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 安

(青島市教育科學研究院 教學研究中心，山東 青島 266023)

在近代中國城市之中，青島無疑是后起之秀。1891年建置后不久，青島先后經(jīng)歷了德國和日本的殖民統(tǒng)治，于1922年回歸中國。回歸以后，青島的科教事業(yè)沖破重重阻力，開始了自己的發(fā)展，形成了與殖民時代迥然有異的特色。其中凝聚著很多人的心血，閃現(xiàn)著很多人的身影，愛國教育家蔡元培就是杰出的代表。

之于蔡元培(1868—1940)，人們并不陌生。作為辛亥革命時期就已名聲大噪的革命家、思想家、教育家，他領導的革命團體光復會遐邇聞名；他出任北京大學校長時提出“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主張，延聘陳獨秀為文科學長，使得這所大學一躍而成為新文化運動的搖籃；他在香港逝世后，毛澤東同志發(fā)出唁電，稱之為“學界泰斗，人世楷?！?，給予了極高的評價。值得關注的是，這位學貫中西、名滿天下的“泰斗”和“楷模”，與青島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不僅數(shù)度造訪，而且還積極為這座城市的科教事業(yè)出謀劃策。無論是青島觀象臺的發(fā)展，還是國立青島大學、水族館的創(chuàng)建，背后都有他的智慧、汗水與奉獻。

一、大學之魂，澤被后世

大學的高度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影響城市的高度。近代以降，隨著城市化步伐的日益加快，高等教育對城市發(fā)展的作用日益凸顯。大學，宛如城市之魂。青島，一座年輕的城市，在它的成長年輪和文化肌理中，分明能看到歷史上一所所大學遺留下來的清晰的印痕。

青島最早的一所具有近代化意義的高等學府，即青島特別高等專門學堂(又稱德華大學、黑瀾大學)，創(chuàng)建于1909年，停辦于1914年。雖然名義上也標榜中西合璧、西學東漸，但骨子里的那種殖民地化色彩隨處可見，不管是辦學宗旨、目標定位、價值追求，還是師資配備、課程設置、運行范式，無疑都是服務于、服從于德國對這座城市的殖民統(tǒng)治。日本取代德國霸占青島之后，曾經(jīng)辦過私立青島學院等高等學府，但并沒有產(chǎn)生多大的影響。

1922年，青島回歸。1924年，私立青島大學成立。1926年，省立山東大學在濟南成立。1928年，兩所學校停辦。南京國民政府接管山東之后，開始擇機、擇地重建高等學府。1928年8月，國立山東大學籌備委員會成立，成員11人。1929年6月， 國立山東大學籌備委員會奉令改名為國立青島大學籌備委員會，成員9人。校址從省會濟南遷到特別市青島，蔡元培起到了關鍵性作用。耐人尋味的是，何思源、傅斯年、楊振聲、彭百川、杜光塤、趙太侔、王近信等8人前后承繼，都擔任過兩個籌委會的委員。而蔡元培并非前者的委員卻成為后者的委員，這與他力推后者不無關系。

對于青島，蔡元培并不陌生，他曾經(jīng)數(shù)度來到這里，優(yōu)美風光和淳樸民風給他留下了難以泯滅的印象。1903年夏天，他因為在上?！俺愿锩倍馇逋⒓珊?，乘坐輪船來到青島，住了兩個多月。這是他第一次造訪青島。駐青期間，他刻苦學習德語，為其后來數(shù)度留學德國打下了一定的基礎。1919年五四運動爆發(fā)，時任北京大學校長的蔡元培，對愛國學生所喊出的“誓死力爭，還我青島”的口號，想必感同身受，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五四運動及其先聲新文化運動濫觴于北京大學，與作為一校之長的蔡元培旗幟鮮明倡導的“思想自由，兼容并包”主張息息相關。

