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義彬
那年我十四歲,進一所學(xué)校讀高中,認識了同班的一個女孩。
女孩很聰明,又活潑又秀氣,學(xué)習(xí)成績在我們班總是最好的幾個之一。我認識了她,但從不敢走近她,每和她說話就會臉紅心跳,所以我只是隔得遠遠地偷偷觀察她。
我們兩家距離學(xué)校都有約二十里路,但不在同一個方向,她家離我家有十多里路。每次假期結(jié)束后,我總是騎著自行車繞行十多里經(jīng)過她家門前的那條路,為的就是能碰巧遇見她,但我總是失望。畢竟我所經(jīng)過的那條馬路,隔她家還有約兩里的距離呀。記憶中只有那么兩次,遇上她了,我卻羞得無地自容,像做賊一樣,裝作沒看見她,灰溜溜地低頭快速騎過去了。
一年的時光,就在這種貌似漠然其實敏感的等待中過去,我十五歲了。
那時我有一個特別的愛好是收集火花(火柴盒上的彩色貼紙),很引起了幾位同班同學(xué)的關(guān)注,她也是其中的一個。我有一個自制的火花收集冊,每一頁紙上都貼滿了火花,在每一組火花的旁邊還配上一首自我感覺不錯的自作小詩?;鸹俏业尿湴?,我常拿它展覽給玩得好的同學(xué)看,但對她例外。我害怕讓她看到,不知道有什么東西讓我顧慮著。
后來聽說那冊子落到了她的手里,這引起我心里不小的惶恐,我?guī)缀跏亲⒉话擦?。當她將火花集送到我手中的時候,我真是羞愧得不行。她說:“寫得真好?!?/p>
我鼓足勇氣問她:“你喜歡?”而我的眼睛望著別處。
她嫣然一笑:“喜歡!”我至今記得那笑容。
為這句話,我歡喜了一個星期。
很快,我們就分開到了兩個班級,不能常見面了。但她仍是我心中最觸目的那個部位,我只是遠遠地想著她。
第二學(xué)年的春天,我生了一場病,被迫離開學(xué)校去醫(yī)院手術(shù)治療。半個月時間躺在醫(yī)院病床上,過得很孤獨煩悶,心里總在不由自主地想,她發(fā)現(xiàn)我不在學(xué)校嗎?她知道我在住院嗎?多么希望她會突然出現(xiàn)在我病房的門前啊。
回學(xué)校后,我又見到了她,但仍不敢跟她說話。有一天,同學(xué)們湊巧在一起玩的時候,我問她:“你知道我這段時間去哪里了嗎?”
她說:“不知道?!?/p>
唉,別提當時的我有多失望多委屈了。
后來畢業(yè)了,我們都考上了不同的學(xué)校,然后又都參加了工作,我對她的思念也漸漸淡了。
時間和空間隔開了我們,把我們的故事分成兩根獨立的枝條,在各自的空間搖晃。只是一次偶然的相遇,使我們又通起信來。漸漸地,在信中我常常告訴她我生活中發(fā)生的一些或悲或喜的故事,我倆成了交心的好朋友。
記得有一次,我有意試探過她,我想知道她對我是怎樣一種心思?!拔乙詾樵谙嘀嗟娜酥g是不會有愛情的?!边@就是她在回信中給我說的話。天知道我當時為什么要將我所有的心路歷程都告訴了她。
于是我們就真的越來越遠了。只是在每年的春節(jié),我回老家的時候,去她家里或她所在的單位看她。
聽說她有男朋友了。
聽說她快結(jié)婚了。
我正思量著該給她送個什么結(jié)婚禮物的時候,收到她的一封信。在信中她訴說了她各種無奈和對命運的臣服,信的最后,她是這樣寫著:“我永遠也忘不了,高一外語課上,那個穿紅運動衣的男孩,從座位上站起來向老師提問……”
我驚呆了,那個男孩是我。
——選自西部散文網(wǎng)