怪,一邊向更高處仰望。當覺得時下的自己對她沒有那么重要和必須時,我會主動選擇保持一杯水的距離比起親密無間,我更相信關(guān)注但不打擾的親密有間才是閨蜜之間的相處之道。
有時,她情緒上頭卻偏巧趕上我正在忙,她會像對待渣男一樣啟動“開撕”模式:“你有那么忙嗎?”我會毫不客氣地懟回去:“有錢人都這么不了解我等普通人的疾苦嗎?”我一點也不慣著她,掰開了揉碎了給她講道理中低收入的人更有資格說忙,因為他們沒有錢找人代為處理,很多事情都需要親力親為。哪怕這些事情在他人甚至自己眼中毫無意義,卻也難以回避,必須應對。最終讓她明白,她看不到和無法理解的那一部分也是一種存在。當她意識到自己身為精英主義者常犯的毛病,便會收起她那因長時間身處高處而生出的肉眼可見的傲慢,真誠地給我道歉。
有時,我也會因她不能與我同仇敵愾而生氣,閨蜜難道不應該為彼此兩肋插刀嗎?她怎么連句幫忙罵人的話都不肯說呢?她反問:“你希望我這樣做嗎?”我想了想:“不希望。”我希望的是,在我頭腦發(fā)熱的時候,她能傾聽我的困惑,幫忙分析利弊,指點迷津,但最終還是由我來做決定。我希望的是,閨蜜之間,不相互消耗,不盲目吹捧,而是各自清醒,互為燈塔。
說起來,我們的情感基礎沒有那么堅不可摧,不過是因為熱愛文學,在共同朋友的博客里遇見,懷著一份惺惺相惜,彼此關(guān)注并留言,一來二去熟稔起來。借由現(xiàn)代化通信,我們分享彼此的喜怒哀樂,吐槽生活里的魑魅魍魎,十多年了,居然從未失聯(lián)過,最終發(fā)展為雖然不曾謀面但在精神世界里不可或缺的閨蜜。我們的性情也不盡相同:她外向開朗,做事有韌性,活得自律又努力;我有些悲觀,容易沮喪,臉上通常寫著“生人勿近”,內(nèi)心卻已經(jīng)演完了五十六集的相遇故事。批評我的隨遇而安,哀我不努力,怒我不爭氣,是她的常態(tài);我也不羨慕她,畢竟,財務自由并不能換回脫落的頭發(fā)和緩解生生不息的焦慮。
我常以為我們遲早會分道揚鑣,畢竟,按照成人世界的交友法則,互惠互利的關(guān)系才能長久。但也許正因為對彼此不求有用,我們才能純粹且堅定地走向?qū)Ψ?。我想,閨蜜不是遇見另一個自己,而是看到另一個世界和另一種可能我讓她看到,一個人不必十分努力和爭氣,也能活得不錯;她讓我看到,一個人對自己有要求并且實力足夠強大,才能活得閃閃發(fā)光。
我們沒有一起成長,沒有一起逛街,沒有一起瘋狂,但這并不妨礙我們做一對新時代閨蜜兩個“我”在一起,親密有間,和而不同,彼此獨立,相處不累。
(葉之山薦自《時代郵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