新的國立大學究竟應該設在濟南還是青島？各方曾經(jīng)一度為此爭執(zhí)不下，見仁見智。蔡元培力主設在青島，為這座城市留下了一脈繚繞至今的教育文化余香。從此，這座城市真正擁有了足以傲然于世的近代化、影響大的高等學府。追溯蔡元培對國立青島大學創(chuàng)建的獨特貢獻，至今依然可以感受到他對這座城市的厚愛，以及他對辦好教育始終不變的情懷。為什么他力主將國立大學設于青島呢？劉增人、王煥良主編的《青島高等教育史》記載：“鑒于當時軍閥割據(jù)，戰(zhàn)亂頻仍，濟南是四省通衢，乃兵家必爭之地，而青島地處黃海之濱，風光旖旎，戰(zhàn)亂較少波及，海洋資源又十分豐富，所以他力主將還在籌建中的國立青島大學遷往青島籌辦。”南京國民政府教育部同意將校址遷往青島，并改國立山東大學籌備委員會為國立青島大學籌備委員會。[1]

1929年6月13日，教育部決定成立國立青島大學籌委會，延聘蔡元培等9人為委員。7月6日，蔡元培與時任教育部長蔣夢麟一起來到青島，這是他第二次踏上這片美麗的土地，所以倍感親切。7月8日下午2時許，在青島匯泉飯店，蔣夢麟主持召開了籌委會會議，“就如何接收原私立青島大學和省立山東大學以及今后院系設置問題，詳加討論”[2]，國立青島大學的成立已經(jīng)進入了倒計時。這一次，蔡元培在青島僅僅呆了5天的時間。7月11日中午，他與蔣夢麟一道，乘坐輪船離開青島，轉赴上海。此后，在國立青島大學緊鑼密鼓的籌辦過程中，他仍在時刻關注著進展情況，除了欣然題寫了校名之外，還為經(jīng)費與校舍等難題出面斡旋，不遺余力。

1.1 對象 選擇2010年在我院行單純腹股溝疝手術患者80例，男70例，女10例，年齡22～78歲，平均年齡66.0歲，實施臨床護理路徑方法。以2009年行單純股溝手術患者80例為對照組，男68例，女12例，年齡22～77歲，平均年齡68.0歲;采用常規(guī)護理方法。入選條件:①入院診斷為單純腹股溝疝;②無其他疾病并發(fā)癥;③患者能配合完成各項治療及護理工作。

為解決捉襟見肘的辦學經(jīng)費問題，蔡元培寫信給國民黨要人吳稚暉，請他出面，游說宋子文甚至蔣介石，對國立青島大學給予經(jīng)費支持。在1929年8月3日的《致吳稚暉函》中，他寫道：“山東舊有山東大學，又有私立青島大學?，F(xiàn)教育部取消此兩大學，而設一青島大學，似乎又多設一大學，而實則并兩為一也。青島之地勢及氣候，將來必為文化中心點，此大學之關系甚大?！薄拔┲醒霊鲋M，聞業(yè)與財政部宋部長商及，尚無確切答復……欲請先生向子文切實一言。如能請蔣主席對宋諄囑，則尤善?！盵3]字里行間，足見其對即將誕生的這所大學寄予厚望，憧憬著這所大學會拉動這座城市的整體發(fā)展，憧憬著一個“文化中心點”躍然而出于黃海之濱、齊魯大地。國立青島大學及其后的國立山東大學，人才薈萃，名流云集，成就斐然，成為學界仰重的國內(nèi)知名高等學府，沒有辜負蔡元培先生之厚望。

