鐸 木

像一首歌

黑夜的器官有些雷同。比如

流浪的鼻子

在來到深圳的第一天

他們憑著汗味，來到了城中村

黑亮的木門上貼著一張契約

隨后，在早已備好的文件上

簽上他和翠花的名字

“尊敬的租戶，深圳的天空很藍，

流曳著花香和鹽味。

請相信，它會讓你重拾家的溫馨……”

他們真的信了。木札坐在三角鐵椅上

抽出一支“雙囍”牌的紙煙

翠花洗漱的聲音，像一首歌

——那首春天的小搖籃曲

搖曳在他們在深圳的第一夜

他聽見了水一樣的呼喚

敲門的聲音刺客一樣

尤其在黑夜

他畫畫的時候，那些槐花砸來

這些年，他習慣了忍受

甚至是虐待

他的朋友們隔著鐵板與呼吸

談論鄉(xiāng)愁，從古樸的梳妝盒

到一則尋人啟事

他不敢承認，黑夜與他心中的資水一樣

不會有雷同的情節(jié)，這是他對往事的

總結。他無法說明

踐踏者的悲哀，好像她說的

男人立在一堵危墻下，接近落日

他曾試著開著六十瓦的壁燈睡覺

給租房拉上厚實的絨布

“木札，木札……”他還是聽見了

水一樣的呼喚

把深圳撕開一個口子

焦灼時，他會把深圳

撕開一個口子，讓閃電進來

伴著木質的敲擊聲。這樣，生活會

輕松些

在相依為命的往事中

栽上甘蔗

放棄一盞燈，接下來

他將放棄螢火

木札從敲門聲中驚醒，他開了門

門外空空蕩蕩，夜色中

塵埃在辨識，它們比白天更為執(zhí)意

木札關上門

適于漂泊，或置下唯一的退路

木札的窗口向北，偏西

偏離的角度，由那把角尺校正

閃電離去時

又響起敲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