為解決校舍被軍隊任意占用的棘手問題，蔡元培曾寫信給時任青島特別市市長馬福祥，力陳利弊得失。在1929年11月30日的《致馬云亭函》中，他寫道：“甚望鼎力維護，曲為防范?！盵4]當時的青島，大學校舍與軍隊兵營同屬于規(guī)模宏大、設施齊全、外觀氣派的建筑群。正因為如此，二者經(jīng)?；檗D化，更多的時候是軍隊對校舍的霸占。私立青島大學的校舍，曾是德國和日本的兵營，之后由北洋駐軍管轄。時任膠澳商埠督辦高恩洪與吳佩孚關系頗有淵源，使得北洋駐軍讓出了校舍。此時，即將成立的國立青島大學的校舍中，駐扎著青島保安隊，蔡元培親自出面，函請馬福祥予以協(xié)調(diào)解決?？箲?zhàn)勝利之后，青島光復，國立山東大學重新開張，再遇美軍霸占校舍的難題。在青島近代歷史中，校舍與兵營盤根錯節(jié)，糾紛不斷，曾是一個突出的問題。

1930年9月20日，國立青島大學正式成立，校門口懸掛的木牌上那六個端莊秀麗的大字，就是出自于蔡元培之手。在風起云涌的抗日救亡運動之中，國立青島大學的學生沖到了抗爭的最前列，甚至到南京進行請愿，迫使蔣介石親自出面講話，打擊了其“攘外必先安內(nèi)”的氣焰，推動了抗日救亡運動不斷趨向高潮。

1932年9月7日，國立青島大學改組為國立山東大學，楊振聲辭職，趙太侔出任國立山東大學校長。從國立青島大學到國立山東大學，青島迎來了其近代史上罕見的一個文化教育的高光時刻。一大批享譽天下的文人墨客、學者教授云集于此，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文化之光，其登高望遠、引領前進的“燈塔”效應，經(jīng)久不衰，輝映著這所學校和這座城市前行的道路。

對于一座城市來說，一所好的大學就如同是一座引領方向、優(yōu)化品質(zhì)的“燈塔”。這座“燈塔”背后的那些人那些事，值得后人永遠銘記和緬懷。而蔡元培先生在其中所發(fā)揮的作用，尤其不能令人忘懷。無論是國立青島大學，還是國立山東大學，當時矗立在青島大學路上的那座大學校園，其實都始終沉浸在蔡元培先生的教育思想和辦學理念之中；無論是楊振聲校長，還是趙太侔校長，他們都是蔡元培先生的衣缽傳人，都是他在北京大學教出來的學生；無論是辦學風格，還是價值追求，位于青島的這所氣象一新、小巧玲瓏的大學，都與北京大學有著深厚的淵源。

正如楊洪勛在其所著《才華內(nèi)蘊趙太侔》一書中所寫的那樣：“蔡元培為創(chuàng)辦國立青島大學，傾注了自己的全部情感和心血。1930年9月，國立青島大學成立，蔡元培推薦自己的學生、文學家、教育家楊振聲任校長，并親筆題寫校牌。在學校辦學經(jīng)費拮據(jù)之時，他又給吳稚暉寫信，懇求他幫助解決經(jīng)費的困難。1932年9月，國立青島大學更名為國立山東大學，趙太侔繼任校長。楊振聲、趙太侔秉承恩師蔡元培執(zhí)掌北大時的‘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宗旨辦學，為青島開啟了文化和科學的黃金時代。在國立青島大學籌備以及國立山東大學發(fā)展中，蔡元培都發(fā)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北京大學‘兼收并蓄’的傳統(tǒng)，也融入了它們的血脈。如果說蔡元培是設計師，那么楊振聲和趙太侔則是踐行者。這所大學的血脈中鐫刻著北京大學的印記?！盵5]此番論述，可謂精準。20世紀30年代，青島之所以會出現(xiàn)文化、教育、科學發(fā)展的繁盛局面，與這所大學的“燈塔”效應不無關系。正是在蔡元培先生及其弟子楊振聲、趙太侔等先賢的不懈努力之下，偏居海角一隅、底子薄弱的青島，一躍而成為備受各界矚目、躋身文化教育名城之列的后起之秀。

二、觀象之臺，衍生科學

如果說大學為青島帶來了文化之光，觀象臺則帶來了科學之光。觀象臺是青島真正具有近代意義的自然科學的源頭，氣象、天文、海洋、地震、地磁等領域均在全國居于領先地位。1922年12月10日，經(jīng)歷過德國和日本殖民統(tǒng)治之后，青島回歸。而青島觀象臺的回歸則經(jīng)歷了一段漫長而又曲折的過程。1924年2月15日，日本名義上將“青島測候所”(即青島觀象臺)交還給中國，北洋政府也委任了中國著名天文學家蔣丙然出任青島觀象臺的臺長。然而，日籍員工賴著不走，釀成了曠日持久的“青島觀象臺日員懸案”。在名義上已被交還但日本人的陰影依然籠罩的時代語境之中，青島觀象臺沖破重重阻力，在艱苦卓絕中求生存、求發(fā)展、求壯大，引領著這座城市的自然科學不斷向前邁進。

鮮為人知的是，這一時期青島觀象臺的發(fā)展，背后始終有蔡元培先生的身影。在他的鼎力相助之下，青島觀象臺爬坡過坎，度過難關，站穩(wěn)腳跟，長足發(fā)展，自然科學事業(yè)生機無限。南京國民政府接管青島之際，蔡元培正擔任中央研究院院長。他對青島自然科學事業(yè)高度關注，曾直接過問并干預了青島觀象臺的待遇問題。

1929年4月，新成立的青島特別市政府，嚴重低估了青島觀象臺的價值與意義，不僅試圖撤換蔣丙然的臺長職務，還試圖降低這家科研單位的行政級別，讓其居于教育局的門下。遠在北平的蔡元培聞訊之后，一方面致函南京國民政府行政院長胡漢民，請他電告在青島主持接管事務的陳中孚，不要因政權更迭而撤掉蔣丙然的臺長之職；另一方面“一天內(nèi)兩次打電報給青島代理市長吳思豫，堅決反對觀象臺隸屬教育局”[6]，援引世界慣例，指出觀象臺乃學術研究機關，并非教育機關，“沒有學術自由，飽學名望之士將不肯屈就”，勢必會影響臺務的發(fā)展。觀象臺臺長的地位應當與青島各局長地位相當，決不能低配。

在蔡元培的努力之下，青島觀象臺直接納入中央研究院管理序列之中，由青島特別市政府代行管理。這一管理體制上的創(chuàng)新，影響巨大，澤被深遠，今天的青島觀象臺也不隸屬于青島地方政府，而是直接隸屬于中科院紫金山天文臺管理。這種傳統(tǒng)，其實可以追溯到蔡元培的構想。

之后，蔡元培持續(xù)關注青島觀象臺的發(fā)展。1930年3月，青島財政緊張，撥付青島觀象臺的經(jīng)費遲遲沒有到位。蔣丙然寫信給蔡元培“求救”。接信后，蔡元培致函市長葛敬恩，提及“觀象臺經(jīng)費較少，難資展布”，建議青島特別市政府保證觀象臺的科研經(jīng)費。1931年3月，蔡元培發(fā)現(xiàn)蔣丙然的臺長待遇不高，曾與市長胡若愚商洽，建議“應與貴市府各局長一律待遇”[7]。

除了商請青島地方當局正常撥付青島觀象臺經(jīng)費之外，蔡元培還想方設法，從中央研究院籌措資金，支持青島觀象臺的發(fā)展。青島氣象學會編纂的《百年青島氣象》記載：“在20世紀30年代，經(jīng)費始終是影響青島觀象臺發(fā)展的瓶頸。蔡元培與竺可楨多方籌措，除了從中央研究院的天文、氣象兩所每月各撥500元予以補助外，還多次爭取青島歷任市長的支持，為觀象臺籌集、增撥經(jīng)費，使青島觀象臺業(yè)務得以順利發(fā)展?！盵8]

在蔡元培的大力支持之下，在蔣丙然等科學家的不懈努力之下，青島觀象臺的各項事業(yè)逐漸發(fā)展起來，從單純的天氣預報、時間播報起步，衍生發(fā)展到自然科學的眾多領域，一度成為青島自然科學研究與傳播的大本營和大平臺，為這座城市自然科學的長足發(fā)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三、水族之館，錨定海洋

青島是一座馳名中外的海洋科學之城。青島觀象臺，在自然科學領域開了兩個值得銘記的先河：一是領銜創(chuàng)辦了中國氣象學會，引領中國氣象科學的發(fā)展；一是領銜創(chuàng)辦了青島水族館，引領中國海洋科學的發(fā)展。

1924年10月10日，正是在蔡元培及中央觀象臺臺長高魯?shù)热说牧Τ椭С种?，中國氣象學會成立大會在膠澳商埠(青島)觀象臺召開，標志著這一中國自然科學學科研究團體的正式誕生。蔣丙然當選為學會的首任會長。學會的會址定為青島，設在青島觀象臺。1947年，學會遷往南京。直到今天，青島觀象臺樓前，依然矗立著“中國氣象學會誕生地”的石刻標志，見證著中國氣象科學事業(yè)從青島一路走來、篳路藍縷的發(fā)展歷程。

1928年11月15日，在蔣丙然的力主之下，青島觀象臺正式組建了海洋科，延聘從歐洲留學歸來的著名戲劇家和海洋科學家宋春舫擔任科長，這是中國近代第一個海洋科學研究機構，標志著中國海洋科學事業(yè)從青島開始起步。

1930年8月，中國科學社第十五次年會在國立青島大學召開，這是青島承辦的第一次大規(guī)模的自然科學盛會。會議期間，中國海洋科學事業(yè)迎來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發(fā)展機遇。蔡元培第三次來到青島，聽取了蔣丙然和宋春舫的匯報。學術的敏感，讓他作出海洋科學方興未艾、前景廣闊的判斷。他聯(lián)絡李石曾、楊杏佛等知名人士，發(fā)起了在青島大力發(fā)展海洋科學事業(yè)的倡議。當時的設想是分兩步走，先建水族館，再建海洋科學研究所。此舉，猶如電光石火，激起了青島各界人士的熱烈響應。一個月之后，胡若愚就任青島市長，出面擔任了籌委會委員長，胡若愚、蔣丙然、宋春舫為籌委會常務委員。幾經(jīng)斟酌，青島市政府最終決定，在海濱公園劃出15畝地，建設一座古色古香、富有中國建筑特色的水族館。

1931年1月，青島水族館破土動工。1932年5月，青島水族館落成開幕。水族館建成的消息不脛而走，青島不僅從此多了一處熠熠閃光的地標，中國更多了一處海洋科學研究的機關。蔡元培聞訊之后，興奮不已，高度贊賞：“當為吾國第一矣。彼年我國多故，百事盡廢，獨此水族館，得二三君子之努力，以底于成，于此可見事在人為?！焙髞?，他還曾為青島水族館賦詩一首：“水族館中窗窈窕，海濱園外島參差。驚濤怪石互吞吐，正是漁舟穩(wěn)渡時?！盵9]

為了推動海洋科學事業(yè)的進一步發(fā)展，1930年11月6日，青島觀象臺創(chuàng)辦了《海洋半年刊》。在《發(fā)刊詞》中，主編蔣丙然寫道：“海洋一學為近數(shù)十年新興之科學。出版界中，關于此項刊物，尚不多見，而較覺豐足者，當推蒙納哥海洋研究所之《海洋報告》。本臺海洋科之設，實始于民國十七年十一月。年來，經(jīng)營籌備間，有觀測成績，因發(fā)軔之始，未敢自信，故亦未敢公布。今年開始，一切進行稍具規(guī)模，爰將十九年上半年測驗海洋所得各項成績編成半年刊，以期就正于海洋學者。成績雖編于膠州海一隅，而刊物實為吾國海洋界嚆矢所冀者，以后每半年一發(fā)刊，能有更較豐富之成績。茲者第一期行將出版，爰志數(shù)語如上?！盵10]從中不難看出，蔣丙然等人立足青島、面向全國、走向世界的責任感與使命感，折射出早期中國科學家的胸襟與抱負。

青島水族館建成之后，蔡元培繼續(xù)不遺余力地推進海洋研究所的建設工程。1936年冬，青島海濱生物研究所建成，系由太平洋協(xié)會海洋組創(chuàng)設，中央研究院及青島觀象臺共同主辦，此為研究山東半島海洋生物之唯一學術團體。

海濱生物研究所、水族館、海洋科，一脈相承，都可以追溯到青島觀象臺。這是青島海洋科學事業(yè)起步的源頭之一。與此同時，另一個源頭也漸趨成型，那就是青島的高等學府。無論是楊振聲還是趙太侔，都已經(jīng)敏銳地意識到了海洋科學對于青島的重要意義。他們與蔡元培先生一道竭力推進著青島海洋科學事業(yè)的發(fā)展。

1931年5月4日，楊振聲在國立青島大學發(fā)表了著名的演講《努力把學校的根基打堅實》，其中說道：“青島附近海邊生物之種類，繁盛不亞于廈門，而天氣涼熱適中，研究尚獨較廈門為便。若能利用此便，創(chuàng)設海洋生物學，不但中國研究海邊生物學者，皆須于此求之，即外國學者，欲知中國海邊生物學之情形，亦須于青大求之。如此，則青大將為海邊生物學之中心矣！”[11]

趙太侔接掌國立山東大學之后，也十分重視海洋科學研究，曾親自草擬了《國立山東大學海洋研究所大綱》，在原來國立青島大學生物系的基礎之上，再于青島沙子口建立了海產(chǎn)生物研究所，后來又創(chuàng)建了海洋生物學、海藻學等多個實驗室，培養(yǎng)出林紹文、曾呈奎等一大批嶄露頭角的海洋科學家，培育出眾多在國內(nèi)外享有盛譽的海洋科學研究成果。

青島觀象臺與國立青島大學及后來的國立山東大學，雙管齊下，共同推動著青島海洋科學事業(yè)的發(fā)展。正如孫德漢主編的《青島文化通覽》所指出的：“青島海濱生物研究所和國立山東大學的海產(chǎn)生物研究所，是中國最早從事海洋科學研究的科研機構和教育機構之一。從20世紀30年代起開始進行的海洋科學研究，奠定了青島作為中國現(xiàn)代海洋科學研究城市的基礎，并且將這一科研優(yōu)勢保存至今，也是青島被稱為‘海洋科研城’的伊始?！盵12]

青島海洋科學有著良好的發(fā)展基礎，特點是起步早、起點高、發(fā)展快、可持續(xù)。青島海洋科學事業(yè)的發(fā)展，固然離不開蔣丙然、宋春舫等科學家的殫精竭慮和嘔心瀝血的努力，也離不開蔡元培先生的出謀劃策與大力支持。如果說國立青島大學及其后的國立山東大學凝聚著人文科學精華，那么，青島觀象臺、青島水族館、青島海濱生物研究所和國立山東大學海產(chǎn)生物研究所等則成為自然科學的大本營。

近代青島科教事業(yè)在20世紀30年代曾經(jīng)一度達到了那個時代所能達到的高峰。盡管也不可避免地遭遇各種各樣的“天花板”，但其發(fā)展成效是有目共睹的。這背后，始終閃現(xiàn)著蔡元培先生熱情相助的身影。他對于這座城市的情感，熔鑄為支持澤被后世的科教事業(yè)發(fā)展的具體行動。他的高瞻遠矚，他的遠見卓識，他的當機立斷，他的科學謀劃，都深深地融進了這座城市的血脈之中，成為令人緬懷不已的路標，亦成為后人不懈奮斗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